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願意給我,我就撿別人丟棄到地上不要的,在裏麵找出一些能用的,擦幹淨了,拿著再去蹭課。一來二去,我覺得幾個學校都把我加入黑名單了,哈哈。


    但因為藝考時報考了不少學校,零零散散的報名費加在一起也有不少。到高考前衝刺的幾個月,差點窮的連飯都吃不上了。


    學校裏麵讓買一些考試資料,我也沒錢買這些資料,隻能白天拚命的把老師講的東西記下來,晚上再去圖書館對照手抄下。說來你可能不信,我在圖書館裏麵偷偷睡過好幾晚。幸好沒被發現,但終歸那段日子還是熬了過去。


    高考那天,考場外都是密密麻麻送孩子來考試的家長,看著他們對孩子噓寒問暖、加油打氣樣子。我也產生了隱隱一絲的期待和希冀,或者說是最後一次的期盼,在我人生這麽重要的時刻,你會不會來?我不知道,也不想去想,因為這份希冀我等了很久,久到所有考生都進場了,考試入口即將關閉,也沒有等到你。


    再後來,成績出來了,我如願考上了a市影視學院,來不及高興,因為隨之而來的是高昂的學費。對於那時候的我來說,簡直是天價。從十八歲你停了我的贍養費後,我就明白你的態度了,也沒有指望過你能給我些資助。


    暑假裏一個人拚命的打工、做兼職,後來經人介紹去各大影視基地跑龍套。一部戲接著一部戲,一個劇組接著一個劇組,沒日沒夜的工作、拍戲,搶著做別人不敢做的危險動作、拍的危險戲份,最後終於湊齊了一個學期的學費……


    後來的後來還有很多,不過那時候也不用說了,因為那時候我已經成熟了、長大了,心性也定了下來……”


    一點一滴的敘述著腦海中,原主曾經真實發生過的事情,盧禪的情緒也逐漸平靜了下來,或者說變得更加冷漠徹骨,語氣也從一開始的憤怒,漸漸凝結成了冰冷的淡漠。


    身體前傾,手肘搭在桌子上,雙手指尖相對,抵著下唇。嘴角勾起一抹微微嘲諷的弧度。認真而淡漠的盯著盧浩民輕聲一字一句道:“那麽現在請問盧先生,你又是以什麽樣的角度來和我說原諒和彌補的?我當年痛苦的,缺失的,你又怎麽去彌補!”


    “我……我”盧浩民因為剛剛盧禪惡劣的態度,有些脹紅的臉龐和心中升起的一絲不忿,也在盧禪的講述中完全的消散殆盡。心中翻湧起的是更加濃鬱的後悔與自責!


    伴隨著剛剛喝下的黑咖啡,現在隻覺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苦澀沿著喉嚨蔓延心間,仿佛整個人都泡在一片苦澀的海裏,每一口喘息,都要嗆入苦澀的海水。太苦了!苦得他淚水都不自覺的被嗆出,流滿了麵頰。


    “小禪,爸爸錯了……真的錯了!我不知道你這些年都是這麽過來的……”或許是不知道,或許是知道,當年的他是不願意去想,現在的他是不敢想。他對這個孩子真的是虧欠太多了!


    “盧先生,有些事過去了就過去了,傷害已經造成,就別想著彌補了,你也彌補不了!因為你能彌補的也隻是現在已經成熟長大,可以扛起一切的我,而不是當年那個,渴望著、需要著你關心、守護的孩子!”也不是那個死去的原主。


    看著盧浩民淚流滿麵、愧疚自責的模樣,盧禪淡淡的開口吐出了對於現在的盧浩民來說很是殘酷的話。


    時間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再也迴不來了。那個曾經年少,對著父親充滿孺慕之情的孩童已經不在了。存在的,隻是現在他這個成熟冷漠的成年人。“曾經”是永遠迴不去的記憶。彌補?談何去彌補。


    盧禪的話仿佛一記刀刃,狠狠的插進盧浩民的心中。攪的他撕心裂肺的疼!他懂,他都懂,當初的錯誤已經鑄成,一切都迴不去了,那個記憶中的一直以孺慕期盼的眼神看著他的孩子迴不來了。想起家中相片裏的那個孩子,一瞬間情緒爆發、翻湧,再也按耐不住,頭深深的埋在了手臂間,抱頭痛哭了起來。


    盧禪見此,一片淡漠的眼中也是閃過一絲觸動,桌下的手緊握成拳,半晌後又緩緩鬆開,眼神依舊是一片堅定和冷漠的薄涼。


    等盧浩民的情緒穩定下來,才緩緩開口到道:“這次來赴約,我也是有我自己的目的。”轉身,抬手,從趙濤那裏接過兩份文案,放在桌子上給盧浩民推了過去。


    “這次過來赴約,一是為了看看你找我什麽事,二也是為了把我們的事情了結了,徹底的了結。我們的關係,不用我說你也知道。與其說是父子,還不如說是陌生人。


    除了我每個月給你匯過去的贍養費,根本沒有任何聯係。你為父可以不慈,但我為子不可以不孝,但也僅限於此了,每個月的贍養費就當是我還你的生恩!你怎麽用,全部給家裏那幾個花費我也無所謂。


    以往是兩方默認,現在走一個法律程序。這裏有兩份合同,一份和以往一樣,是我每個月給你寄贍養費的法律認證的合同。二是買斷合同,也就是斷絕關係的合同,我一次性給你足夠的錢,然後我們兩方再不聯係。


    你也知道萍姨和我那兩個弟弟妹妹的心思,我這隻是以防萬一。你要是對我那麽一點的愧疚、心疼或是不忍,就二選其一,簽了吧。”


    “你……”聞言,盧浩民睜大了眼睛,剛剛哭過,泛紅的眼中滿是血絲,看著盧禪遞過來的兩份合同眼中閃過幾分受傷之色,不過之後還是扯起了一抹苦笑。


    何時他們血緣父子變得隻有錢財才能維係最後一點聯係。雖然受傷痛苦,但他也明白,沒有這份合同的維護,以現在家裏幾人對盧禪的嫉妒、貪婪和怨恨,隻會像一群不停吸血的水蛭一般,一直扒著盧禪不放,甚至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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