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蒙月極力的搖頭,想要將這份慌亂的思緒驅趕離開。


    然而,越是如此,那種不安感卻來得越發強烈!


    外麵,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


    一夜未眠的子西撐著雨傘,漫步在街頭,看著那徜徉而過的車輛,心底更是一片荒涼。


    掏出手機,撥了一通電話給唐逸離。


    “你說,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麽做呢?”


    子西的聲音,很輕遠,如同遙遠的天邊飄來的一朵雲音。


    那頭,唐逸離沉默了許久。


    好一會兒,才道,“子茜姐的反應,出乎我的意料。”


    “是啊……”子西長歎口氣,“我以為,她會理解的!唐逸離,現在的我,就像一個被關在黑道中的死囚犯,想要找尋出口,卻茫然得不知從何尋起……而且,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得了我!!”


    “西西……”


    子西那絕望的話語,讓唐逸離內心一陣揪緊。


    “你在哪?”


    “你先聽我說完……”子西嬌嗔一聲。


    “好!我聽著呢!你說!”唐逸離一邊說著,一邊拾起茶幾上的車鑰匙,急切的奔了出去。


    “我愛子茜!不管她曾經是不是救過我,我都愛她!從小,我們倆相依為命一起長大,我們倆是最親的姐妹,曾經也說過,不管發生什麽,我們倆都要一直在一起,永不分離!因為那時候的我們被爸爸媽媽的相繼離世給嚇壞了,我們害怕分離……”


    子西一邊迴憶著,一邊述說著,眼淚,早已模糊了眼球。


    “記得那時候她喜笑顏開的告訴我,她終於有了自己願意用生命去愛的人,那時候我由心的替姐姐開心,我一直擔心她會因為小時候的事情而蒙上心裏陰影,所以我真心替她感到高興!可我從來沒想過……我和她,會愛上同一個男人!!這個男人……同樣,也是我用生命去愛的人!!唐逸離,是不是……在這兩個人中間,我非要做一個選擇……剛剛出門前,月說……如果我太痛了,就放了他……”


    子西說到這裏的時候,喉嚨幾乎已經哽咽得快要發不出聲來。p0xk。


    “我幾乎都要聽了他的,但這種念頭才不過短短的十幾秒,我就發現……我的唿吸,都快要斷了!!我放不開他……可也放不下姐姐!!”


    “你說,我該怎麽辦好?”


    子西模糊著眼球,看著雨霧中那灰蒙蒙的世界……


    此刻的情景,一如她此時此刻,自己的內心深處,所有的一切,暗無天日!!。


    “唐逸離,人死了,會不會就忘了所有的痛……”


    一句輕輕地問話,卻帶著太多太多的絕望和蒼涼……


    還透著一種,死亡前的解放!!


    “丫頭,你在哪?你在哪?!!”


    唐逸離在電話中,大聲嘶吼著,胸腔因他的焦灼和憤怒而做著劇烈的起伏運動。


    紅色的法拉利,如失控虎豹一般,瘋狂的在黑幕中的街道上馳騁著,搜尋著那道無助的身影。


    “咯咯……”那頭的子西,卻輕笑出聲來。


    “唐逸離,讓我猜一下,現在的你呢,正開著車,瘋狂的在街上找我,對不對?”


    子西的語調,是輕快的!


    唐逸離長舒了口氣,承認,“是!所以,乖乖告訴我,你在哪!”


    “別擔心我,剛剛那句話是逗你玩的!”子西撒嬌道,“我就知道,不管我受了多大的傷,不管我有多痛苦,你會一直在……唐逸離,這種感覺,真好!”


    子西抬頭望天,欣慰的發出一絲感歎。


    “我在芙蓉街的冰雪皇後等你……”


    子西看著對麵街道的甜品店,報出地址,繼而,舉步,橫過馬路,往對麵的甜品店走去。


    “好!等我……”


    唐逸離才要掛斷電話,卻忽而……


    “砰——”的一聲,一道重重的悶響從手機那頭傳了出來……


    “啊——”跟著,是子西一道痛苦的尖叫聲……


    手機“嘟嘟嘟嘟——”的被掛斷。


    “白眼狼!!!白眼狼!!”


    唐逸離怔忡了一秒之後,衝著手機大吼幾聲,下一瞬,顫抖著手指,急切的去撥剛剛那個熟悉的電話。


    然而,迴答他的卻一直都是……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您稍後再撥!”


    一瞬間,唐逸離握著手機的大手,一片冰涼!


    額上,冒出層層冷汗,染濕了他短碎的發絲……


    子西從來沒有想過死……


    也從未料想,在她橫過街頭的時候,卻還有輛違章的車,橫衝直闖,朝她衝了過來……


    血,濺四方……


    當場,染紅了數十雙過路人的眼!


    “啊——”


    “啊啊——”


    一聲聲驚慌的尖叫,響遍整條街道……


    痛,在周身蔓延……


    雨水,落在被撞飛的小身軀之上,將血水暈開,形成一灘灘駭人的紅色海洋……


    子西癱在血水中,早已沒了任何的生氣……


    如果,死了,會不會,一切都解脫了!!


    此刻,唐逸離如瘋了一般,朝芙蓉街上馳騁而去。


    “等我……”


    “等我!!”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不停的發冷,發顫。


    心,一種說不清楚的荒涼……


    白眼狼!!你這個白癡,一定要等我!!不可以有事,不可以!!!


    ****


    厲蒙月在醫院裏,一陣心神不寧。


    撥打子西的電話,然而,迴應她的,卻一直是已關機。


    終於,他按耐不住的出去找……


    卻聽得周邊傳來一陣陣議論聲,“剛剛芙蓉路那邊出了一起車禍!好像挺嚴重的,那小女孩當場就暈死過去了!!”


    “被撞的人還是個孩子啊??”一句問話,讓厲蒙月崩緊的心弦瞬間鬆了幾分。


    “不是!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女孩呢!”


    然而,這句迴答,卻讓他如遭雷擊,下一瞬,腳步無法控製的,直往芙蓉路奔去。


    看著那慘白得麵容被雨水無情的衝刷著……


    那血水,溶了一地……


    一貫堅強的厲蒙月,即使在失去弟弟的那一天,他都沒有落下一滴屬於男兒的眼淚,卻在這一刻,看著丫頭那沒有了任何生氣的麵龐……


    落下了男兒淚!!即使,隻有一滴……


    深邃的眼眸,被濃濃的血絲代替,手,緊握成拳!!


    胸口,撕裂般的,劇痛著,幾乎難以承受。


    112的急救車駛來,血泊中的子西被小心翼翼的抬上了急救車去,車門被關上的那一刻,一抹焦灼的身影從一輛張揚的紅色車中衝了出來,直往急救車上奔去。


    “我是她的家屬!!我是她的家屬,讓我上車!!讓我上車!!!”


    唐逸離哭了,淚水從眼眶中滾落而出,沒有一絲節氣。


    他懊惱得拂開自己的淚水,卻依舊眼眶通紅。


    迴神的厲蒙月,也隨著唐逸離奔上了急救車中去,聲音嘶啞,眼眸寒霧,“我也是她的家屬,親人……”


    一直,深愛著她,守護著她的,最親的人!!


    唐逸離紅著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眸光複雜,卻終究什麽都沒說,目光隻落在子西慘白的麵龐上,眼眸閃著淚花。


    而厲蒙月,將頭輕輕地擱在自己手掌的虎口處,染著血絲的眸光定定的注視著丫頭那張染滿血絲的臉蛋上……


    心裏,一次又一次的安慰著自己……


    會沒事的!!小妖精一定會沒事的!!


    好在,車禍現場離得醫院很近,很快,子西就被送進了急救室裏去。


    倪子茜的病房,格外的安靜。


    子西沒有再來過,厲蒙月也不知道忽然去了哪裏,終於,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問護士。


    “月,去了哪裏?怎麽都不見他人呢?”


    “說是有事,先出去了,讓我好好照顧著你呢!”護士老實迴答。


    “那……我妹呢?”


    問出來的時候,倪子茜還是覺得,心裏堵得慌,很是難受。


    “她?早就走了。”


    “她出車禍了!子茜姐,這個結局,你滿意了吧?”


    不知何時,唐逸離已經進了病房來。


    他冷冷的站在那裏,譏誚的睇著床上那張蒼白的麵龐,報複般的篾笑著,“你的親妹妹,倪子西被車撞了,現在還在急救室裏搶救著,隨時都有死的可能!!倪子茜,這個結果,你一定特別滿意吧!!”


    “這位先生,請你離開這裏!!”


    護士看出了唐逸離激動地神情,唯恐他會刺激到倪子茜,忙推他離開。


    “先生,請你不要再來刺激病患了,請你離開這裏!!”


    床上,倪子茜一瞬間,麵色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看著唐逸離那張譏誚冷凝的麵孔,很久,唇瓣張了張,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我怎麽刺激她了?我是來告訴她關於她妹妹的真實情況!!剛剛不是她一直在問嗎?”他唐逸離就不信,這女人對自己的妹妹,一點愛惜之情都沒有!


    “出去!!”


    床上,倪子茜終於開口了。


    漠然的眼神,冷冷的睇著門口憤怒的唐逸離,殘忍的輕笑,“她出車禍了與我有什麽幹係?是我開了車撞了她,還是我慫恿她去撞車的?唐逸離,你有什麽資格來遷怒於我??滾出我的病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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