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灼華對著手指道:“近來定京什麽東西都漲價了,尤其是筆墨紙硯,小人雖然是慕家的人,卻是不得寵的庶女,來定京也沒帶多少錢。這幾日好說也幫了王爺一點點小忙,別的不說吧,那晚上的診金小秦宮的姑娘們都給了兩錠銀子……”


    慕灼華話沒說完,一張銀票便飄了下來,慕灼華急忙接住了,定睛一看——五百兩!


    “多謝王爺!王爺出手就是闊綽!”慕灼華喜不自勝笑容滿麵地把銀票收進懷裏,“下次犯了病盡管找我!”


    劉衍嘴角抽了抽,突然覺得渾身不自在,他甩甩袖,扭頭就走,一步不停。


    慕灼華哼著歌迴到流雲亭,已經錯過了高潮部分了。場外觀眾興奮而熱切地討論著剛才發生的一幕,慕灼華聽不清他們說了什麽,隻知道來來去去都是“沈驚鴻”三個字。


    郭巨力見慕灼華來了,埋怨道:“小姐,你怎麽才來啊,剛才驚鴻公子溫酒鬥詩戰群儒,可精彩了!”


    慕灼華笑眯眯道:“我去拜菩薩了嘛,這才一會兒沒見,你就改口叫驚鴻公子了?”


    郭巨力兩眼放光,滿是崇拜:“他好厲害啊,方才十幾個人與他鬥詩,他不緊不慢地倒了杯酒,雙手執筆,左手寫詩右手寫詞,酒還沒涼,他就寫了十首詩詞,篇篇都是驚世之作,豪氣幹雲!”


    慕灼華側目道:“你也學了不少詞嘛,都四個字四個字的。”


    郭巨力摸摸腦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看來這詩魔的名聲得改口了啊。”慕灼華若有所思道。


    “這你也知道了啊,現在大家都叫他詩聖了。”郭巨力滿臉憧憬,忽地臉色一變,“小姐,大事不好!”


    慕灼華一驚:“我怎麽不好了?”


    郭巨力嚴肅道:“定京的紙又要漲價了,咱們多囤點吧。”


    慕灼華哈哈笑道:“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呢,你看看這個。”


    慕灼華說著將五百兩的銀票塞到郭巨力手中,郭巨力低頭一看,嘴巴張得老大,不敢置信。


    “這……這……”郭巨力嚇得趕緊把銀票塞到懷裏,臉色發白地看著慕灼華,“小姐,偽造銀票,是要殺頭啊……”


    慕灼華翻了個白眼,彈了下郭巨力的額頭:“你想什麽呢,這可是真的。”


    郭巨力不信:“你哪來這麽多錢!”


    慕灼華道:“我剛才不是拜菩薩嘛,許是菩薩見我誠心,竟叫我撿到了錢。”


    郭巨力仍是一臉狐疑:“這可不是一兩二兩,五百兩啊。”


    慕灼華點頭道:“是啊,你看今日山上那麽多名門貴族,他們身上也沒零錢,你看我父親,難道出門會帶碎銀子嗎?隨便掉一張都是幾百兩。”


    郭巨力聽了,深以為然:“那是,老爺身上就不帶低於五百兩的銀票。”


    “所以啊,我就是運氣這麽好,撿到了一張五百兩的。”慕灼華洋洋得意。


    郭巨力仍有疑慮:“那……咱要不要找到失主啊。”


    慕灼華擺擺手:“能有這麽多銀子丟的人,也不會在乎這五百兩,我父親什麽時候會因為丟了五百兩心疼。”


    郭巨力又被說服了。


    慕灼華雙手合十道:“丟了錢的人,一定是對菩薩不敬,所以菩薩就讓我撿到了錢,這一切都是菩薩的安排。”


    郭巨力簡直心服口服,小姐果然是最接近神仙的人,就是能明白菩薩的心意。


    主仆倆心滿意足地下山。


    郭巨力說:“小姐,明年我也要祝菩薩生辰快樂。”


    慕灼華:“哈哈哈哈哈……”


    為著慕灼華撿了五百兩,郭巨力置辦了一桌豐盛的晚餐,筆墨紙硯也買了兩大筐,比平時買的檔次都高了不少,五百兩一眨眼就去了幾十,剩下的叫郭巨力分成了幾份,藏在了家裏每個讓人想象不到的角落。


    慕灼華邊啃著蹄子邊說:“巨力啊,別到頭來你自己給忘了。”


    郭巨力認真道:“別的能忘,這個可忘不了的,我每天查看一次。”


    慕灼華噗的一聲笑出來:“別廢這個心了,等著小姐帶你飛黃騰達,以後咱出門都不帶五百兩以下的票子。”


    郭巨力翻翻白眼:“小姐你就吹吧,菩薩還能讓你天天撿錢呢。”


    慕灼華笑而不語。


    她和定王如今關係說不上牢靠,一開始她還是有些懼怕這個傳說中的大魔神,不過這幾次三番試探下來,她大概可以確定一件事——定王不但不嗜殺,還有點好說話。


    她今日既給定王展現了她的長,也給他賣了自己的短——一個有點本事又貪財的下屬,用起來會更順手。


    慕灼華從她父親那裏明白一個道理,對大人物來說,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叫事。


    兩人相識不久,關係微妙,若是得寸進尺想讓定王如大皇子那般捧她,定王必然會心生不滿,而隻是要些銀錢,他定然給得爽快,同時也會產生“這人好打發”的錯覺。定王得到安心,她得到錢財,各得所需。


    接下來,定王應該會同時追查三條線索。第一,是至仙果的記錄,第二,是顧一笑的身世,第三,是袁副將的屍骸。


    慕灼華並不清楚自己生母的身世,甚至顧字都未必是她的真姓,但母親失憶後竟然還記得許多醫理,可見這是家庭自幼熏陶,慕灼華猜測她的外祖父極有可能與太醫院有關。但這一點,她沒有告訴定王,畢竟這事她自己都不清楚,萬一定王查出來發現她外祖父就是謀害他的人,一迴頭把她殺了怎麽辦?


    慕灼華尋思著,自己得趕快去查母親的身世了,起碼得趕在定王之前。


    春闈之期漸近,定京裏的人明顯多了起來,一種緊張的氣氛在讀書人之間蔓延。


    慕灼華是唯一一個例外,別人都在閉門讀書的時候,她卻在四處晃蕩。


    慕灼華記得小時候顧一笑給她講過的一些事,那都是一些碎片般的迴憶,卻深深印在顧一笑的腦海裏。


    顧一笑記得,她小時候很怕她的父親,父親很嚴厲,背錯了醫書會打她的手。母親卻很溫柔,她會一邊給她的手擦藥,一邊陪著她背書。她記得家裏很大,她喜歡和丫鬟們躲貓貓,有一次她躲在假山的縫隙裏,躲到睡著了,也沒人找到她,半夜醒來看到了一隻貓綠油油的眼睛,把她嚇壞了,直到長大了也還是怕貓。顧一笑還記得家裏有一個溫泉,泉邊有一棵杏樹,有一迴她爬到樹上摘杏子,卻掉進了水裏,險些送了命,她自此怕水……


    慕灼華分析過了,可知她的外祖父很可能是個太醫,而且地位不低,否則不可能在定京能住得起帶院子、有假山、有溫泉的大宅子。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顧一笑清楚地記得,有一天深夜她醒來,看到父親在杏樹下挖坑,似乎在藏什麽東西。


    會被藏起來的,大多是了不得的秘密。慕灼華原想著等自己當了官,再去挖掘這個秘密,但定王這件事讓她隱隱有種不安,隻怕這個秘密會惹來殺身之禍。


    慕灼華隻知道顧一笑大約是二十年前淪落青樓的,那麽外祖出事的時間至少是在二十年前,時間距離太遠,她作為一個普通百姓打聽消息便有了難度。慕灼華花了不少時間往老城區鑽,和一些大娘們打聽,她長得臉嫩老實,說話又嘴甜,買菜都能多送兩把蔥,更何況隻是閑話八卦,倒是得到了一些不知真假的傳聞。


    原來太醫真不是個好活計,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醫們醫術不精,宮裏每年都要死些貴人,妃子皇子公主都有,皇帝悲憤之下就要遷怒,這些庸醫就隻能以死謝罪了,這麽算來也是每隔幾年就有太醫給貴人陪葬了,而最慘烈的有兩次。一次是二十六年前,先帝的雲妃難產血崩,太醫院多人引咎辭職。另一次是二十年前,如今的昭明帝,當時的太子劉俱重病,太醫院照顧不利,也是多人被摘了烏紗帽。


    這些太醫大多住在皇城根上,以便有個急診可以迅速到位,也就是東城區最靠近皇宮的一排屋子。太醫們來來去去,流水的太醫鐵打的屋子,大致就在那個範圍。


    慕灼華又打聽哪個院子裏有溫泉。


    大娘們都笑了:“太醫又不是公爵侯爺,哪配用得起湯池子喲。”


    慕灼華愣了——難道自己推測錯誤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加更一章,想要更多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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