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隻剩下季沉蛟和淩獵兩人。白板上複雜的箭頭、名字,出現又擦去,真相正在這些繁複的線條中出現輪廓。


    “羅蔓釵這個人很複雜,圍繞她有許多故事,她讀大學時為了名利不擇手段,逼瘋被她看做對手的代晶。進入娛樂圈後,長期十八線,但願意雕琢演技,在孫鏡最痛苦的時候,她還想過拉孫鏡一把。她身上一定有閃光點,幫助孫鏡就是其中之一,吸引傅純幸的也是她的閃光點,所以傅純幸默默幫她,將她送上‘女神’的位置。”


    “她的卑劣和閃光點並存,最失意的時候甚至想過換命手術,雖然最終沒有實施,但這很可能是因為她已經火了。如果傅純幸沒有幫她,她一直無法出頭,也許她還是會走上那條路。”


    “傅純幸死去,傅家的人找‘新娘’,必須逼她自殺,這時殺出另一個勢力,把羅蔓釵當做‘風水魚’。這個勢力說不定比騅庭還財大氣粗。”


    兩人同時想到:“喻氏?”


    豪門千千萬,但重案隊近來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喻氏,而榕美接連出事,淩獵剛從兔旺那裏得知榕美那險惡的建築格局,簡直是不想到喻氏都難。


    孫鏡主導的榕美案本來已經和羅蔓釵案切割開,但是新出現的證據再一次讓重案隊將視線轉向榕美。如果兔旺的分析準確,那麽迷信至此的喻氏非常有可能幹出將人當做‘風水魚’的事。


    季沉蛟道:“但是有一點不知道該說是巧合還是意外,傅家要找羅蔓釵當‘新娘’,這點動機能理解,另一方為什麽一定要找羅蔓釵當‘風水魚’?都瞄準她?”


    羅蔓釵成了線索圖上居於最中心的人物,但諷刺的是,她的死亡似乎並不是她過去所作所為的報應,她傷害了比她更弱小的人,代晶的失敗、瘋狂,乃至死亡成為她踏入娛樂圈的養料,她是開在一個青春少女屍體上的妖豔玫瑰。


    而當她成長到現今的地步,成為萬千粉絲心目中的“女神”,兩道遠強於她的勢力裹挾住她,她要麽死於傅家長期、緩慢的精神侵蝕,去和傅純幸在地下作伴,要麽死於給人“擋災”。


    現實給出的是第二種答案。


    席晚加班加點,完成對兩種符的鑒定,季沉蛟的很普通,在很多古鎮古街上都能買到。考慮到外國的民俗成為網紅賣點,近年來很多南邊國家的神秘物件被仿造成商品,這個結果並不奇怪。


    但令人吃驚的是,羅蔓釵那一枚,僅僅隻是做工更好,也屬於批量仿造。


    “有趣了,迷信到把人當做‘風水魚’來擋災,用的道具居然是高仿。”淩獵拋著手上的符,“是搞不到真的,還是根本就懶得去搞真的?”


    答案顯而易見,買命都能辦到,取得一張真符絕不是難事。


    電視上,本地財經頻道正在報道喻氏集團的新項目,喻勤出現在鏡頭中。


    “她來夏榕了。”季沉蛟拿著遙控器,將音量調大。喻勤侃侃而談,展望集團的未來,有記者問到喻潛明董事長的病情,喻勤說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喻家迷信鬼神,假如雇兇殺死羅蔓釵的是喻家,他們想給誰擋災?”季沉蛟說:“久病未愈的喻潛明?”


    淩獵道:“還真有可能。我小時候,喻家老宅就搞過很陰間的祈福儀式。”


    “哦?”


    當年懵懂的小喻戈還不知道家裏忽然煙霧繚繞、香氣撲鼻是怎麽迴事,隻見一群蒙著麵,身穿彩袍的人舉著鈴鐺、火炬,還有他不認識的小型木雕在主宅大堂念經起舞,不知道什麽東西的血被燒灼,血沸騰的聲音非常黏膩,和其他液體燒沸不同,聽久了直感到汗毛倒豎。


    儀式持續了半個來月,小喻戈記得很清楚,喻勤在那半個月一次也沒有迴來。他獨自住在喻勤的宅子,每夜聽到從主宅傳來的尖叫,漸漸從恐懼變得平靜。


    這件事過去半年之後,他才知道那時喻家的老母親重病,喻潛明請了外國有名的神巫來做法。他年紀雖小,卻也知道世界上根本沒有鬼神,對喻家的行為嗤之以鼻。那場儀式最終也沒能挽留老人家的性命,她死在儀式結束後的一周。


    “現在輪到喻潛明自己闖鬼門關,他做出什麽我都不意外。”淩獵語氣一轉,“隻是既然是買兇,想要在喻家找到證據,恐怕會非常困難。”


    季沉蛟盯著電視,“但現在喻勤就在夏榕,我們手上還有榕美這張牌。”


    沉默片刻,淩獵道:“我找機會再去試探喻勤。”


    喻勤在夏榕市的工作安排並未對外公布,但沈棲查到她下榻在喻氏集團旗下的五星級酒店玉容詠歌,喻氏還將在那裏舉行一個小型的商業晚宴。


    拿到信息後,淩獵一頭紮進季沉蛟的衣櫃裏。


    季沉蛟勾住他的後領,把他拎出來,“你覺得我的正裝你穿得上?”


    淩獵:“萬一有小一號的呢?”


    季沉蛟:“你就不能現去買一套。”


    淩獵狂甩頭,“我摳門。”


    季沉蛟眼皮跳,“我買!”


    淩獵笑著將季沉蛟的腰圈起來,“小季,我穿你的就ok。”


    季沉蛟被他的眼神電了下,這個人,無時無刻不在撩撥他。


    衣櫃和床之間的距離就那麽點兒,季沉蛟輕輕一推,將淩獵推到了衣櫃裏,滿滿一排掛著的衣服遮住淩獵的笑聲,也把後來的聲響遮住了。


    重案隊,技偵工作區。


    “隊哥,又來使喚我啦?”沈棲放下剛買的咖啡。


    季沉蛟點點頭,把符的照片遞給沈棲,“在係統裏查一下,最近一年各個派出所、支隊有沒有什麽案子裏出現過這個東西。”


    沈棲愣了下,“如果有的話,我們不該早就知道了嗎?”


    季沉蛟:“不會,這種乍一看是平安符的東西,辦案隊員很可能會忽視,我們不也忽視了嗎?”


    “那,那現在現場都沒了,怎麽找?”


    “查最原始的勘查記錄,辦案隊員可能沒有把它當迴事,但很可能會記錄下來。”


    “好,我這就去查!”


    傍晚時分,淩獵和季沉蛟前後腳來到玉容詠歌。淩獵到底還是沒找到符合自己身段的正裝,穿了身休閑服來。季沉蛟倒是西裝革履,戴著副金絲眼鏡,正宗的斯文敗類。


    喻氏的這個宴會比較私人,他們不一定能混進去,但這趟的目的本來也不是參加宴會,隻是換個場景和喻勤聊聊榕美。


    宴會在三十二樓舉辦,整個樓層都已經封鎖,沈棲查到喻勤住的是三十七樓的套房,淩獵拿了張破解的卡,在三十七樓守株待兔。季沉蛟則在三樓的普通宴會廳伺機行事。


    夜幕降臨,三樓逐漸熱鬧。今天三樓也有宴會,比三十二樓的寬鬆得多,門衛看見人模人樣的賓客,幾乎不會攔住要邀請函。季沉蛟外表出眾,輕易混進去,沒多久就引來不少目光。


    他知道哪些人在看他,都是些獵豔的視線。但忽然,他注意到一張熟麵孔。


    柏……柏什麽來著?


    今年六月,楓意山莊的小龍蝦party上發生命案,重案隊偵查時,遇到了這位淡定得引人注意的up主。


    季沉蛟想起他的名字來了,柏嶺雪,在一家外貿公司工作,業餘宇宙科幻up主。


    似乎是發現一道審視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柏嶺雪轉向季沉蛟,目光在一番搜尋後與季沉蛟交匯,顯然也認出季沉蛟,單手拿著餐盤快步走來,“這不是季警官嗎,又見麵了。”


    柏嶺雪今天穿的是淺灰色襯衣和黑色西褲,比在楓意山莊顯得更加成熟。


    “來參加活動?”季沉蛟問。


    柏嶺雪不答反問:“季警官穿著這樣,莫不是來調查什麽事?”


    季沉蛟笑了聲,“就不能隨便來吃個飯?”


    柏嶺雪也笑,“當然可以,警察也需要休息。”


    兩人來到窗邊的角落,聊了會兒小龍蝦party上的案子,季沉蛟覺得柏嶺雪似乎在期待著什麽,聯想到他上次沒有受到邀請,卻混入嘉賓之中,這次莫不是也想渾水摸魚。


    季沉蛟試探道:“今天這裏不止這一場宴會。”


    柏嶺雪眉梢一挑,“我就知道,季警官你肯定也是奔著三十二樓的宴會去。”


    “嗯?”


    “我也想上去看看。這玉容詠歌是喻氏的產業,夏榕最好的五星級酒店之一。今天在樓上開宴會的就是喻氏的老板,能混進去的話,說不定能擴展人際圈。”


    季沉蛟問:“你有邀請函?”


    柏嶺雪說:“沒有,所以到這兒找找機會。季警官,我猜,你是為了榕美康複中心來的吧?”


    季沉蛟將高腳杯放下。


    “那案子我們全公司都覺得蹊蹺,猜你們肯定在繼續查。”柏嶺雪笑道:“這樣,我這個群眾也出一份力。”


    說完,柏嶺雪向人群中走去。


    柏嶺雪有一副好皮囊,優雅、溫和,往女士們中間一站,很快引發陣陣笑聲。


    一刻鍾之後,他很紳士地向女士們道別,迴到季沉蛟麵前時,食指和中指夾著一張邀請票。


    “走吧,季警官,去見識見識喻氏的宴會。”


    三十二樓,保安在檢查過邀請票後,畢恭畢敬地將兩人請進去。宴會廳裏,琴聲悠揚,身著華服的人們一邊品酒一邊小聲交談。


    季沉蛟在人群中找了會兒,看見喻勤正與一對夫婦模樣的人聊天。


    他沒有輕舉妄動,遠遠觀察著喻勤。喻勤似乎是察覺到什麽,忽然向他看過來,那一刻,他看見喻勤眼中非常明顯的驚訝。


    重案隊的隊長不請自來,出現在這種場合,喻勤驚訝很正常,但季沉蛟心裏掠過一絲困惑,總覺得喻勤的驚訝還包含其他意思。


    “季警官,我這就去擴展我的人脈了。”柏嶺雪道:“你隨意。”


    季沉蛟點點頭,“謝謝。”


    柏嶺雪:“不客氣。”


    當季沉蛟再看向喻勤時,已經找不到喻勤的身影。季沉蛟上前幾步,迅速四處查看,確認喻勤已經不在宴會廳。


    喻勤認出他,所以逃走?


    十分鍾後,淩獵在三十七樓“偶遇”了神色匆匆的喻勤。


    淩獵就靠在轉角的陰影裏,朝喻勤揚了揚手。喻勤停下腳步,眼中的驚色逐漸轉為偽裝的溫和,“進來坐吧。”


    淩獵跟著喻勤進屋,“聽說你到夏榕了,我來看看。”


    喻勤笑了聲,調子有些冷,“以私人身份來,還是警察身份來。”


    淩獵笑道:“兩者都有。”


    喻勤倒了兩杯水,一杯自己喝,一杯放在淩獵麵前,“有什麽想知道的就問吧。不是你,也會是其他警察。”


    淩獵:“哦?”


    喻勤:“我剛才遇到你們警方的人了,上次在冬鄴市,和你一起來找我的那位。”


    淩獵有點口渴,幹脆地把水喝了,“我們在查榕美的案子。”


    喻勤打斷:“榕美的問題出在管理上,我們的初衷是在大城市的經濟輻射區內建一個大型康複中心,一來惠民,二來為集團拉高名譽,它不是一個單獨的盈利項目,主管部門對員工管理不力,導致出現孫鏡那種惡醫,所以現在榕美北區已經關閉,整改好之前不會再開。”


    這番言辭相當官方,和喻勤在記者會上說的差不多。而淩獵今天來,當然不是想聽她打官腔。


    淩獵:“調查的時候,我發現一件很蹊蹺的事,和孫鏡關係不大,和當年雜貨市場的火災有關。”


    喻勤皺眉,“那場火災和喻氏絕無關係,你可以不相信我,但出具調查報告的是你們警方。你連同事都不信?”


    “不不不。”淩獵語氣輕鬆,“我沒說那場火災是有人故意放的,但我請教了外國的民俗專家,榕美的建築格局很可能是利用了火災的風水。”


    聞言,喻勤瞳光一滯,化著厚厚粉底的臉皮緊繃起來。


    “查榕美,就不得不查到喻氏,所以我發現一個很難理解的現象——喻氏的發展方向一直是在大城市和海外,為什麽會去朝夏縣這種小地方搞項目?”淩獵說:“不止朝夏縣,另外幾個縣城也發生過和朝夏縣雜貨市場類似的火災。我很難說服自己這是巧合。”


    喻勤盯著淩獵的眼睛,兩人誰都沒有躲閃。片刻,喻勤無奈地歎了口氣,“沒想到我和我的孩子,有朝一日會進行這樣的一場對話。”


    淩獵說:“我沒有開任何錄音設備。”


    喻勤說:“我可以看做這是對親情的感念嗎?”


    淩獵不語,喻勤很快補充道:“抱歉,我不是在諷刺你。最近集團煩心事太多,喻董身體又時好時壞,我有點控製不住脾氣。”


    淩獵說:“榕美的事也特別讓你煩心吧?”


    見話題繞不過去,喻勤垂眸沉默了很久,“既然你今天來了,我也不對你隱瞞什麽。集團曾經有過布局縣城的戰略,朝夏縣等縣城的項目,就是在那些時候開工進行。但是後來的發展證明,這一步棋走得不太成功。除了榕美有夏榕市這個龐大的經濟體來支撐,其他縣城的項目都發展得不好。”


    淩獵聽出喻勤是在顧左右而言他,但他沒有立即打斷。


    “你懷疑我們選擇火災地,但你有沒有算過一筆投入上的賬?”喻勤說:“以朝夏縣為例,雜貨市場一下子燒死那麽多人,很多投資方都來看過,忌憚於風水,想拿不敢拿,位置這麽好的一塊地爛著,價格不斷下跌,當地也急於找到投資方,所以我們算是以最低的價格拿到了它。你說我利用了火災,這點倒是沒錯。但是火災本身與集團無關。”


    淩獵道:“那建築格局呢?它的形製和太平洋小島上的祭祀神台可以說一模一樣。”


    喻勤手指不大明顯地縮了下,“我不知道什麽祭祀神台,設計是交給專業的團隊去做。”


    “我記得,咱們家向來迷信風水。”淩獵說:“別的投資方因為忌憚雜貨市場的風水,咱們怎麽就突然不忌憚了?不僅拿下地,還完全沒有請過‘高人’來安撫亡靈。”


    “咱們”二字似乎刺激到喻勤,她神色複雜地看著淩獵,長達半分鍾的時間裏沒有作答。


    “現在我在小島的祭祀神台上找到答案,你們直接利用火災,要的就是火災,建了個為喻氏集團延續福運的神台。”


    喻勤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這就是胡說八道了。”


    淩獵笑了笑,“尋常聊聊天,又不是審訊,胡說八道也不過分吧?”


    喻勤起身在吧台附近走了幾步,迴頭,“關於榕美和縣城項目,真相就是我們投資失誤,加上想用最低的價格拿地,不存在什麽鬼神迷信。”


    不等淩獵開口,喻勤又道:“我知道你小時候在老宅裏看過一些迷信活動,但那都是老人家的喜好,我們做兒女的,除了順著他們,還能怎樣?喻氏集團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靠的從來不是鬼神保佑。”


    淩獵說:“這倒是,當年老宅有一場持續了半個月的祈福活動,直到活動結束,你也沒迴來過。”


    喻勤神情僵住,但很快恢複,“我隻相信頭腦和實力。”


    既然喻勤給縣城投資找了個理由,那現在要逼她說出真相就幾乎不可能。但淩獵在臨走前卻丟下一個問題:“那個小島的傳說中,死在神台之下的人必須是單數,被燒死在朝夏縣雜貨市場的卻是雙數。”


    喻勤在短暫的遲疑之後笑起來,“這不是正好說明,榕美根本不是什麽神壇形製嗎?”


    淩獵的眼裏流露出狡黠,“可也有另一種可能,還有一個人混在了火災遇難者之中。”


    喻勤瞳孔緊縮,淩獵退到門外,“今天打攪了,我找個時間去看看喻董。”


    季沉蛟靠在車門上抽煙,腦中盤旋著剛發生的事。今天來玉容詠歌,他不是主角,淩獵一個人來見喻勤就行,是他擔心出現什麽突發狀況,所以跟著來了。淩獵去蹲喻勤,他在酒店裏隨便看看,這一看就遇到了柏嶺雪,柏嶺雪像個交際花,將他帶到三十二樓宴會廳。


    要是沒有柏嶺雪,想上去的話也不是沒有辦法,那就得他親自當交際花。遇到柏嶺雪是巧合嗎?還是柏嶺雪知道他會出現,故意在三樓等待?如果是後者,柏嶺雪是什麽身份?


    時間倒迴六月初,第一次麵對柏嶺雪,季沉蛟就覺得這人身上有種很矛盾的氣質。柏嶺雪說混進小龍蝦party是為了擴展人脈,儼然和那些追名逐利的主播沒差,但是柏嶺雪卻有種高級感,這樣的人,會靠著混吃混喝來擴展人脈嗎?


    這次見麵也是同樣的感受,雖然柏嶺雪和富太太們打趣起來遊刃有餘,輕鬆拿到邀請票,但他的目的真的隻是參加三十二樓的宴會?


    他對警方的動向也很清楚,至少知道榕美的案子不簡單,預料到警方還在偵查。


    季沉蛟忽然想到一個人,jaco徐嘉嘉,當初徐嘉嘉也屢次出現在警方的視野中,甚至提供“幫助”。徐嘉嘉失蹤那麽久,已經被證明與“雪童”、“浮光”有關。


    這時,季沉蛟餘光捕捉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淩獵迴來了。


    季沉蛟正想滅掉香煙,淩獵卻握住他的手腕,咬住濾嘴,深深吸了一口。白霧在兩人之間散開,夜色下模糊的五官別樣動人。


    “跟這種精明的商人鬥法真費腦細胞。”淩獵吸完煙,甩了下腦袋,恢複精神,“你和喻勤打照麵了?”


    季沉蛟挑眉,“她給你說的?”


    兩人迴到車上,但車沒立即發動。來的時候,季沉蛟沒有把車停在玉容詠歌的停車場,隔著兩條街,此刻也不用擔心喻氏派人來監視。


    “她迴房間的時間比我預計早,而且神情很不自然,像是受了驚。”淩獵說:“你混進宴會了?”


    季沉蛟把遇到柏嶺雪的事說了,“喻勤心裏有鬼,如果沒有發現我也在宴會廳,她肯定還會多待一會兒。”


    淩獵眼前浮現出離開楓意山莊時,坐在自己旁邊的古怪男人,那人自我介紹時說的也是“柏嶺雪”。


    “這個人……”淩獵有種如鯁在喉的感覺,“原來查康萬濱時你注意過他。”


    季沉蛟略微吃驚,“你認識?”


    “不是認識,我也隻是在從楓意山莊迴市區的大巴上見過他。”淩獵說:“他和所有嘉賓都不一樣。”


    “我查過他。”季沉蛟說:“那天放他離開,因為確認他與康萬濱的死無關。後來我們查到,他是一家外貿公司的員工,沒有任何案底。”


    車裏沉默須臾,淩獵說:“柏嶺雪等於幫了我們一個忙……但喻勤為什麽一見到你就逃?以我對她的了解,她在自己宴會上遇到重案隊的隊長,可能會緊張一時半刻,但不至於直接離開。”


    季沉蛟:“我也覺得這裏很蹊蹺。你那邊呢?你們聊了什麽?”


    淩獵說完,季沉蛟道:“喻勤的解釋隻是乍一聽說得過去,她根本沒有解釋榕美結構和祭祀神壇相似的事。”


    “她說的有一點我相信。”


    “什麽?”


    “喻家上下迷信,但她篤信實力。喻家那麽多子子孫孫,隻有她能夠和喻潛明爭權。‘風水魚’那件事,她有可能不知情。”


    季沉蛟轉過臉,“你想再查喻潛明?”


    淩獵誇張地揉著太陽穴,“我再想想,快開車,我餓了。”


    玉容詠歌三十七樓,套房。


    喻勤反複看著季沉蛟和淩獵先後離開的監控,臉色越來越冷。


    今天帶給她最大衝擊的不是淩獵突然造訪,提到那座島上的邪術,是那個警察居然和“灰孔雀”站在一起。


    季沉蛟為什麽會出現在宴會廳?如果沒有邀請票,任何人都不能進來,即便是警察也不行。是“灰孔雀”帶他來的。


    可是為什麽?“灰孔雀”有什麽目的?


    她略顯焦躁地在辦公桌前踱步,感到有一雙手將她拉進了泥沼。她也許掉進了一個圈套?


    但是怎麽可能?今年走的每一步棋,都是她步步鑽營,設計“浮光”。她知道“浮光”的目的,表麵上為各個集團、家族辦事,實際上不斷滲透,成為權力頂峰真正的主人。喻潛明那個老不死的傻子,還執迷不悟相信“浮光”,喻家走下坡路正是因為喻潛明的愚蠢!


    “浮光”那位遠在國外的“黑孔雀”神秘莫測,從來不肯親自露麵,國內的一切都交給“灰孔雀”,她要反製“浮光”,必須兵行險著,打入“浮光”再說。


    至今為止計劃都進行得很順利,雖然那個姓孫的康複學者在榕美攪起風浪,但榕美尚在她的掌控中,就像剛才,淩獵已經查到太平洋小島上的祭祀,但那又能怎樣呢?


    可“灰孔雀”居然和重案隊隊長在一起!


    且毫不顧忌地出現在她麵前,讓她看到。


    這是在暗示什麽嗎?我知道你的計謀?這是警告?


    喻勤坐下的一瞬間感到一種被從懸崖上扯下去的感覺。她算計“浮光”,難道也被“浮光”所算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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