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年前, 剛本科畢業的端木靜來到了無涯島,當時聽潮、時聽海的家庭教師。


    她是所有老師中最穩定的。她沒有父母親人,無牽無掛, 於是全心全意對時家兩個兄弟好。


    時長生看中她的熱心、溫柔、忠誠, 以及老實本分,把她當做了自己的半個女兒。


    端木靜隱約聽說過,時長生還有一個兒子。


    那兒子天生癡傻,並且並不是現任時夫人所生。


    不過他和他的母親去哪兒了, 端木靜並不知情。


    島上眾人對此事諱莫如深, 她也就沒有過多打聽。


    29年前,時聽潮去宋城的寄宿學生上學了。


    兩年後的27年前, 時聽海去往了同樣的學校。


    端木靜在離開無涯島前, 在時長生的引薦下, 與一個政府部門的高官結了婚。


    婚後她很快生下了兩對雙胞胎。


    又兩年後,某一日,端木靜迎來了兩個客人。


    那是一個婦人,與一個6歲左右的孩子。


    這婦人的五官是精致的。


    端木靜看得出她曾經一定是個大美人。


    隻不過也不知道受到了什麽樣的摧殘, 她已滿臉皺紋, 眼神無光,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滄桑。


    這位婦人名叫高子蘭, 便是時長生的那個情婦了。


    她的兒子則名叫高易傑。


    他的腦子確實壞掉了,隻知道坐在沙發上傻笑。


    不過他也隻是智商低而已, 性格方麵倒是很溫和, 能在沙發上坐幾個小時,這期間始終不吵也不鬧。


    端木靜之所以會招待這兩個人, 也是因為她不久前剛接到了時長生的電話。


    有些上不了台麵的話, 時長生在電話裏沒有明說。


    但端木靜根據自己對他的了解, 猜出了故事的大致麵貌——


    時家祖上曾出過庶子與嫡子爭家產,兩敗俱傷,幾乎差點毀了整個時家的先例。


    在那之後,家和萬事興,不允許養小情兒,不允許情人生下孩子什麽的,就成了時家的家訓。


    時長生在弄死妻子的情人之後,有與妻子和好的想法,於是他決定跟高子蘭斷了,安排她離開了無涯島。


    不過那個時候高子蘭已經懷了孕,且她不願意打胎。


    時長生隻得暗中在她的食物裏動手腳。


    高子蘭不知道是不是察覺了,及時扔掉了時長生讓人送來的東西,不過她依然服用了一部分。


    孩子並沒有因此成為死胎,於是她更覺得這孩子是上天賜予她的禮物,她堅決要生下這個孩子。


    她總覺得,隻要孩子生下來,她就還有爭的餘地,她就還有機會挽迴時長生的心。


    孩子確實沒有死於那些毒物。


    但他的大腦受到了永久性的損傷,生下來就是個傻子。


    高子蘭猜到這個孩子不會受到時長生的青睞,實在對他又愛又恨。


    幾經思量後,她還是放不下時長生,於是時常給他打去電話,不依不饒地纏著他,可惜一直沒有得到什麽好結果。


    孩子六歲時,高子蘭又給時長生去了個電話,說孩子智力有問題,請他幫忙找個學校,她一個人實在難以負擔孩子的學費以及生活費。


    一個傻子橫豎是不懂得爭家產的,他畢竟是自己的骨血,照拂一下也無妨。


    時長生這麽想著,就對她給端木靜打了電話,讓她幫高子蘭安排她兒子的上學問題。


    端木靜就這樣在家裏迎接了高子蘭和高易傑。


    見到端木靜後,高子蘭顯得有些拘謹。


    “我聽說……他那兩個兒子,都是你教導的?”


    “是。”


    端木靜答了這麽一句話,沒想到高子蘭會朝自己下跪。


    高子蘭一邊下跪,一邊開口求端木靜。


    她表示自己實在無力撫養孩子,希望端木靜能幫忙。


    “都是時老爺的骨血,沒道理我們家的孩子這麽慘……


    “端木老師,求求你幫幫我。


    “我會努力找工作的!一找到工作,我馬上把他帶走!到時候就不勞您費心了!”


    看著高易傑,端木靜動了惻隱之心,於是答應親自給她的孩子上課,也答應暫時讓她的孩子住在自己家,直到高子蘭找到穩定的工作,能夠養活她和她兒子為止。


    可端木靜沒有想到,其實這是高子蘭對自己的臨終托付。


    後來,高子蘭不停求著再見時長生一麵。


    時長生同意了。


    兩個人在山頂見了一麵。端木靜也在場。


    時長生說什麽都不會再同她在一起。


    “我之前做錯了,不能一錯再錯,否則時家會受到詛咒,遭來厄運!


    “我之前也不是沒給過你錢,那些錢去哪兒了?你拿著那些錢守著你拚死護下來的兒子不行嗎?不必再做無謂的糾纏!”


    聽完時長生這些冷酷無情的話語後,高子蘭就從懸崖上跳了下去。


    在這之後,端木靜除了一兒一女要照顧,也不得不照顧起了高易傑。


    好在高易傑雖然智力低下,但一直是個老實孩子,他懂得幹家務,還懂得幫她分擔照顧兒女的工作。


    端木靜心疼他的遭遇,也就這麽把他留在了家裏。


    高易傑18歲那年,端木靜的一對雙胞胎兒女12歲了,她本人則42歲。


    就在這一年,她遭遇了一個不速之客——


    她的妹妹端木惜。


    父母出車禍,雙雙死亡,端木靜在8歲那年,和比她小6歲的妹妹一起來到了孤兒院。


    她手把手將2歲的妹妹照顧到8歲,之後與妹妹一起等到了願意收養她們的夫妻。


    自己和妹妹總算要有家了。


    端木靜喜悅地想著。


    不過結果並沒有如她的意。


    那對夫妻經濟實力有限,最終決定隻收養她的妹妹。


    當然,他們這麽做還有一個理由,端木靜已經12歲,年紀太大了,不容易養熟。


    端木靜畢竟希望妹妹能擁有一個完整的、幸福家庭生活,於是在征詢了妹妹的意見後,就這麽和她分開了。


    在那之後,她並不能經常看到妹妹,但會定期給她寫信,有時候也會打電話。


    17歲那年,端木靜連續給11歲的妹妹寫了很多信,妹妹都沒迴。


    當發現電話都打不通的時候,她擔心妹妹出事兒,著急萬分,於是第一次逃了學,坐了很遠的公交,穿過大半個城市去到那戶人家。


    可找到那戶人家後,她才發現妹妹一家早已搬走。


    向鄰居打聽後,她得知收養妹妹的那戶人家做生意賺了大錢,搬去了市中心的別墅區。


    找鄰居要到地址,端木靜滿頭大汗地找了過去。


    之後她看見了穿著漂亮裙子的妹妹,她正和幾個穿著公主裙的小姑娘在別墅的後花園玩耍。


    “小惜,你沒事兒就好。”


    端木靜長長唿出一口氣,再朝她走了過去。


    “搬家了,你怎麽都不和姐姐說一聲?為什麽不接我電話?”


    端木靜穿著十塊錢的t恤,褲子上有洞,渾身還汗津津的,看起來非常狼狽。


    大概是覺得她拂了自己在小夥伴麵前的麵子,盡管長著一張和端木靜極為相似的臉,端木惜卻高聲道:


    “你這個窮光蛋才不是我姐姐!你快走啊!我沒有姐姐!”


    端木惜當然讓端木靜寒了心。


    但她後來居然還做起了自我反思,她認為是自己的行為太過冒失,打擾了端木惜和她小夥伴的遊戲,才導致了那樣的結果。


    畢竟妹妹才11歲,不懂事也沒什麽。


    再說了,妹妹也算是過久了窮日子,在從小富養的小夥伴麵前,難免有點虛榮心。


    端木靜甚至還責怪自己當時說話的語氣帶了些責備,妹妹這才因此有了逆反心理,這也很正常。


    然而,後來很多次端木靜主動與端木惜聯係,都被拒絕了。


    她一次次努力找妹妹與她溝通,想握住這世上唯一和她有血緣關係的親妹妹的手。


    然而她一卻一次次被妹妹避之如蛇蠍。


    端木靜總算看清楚了妹妹的麵目,此後也就不再與她有任何聯係。


    端木靜沒有想到,時隔多年,她會在42歲的年紀,遇到36歲的端木惜。


    端木惜的狀態比她想象得差了太多太多。


    好似她一直都過著窮困、潦倒、落魄的生活。


    怎麽迴事?


    她養父母不是做生意發大財了嗎?


    在見到端木靜的刹那,端木惜上前緊緊抱住她,哭得撕心裂肺。


    “姐姐,我終於找到你了!我、我……嗚嗚嗚……”


    後來端木靜總算知道了她這些年來的遭遇——


    她的養父染上了賭癮,把家產敗光了不說,還欠了一肚子債。


    之後,為了得到一筆彩禮,他把她嫁給了一個老頭子。


    那老頭子對端木惜十分不好,家暴是家常便飯。


    後來他和前妻和好,她就被趕了出來。


    不想流落街頭,她走投無路,隻能來找姐姐。


    “對不起姐姐,我小時候不懂事。


    “後來遭遇了那些事,我無數次都想來找你。


    “可我沒臉。我實在是……我對不起你!


    “你不知道……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找到你的地址!


    “如今我們姐妹二人總算團聚了!”


    已經42歲了,端木靜早已不想計較那些遙遠的往事。


    有血緣關係的親妹妹迴到了自己身邊,她還是欣慰的。


    於是端木靜不僅原諒了端木惜,還給了她一筆錢,讓她能上租房子,慢慢將生活穩定下來。


    後來端木惜時常來看望她,順便看望她的兩個孩子,以及懂事聽話的高易傑。


    當然,她每次都對姐姐承諾她會好好找一個工作。


    可她連招聘網都沒打開過一次。


    端木靜還年幼的時候,曾經看到過一種理論,說是雙胞胎中,如果有一個是大善人,另一個有可能就是大惡人。


    她沒有當一迴事,認為寫文章的純屬瞎扯淡。


    這麽多年過去,她當然完全忘記了這個理論,以至於完全沒有發現,她的妹妹天生就是一個惡魔。


    其實端木惜從小時候開始,就嫉妒姐姐。


    看著姐姐,記事後她擁有的第一個情緒不是愛,而是恨。


    在孤兒院的時候,她聽院長老師們誇姐姐時,她恨不得讓姐姐去死。


    她和姐姐長得非常像,簡直一個模子印出來的,然而當她們在一起的時候,居然所有人都隻會誇姐姐漂亮。


    被收養、養父母突然發達、自己被寵成了小公主……


    這些事情通通讓端木惜感到非常愉快。


    她知道她會上遠比姐姐好得多的小學、中學、高中、乃至大學。


    她知道她的姐姐前途暗淡,而她有無比光明的未來。


    但她沒想到命運的安排會如此反複無常。


    她以為會給她光明的養父母居然把她賣了。


    而她那本該平庸一輩子的姐姐,居然走狗屎運找到一個那麽好的工作,還竟然嫁了個高官……


    並且她居然生了一對如此可愛的龍鳳胎!


    一邊嫉妒著姐姐,端木惜一邊想著,自己要比她強才行。


    既然姐姐攀上了時家,那自己也要攀上,不管用什麽方式。


    那個時候端木惜已經有點瘋魔了。


    在聽姐姐說起高易傑的身世後,某次端木惜借體檢的名義,帶高易傑去了一家私人醫院,她給了醫生錢,偷偷要走了高易傑的精子。


    然後她通過試管技術懷了孕,懷的是時長生的孫女。


    六年前,端木靜失去了一雙兒女。


    迴到家後,失魂落魄、傷心失意的她,麵對的是責備她的丈夫。


    如果不是她帶著兒女去無涯島度假,如果不是她沒有履行好監管職責,一對兒女就不會死。


    她的丈夫把一切責任都推到了她身上。


    兩個人的感情急轉直下,每天都在爭吵。


    端木靜嚐試從網上摘抄一些放下仇恨的話、嚐試著信教、嚐試著走出來,為此她做了相當多的努力。


    可她換不迴丈夫的理解。


    失去孩子後,她的婚姻也搖搖欲墜。


    這期間端木惜一直冷眼旁觀。


    她猜到姐姐或許是得抑鬱症了。


    但她巴不得姐姐自殺了才好。


    一日,端木靜與丈夫又爆發了爭吵。


    兩人推搡間,她的丈夫將她推下了樓,她的後腦重重砸在地上,就這麽死了。


    她的丈夫確實不是故意的,當即慌了神。


    那個時候,端木惜走到了他的麵前,朝他露出一個安撫般的笑容。“我們把她藏在地下室的酒窖就好,不要緊的。


    “姐夫,這裏很少有人知道我。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扮演成姐姐。


    “我和她長得很像,隻要稍微化個妝就好。


    “不會有人知道她已經死了!


    “也不會有人知道,你是兇手。


    “我是真心實意地想要幫你。這絕對不是要挾……


    “也許你不知道,其實在見到你的第一麵,我就、就……”


    端木惜就這樣成為了端木靜。


    也許邪惡的基因是有遺傳的,她生下的女兒也成了惡魔,且比她更甚。


    有了姐夫給的錢,端木惜把女兒培養得很好,武術課、跆拳道、攀岩、騎馬、化妝術……一樣也沒落下。


    她不是在培養女兒,反而像是在培養一個殺手。


    更妙的是女兒和她、和端木靜都長得很像。


    所以,在收到時聽潮的邀請時,端木惜認為最適合偽裝成姐姐端木靜,去尋找可能有的遺產下落,當然莫過於她的女兒。


    她為女兒取名為端木慈,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借“慈”衝淡她們兩人身上的煞氣。


    端木惜為人瘋魔、絕非善類。


    但她其實手上沒有沾過人命,她至少還知道殺人犯法。


    所以她其實隻是想讓女兒去調查遺產的事情而已。


    昔年被家暴的生活讓端木惜落了一身傷。


    她連走兩步路都疼,絕對不想去海島那種濕氣重的地方。


    在她眼裏,女兒現在上的是表演專業,有著絕佳的演技,她演自己的姨媽,簡直可以演得惟妙惟肖。


    至於老爺子遺產的事情,端木惜還是時聽海說起的。


    當然,當她接起時聽海的電話時,時聽海以為她是端木靜。


    “端木老師,就……我懷疑我爸還藏了一筆遺產,可他不告訴我,可能是怕我敗家。可是現在時家遇到困難,要垮了,我需要這筆錢!


    “你有沒有可能知道遺產的下落呢?


    “老爺子生病出院後,去找過你嗎?或者你知道他去找過誰嗎?


    “他可能就是在那段時間安排好了那筆隱秘遺產的繼承問題!


    “總之,我懷疑我哥沒死,再說了,老爺子還有一個傻兒子。


    “我懷疑那筆遺產,搞不好就是他留給我哥和那傻兒子的!”


    端木惜把這些話都告訴了女兒端木慈。


    她沒有想到,端木慈不止想要去調查遺產的下落,還想把所有可能會分走遺產的人全部殺死。


    甚至她還想過殺了她法律上的父親高易傑,或者說時易傑。


    她想,她的母親端木惜太傻。


    她以為攀上了姐夫,但其實那人給她們的錢已經越來越少。


    他早就在外麵有了情人。


    搞不好哪天他會殺了母親滅口,然後把端木靜的死推到她頭上!


    等我從無涯島迴來吧。


    等我拿到遺產,我再來解決我名義上的爸爸、法律意義上的爸爸……甚至包括,我的媽媽。


    此時此刻,海岸邊。


    風聲伴隨著海浪一起唿嘯。


    砂礫被風吹起又落下。


    端木慈握緊手裏的弓箭,下巴崩得和射箭前的弓弦一樣緊,她以嚴肅冷峻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朝倒在地上的明月走去。


    在離他還有三米左右的距離時,她暫時停了下來,沒有貿然行動。


    就在這個時候,她感覺到明月忽然動了一下!


    端木慈迅速抬起手裏的弓箭。


    可就在箭離弦的前一刻,一道紅光從明月的掌心溢出,端木慈頓時無法再動彈一步。


    這、這怎麽可能?


    怎麽會有這種事?!


    端木慈額頭不斷往下滴著冷汗。


    她的眼神幾乎第一次流露出了不可思議的情緒。


    “你、你怎麽會……”


    “不管你裝作端木靜後詐死的方式是定點跳傘,還是憑借提前在懸崖峭壁上設置好的機關穩住自己不至真的墜落……


    “這些方法都有很大的危險性。


    “但你有恃無恐,是因為你受過專業的訓練。你的體能很好,甚至可能會武術、搏鬥術。這


    “也是你敢來獨自麵對我的原因。


    “當然,你手裏那淬毒的箭,你以為我手臂受傷,也是原因之一。


    “看見我要上遊艇,你更是要抓緊行動了。


    “其實聰明如你,或許早已懷疑過這是我的釣魚計劃。


    “但還是那句話,你太過相信自己,認為自己一定可以殺了我。”


    端木慈當然自信。


    她不久前的全國青年武術比賽上還得過第一。


    在沒有槍的情況下,本該沒有人是她的對手!


    “你、你怎麽可能沒中箭,你……”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端木慈已經看清楚了明月的把戲。


    剛才倒地的時候,在她眼裏,明月是右手抓著緊貼著箭尖的下部分倒地的。


    由於他沒有來得及阻止,箭尖已經沒入了他的左臂。


    可現在明月伸出手,掌心正好放著那把箭。


    箭尖沒有沾血,他的左臂也沒受任何傷。


    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他在箭尖沒入手臂的那一瞬,及時將它握住了,沒讓它繼續往前紮進手臂!


    端木慈的肉眼沒有跟上箭、以及明月的手速。


    她也完全沒料到明月居然能做到這一點。


    所以在她的下意識裏,箭尖是先紮進了手臂,明月才緊跟著因為疼痛下意識抬手握住那裏、以便堵住傷口裏的血。


    “你不可能做到這點!


    “這怎麽可能?


    “這不是手準、力氣大就能辦到的……


    “你不可能知道那個箭會從那個方向紮過去,你怎麽來得及提前握住它?你怎麽可能實現這種障眼法?你……


    “你不可能精準地預判到這一切!你、難道你……”


    “可我恰恰能精準地預判到這一切。”


    明月朝她淡淡一笑,“猜到魔的存在後,我觸發了我作為騎士的真正任務。自那一刻起,我的技能就真正恢複了。


    “剛才我特意去了一趟懸崖底部,觸碰到了山壁上的衣服碎片、還有鮮血……


    “為求真實,那些東西確實屬於你。


    “於是當我觸碰到它們後,腦中已有了精準的預演。


    “所以不錯,我在腦中,早已精準地看到這支箭會從哪裏射過來。


    “我隻要提前把手伸過去、等著它過來就好了。


    “我其實還在這個位置綁了一些棉花。


    “有它們做緩衝,一切就要更容易。


    “總之,你的箭沒有那麽紮進去。”


    “你、你、你這個……”


    端木惜似乎在搜刮腦中能罵人的詞匯。


    “嘖,雖然你心夠狠,下手夠毒,但看來不太會罵人呢?


    “小姑娘,我從來不是一個好人,但不得不說,你還是比我當年像你這麽大年紀的時候,做的事要惡劣多了。”


    “你不才18歲而已?


    “我比你還要大一歲!你裝什麽?!”


    “好的。你在世上最後的一句遺言,我收到了。”


    說完這話,明月轉身走了。


    “稍後你會死於突發性心梗。在那之前,你無法動彈。我會再折迴來一趟,把槍、金條等東西上印上你的指紋。


    “為了搶奪金條,連環殺手接連在無涯島上殺死時聽海、孟宇兩人,最後在攜寶物試圖登遊艇逃跑的時候,突發心梗死亡。


    “你覺得這個故事怎麽樣?”


    當日下午5點。


    明月獨自乘上了一艘特殊的遊艇。


    這艘遊艇載著他在未知的海域前進著。


    站在甲板上的時候,明月看著幾乎是深黑色的海麵上,濃霧聚了又散,感到自己好像在被帶往蓬萊仙境。


    又過了一個小時。


    遊艇停了下來。


    之後他的麵前出現了一艘巨大的遊輪。


    明月並不能看清遊輪的全貌。


    他大概隻看了三分之一的深灰色船體。


    至於另外三分之二,則全都藏在了霧氣中。


    它像是一個蟄伏在大海盡頭的巨獸。


    在係統的指示下,明月登上了這艘遊輪。


    【玩家賀真,恭喜你,你是第一個通過考驗,正式成為騎士的人,你將優先得到特殊的獎勵】


    【現在請在係統的指示下前往晚宴場地】


    【國王已在那裏等候】


    【等所有騎士到了,你們將一起與國王共進晚餐】


    【屆時,係統將宣布,遊戲的測試階段,或者說試運行階段,將在一個月後正式結束】


    【關於遊戲規則、除魔等方麵,你們有什麽樣的建議,都可以與國王一起探討,係統將根據大家的討論結果做出調整】


    【待調整結束,係統會放大測試範圍,最終讓遊戲覆蓋所有人,直至存儲效率達到最優】


    【如果地球毀滅,我們就會是人類文明的火種,大家應該感到榮幸,對嗎?】


    上船後,明月並沒有立刻見到國王。


    他去到了等候區。


    那裏有酒水飲料、以及各種珍貴的點心,甚至還有平板可以用來玩遊戲。


    這是係統擔心他在等其他玩家的時候會感到無聊。


    明月倒也真的玩起了遊戲。


    不過在此之前,他先瞥了一眼他的左手邊——


    那裏有一扇風格頗為華麗的、緊閉著的大門。


    宴會廳應該就在那裏。


    國王應該也在那裏。


    隻不過……這個國王會是餘欽說過的、數據產物嗎?


    他有沒有可能變個化體之類的過來,甚至遠程和這裏溝通?


    明月想到了他獨自遊艇前,左三丘對自己說的話。


    “我還沒告訴你,昨晚宋帝王大人找到我,對我說了什麽呢!


    “‘你告訴明月,他想做什麽,就去做什麽。”


    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宋帝王又在打什麽啞謎?


    兩個小時後。


    所有騎士總算到齊。


    明月數了數,連自己在內,這迴通過考驗的騎士一共隻有七名。


    其中有黑頭發的,也有黃頭發的,還有一名黑人。


    人員到齊後,那扇華麗的大門自行朝兩邊分開。


    一個華麗複古、而又比想象中來得略顯簡陋的宴會廳,就那麽一覽無遺地展現在了眾人麵前。


    宴會廳中間有一個相當大的圓桌。


    圓桌上一共有13個座位。


    其中一個座位已經坐了人,那是一個戴著青銅麵具的人,儼然是傳說中的國王。


    有12個空座位圍著國王。


    那是騎士的位置。


    此刻國王正在等待他的騎士們入座,與他們共進晚餐。


    所以夏娃果然在致敬亞瑟王和他的12名圓桌騎士。


    國王就正對著那扇打開的門坐著。


    於是門打開的那一刹,他毫無保留地直麵了所有人。


    明月身邊那六名騎士立刻低下了頭。


    這是下意識的舉動。


    因為他記得在副本裏聽到的規則——


    【永遠不可直視國王!】


    隻有明月注視著國王,或者說他麵前那熟悉的青銅麵具,然後一步步朝他走了過去。


    經過空蕩蕩的騎士位時,明月沒有做片刻的停留。


    他徑直走到了國王麵前,伸出手,指尖輕輕碰上那張青銅麵具。


    “為什麽不讓別人看你的臉?


    “我的國王,你在害怕什麽?”


    俯身在國王的耳邊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明月的語氣甚至有些輕挑。


    緊接著他毫不猶豫、直截了當地伸出手,一把摘下了國王的麵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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