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笛在這邊微微搖頭,誰知卻被那錦袍少年眼角的餘光看見了。


    那少年站在高處,在眾人圍觀之中,正講到得意之處,忽然看見有人搖頭,禁不住“咯噔”一下子停了下來,雙目緊盯著秦笛,麵色顯得有些難看,揚聲問道:“那位兄台,你搖頭做什麽?難道我講的不對嗎?”


    對方隻是一階天仙,秦笛乃是四階天仙,功力比對方高了不少,所以也犯不著有什麽忌諱,更不用拍對方的馬屁,於是淡淡的道:“那似乎不是仙文的田字,兄弟,你是不是再好好看看?”


    聽見這話,周圍的人一片嘩然!


    “什麽?不是田字?那怎麽可能?”


    “關少師遠近聞名,從三歲開始學習仙文,至今已有十幾萬年,難道還能認錯了不成?”


    “喂,你是什麽人?怎麽敢懷疑關少師的判斷?”


    “流年不利,關少師一言九鼎,還從來沒有象今天這樣,竟然被人開了天窗!”


    當眾揭露對方的錯處,這叫開天窗。


    這位關少師雖然隻是天仙一階,功力不算高,但是旁邊聽他講話的人,卻有幾位是天仙六七階。所以當著秦笛的麵,這些人毫不客氣的指指點點。


    議論紛紛之中,錦袍少年麵色發紅,變得越來越難看,瞪大眼睛瞧著秦笛,道:“關某自幼修習仙文,至今掌握了八千多字,請教兄台是何來曆?你又掌握了多少仙文?如何敢說我的不是?”


    秦笛原本乃是風輕雲淡的性子,懶得跟人爭辯,此時卻不忍那些人走上歪道,於是道:“諸位若是不信,可以在石刻附近靜坐,看看能不能在這個仙文之中,領悟到山水田園悠閑自然之意趣。”


    錦袍少年越來越不耐煩,大聲說道:“你明知道這個字已經殘缺了!哪怕費再多勁,也無法領悟出天道法則,怎麽還讓人在此靜坐,那不是浪費光陰嗎?”


    秦笛道:“既然如此,諸位何不去參悟完整的仙文?留在這裏做什麽呢,豈不是浪費光陰嗎?”


    錦袍少年還沒有說話,下麵眾人已經開始出言反駁了:


    “哼哼,我們在看仙文的畫法!”


    “永字八法,你聽說過沒有?隻要看一點一勾,一撇一捺,都能有所收獲……”


    “關少師家學淵源,豈是你這荒野村夫可比!”


    “我們看天氣不錯,所以出來遊曆!愛在這裏流連,跟你有什麽關係?哼!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秦笛聽了,擺了擺手:“好吧,諸位願意誤入歧途,我也懶得多管。”


    “道歉!道歉!”


    “得罪了關少師,你還想走?”


    “跪地磕三個頭,才準你離開!”


    “兀那小子,趕緊過來磕頭討饒,否則我們追到天邊,也不放過你!”


    男男女女一夥兒修士,總共二十多人,對著秦笛七嘴八舌,說啥話的都有。


    這些人為了拍錦袍少年的馬屁,所以盡力貶低嗬斥秦笛,反正他隻是一個人,也不怕他發火兒。就算發火兒,也不是眾人的對手。


    “小子,幸虧仙文穀中不準動手,否則今天不扒你一層皮不算完!”


    “仙字館的名聲不能讓你給毀了!”


    “對對,要讓他三步一磕頭,一路磕到仙字館門口!”


    在眾人吵吵嚷嚷之中,秦笛邁步走了過來,在仙文殘跡的邊上找了塊大青石,伸手一摸,將青石變得整齊平滑,然後他取出一個符筆,在青石上寫了個仙文的“甲”字。


    所謂仙文,它是一種上古的文字,跟符籙很接近,裏麵秉承著天道法則,所以用符筆書寫效果最好。


    秦笛這具金係分身的神識跟本體是相通的,所以凡是本體會的修真四藝他大體都會,隻是因為體質的原因,無法像本體一樣將各項法門施展到極致,但是畫出來的仙文極具神韻,一看就讓人精神一震!


    因此之故,這個字落在青石上,眾人都禁不住為之一呆。


    他們看看青石上的“甲”字,再看看旁邊石刻古跡斑斑的仙文,左右對照,一時之間也不敢說秦笛寫的不對。


    看得久了,有的人心有所感,幹脆在旁邊坐了下來。


    就連錦袍少年都有些遲疑,盯著兩個字一動不動的瞧著,越看心裏越不安,麵色從發紅變成了鐵青。


    雖然還有人不信,在旁邊嘀嘀咕咕,但是也不敢像先前一樣高聲叱責。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錦袍少年似乎想通了,麵上顯得有些灰敗,幹咳兩聲道:“咳咳,我先前不小心,一時看走了眼!諸位,今天就到這裏,在下一連破解上百個仙文,暫時精神不濟,鬧了個灰頭土臉。等過兩天,恢複精神再說。”


    旁邊有人勸道:“大羅金仙也有打盹的時候。關少師一連破解那麽多仙文,一定很累了!”


    “是啊,我們就在這兒坐下來,休息兩天再走。”


    “關少師你別介意,如此年輕,就有這麽高的仙文造詣,假以時日,定然前程似錦。”


    眾人紛紛出言,安撫錦袍少年,多數人都留了下來,不肯就此離去。


    但也有兩人悄悄離開,跟在秦笛的身後。


    秦笛這時候已經走向下一個仙文殘跡,靜靜的坐了下來。


    這些仙文雖然殘缺了,但是在天魂眼鏡之下看見的天道卻有借鑒意義。隻要看得多了,對於理解整個的仙文布局,就會有很大的價值。


    在秦笛看來,所有的仙文總共十萬八千個,對應著十萬八千天條大法,這其中包羅萬象,就像一個巨大的拚圖,所有的仙文合在一起,才能構成完整的世界。


    對於每一個修士來說,掌握的仙文越多,將來的發展潛力越大。


    每一個仙文對應著一道天條大法,掌握了仙文並不等於領悟了天條大法,但卻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


    打個不太貼切的比方,這就像提線木偶一樣,天條相當於木偶,仙文相當於那根線。


    再換個比喻,就像人身上的肌肉和肌腱,天條相當於粗大的股四頭肌,而仙文相當於細細的肌腱,如果沒有肌腱的牽引,肌肉無法連接到骨骼,也就沒法發揮作用。


    所以對於修真者來說,如果渾渾噩噩的修行,到了一定的層次就沒有後勁了。很多人都卡在天仙巔峰,難以踏入祖仙的階層,更別提金仙道祖了!


    而每一位金仙道祖,都是一位大學問家,要麽是開拓宇宙的帝王,要麽是學識淵博的宗師。


    按照道家的說法,修仙講究“性命雙修”,也就是身心兩方麵共同提升,性指身體,命指心理。如果將領悟仙文和天道法則算作“心之命理”,那麽盡量吸收仙脈、仙材和靈地就算是身體方麵的提升。


    因此之故,這兩方麵必須結合起來,隻有兩個條件都達到了,才能成為金仙道祖那樣的大人物。


    反過來,很多普通的天仙缺了“命”,沒有掌握足夠的天條,很難提升自己的境界;而像鍾先書、倉頡那樣,雖然掌握了大量的仙文,也可能領悟了較多的天條,但是缺少“性”的部分,換句話說身體跟不上,沒有足夠大的洞天和很強的法力,還是無法成為仙帝級別的大人物。


    秦笛對這兩方麵都很重視,所以他在穀中參悟仙文,將每一個仙文殘跡複刻在玉簡中,甚至將天魂眼鏡中看到的天道法則都設法詳細的記錄下來。這些都是將來構成巨大拚圖的基礎組件,如果能拚出大量的仙文,借以領悟天條法則,那麽他的境界將會得到無限提升。


    每領悟一個字,他就在仙文殘跡的邊上抹平一塊青石,然後將完整的仙文畫在上麵。


    這樣一來,他一路往前走,身後跟隨的人越來越多。


    有的人在他走過的地方靜坐,對照仙文殘跡和青石上的仙文,結果大有收獲,欣喜若狂。


    這種事一傳十,十傳百,漸漸的很多人都知道了。


    眾人看向秦笛的目光不知不覺就變了。


    “仙文大師,了不起!”


    “難得有這樣的大師,願意為我們作注!”


    “學問淵博,可親可敬;品德高尚,令人景仰!”


    “可惜這些仙文殘缺了,要不然我們能從中領悟更多的天道。”


    “希望大師能走到仙文穀的北段,接觸那些沒有殘缺的仙文,但是那裏被仙王封印了,不知道大師能往前走多遠……”


    “不管那麽多,能多走幾步,多注解一個字,就能讓我們領悟出新東西,這機會太難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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