蘭馨心頭卻好像有千萬隻螞蟻在啃食撕咬一般,她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禾曦,忍不住的冷笑連連道:“曦才人還真的是長了一張巧嘴,本宮並沒有受到任何人的挑撥,至於陛下的期望,本宮自應該記得,這個就不用曦才人操心了。”


    說罷,她將那碗放在了食盒中,卻是不在找茬了。


    禾曦麵上依舊是風輕雲淡的表情,身後的醜兒和如意也都鬆了一口氣,互相對視了一眼,均從彼此的嚴重看見了輕鬆。


    蘭馨一口惡氣就被禾曦這般輕飄飄的堵在心中,不免難以的甘心,她複又想起什麽,對著禾曦道:“既然曦才人這般牙尖嘴利,那希望曦才人在菩薩麵前多多的幫著蜀中欺祈福,對於其他的事情,曦才人還請謹守本分。”


    禾曦知道她是指了求子一事,心中不免覺得諷刺,這滿宮的嬪妃,也不知道有幾個是真正的想去昭化寺為蜀中祈福的,全部打著祈福的幌子,卻是為了自己謀劃。


    禾曦冷道:“臣妾自然會謹守本分。”


    後麵卻再也沒有說什麽,仿佛是不在想與蘭馨在這裏猜字謎一樣,失去了性質。


    玲瓏站在一旁,似乎想到了什麽,伏在蘭馨的身邊對著她說了什麽,蘭馨眼裏的笑意愈發的深了,她讚許的看了玲瓏一眼,轉首對著禾曦道:“既然本宮看曦才人這般的虔誠,不如才這幾日便現行祈福,你這秋露殿正門的方向,正是昭化寺的方向,便請曦才人跪在門前為了蜀中祈願,想必陛下知道了也定然會欣慰的。”


    如意馬上急道:“惠妃娘娘,這可萬萬使不得,這門前的鵝卵石走在上麵久了,咯的腳都疼,更何況是膝蓋,還想娘娘換個辦法吧,我們願意在殿內離佛龕,還請惠妃娘娘收迴成命。”


    蘭馨卻好像是陰謀得逞了一般,十分的興奮,她斥責道:“放肆,佛禮尚有三步一拜,九步一叩之說,現在隻不過是讓你們跪一跪,便這般推三阻四,來人啊,今天看著曦才人一定要把佛禮禮完,哪怕是壓著,也不能偷懶耍滑,聽見了麽?”


    馬上有太監內侍站出來,拱手應是。


    蘭馨懲罰了禾曦,心滿意足的起身,由著玲瓏的攙扶下轉身出了凋零破敗的秋露殿,那小太監居高臨下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禾曦,冷聲道:“曦才人,走吧,再晚了,奴才就不好迴去當差了。”


    醜兒臉色不好看,她從自己的袖子中,拿出了一枚通體碧綠的簪子,賠著笑臉道:“這位公公,您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奴婢願意替我們小主跪著,那鵝卵石的路公公也看到了,我們小主身子吃不消的。”


    哪內侍冷冷的瞥了一眼醜兒手中的東西,還不等說話,便見到一隻素白的手,覆在了那翡翠簪子上,纖細嫩白的手,襯著那簪子更加的晶瑩剔透了。


    “醜兒,這個你收起來,這位公公,既然您忙著迴去交差,那邊走吧。”禾曦唇角帶著笑意,醜兒心中焦急,嘴上嗔怪的道:“小主——”


    “曦才人做事當真是痛快,那就請吧——”那內侍見到嘴的鴨子飛了,心中有些惱怒,語氣更加倨傲了。


    禾曦抬頭看了看天色,太陽已經偏西了,隱隱的透著落日的紅光,她對著身邊的兩個婢女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她稍安勿躁,自己則跟著那小太監往秋露殿走去。


    卻不想剛走到那高高的門檻前,她便止住了腳步。那小太監催促道:“曦才人還等什麽呢?”


    禾曦垂著頭淺淺一笑,輕聲道:“你看我這記性,差點釀成大禍,公公想必也知道,陛下曾經有旨意,沒有聖旨,我不能踏出了秋露殿半步。”


    她眼眸中都是狡黠,那小太監一時語塞,雖然他們並沒有親自聽見拓跋琛的旨意,但是偶爾也能聽見下麵的宮人議論。


    確實是有不能出秋露殿半步的說法,他看著距離秋露殿半米遠的鵝卵石的路,竟然不知道怎麽辦了。


    “可是惠妃娘娘那——”他猶有不甘的說道。


    “難道公公的意思是惠妃娘娘的話可以抵消陛下的旨意麽?”禾曦一臉的疑惑,那小太監哪裏還敢應這樣的話。


    他連忙道:“曦才人這樣的話不要亂說,我們娘娘斷然沒有這樣的意思,隻不過既然小主答應了娘娘祈福一事,又怎麽能輕易的食言呢?”


    禾曦搖了搖頭,冷聲道:“公公何時看我想要違背惠妃娘娘的旨意了?隻不過我可以在此處祈福便是了。”說完長裙一擺,便當先跪下,那小太監正在她的麵前,禾曦這麽一跪,便算是讓他受了自己的禮。


    顯然那小太監沒有想到禾曦突然這般做,一時間來不及反應,便聽見了一個尖銳的聲音道:“大膽的奴才!”


    他轉身,便覺得自己麵前人影一閃,隨即,一個巴掌便印在自己的臉上,火辣辣的疼痛,他被打的頭暈眼花,定了定神,才看見來人竟然是福清。


    福清手中提著禦膳房的食盒,正一臉怒氣的看著他,怒斥道:“大膽的奴才,竟然敢受主子的禮,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那小太監一怔便知道了福清說的是什麽意思,他轉頭看向了禾曦,她竟然沒有絲毫要解釋的意思,隻是垂著頭,跪在宮門旁。


    他瞬間便慌了神,連忙跪倒求饒道:“福公公饒命,奴才冤枉,奴才隻是——隻是——”他想說他隻是替惠妃娘娘看守著禾曦祈福的,但是轉念一想,這福清是陛下身邊的人,若是迴去將這件事情告訴了陛下,惠妃娘娘知道是自己說的,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思及此,隻好閉上了嘴巴,隻是求饒,並不說什麽。


    “宮裏的規矩,豈能容你們敗壞,自己去慎刑司領三十個板子。”福清跟在拓跋琛的身邊久了,自己又是總管,這般嚴肅起來,還真的隱隱的帶著一些氣勢。


    小太監還想說禾曦還未跪足時辰,但是看著福清的這個樣子,想必是任務完不成了,隻好諾諾的退下了,自行去了慎刑司。


    待到那小太監走後,福清便上前親自將禾曦攙扶起來,恭敬的道:“小主受委屈了。”


    禾曦搖了搖頭,她本沒有想到福清會給自己出頭,原以為借著他的口告訴拓跋琛,卻不顯他竟然能做到如此的地步,她唇角溢出一抹苦笑來:“福公公可是知道那個小公公是哪個宮裏麵的人?”


    福清不以為意的道:“他我還是認識的,露華宮惠妃娘娘宮中的人。”


    “那福公公還——”禾曦有些震驚,福清在她的眼中,是個做事滴水不漏,小心謹慎的人,見禾曦似有不解,福清將手中的食盒遞給了如意,便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禾曦會意,往著一旁走了走,福清壓低了聲音道:“小主,陛下其實心中是在乎你的,隻不過現在正逢多事之秋,況且小主之前的事情還沒有平息下來,陛下不好做出決斷,隻能先委屈小主在這住上一段時間,等到合適的時機。”


    他欲言又止,但是禾曦卻已經全然知曉福清話中的深意。


    今日蘭馨過來,拓跋琛是知情的,隻不過他縱然是知道蘭馨來是找茬的,卻隻能任由著蘭馨鬧,最多派了福清來,她心中涼意更甚。又想起方才福清的話,一時間竟然有些嘲弄的意思。


    她客氣的對著福清道:“今日還要謝謝福公公解圍,陛下的用意,我自然會記得。”


    福清看著聰慧的禾曦,她年紀尚輕,若是他不是太監的身份,想必女兒也有這般大了,想著,便沉緩了語氣道:“小主,且記的韜光養晦,大皇子還等著您呢。”


    說罷,他看了看天色道:“今日陛下要去皇後娘娘宮中,老奴不便久留,還請小主保重才是。”


    禾曦點了點頭,示意如意將昨日的食盒送過來,讓福清帶迴去。


    福清接過了,打開來看,一眼便看見了放在最上麵的琉璃碗,他神色大變,有些驚慌的抬頭道:“這碗——”


    禾曦對著他搖了搖頭道:“已經無事了,隻不過我位份低,著實還是用不著這樣的碗。”福清看些禾曦波瀾不驚的樣子,也鬆了一口氣,歎道:“昨日老臣有事在身,拖了手下的一個小太監去辦的這差事,卻差點給小主惹了大禍,還請小主見諒。”


    送走了福清,禾曦便讓如意和醜兒關上了宮門。


    如意有些擔憂的道:“小主,這惠妃娘娘現在就迫不及待的來找事,這到時候要是去了昭化寺,指不定要出什麽幺蛾子呢。”


    禾曦筷子夾了晶瑩的米粒放在口中細細的咀嚼著,笑著說道:“天要下雨便隨她,我們要做的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到時候,你們也要警戒些,想必想讓我們消失的人,還不隻是蘭馨一個,會咬人的狗不叫,這樣的,反而是我們要提防的。”


    兩人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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