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左陶甚至都來不及思考這條視頻為什麽會出現在網上, 不是已經讓對方掐掉了嗎?


    宕機的腦袋遲遲沒有從罷工的狀態中走出來。看著靠在椅背上的宋時寒,左陶人麻了半截,他拚命地想要找到合適的說辭, 但這一波翻的太狠, 大腦始終一片空白。


    眼前的困境比他以往做過所有的書本難題加起來還要難解的多。


    已經完完全全觸及到了他的盲區-


    是的, 高考當天我喝了酒-


    隊長,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隻有喝了酒才能做出來題目-


    考完試之後我太興奮了,出校門就炫了一瓶江小白-


    哇, 這個人怎麽和我長的那麽像, 不會是我爸在外麵的私生子吧?


    不行,好像已經沒法解釋通了, 不管說什麽都太過扯淡。


    誰會想不開在高考的時候喝酒啊?!!


    宋時寒像是也不著急左陶的迴應,他拾起左陶剛剛推到自己跟前的草莓棉花糖,用指腹摁了兩下後,垂眸繼續去看手機裏的視頻。


    視頻是遊戲圈一個博主放出來的,標題是——【瞧瞧我發現了什麽。看不出來啊,咱們的乖兒子還有這麽一麵。】


    短短幾分鍾的時間, 評論區已經被擠爆了,各種各樣的聲音都有。


    【謝邀,我是不是應該脫粉了?】


    【脫吧趕緊脫, 讓我一人獨占粉色惡霸。】


    【樓上要不要看自己在說些什麽?我不許,pink是我的是我的/大聲尖叫.jpg】


    【雖然但是。對不起我有罪,看著這張臉我實在說不出惡毒的話,啊啊啊粉寶你好帥, 快讓媽媽親親。】


    【早知道粉毛不是什麽好東西,坐等腦殘粉洗地。】


    【粉毛biss, 肺一定是黑的了吧誒嘿。】


    【我是pink的始祖媽媽之一,我覺得真沒什麽,乖隻是我們對他的刻板印象,人家又沒公開營銷過人設。(這裏明指某位id為w開頭的選手,傻逼w粉趕緊滾出評論區。)】


    【和pink同屆。校霸其實人很好的,人家就是長得乖點怎麽了?】


    【pink粉:“我覺得沒什麽。”噴子:“翻車,呸,公眾抽煙,道德敗壞。”】


    微微蹙了下眉頭後,宋時寒從評論區離開,又看了一遍視頻。


    剛剛看見視頻的時候,雖然覺得錯愕,但是也並不是十分意外。這會再看第二遍,才又發現視頻中的粉發少年手裏居然還夾著一根煙,動作分明嫻熟的不得了,哪有半點之前生疏的樣子。


    迴憶起了什麽,宋時寒好整以暇地用手背撐著下頜,輕輕“嘖”了一聲。


    就是因為他的這一聲“嘖”,左陶覺得自己的魂沒了。


    情急中,他下意識開口叫了一聲:“隊長。”


    “怎麽?”宋時寒放下手機去看他,眉宇間的愉悅像是還沒消散。


    心髒不由自主地收緊了一下。左陶覺得既然都已經這樣了,再繼續裝下去的話,也沒什麽必要了,除了將局麵變得更加無法挽迴,並沒有其他用處。


    他的人設儼然已經成了破罐子,隻能破摔下去。


    但還是會想再爭取些什麽。


    仿佛有兩個小人在心裏麵打架,邪惡小人在說裝吧裝吧繼續裝,繼續裝下去,你就是高考還不忘喝酒壯膽的奇葩。善良小人則是在說還是坦白吧,最壞的結果飛無非就是被批評幾句。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在這場拉鋸戰中,難為宋時寒一直有耐心等他。


    “我……”


    左陶硬著頭皮,最終有些艱難地開口:“隊長,你還記得我生日前一天晚上,就你開車出來找我那次嗎?”


    宋時寒答應了一聲,說:“記得。”


    左陶抿了下嘴唇,繼續:“那天我告訴過你,我以前其實並不乖。”


    宋時寒不動聲色地去看左陶,淡聲道:“嗯。”


    左陶實在太緊張了,他心髒跳得厲害,說這話的時候,一直在拿餘光去瞄宋時寒。


    當時沒勇氣說出來的其他,在此刻,突然化作巨大的衝動。


    “但是後來,因為一個人,我現在還算挺乖的,我……”


    他斷斷續續地說著話,哽了下後忍不住捏緊了手指,上句話到底沒堅持說下去,隻是試探地問了句:


    “隊長。”


    “你覺得,我現在才開始學乖的話,會遲嗎?”


    室內瞬間寂靜一片。


    宋時寒一直沒有迴應,隻是垂眸看著他。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左陶的心從最開始的期待,又一點一點的掉落進穀底,最後泛起一圈又一圈的苦澀。


    果然,他還是太自信了。


    人設都已經崩成這樣了,宋時寒會搭理他才怪。


    打完這三個月之後,我還是灰溜溜地離開好了。


    左陶沮喪的垂著腦袋,用手指去拽衣角的線頭,幾乎恨不得立刻將把視頻爆出來的博主暗殺。


    “不遲。”


    倏地,耳邊忽然傳來一聲淺淡的笑。


    沉寂的心跳驟然死灰複燃,左陶愣了愣,一抬頭就撞進宋時寒那雙意味深長的眼眸中。


    隻是沒等他說些什麽,就見宋時寒揉了揉額角,然後似笑非笑地問了一句:“pink,比起這個視頻,我更想知道的是,你不是會抽煙嗎?”


    他話中的揶揄毫不遮掩,又仿佛在暗指著什麽。


    左陶:“……”


    腦袋又是轟的一聲,耳後的熱意很快蔓延到了臉上,幾乎要冒煙了。


    他快要瘋了。


    另一邊,薑明覺得自己離瘋也不遠了。


    本來他吃完飯後剛想迴辦公室睡半個小時午覺,結果睡前心血來潮打開了微博,看見微博熱搜上掛著#pink#的詞條時,想都沒想就美滋滋地就點了進去。


    他猜大家一定還是在討論pink的高考成績。這確實是一件值得討論的大喜事,每次在網上看見類似的消息,他就覺得倍有麵子。


    當初將左陶招了進來,簡直是他從業這麽多年以來,做過最明智的選擇。


    結果下一秒,笑容就凝固在了嘴角。


    再看已經開始有腥風血雨跡象的評論區,笑容徹底垮了。


    覺是沒辦法再睡了。


    蹬蹬蹬衝到樓上訓練室,甫一推開玻璃門,就看見自家ad和輔助麵對麵坐在一起,前者正抬手揉著後者的頭發,而後者則是紅著一張臉,他也不反抗,乖巧的像是一隻玩偶。


    說實話,氛圍有點怪,可又說不上來怪在什麽地方。


    腳步僅僅隻是停頓了一下,薑明此刻也沒什麽功夫去思考到底是哪裏出去問題,下一秒就抓著手機繼續大步走了進去。


    “pink!”


    滿腦子都是剛剛的視頻,薑明的語氣難免著急了一些:“微博是什麽情況???”


    左陶僵了一下,還沒來得及開口迴應,就見眼前的男人將手收了迴去,然後站了起身。


    緊張的氣氛驟然被破壞,心情就像是坐過山車一樣。


    但左陶卻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覺得突然闖進來的薑明像極了一個天使。


    薑明擰著眉頭:“微博都已經快炸了,我……”


    “多大點事。”話還沒說完,宋時寒走到飲水機前接水,經過薑明的時候,瞥了他一眼,淡聲:“你嚇他幹什麽?”


    薑明支起手背揩了下額上的汗:“……?”他覺得自己很冤:“不是,我這就叫嚇他了?”


    再去看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左陶。好吧……好像是有點被嚇到了。


    “不是……我就是覺得。”


    薑明抓了抓頭,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就是覺得挺意外的。”


    在猛地灌了口茶葉水,他才又去看左陶,但一時間,還是沒有辦法將他和鯊魚台鏡頭下的少年聯係在一起。


    左陶也是一陣頭疼不已。


    這個問題,他好像不得不解釋。


    但轉念又想到宋時寒剛剛那句“不遲”,左陶抿了下嘴唇,決定盡力找補——他倏地站起來,然後迴頭看向薑明,鞠躬:“對不起教練,我知道錯了。”


    “我願意接受一切懲罰。”


    薑明愣了一下,更不知道說什麽了。


    而旁邊,宋時寒正倚著牆,神色淡淡地朝自己看來。


    吃完飯的王秋等人在這時也剛好推開門進來,看向薑明的眼神中漸漸多了點譴責。


    薑明:“……?”


    所以我是什麽罪人嗎?


    好一會後。


    “算了,其實也沒……什麽。”


    確實也不是什麽很大的問題。


    在左陶滿臉真誠的歉意下,薑明居然忍不住開始反思起來了自己,迴想起自己的學生年代,也不是沒打架鬧事過。就連左陶那句“那逼不行”其實也沒什麽了不得的,不就是抽根煙嗎,他們基地有幾個是不抽煙的?


    薑明努力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這麽想,雖然還是覺得魔幻,但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了。


    畢竟和左陶也算是接觸了挺長一段時間,這孩子的品性如何,大家都是清楚的。


    稍微冷靜下來點後,薑明還是時刻盯著網上的言論。很快,更讓他無語的事情發生了。不得不說,左陶的這些媽媽粉也是夠離譜的,這條視頻對她們似乎並沒有造成什麽影響,反而開始討論起來怎麽有效讓兒子戒煙的辦法,紛紛感歎兒子長大了,太不省心了。


    薑明:“……”


    所以隻有他一個人覺得詭異?


    見問題似乎沒想象中的那麽嚴重。他想了想,說:“這視頻影響蠻大的,不管言論是好是壞,還是發條微博迴應一下吧?”


    左陶垂著眼睛,毫不猶豫地答應:“好。”


    一個小時後。


    微博,野火-pink更新了一條微博。


    【大家好,我是pink。相信關於我從考場出來的那條視頻,大家現在都已經看見了。在這裏,我向全體粉絲說聲抱歉。作為公眾人物,我不該在不適合的場合抽煙,也不該用髒字去否認他人,感謝大家對我的指正,也歡迎大家以後對我的督促。】


    消息發出去沒多久,不少人覺得小題大做了,當然其中也有不少黑粉的身影。


    直到一個接著一個職業選手下場轉發,為數不多的負麵輿論也漸漸消失了大半。——


    【野火-qiu:團乖的笑容由我來守護,pink已經知道錯了!//轉發微博@野火-pink:大家好,我是……】


    【野火-sz:守護加一//轉發微博@野火-qiu:團乖的笑容由我來守護……】


    【ggf-star:愛妃,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朕不知道的?//轉發微博@野火-pink:大家好,我是……】


    【fg-wizard:摸頭.jpg//轉發微博@野火-pink:大家好,我是……】


    【野火-cat:加一//轉發微博@野火-sz:守護加一……】


    【是你的啵啵呀:哇哦,校霸風的pink我更愛了/流口水.jpg//轉發微博@野火-pink:大家好,我是……】


    再看評論區。


    【行了,大家都散了吧。】


    【本來就沒多大事啊。不過還是很欣慰兒子特意發了這條微博,媽媽永遠愛你!】


    【今年讀高二,隻能說,我們班上大多男人說話比pink還要髒,躲教學樓死角抽煙也是常有的事情。(當然,非常不建議大家這麽做!)】


    【本來還擔心兒子太乖,容易被那些電競毒瘤欺負,現在放心了。】


    【知道什麽叫媽媽嗎?媽媽的愛是不講道理的,我的兒子,是要他不違法犯罪,做什麽我都支持他!!】


    【兒子加油,給媽好好衝下去!!!拿比賽成績打爛這些黑粉的臉!!】


    看著這些的消息,左陶眼眶忽然有點熱,從打比賽到現在,第一次對他的這群媽媽粉們沒那種重的怨念了。


    甚至覺得她們還挺可愛的。


    直到評論區中漸漸有什麽奇怪的消息出現——


    【其實我覺得pink還是挺乖的,至少知道知錯就改。】


    【有沒有一種可能,pink的乖巧是因人而異的,比如某位solo賽冠軍?】


    【樓上的姐妹,你是會看問題的。】


    【拉倒吧,我們可忙了沒空監督你,讓你家adc監督吧/斜眼笑.jpg】


    【此處應該@野火-fire。】


    【說的沒錯,讓@野火-fire監督他。寒神幫忙盯一盯,別讓孩子再抽煙了。】


    最後一條評論的樓層迴複驚人的一致,一水的全是@野火-fire。


    左陶:“……”


    果然,可愛什麽的還是錯覺。


    忍不住又開始因為會不會抽煙的事情而惴惴不安,左陶正在思考著怎麽去和宋時寒解釋——然而下一秒,一條特別提醒跳了出來。


    就見那條滿是@的樓層中,一條認證職業選手的id出現了第一行。


    【野火-fire:嗯,知道了,不讓他抽煙。】


    左陶心中“咯噔”了一聲。


    他本能地看向正坐在沙發上低頭擺弄手機的宋時寒。


    抬眸的瞬間,


    宋時寒剛好也朝著他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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