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少時候,陶勝三醒了過來,一陣陣刺心奇痛猶自有增無已。


    他發覺自己已置身一石磚空屋內,股被石壁鋼圈緊緊扣牢,發懸於一根橫擊的牛筋上,牛筋結有一巧妙的裝置,隻要稍用力道,高懸在發頂上一塊棱芒鋼錐必墜於陶勝三背部。


    最為驚心動魄的,就是陶勝三眼前石壁朱書數行字跡,警告陶勝三不能掙紮,亦不能希冀有人來相救,稍一動彈,淬有劇毒鋼錐墜落在背,雖未必死,但毒笥可使他受盡痛苦,閔九公留言有要事他去,七日後方可趕返,盡這七月之期,須陶勝三靜靜思考。


    七日之期並不太長,但在陶勝三而言,無異七年之久,更無法靜靜思考。


    陶勝三迴首前塵,不由老淚縱橫,順頰流下。


    漸漸他感手指腫張,頭頸脊骨僵硬,眼皮沉重,再度昏睡過去。


    石室外人影一閃,正是那趙春城,目光凝注在陶姓三麵上,泛出一絲憫惻的神色,高聲唿喚道:“陶老英雄。”


    一連唿喚數聲,陶勝三睜開沉重眼皮,黯淡眼神似已看明趙春城,臉上泛呈淒然笑容。


    趙春城疾閃而入,落在陶勝三身前不遠,詫道:“老英雄為何落得這般模樣!”一道銳利眼神掃視石室內情景,不禁麵色微變。


    陶勝三淒然笑道:“一言難盡,趙賢弟將老朽救離此處再說。”


    趙春城麵有難色,搖首道:“在下恐不能救開老英雄。”


    陶勝三聞言不由臉色一變,道:“這是何故?”


    趙春城道:“老英雄身上被下了極惡毒的禁製,武功已失,在下雖可用劍斬斷懸發,及時用掌力振開老英雄,但老英雄必撞出摔落,震斷心脈斃命,救之反而害之,在下勢所不能,更所不忍。”


    陶勝三淒然答道:“老朽願求一死,趙賢弟請動手吧!”


    趙春城搖首道:“在老英雄而言別無選擇,若傳揚江湖,在下恐百口莫辯。”


    陶勝三慘笑道:“老朽求死亦不可能麽?”


    趙春城略一沉吟道:“依在下之見,隻有等這個閔九公迴來,在下猝施奇襲,製住閔九公迫使就範,解開老英雄穴道。”


    陶勝三麵上浮起淒涼悲愴苦笑道:“老朽度日如年、恐怕難等。”


    趙春城目露詫容道:“閔九公留言須時七天返迴,那日在下途中相遇老英雄,屈指算來,今日已是第七天。”


    “什麽!”陶勝三驚詫道:“今日已是第七天。”


    “正是!”


    陶勝三歎息道:“賢弟想法本好,倘閔九公遇事牽纏,萬一今日趕不迴來咧?“


    趙春城黯然無語,以憫惻目光注視著陶勝三,搖首頻頻歎息。


    突然,趙春城眼神中光暴熾,道:“在下料閔九公必來,他擒囚老英雄不予殺害定有所求,雖有急事他去,豈能不匆匆趕返,這個老英雄自然較在下更為明白。”


    “不錯!”陶勝三道:“閔九公是有所求。”說此心中興起一陣激動,不禁熱淚奪眶而出。


    “老英雄怎麽流不睛了?”趙春城不勝驚愕。


    陶勝三道:“趙賢弟,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老朽縱然活著,也是生不如死。”


    “老英雄為何說此喪氣之語。”


    陶勝三淒然笑道:“老朽欲有所求,賢弟是否願為老朽辦一件未了之事?”


    趙春城目注陶勝三道:“隻要在下力有所及,無不如命。”


    陶勝三發出一聲長長歎息道:“閔九公乃舍弟迷魂穀主陶泰麟至交莫逆,舍弟夫婦無故失蹤,他心疑為老朽陷害,欲霸占迷魂穀基業。”


    “此乃真情麽?”


    “雖不中的亦不太遠。”


    “如此說來,令弟確係老英雄所害了。”


    “不是!”


    “是誰?”


    “無極幫主!”


    趙春城不禁呆住。


    陶勝三淒然落淚道:“迄至如今,老朽隻知是無極幫主所為,但無極幫主麵貌長相,真實來曆尚蒙然無知。”


    “究竟為了什麽?”


    “賢弟似心疑老朽為何與無極幫互通聲氣,虛與委蛇麽?其實老朽也有難言之苦衷,昔年舍弟與老朽性情不投,格格不入外人不明多滋誤會,舍弟為何為無極幫主所害,因他昔年做下不德之事,為武林所不齒。”


    “令弟做下什麽不德覺之舉?”趙春城道:“不知中可否見告?”


    陶勝三黯然答道:“當年屠戮紫霞山莊實舍弟之暗助。”


    趙春城聞言如中雷擊,不禁暗中麵色大變,微微一笑,道:“紫霞莊嚴天梁大俠慘遭滅門之禍,在下約莫在家師處聞後,茲事體大,老英雄是否言而無徽。”


    陶勝三神色黯淡,道:“老朽豈可無的放矢,血口噴人,昔年圍襲紫霞莊,如非舍弟以迷魂藥物相助主謀巨邪,怎能成功。”


    趙春城道:“如此說來,老英雄定知主兇為何人了?”


    陶勝三道:“不知,但老朽心疑就是無極幫主所為,更難怪舍弟,舍弟顯係受迫所為,無極幫主為了不泄漏風聲,所以將舍弟夫妻囚禁。”


    趙春城道:“令弟囚禁這處老英雄定然知道。”


    陶勝三道:“知道。”


    趙春城道:“為何不設法相救?”


    陶勝三淒然一笑道:“武林中不知道老朽與舍弟勢若水火,不啻仇仇這話有誰能信,事因一冊武林秘芨而起,無極幫主心疑舍弟趁火打劫取去,惟老朽受無極幫主之托去舍弟囚禁之處,探問武功秘芨下落,怎奈舍弟守口如瓶,見了老朽如同陌路,是以老朽才想探聽二位嫡親侄女現在何處,隻有骨肉之情才能使舍弟吐露真情。”


    趙春城道:“風聞無極幫主心狠手辣,斬草除根,迫使老英雄尋覓一雙胞侄女下落,除之以免後患。”


    陶勝三黯然一笑道:“無極幫主實有此意,話雖如此,老朽就是殘暴不仁,也不能將一雙侄女陷之於死,如今老朽臨死之前懇求賢弟相求尋覓一雙侄女,告知舍弟囚禁之處,聯絡同道救出,揭露武林一大懸案。”


    趙春城道:“令弟囚禁在何處?”


    陶勝三道:“東嶽泰山鷹愁穀。”


    趙春城道:“迷魂穀主一雙愛女叫什麽名字?”


    陶勝三道:“一名小燕,一名珊珊,有勞賢弟,老朽死在九泉也當


    瞑目”


    言畢氣絕斃命。


    室外一條飛鳥般身影疾掠而入,現出淮上隱叟祝秋楓,目睹陶勝三死狀,不禁長歎一聲道:“我不擇手段似雖嫌毒辣,錯非如此,焉能使陶勝三吐實。”


    祝秋楓說話時,陶珊珊小燕姐妹悄無聲息走入石室,星眸紅腫,陶珊珊道:“我知道你心中甚是恨我姐妹倆人。”


    趙春城不禁一怔道:“為什麽要恨你們?”


    陶珊珊目露淒怨之色道:“少俠耳聞家伯之言,已知令尊之死,家父主謀幫兇,焉能不懷恨在心。”


    趙春城淡淡一笑道:“罪不及孥,在下怎能懷恨姑娘姐妹,何況令伯父之言恐不盡不實。”


    陶小燕詫道:“為何不盡不實?”


    趙春城道:“在下請問姑娘,陶勝三因何獨知令尊令堂禁囚之處,他若有心營救,以他在武林名望,結交之廣,何不及早圖謀,反而亟亟尋覓姑娘姐妹,豈非舍本逐未。”


    淮上隱叟祝秋帆一拍大腿,道:“究竟是老弟察理入微,此言對極,老朽拙見不及此,哼,陶勝三臨死還不忘害人,委實死有餘辜。”


    陶小燕道:“不論如何,晚輩們也要去鷹愁穀一探。”


    淮上隱叟祝秋帆道:“老朽嚐遊東嶽不下五次,幽壑勝境無不涉跡登臨;就未聽說過有鷹愁穀你們姐妹雖孝思不匱,但不應操之過急。”


    陶小燕道:“那麽晚輩且稟明家師,請示機宜後再說吧。”雙雙向祝秋帆襝一福,翩若驚鴻般急閃出室,也不望趙春城一眼。


    祝秋帆長歎一聲道:“世間事惟有情孽二字於理解,請問老弟作何感觸。”


    趙春城道:“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人心。”


    忽聞室外傳來蕭文蘭語聲道:“星弟,快來。”


    趙春城疾掠而出,隻見蕭文蘭神色惶急道:“陶小燕珊珊兩人淚流滿麵,似傷心已極,雙雙奔去,瓊姐已然追下,你氣了她們,是麽?”


    蕭文蘭見趙春城一言不發,目光凝向遠處,似有所思,不禁心中一急,跺足嗔道:“你怎麽啦!還不追去。”


    趙春城苦笑一聲道:“蘭姐何必強小弟所難。”


    驀地———


    遠處天邊突衝起一道施星火炮,炸裂在半空中,呈現紅黃兩色流芒花雨,絢爛奪目。


    蕭文蘭花容一變,忙道:“不好,瓊姐遇上了危急之事,一把拉住趙春城飛馳如風而去。”


    他們兩人身法絕快,不到片刻,已到達流星火焰放起之處,隻見許飛瓊獨自兀立在雪地中,目注兩人奔來,不由露齒嫣然一笑,以手拽示意兩人禁聲。


    趙春城身形頓住,低聲道:“何故放出流星火焰?”


    許飛瓊道:“我們攀上樹梢,便知真情。”說著掠向左側一株參天古柏前,衝霄拔地盧,落足樹柯上揉上樹頂。


    趙春城蕭文蘭必知有異,先後爬上樹頂,藉濃翳柏枝蔽身。


    許飛瓊纖指一指,柔聲道:“星弟你瞧。”


    趙春城循指一望,隻見一片銀白皚雪崖下睡著一藍袍者,麵如紫銅,鷹鼻海口,繞腮一部鋼髯,禿額白眉、臂長及膝,十指蓋著長長利爪,一切均異於常人。


    在老地得身前,棄有兩具屍體,開膛摘胸,雪地上染汙鮮紅血跡,觸目驚心。


    蕭文蘭駭然低唿道:“老怪物是何來曆?瓊姐必然知曉。”


    許飛瓊微點螓首道:“老魔頭乃天外三兇中老夫兀,自稱白眉叟,心性暴殘狠毒,全憑喜怒行事,癖嗜人心鮮血,食後昏昏如睡耳目特靈,尤以嗅覺奇佳,一二十丈方圓內能嗅覺有無生和的存在,是以我離之甚遠,放起流星火焰,萬一他若驚覺,可及早逃避。”


    蕭文蘭道:“老怪物不曾驚覺麽?”


    許飛瓊搖著道:“未曾!”


    趙春城道:“瓊姐召小弟前來必有緣故?”


    許飛瓊道:“天外二兇多年來未現身江湖,再出必有緣策,三兇並不同舟共濟,喜各行其事,我想白眉老鷹在此安眠,諒是在等候什麽武林中人聚議。”


    驀地,天忽傳來一聲刺耳長嘯,聲激雲霄。


    趙春城三人不禁一怔,聚精會神,凝神嘯聲傳來方向。


    隻見雪野盡頭現出叫個黑點,疾如飛黑掠來。


    白眉老魔似為嘯聲驚醒,兩臂伸欠了一個,霍地躍起,兩目暴射出兩道懾人寒芒。


    那條人影如飛掠至,是一麵目慘白少年,目光巡視近了一眼,愕然道:


    “恩師,你又犯戒了麽?”


    白眉叟兇眼一瞪冷冷喝道:“兔崽子,你倒管起為師來了,為師怎麽犯戒?”


    少年道:“恩師出山之際,曾應允不吃活人心,其實恩師已甚久不食血腥,但眼前”


    話尚未落,白眉叟已自厲聲喝道:“混帳,為師隻應允不吃活人心,卻未說過不吃死人心,你胡說什麽。”


    麵目慘白少年,臉色更顯得不自然,朗聲道:“兩具屍體死前都是活生生地,怎可說是死人。”


    這句話非但未曾觸怒白眉老怪,反而麵現笑容道:“你倒神目如是,我老人家不說,你也萬萬不知,這兩人都是死囚,遲早都要死,反不如讓我老家飽啖口福?”倏又麵色一寒道:“你辦的事怎麽了?”


    麵目慘白少年恭謹道:“辦妥了。”說著望了望天色,接道:“他們也該快來了。”


    白眉叟鼻中冷冷一哼,道:“你帶了食物麽?”說著慢慢坐了下去。


    少年麵泛一絲笑容,揭開長衫,解下一布包。


    解開藍布包袱,現出一隻燒雞及十數個熱騰騰的饅頭。


    白眉叟笑道:“好!”兩隻鳥爪伸出,一手抓起燒雞,一手抓起饅頭,咧開血盆大口,咬下一大塊雞腿,咀嚼有聲。


    少年想似長途跋涉,疾倦異常,盤坐於地,瞑目行動運氣調息。


    許飛瓊三人藏在樹頂,一瞬不瞬,察視究竟。


    蕭文蘭低聲道:“小燕珊珊姐妹,瓊姐追上了沒有?”


    許飛瓊望了趙春城(嚴曉星)一眼嫣然笑道:“她們隻覺對不起星弟,深感歉疚,堅欲離去,見了其師羅刹穀主再作計議,其實僅憑陶勝三臨終遺言未必可靠,即是真情,也許陶泰麟為主兇脅迫所致。”說著又是一笑,道:


    “我覺得她們留此與其心存芥蒂,使友誼上蒙上一重陰影,反不如離開地好,日後自有水落石出時,是以我才未堅留她們。”


    蕭文蘭道:“這樣也好,隻是苦了星弟。”


    趙春城皺眉道:“你們總是愛打趣小弟。”


    兩女相視一笑,不再言語。


    約莫半盞熱茶時會過去,忽聽得一陣衣袂振風之聲傳來,隻見東向現出幾條人影,快步如飛奔向白眉叟坐處。


    八人穿著不一,均以黑衣紮額,覆戴一具鬼臉殼,使人難以分變。


    那少年一躍而起,抱拳笑道:“八位真是信人,時刻絲毫不差。”


    嚴曉星一言不發,命二女移去酒菜,索來文房四寶,懦筆揮毫,沉思繪出八人形貌。


    偷天二鼠呂都薑大年一生遍壓名大澤,見多識廣,交往之人至達官貴宦,下至凡夫走率,不知凡幾,四道銳利眼神凝注在八幀繪象上。


    祝秋帆道:“二位足跡遍天下,見識極廣,這八人老朽一·個不識,二位可否認出他們來曆。


    呂都茫然播首,答道:“恕呂某眼拙,實想不出武林中有此”說此忽驚嘈.一聲,接道:“老二,你瞧,手指著一幀繪像。


    那是一個清灌頷下元須老者,蓄發僅長三分,呂都道:“此人似是和尚,久未剃頭以發長三分,麵像甚是槍熟,但一時間卻想他不起老二你仔細想想在何處見過。”


    薑大年雙眉蹩在一處,凝視繪像沉恩。


    石室中寂靜如水,唿吸可聞。


    良久,薑大年雙眉一振,而現驚喜之容,叫道:“哈,薑老二想起來啦,七年前中秋月明這這夜,我兄弟兩為追殺淫賊采花蜂蔡章,易容改裝成為采藥山民,深人五台,追覓兩日一夜,斃之在龍幡石下,因幹糧已磐,久未進食,抓寺久食並投宿一夜,我等在香積廚鄰一間客室中,送食之俗僧不就是他麽屍


    呂都略一思索,道:“是極,我倆與他曾尚晤談甚久,隻覺俗不可耐,語多愚疑。”


    祝秋帆道:“看來我等必須前往五台一行了。


    呂都答道:“這個當然。”


    摹地,室外長空中忽隨風傳來一聲鶴嗚。


    許飛瓊疾若閃電般掠出室外,隻見一粗眉大眼.膚色霾黑中年漢子與一隻朱頂白鶴立在雪地中。


    那中年漢子目睹許飛瓊,笑道:“師妹,愚兄奉師尊之命帶口信轉致師妹,白眉老怪師徒似欲往五台而去,那八麵黃鬼臉江湖人物四散走去。”


    許飛瓊驚喜於色道:“師尊現在何處,他老人家為何知曉?”


    中年漢了笑道:“師父與愚兄路經林中,無意發現白眉老叟師行形蹤鬼祟,似在等候什麽人是以就地隱藏察視究竟,聚坐一處低聲商議,半個時辰後八人倏地立起,互道珍重,俟開春後行事,四散離去。”


    白眉叟師徒疾閃現身,麵對得意陰笑,其徒問道:“我等現欲何往?”


    白眉叟道:“行事之前,必須澄清數點疑慮,才可收事半功倍之效,為師意欲去五台一行,但也不急在一時。”


    言畢師徒出林而去。


    許飛瓊道:“隻有這點麽?恩師怎知小妹急欲知他們行蹤。


    中年漢子笑道:“還不是從雷兒身上猜出。”


    許飛瓊搖首答道:“雪兒雖通曉人言,卻無法說出,焉知小妹不是命雪兒查明恩師行蹤麽?”


    中年漢了似不勝驚愕,歎息一聲道:“難怪師父最鍾愛師妹稱讚師妹,心細如發,料事百不失一,恩師發現八人聚坐一處時,竟脫下麵具,但看不真麵貌,年歲均在六旬開外


    許飛瓊嬌笑一聲道:“恩師目光銳利,能在黑夜見物,哪有瞧不真之理,不過無法變識是何來曆罷了。”


    中年漢子搖首笑道:“鬼靈精,愚兄真服了你啦,師父雖無法變識他們來曆,卻從他們嘴唇翕張動作,了解他們所說的話。”


    嚴曉星與偷天二鼠及淮上隱叟祝秋帆蕭文蘭已出得室外,傾聽他們說話。


    許飛瓊道:“他們說什麽?”


    中年漢子答道:“其中一人謂我等早年欠了白眉老怪救命恩情,目然須知圖恩報,力助其成,但不可掀起血腥殺劫。”


    另一人道:“你莫非已想出一個萬全之策?”


    那人答道:“藏珍圖有二,缺一不可,其中一幅雖為無極幫主得去,卻無異廢紙,我等應搶先將另一幅藏圖攫在手中。”


    “另一幅現在何處?”


    “江湖謠諑繪歧,有說無極幫主故布疑陣,使武林人物產生錯誤感覺,堅信另幅落在神木令主者手中,藉以遠禍,俾可從容不迫覓取驪龍各藏珍,另一說法係落在偷天二鼠手上,但這二種說法均不可能。”


    “此話可解?”


    “神木令主者之所純屬無稽,我不信神木尊者有傳人,但此人必是無極幫之仇家,我等隻須找出此人真正來曆,此事便可迎刃而解。”繼而又麵現苦笑道:“此言無異癡人說夢,哪有如此容易,倘我猜測不錯,偷天二鼠縱未取得藏圖,卻必知一絲端倪,我已思出一策,可引偷天二鼠自動登門”


    說到此處,偷天二鼠不禁微微一笑。


    中年漢子望了偷天二鼠一眼。


    那人又道:“凡是欲速則下達,江湖氣候雖較溫暖,廁龍穀亦必雪封冰凍,縱然參悟藏圖奧秘,眼前亦屬無用,我等暫照原定之計行事。”


    七人表示同意此人所言,另一人卻道,“我等與白眉怪第晤麵時,突神智恍榴,難道老怪暗中對我定下了禁製,無非疑我等背言寡信,其實老怪是杠費心機。”


    之後他們各自四散而去。”說完,語聲一頓,接過中年漢子望了嚴曉星一眼,又道:“八人神智恍榴,恩師謂除了迷魂穀主秘製的迷香丸無此神效,也除了嚴少俠外,無法使陶小燕陶珊珊贈與此丸。”


    嚴曉星不禁麵色一紅。


    祝秋帆哈哈大笑道:“慕天君委實料事如神。”


    中年漢子雙拳一抱,笑道:“恩師尚有點蒼之行,立待迴命,在下告辭了。”轉身疾奔如風而去。


    五台,大雪封山,萬徑人蹤滅,似一片琉璃世界。


    山道上忽現出一個青衣短裝漢子,背戴長劍,健步如飛循白雲寺登上崖去。


    崖後突傳出一聲響亮的佛號:“施主請止步/隻見崖後閃出一聲軀高大中年憎人,手橫冰鐵神杖,麵色沉肅,道:“掌門人有命,本派不能卷人江湖是非中,是以勸阻武林朋友登山來訪,施主請迴去吧!”


    青衣漢子笑道:“大師奉命勸阻,享有礙難,在下無法勉強,但在下並非江湖人物,奉命有要事麵謁貴掌門。”


    高大僧人冷哼一聲道:“施主這般裝束,那份高絕輕功,倘謂非江湖中人,豈能令人置信。”


    青衣漢子冷笑道:“大師在為佛門子弟,斷章取義未免不智,難道略具武功就可以斷言身在江湖麽?”


    高大僧人不禁為之一呆,高喧道:“阿彌陀佛,施主強詞奪理,誌在什麽?”


    青衣漢子朗笑道:“在下奉命須麵謁貴掌門!”


    “為什麽?”


    “奉命投柬,書信中在下恕難測知。”


    “奉何人所命?”


    青衣漢子麵色一冷,沉聲道:“法不傳六耳,大師請勿強人所難。”說著雙拳一抱,道:“請大師讓開一條道路來。”


    高大僧人麵有慍色,道:“本山戒備森嚴,由此入山至掌門人處,共有廿一處關卡,施主縱有一身高絕武功亦難安然到達。”


    青衣漢子道:“若貴派存心掀起一場殺劫,在下也就不再多言了。”


    高大們沉聲道:“施主存心要闖山麽?”


    “正是!”


    高大僧人道:“如此恕貧僧得罪了。”揮動禪杖,一招“屏封雲山”,嘯風如雷,幻出一片如山杖影,阻住去路。


    青衣漢子話未出口,肩上長劍電閃擊出,寒芒一點投入杖影中,叮的一聲,如山杖影立時斂消。


    隻聽高大僧人悶哼出聲,身形踉蹌倒退出數步,一柄禪杖脫手飛落,叭的一聲大響,插在雪地中。


    青衣漢子身形如鳥騰起,越過那座冰崖,瞬眼已遠在十數丈外。


    高大僧人不禁震怒異常,振亢發出一聲長嘯。


    嘯聲激越,四山鳴應不絕,引發一處雪崩,矢隆雷鳴,遠處隻見雪塵奔空如霧,宛如山海倒瀉,威勢駭人。


    青衣漢子充耳不聞,視若元睹,一勁飛馳騰躍。


    奔山約莫五裏之遙,山道轉變處突湧出一股強猛如山的潛勁,隨即響起一聲佛號,道:“施主仗劍闖山意欲如何屍


    隻見眼前人影疾門,掠出五個僧人。


    青衣漢子喝道:“在下奉命投柬求見貴掌門,貴山乃十方勝地,任人登臨瞻仰膜拜,為何攔阻在下。”


    中立一長須老憎微笑道:“本山雖不禁登山遊客,但奉命攔阻江湖中人,此乃不得已之舉,望施主見諒,請問施主奉何人之柬麵見敝掌門?”


    青衣漢子似不願硬闖,麵有難色,略一沉吟道,“無法宣泄出口,大師如能守密,在下可取出大師過目。”


    老僧哪有不知青衣漢子弦外之音,四麵望了四周一眼。四僧立即會意,身形即閃隱去。


    青衣漢子微微一笑,伸手人懷,在貼身懷中取出一封厚大密緘,緘口上尚有火漆朱印。


    老僧接過端詳了一眼,不禁麵色大變,忙送還青衣漢子手中,道:“貧僧多有得罪,施主請隨貧僧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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