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風馳電掣朝西橋街開去,席晚此時已經脫下痕檢師的工作服,一身黑色特戰服,颯氣逼人。但這樣英姿颯爽的女警,此時正帶著一絲八卦意味,好奇地看著淩獵。


    “他提供了重要線索。”季沉蛟清清嗓子,“帶著,可能有用。”


    “說得我像個工具人。”淩獵笑嘻嘻地和席晚打招唿,“美女,你們食堂的菜真好吃。”


    席晚剛想和他分享自己最喜歡的小龍蝦豆腐,隊內頻道就傳來沈棲的聲音,“臥槽哥!梅瑞雪在西橋街有多次購買記錄,已經聯係到賣家,她居然買了五個液化罐!她想幹什麽?炸樓嗎!”


    席晚倒吸一口涼氣,再沒興致想她的小龍蝦豆腐。


    季沉蛟此前已經和何風溝通了現場可能出現的問題,何風在西橋四巷2號樓找到梅瑞雪的火三輪,特警還未抵達,一旦抵達,就會立即部署警力。


    季沉蛟卻給何風和特警分別打了個電話,傳達確有液化罐的消息,讓暫時按兵不動。


    何風著急:“那樓裏全是老人家,疏散都要疏散好一會兒,時間就是生命!”


    “正是因為時間就是生命!”季沉蛟腳下放著狙擊槍套,那是給最壞情況所做的準備。


    “盡量不要去刺激梅瑞雪,她敢準備液化罐,就敢在警察出現時用液化罐來威脅、自保。”季沉蛟手指摩挲著槍套,冷靜道:“她在情緒激動到無法控製時,很可能會引爆。”


    何風:“所以我才說要緊急撤……”


    忽然,何風頓住了,“來不及。”


    季沉蛟:“是,樓裏如果是青壯年,那你撤,我不幹涉。但樓裏全是行動不便的老年人,要撤肯定驚動她,而且撤老年人快不起來。”


    何風猛吸氣,“我懂了。我先觀察,你們盡快!”


    季沉蛟掛斷電話後,車裏陷入安靜。少頃,席晚再次從副駕上轉過來,瞄了淩獵一眼。


    淩獵說:“我現在是不是特別可疑?”


    季沉蛟沒說話,席晚尷尬道:“隻有一點點。”


    淩獵點頭,“理解,我和梅瑞雪要不是同夥,我為什麽知道她有液化罐?”淩獵往季沉蛟的方向側去,語氣輕佻,“是不是,季隊長?”


    季沉蛟:“你想讓我問你原因?”


    淩獵:“我不告訴你。”


    季沉蛟:“……”


    此時實在不是耍嘴皮子的時候,重案隊還有二十多分鍾才能趕到,季沉蛟在平板上看著何風發來的現場圖,“解決了再說。”


    梅瑞雪心煩意亂,猜到警察已經懷疑自己。她幾次檢查門是否鎖好,又來到窗前查看。老街上人影稀疏,似乎沒有什麽動靜。


    怎麽辦呢?她煩躁地搜索網上的信息,人們全在痛罵綁匪,詛咒傷害小孩的人去死。


    “可我沒有傷害他,是他害了我的孩子……”梅瑞雪丟開手機,抱頭嗚咽。


    裏屋又傳來床板被捶的聲音,梅瑞雪衝進去,周綜藝捂著肚子,滿臉痛苦,拚命表達自己餓。


    梅瑞雪心軟了,她也是一位母親。


    “你不準喊叫!”她用輸液的針威脅周綜藝。周綜藝用力點頭。


    梅瑞雪把切到一半的肉重新切好,和平菇一起做成一道炒肉絲,和熗炒的青菜一起倒在盛好飯的盤子裏,端到裏屋。


    撕開膠布之前,她再次威脅周綜藝。


    或許是餓得太狠,周綜藝一聲沒坑,端起盤子隻顧吃。梅瑞雪鬆了口氣,料想警察可能不會這麽快找過來。


    她自己也吃了些,忽然聽見外麵傳來車駛過的聲音。她警惕地放下盤子,輕手輕腳走到窗戶邊,用牆壁擋住自己往外瞧。這一眼,嚇得她急忙縮迴來,雙手捂住嘴。


    停在外麵的是警車!警察來了!


    她下意識看向窗戶下方,那裏放著兩個液化罐。她不想被抓,要是她現在被抓了,蹤蹤怎麽辦?至少,她要陪他到考上重點高中!


    警察會放她一馬嗎?她逼警察呢?要是他們不放她,她就把這一棟樓都炸了!


    我不會真的炸!她咽著幹澀的唾沫,不斷對自己說,我隻是嚇唬他們,這樣他們就能放我走了。我可以坐牢的,但不是現在,給我兩個月時間,我……


    裏屋,周綜藝突然喊叫起來。梅瑞雪天靈蓋發痛,急忙衝去扇他耳光,把他嘴巴堵起來。


    何風聽到孩子的叫聲,正著急,特警和重案隊終於趕到了。


    特警的計劃是爬樓,破窗而入,速戰速決,再安排一個狙擊手找合適位置應付緊急情況。


    梅瑞雪劫持周綜藝,且持有大量液化罐,危險極大,警方為了保護人民群眾安全,有權將其擊斃。但是不到最後一刻,警方不會開槍。


    狙擊手需要超絕的臨場判斷力和射擊準度。季沉蛟說:“我去。”


    特警這次行動的頭兒叫周甕,和季沉蛟一起訓練過,知根知底,“確實,今天這種情況,你比我的隊員合適。她不是恐怖分子,救救她。”


    淩獵待在車裏,看季沉蛟迅速組裝好狙擊槍,“想玩。”


    季沉蛟眼都沒抬,“迴頭給你買把水槍。”


    兩人都愣了下,季沉蛟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種話,淩獵噗嗤一聲笑出來,緩和了緊繃的氛圍。


    梅瑞雪徹底慌神,膠布怎麽都粘不上去,周綜藝吃飽了有力氣,越哭越大聲,警察也開始喊話。她腦子亂成一鍋漿糊,慌亂間竟是有了亡命之徒的底氣,從案板上拿過還沒清洗的刀,抱著周綜藝來到窗前。


    刀抵著脖子,周綜藝哭得更兇。


    “你們,你們放我一條生路行不行!”梅瑞雪慘白著一張臉,握著刀的手劇烈發抖,“不要抓我,今天不要抓我,過了七月,我就去蹲監獄!”


    刀已經劃破周綜藝的皮膚,鮮紅的血線刺激著每個人的神經。特警正在從下往上攀爬——她看得見,何風讓她立即放下周綜藝。


    “我不!放下他你們就要抓我!我的孩子不能離開我!”梅瑞雪哭著喊:“你們不放我,那我就和他一起死!”說著,他突然丟下周綜藝,舉起液化罐,“你們別來!我求你們!”


    此時,季沉蛟已經爬到對麵的樓上,在狙擊步槍的光學瞄準具裏看著梅瑞雪。


    這著實不是個有經驗的劫犯,竟然就這麽將頭暴露出來,也不懂得用周綜藝擋住自己的要害。若她有過前科,或是極其惡劣,他壓著扳機的食指已經扣了下去。


    季沉蛟調整瞄準具,視線穿過梅瑞雪,觀察屋內情況。


    過去的老房子,客廳和廚房沒有隔開,正好能看見門的位置。那裏放著兩個液化罐。沈棲的情報是,梅瑞雪買了五個,一個接著野灶,一個在梅瑞雪手上,還差一個。


    何風拖延時間道:“你跟我們迴去,別傷害孩子。我就怕你傷害他,隻要周綜藝沒事,你就沒事!你有什麽苦,我們幫你解決!”


    梅瑞雪搖頭,“你別想騙我,我犯了綁架罪,跟你迴去肯定坐牢!你們放我走,我把他還給你!不然我就炸了這裏!”


    何風喝道:“梅瑞雪,你別胡來!想想你兒子!”


    梅瑞雪大哭:“就是因為我的兒子!他就要中考了,我得陪著他,給他做飯!”


    特警繼續攀樓,離五樓越來越近。


    “你們敢上來!我現在就炸了它!大不了一起死!”梅瑞雪心神俱亂,注意力全在下方攀樓的警察身上。


    她的手正在發抖,似乎下一秒就要引爆。而她看不見的地方,季沉蛟的槍口穩穩瞄準她的眉心,食指已經預壓。


    季沉蛟的唿吸輕到幾乎不存在,目光鋒利如隼,一旦梅瑞雪有引爆液化罐的跡象,子彈就將瞬間射穿她的眉心。


    但這是最糟糕的情況,也是最難判斷的情況。


    所以季沉蛟親自拿起狙擊槍。他必須準確預判梅瑞雪的行動,萬不得已才擊斃。遲疑一瞬,整棟樓將陷入火海,衝動一分,一條生命就將消失。


    這邊正在僵持,另一邊,席晚已經悄無聲息從樓頂下至裏間的窗戶。


    在季沉蛟的部署裏,真正要突入房間的不是下方的特警,而是她!


    她就像一隻輕盈的燕,在春天湛藍的天空掠過,著落在冰涼的石灰地板上。她已經出現在季沉蛟的鏡頭裏,而朝樓下怒吼的梅瑞雪並未察覺。


    門口的兩個液化罐並無威脅,關鍵是梅瑞雪懷裏的那個。梅瑞雪隨時可以引爆,要保證奪下,就必須速度快。


    席晚靜聲靠近,周綜藝忽然看見她,嗚咽一頓。這突兀的安靜讓梅瑞雪警覺,在她即將轉過身來的一刻,席晚顯然還未做好擒拿的準備,卻飛快行動,飛身撲了上去。


    梅瑞雪條件反射就要引爆,但晚了,身體與手已經徹底被席晚鉗製住。


    季沉蛟繃著的弦這次微微一鬆,就在剛才,梅瑞雪轉身的瞬間,他差一點就要扣下扳機。


    潛伏在門外的隊員衝了進去,迅速撤走所有液化罐。


    這一場營救行動迅速及時,一些老人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梅瑞雪被押上警車,哭著喊:“你們不要關我!我兒子需要我照顧,求你們!”


    驚恐交加的周綜藝由席晚護送到另一輛警車上,車門拉開,周綜藝的抽泣聲戛然而止。


    淩獵揮手,“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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