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很有自覺,他不太想去詢問展昭和趙爵著兩個腦內活動過盛的人,所謂的“微妙”具體是在指什麽。他更關注的是一些細節……曆史由細節組成,案件也是,推理更是!在到t市後,第一天就發生了很多事情,在這些事情中,白玉堂發現了幾處讓人困惑又不安的細節,有待進一步調查。


    迴到車站後,白玉堂第一個找的人,是蔣平。


    “線索搜集的怎麽樣了?”白玉堂問他。


    “哦,我下午黑進了t市的警局,這是趙爵說的,關於那個叫陳新的小孩被綁架的,幾乎所有資料。”蔣平遞過薄薄一張紙片兒,給了白玉堂。


    白玉堂愣了愣,皺眉,“隻有一分報警的電話留言,和幾句記錄?”


    “嗯。”蔣平點了點頭,似乎也挺氣憤的,“而且還不是在待偵破案件的資料裏,也不是在檔案裏,甚至都沒有專門人員在調查。隻是在警局得接警電話一通留言資料。”說著,他撇嘴,“距離案發,今天第三天都過掉了,快第四天了,這案子完全沒人處理!黃金救援時間早就過了,根據兒童綁架的案例,二十四小時內的救援成功率達到80%以上,四十二個小時直接降到50%以下,基本帶第三天的成活率將不到30%。”


    “當地警局怎麽搞的。”趙虎也很不滿,“兒童綁架案竟然這麽不重視。”


    “之前也說過了。”趙爵走了過來,“這個孩子所在的家庭十分貧困,綁匪電話是絕對沒有電話錄音的,換句話說,她媽媽去報警,也未必有警察會相信。”


    白玉堂皺眉,問,“有陳新家的地址麽?”


    蔣平將紙片兒翻了過來,“早就打印好了。”


    白玉堂拿著地址看了看,忽然抬起頭,看一旁的趙爵。


    趙爵跟他目光一對,立刻抬頭望天,看別處。


    白玉堂和展昭對視了一眼,展昭戳趙爵的後腦勺,“你小子搞的鬼是不是!”


    “沒大沒小!”趙爵揉著後腦勺,“你才小子!”


    眾人不解,白馳問展昭,“怎麽迴事?”


    一旁公孫拿著一根貓糧棒喂著魯班,邊問,“為什麽趙爵會有那個小孩的照片?”


    眾人也愣了愣……對啊!如果隻是普通的小孩,警局也不重視,趙爵怎麽會有照片。


    “而且那張分明是生活照!”展昭抱著胳膊瞪他。


    趙爵正抿著嘴想對策,白錦堂拿著報紙慢條斯理來了一句,“早跟你說瞞不住了。”


    “刷拉”一聲,眾人一起扭頭看白錦堂,白玉堂皺眉,“大哥,你倆搞什麽鬼啊?”


    白錦堂放下報紙抬頭,“我不過幫忙而已,主謀是他。”說著,一指趙爵,將事情推得一幹二淨。


    趙爵撇了撇嘴,坐下,瞪白錦堂,“叛徒!”


    白錦堂繼續看報紙。


    展昭和白玉堂眯著眼睛看他。


    “唉。”趙爵歎了口氣,“事情呢,是這樣子的。每年那個笨蛋不是都會來掃墓麽。”


    展昭不解,“哪個笨蛋?”


    趙爵眨眨眼,“這一段跳過。”


    眾人嘴角抽了抽。


    “然後我想搞清楚一些事情,就跑來了。”趙爵說著,掰掰手指頭,“大概小半年前,我就開始研究這個事情。”


    “哪個事情?”展昭皺眉。


    趙爵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開口,“再跳過!”


    展昭就有要掀桌子的衝動,白玉堂按住他,示意趙爵趕緊接著說。


    “安排這些設備之後,我還稍微做了點功課實地考察了一下下,然後……被我撞見了一件綁架案。”趙爵說著,扁扁嘴,招唿了一個服務生,“去看看陳新醒著麽。”


    眾人都一愣。


    展昭驚訝,“他人在你這裏?!”


    趙爵望天,“他和他媽媽都在我這裏。”


    眾人一臉鄙視地看他,隨即一伸手指他——騙子!


    趙爵趕緊搖頭,“才不是!”


    這時,從車廂的後麵,一扇門打開,有一個可愛的小孩兒,抱著個泰迪熊跑了過來。他小臉紅撲撲的,眾人一看,可不就是照片上的陳新麽!白錦堂坐在最門口的位置。小孩兒上來就仰著臉對他笑,“白叔叔。”


    白錦堂模了模他頭,抬頭,就見公孫眯著眼睛看他。


    白錦堂尷尬,一攤手,“我真的隻是從犯。”


    那小孩兒看那麽多人,有些害羞,就小跑著到了趙爵的身後躲起來,小聲說,“趙叔叔。”


    “還不睡?”


    “嗯,看動畫片。”小孩兒說著,好奇地盯著裏斯本和小獅子看,“媽媽睡著了。”


    趙爵點了點頭,對眾人說,三天前,具體說是四天不到一點,我撞見有人要綁架他。”


    眾人皺眉——看來,小孩兒差點被綁架這事情並不是假的。


    “於是我把他救了下來。”


    眾人都看陳新,隻見他抱著小熊點頭,躲在趙爵身後。


    “那你為什麽把他留下了?”展昭不解。


    “我其實是送他迴家的,然後她媽媽卻已經接到了勒索電話。”趙爵說著,輕輕指了指腦袋,“綁匪當時也沒怎麽更我爭搶,見我阻止,他很快就放棄逃走了。”


    白玉堂微微皺眉,“這麽說,對方是先打電話,打電話的時候甚至還沒確認小孩兒是不是綁架成功?”


    “嗯。”趙爵點頭。


    “這個太不合常理了吧。”白馳表示不解,“好像目標根本不是綁架和贖金。”


    “正確。”趙爵微微一笑,“我送孩子迴家的時候,她媽媽說已經報警了,她情緒平複之後,就想打電話取消報警,於是我拜托她,能不能不要取消。”


    眾人都驚訝,有什麽理由麽這麽做?


    “我問了陳新有什麽心願,他說想離開那個學校,離開這個城市,和媽媽一起過更好一些的生活。於是我把母子倆接到了這裏,讓她們先暫住,聯係好學校之類的之後,我負責把她們轉到s市安頓好。”說著,指了指白玉堂,“確切地說,是他出錢出力。”


    白錦堂一挑眉,示意——他還是從犯,主意是趙爵出的。


    “你會這麽做,陳新有什麽特別之處麽?”展昭納悶。


    “我監視了這裏這麽多時間,原本是為了找幽靈,然而卻有了一些附帶的線索。”趙爵說著,拿出一些資料來,“這也是包拯肯把你們借給我的原因。”


    展昭接過資料看了看,微微皺眉。


    照片是屬於三個人得照片,兩男一女。


    一個男人留著一頭白色短發,看樣子應該是外國人,而且好像是斯拉夫民族的,表情嚴肅,年歲大概是四十歲上下。


    另一個男的一頭黑發,皮膚顏色深,樣子比較兇悍,左邊的臉上有一條刀疤十分顯眼,魁梧,年齡大概是三十出頭。


    女的很有些書卷氣,留著齊脖的短發,五官隻能算普通清秀,戴著一副眼鏡,表情也很嚴肅,有些像那些不苟言笑的高中數學老師,學生們最怕的那種。


    “這三個什麽人?”白玉堂不解。


    目測,這三張都似乎是資料照片,而且還是老舊的膠片黑白照,應該有些年頭了。


    “這兩個都是通緝犯。”


    正這時候,白馳伸手指了指那個臉上有刀疤的男人,和那個女人。


    “通緝犯?”眾人驚訝地看他。


    白馳很肯定地點頭,“可是,都是二十年前的,已經失蹤很多很多年了!”


    “你記得二十年前的通緝犯?”白錦堂都抬起頭,驚訝地看白馳。


    白馳不好意思地模了模頭,小聲說,“因為好像二十年前的事情,你們很在意似的,所以我有時間就把十五年前到二十五年前這十年間的檔案、資料、新聞都看了。”


    眾人張大了嘴。


    展昭微微皺眉,難怪白馳總往圖書館跑,要不然就是抱著厚厚的新聞檔案看,原來……他這麽做,完全是為了他們,他完全可以多花些時間辦自己的事情。


    白玉堂伸手模了模白馳的頭,“謹慎用腦!不要太累。”


    白馳笑得靦腆,“沒事的,反正我閑著也是看書的。”


    “他倆因為什麽被通緝?”趙虎不解。


    馬漢突然伸手,指著那個女人,“殺手!”


    眾人都驚訝地看他。


    白馳點頭,“是的,這個女人叫雪雁,別看名字挺文藝的,其實是個心狠手辣的殺手,她殺過很多人!是國際通緝犯,我懷疑雪雁隻是她自己取的一個化名。”


    眾人都點頭,原來如此。


    “你怎麽會知道,也做功課了?”展昭好奇看馬漢。


    馬漢搖了搖頭,擺手,“狙擊手都知道她。”


    “哦?”眾人驚訝,“這麽有名麽?”


    “不是,她是一個案例!”馬漢道,“狙擊手學習的時候,教官會給我們講一些經典案例,有助於培養我們的對敵經驗,還會給我們看一些資料和視頻。這個女人是反狙擊的行家,她有一個雙重反狙擊的經典案例。”


    “什麽是雙重反狙擊?”公孫不解。


    “狙擊、反狙擊、再反狙擊。”白玉堂幫著解釋了一下,“我還說照片有點眼熟,這人就是教官幻燈片上那個嫌疑人?”


    馬漢點頭。


    展昭納悶——白玉堂還去聽過狙擊手的課程麽?


    “我還聽eleven提起過她。”馬漢接著說,“她在一次執行狙擊任務的時候遭遇了反狙擊,於是她也用反狙擊對付了狙擊她得警察。eleven常說,相比起男槍手的冷酷,女人槍手身上還有一種特有的怨毒,從狙擊習慣可以分辨出來。”


    “eleven和她一個時代的麽?”展昭算歲數,現在這女人應該有個五十來歲了。


    “那這個刀疤臉呢?”白玉堂問白馳。


    “連環殺手。”白馳指了指,“他很變態的,屬於極度危險的重犯,不過殺人的理由卻很吊詭!”


    “怎麽說?”


    “他原本是警察來得,有一天晚上值夜班,和所裏的一個同事下棋。下棋輸了之後他一氣之下拔槍打死了同事,又打傷了幾個警員,從此開始了亡命天涯的逃命之旅。沿途他作案連連臭名昭著,不過後來也突然就消失了。”


    眾人都搖頭,好兇殘的人。


    趙虎突然問展昭,“展博士,為什麽有的人天生比較兇殘,而且兇殘程度令人發指,超越人類底線?是精神扭曲造成的麽?”


    展昭笑了笑,“造成人類性情暴躁的原因有很多,病理現象、生理現象、精神現象、外界影響,甚至隻是便秘,都可能會導致人的紊亂。還有一些天生的基因缺陷。”


    “基因缺陷?”眾人倒是第一次聽說。


    “俗話說人有五感,其實人的感覺又何止五種那麽少。”展昭指了指腦袋,“如果有一些感確實,就會導致兇殘。”


    “比如?”眾人都好奇。


    “痛感、恐懼感、道德感、同情感、很多很多。”展昭一攤手,“其實有時候人並非是有意識的兇殘,隻是感覺缺失或者麻痹。通常我們看到某個畫麵後,都會感同一下,才會身受。比方說錘頭掉下來砸到腳趾,正常人都會想象一下自己曾經十分劃破過皮或者受過砸傷,然後迴憶或者想象一下痛感,覺得好痛哦!於是會認為被砸的人也很痛,同時產生各種不同的反應,比如說同情、關心、等等。可一個痛感缺失的人,會覺得根本不痛!所以看到了他也不覺得不難受,於是他拿錘子砸別人的時候,也不覺得那人會痛。這也是兒童暴力的原因。因為兒童的人生經曆很少,比如說經常又小孩兒會扯碎一隻鳥,他根本還沒經曆過疼痛,也沒有道德約束,因此不知道扯碎小鳥是痛的,或者這樣做是錯的。這就是為什麽很多小時候做過很殘忍事情的小孩兒,長大卻很善良溫順的。經驗決定我們的行為,人就是動物,如果沒有思維、道德、法律、感覺、等等這些內外結合因素的管製,人和野獸沒有任何分別,野獸的世界裏,沒有善與惡。”


    眾人都點頭,這次展昭的解說雖然長了點,不過是用白話文說的,能聽明白。


    白玉堂迴頭看趙爵,“那白發人呢?”


    趙爵微微地笑了笑,“比起他們是什麽人……我想這些你們會更感興趣。”說著,他又拿出了三張照片,“這些是我這小半年裏監控t市時,偶然拍下來的,就是我的意外收獲!”


    眾人接過照片一看,都愣了。


    三張照片也是拍得三個人,和剛才他們看的資料照片上那三人一模一樣,如果說發行著裝有變化,但臉卻一樣。


    展昭看了看日期,“兩個月前?”


    “是巧合吧……”白馳自言自語。


    “一個有可能,三個同時的話,就太巧了。”趙禎有不同意見。


    “另外角度拍攝的還有很多。”趙爵打開抽屜,搬出了厚厚三疊照片,“我已經用人臉識別的係統仔細確認過了,完全沒錯!”


    “為什麽出現在這裏?”眾人都疑惑。


    公孫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眾人,“喂喂,你們關注的重點好像不應該是這個吧?”


    眾人都了然地點頭,眼前有其他事情,更加不可思議——就是過了這麽多年,這三個人得樣子,卻一點變化都沒有!也就是說,完全沒有蒼老!


    “整容麽?”趙虎問。


    “不可能!”公孫篤定地搖頭,“整容技術根本不可能將人定型永遠不變!沒有什麽可以掩蓋二十年的歲月在人臉上留下痕跡!”


    “於是……”白玉堂晃了晃照片,看趙爵,“這就是包局放我們來得原因。”


    趙爵微微一笑,看旁邊已經壓抑不住興奮的展昭,“幹勁十足了吧?”


    眾人都有些激動。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真沒想到——這次,可能是他們第一次直接調查那個被掩藏了二十年之久,終極禁忌一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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