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時蹤話的那一瞬, 朔風幾乎全身僵硬。


    他猜到了這一切可能都是敵人的計謀。


    但即便如此,那些話也依然有效。


    因為他知道本質上李融景是個信不過的人。


    時蹤的話還在繼續——


    “我知道你在懷疑我的話。但在我們的這場遊戲裏,設計副本的係統很講邏輯。它不會憑空設計出一個內奸來, 它的所有安排都會嚴格按照人物的故事線來進行。


    “你仔細想想, 晚星族藏得那麽深,怎麽會被四大世家的人輕易找到,還竟從中盜取了水光珠?


    “他們潛入晚星穀核心城池的時候,為什麽強大的神殿司成員, 竟無一人發現?


    “隻能是因為某個神殿司成員背叛了你們, 把晚星穀的核心秘密泄露了出去。


    “此外,在水光珠被盜的那一晚, 他用特殊的法術掩護了那四個人, 並想方設法轉移了你們的注意力, 你們這才什麽都沒察覺到。


    “一百年前那個人背叛了你們。現在他同樣會這麽做。


    “他這麽做,是為了讓他自己獲得自由。可他不會在乎你們的死活。


    “試想,修仙界的勢力好不容易平衡了,忽然複活了一千名力量可怕的神族後裔, 他們會怎麽做?


    “‘非我族類, 其心必異’,他們會視你們為異類, 會殺了你們。更何況在他們的視角裏,或許你們會為水光珠一事向他們複仇呢?


    “縱然你們能力超乎尋常, 但恐怕也無法對抗整個中原的修仙界。就算複活了, 你們也一直活在與修仙界的對抗中,活在奔波與逃亡中。


    “可這樣不安穩的生活, 不是那個內奸想要的, 所以他把你們賣了。把你們的命交給修仙界, 他就可以不被追究,自由自在地活在這人世。


    “這就是之所以會存在內奸的故事邏輯。


    “這個內奸百年前有那麽大的本事,能瞞天過海、騙過你們所有人,掩護那四個修仙界的人入晚星穀盜竊,他的地位一定不低,至少在神殿司排行前三。


    “然而邀星太厲害了,係統如果把他設置成內奸,你們那方還怎麽玩?


    “所以,考慮到遊戲的平衡性,邀星不會是內奸,旭日的可能也很小。那就隻剩李融景扮演的若水了。


    “當然,基於副本故事外的場外邏輯,李融景依然會殺我和張琦君,但僅僅殺我們兩個,不會讓他ooc,畢竟雙方對戰,他誤殺了幾個修仙界的人,這可以歸結於意外。


    “與此同時,這也不會影響他完成任務。畢竟他又不會殺其他修仙界陣營的玩家。


    “先利用你們殺了我和張琦君,報了他的私仇,之後他會與修仙界配合殺了你們全部神殿司的人。這是他的全部計劃。


    “如果你不信,就去蓮花塢,橫林的屍體在那裏。你走過去,仔細檢查一下他是怎麽死的,就會發現問題。技能是不會騙人的。”


    時蹤的聲音暫時消失了。


    又過了一會兒,李融景的聲音自朔風身後傳來——


    “朔風?什麽情況?”


    朔風已經舉著那貝殼聽了有一會兒了,但一直沒動彈。


    這讓李融景感覺到了不對勁。


    不過由於朔風背對著他,他並沒能看清朔風的表情,於是走了過去。


    在李融景伸出手,即將拍到朔風的肩膀前,朔風放下貝殼轉過來看向他,麵上的表情很平靜。


    “哦,沒什麽。我剛才聽到一些風聲和海浪聲,但再想仔細點聽的話,什麽都沒有了。”


    “是麽?”


    李融景狐疑地看他一眼。


    “是。”朔風把貝殼遞給他,李融景接過來,放在耳邊聽,確實隻聽到了偶爾傳來的風聲寂寂,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他收起貝殼,不由問旭日和朔風,“這貝殼到底是哪兒來的?之前在藏寶閣,你們有看到相關線索嗎?”


    旭日搖頭:“那會兒拿的都是攻擊和防禦類的,能用於戰鬥的道具。誰注意這些?再說了,我觀察的都是空架子,推測修仙界那幫陣營的玩家拿了什麽道具,以便做出預判。隻可惜——”


    望了一眼藏寶閣的方向,旭日道:“可惜那藏寶閣已經被炸毀。我想,爆炸一事,就是那橫林幹的。


    “早在那個時候,我們就該想到‘內奸’的事了。等會兒……”


    旭日拍了拍腦袋,開口道:“我想起來了。這藏寶閣裏好多東西,都是晚星穀的。可見這四大世家不但偷了水光珠,還在晚星穀被埋後,去那裏找了不少寶貝帶走。


    “這貝殼也是晚星族的,如果沒記錯的,也放在邀月樓裏。”


    李融景當即道:“對。我也想起來了。我們那兒有個叫白雲的姑娘,她做了好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包括好多貝殼,我確實在她那裏見過,我隻是不知道它們的作用……”


    看向朔風,李融景問他:“你知道貝殼的作用嗎?我們這幾個人的故事裏,總該有人會知道才對。”


    這個時候,朔風倒是反應過來一件事了。


    時蹤怎麽知道橫林死在蓮花塢?


    搞不好人就是他殺的。


    對,時蹤說這一切,隻是想離間。


    不止離間,他騙我去蓮花塢,指不定那裏有什麽埋伏!


    我不會上當……我絕對不會上當!


    這麽想著,朔風嚐試著理了一下時蹤剛才講的話。


    他不得不承認,時蹤那些關於故事邏輯、以及內奸分析的很多話是對的。因為他說的那些細節,全都可以和自己的故事是印證上的。


    所以……確實,內奸可能出在戰力排行前三的神殿司成員中。


    這個人確實不可能是第一的邀星。


    剩下的旭日與若水之中,時蹤為了離間我和李融景,才會說內奸是若水。但其實內奸是旭日!


    他為什麽引我去蓮花塢?


    是不是想讓我離開李融景身邊?


    這樣旭日就能殺了李融景、繼而殺了我?


    不行……我不會讓他們得逞!


    可我該怎麽提醒李融景?


    絞盡腦汁思考期間,朔風聽見李融景又問了自己一遍:“朔風?你怎麽迴事?我問你,知不知道貝殼的故事。”


    這個時候提及“貝殼”的故事,太瓜田李下了。


    朔風很怕李融景因此多想,立刻道:“我不知道。我故事裏完全沒有提及相關信息。”


    聽到這話,李融景瞳孔微微縮了一下。


    旭日一個挑眉,走上前看向朔風。“不對吧。就算你不知道貝殼的作用,一定是知道白雲姑娘的。我們那兒多少靈器都是她造的?


    “蒼海和她關係也很好,兩個人經常湊在一起搞發明創造。”


    果然,旭日主動攻擊我了。


    她有問題!


    朔風後退了一步,再對李融景道:“我們換個地方探索。”


    李融景奇道:“什麽意思?”


    “我們不去聽風樓了。你可以繼續去聽風樓,我和若水其他地方,我們分開探索!”


    對旭日說完這句話,朔風再看向旭日李融景。“這麽久過去了,橫林還在聽風樓嗎?未必,我們都闖過去,也許反而全部都落了空,這太浪費時間,不如我們分開找他,這樣抓住他的幾率才大。”


    “你什麽意思?”旭日再朝朔風走近一步。


    哪知朔風又退了一步。


    旭日奇道:“你該不會從貝殼裏聽到了什麽有的沒的吧?那貝殼到底是什麽東西?裏麵有錄音?還是別的什麽?另外啊……


    “從你這反應看,你該不會是懷疑我吧?你到底聽到什麽了?”


    旭日既已說出這種話,朔風幹脆也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我看內奸就是你。你之前主動提出找橫林,就是為了殺掉他!你已經成功殺了他,現在做的是想殺掉我們!”


    “你有證據嗎?”旭日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他,“有證據,拿出來,沒證據的話,就閉上嘴。否則,你說這種話,根本不利於我們通關!”


    “證據?好啊。”朔風道,“你敢不敢和我們一起去蓮花塢?”


    “蓮花塢?什麽意思?”


    聽到這話,旭日後退了兩步,用機警的眼神看向朔風,“莫名其妙的,我憑什麽去蓮花塢?該不會那裏有陷阱吧?”


    緊接著皺眉看向李融景,她又道:“該不會你倆都是內奸吧?你倆擔心一打二也不一定打過我,所以在蓮花塢做了埋伏?”


    “我沒有。我們一定要團結,不要再胡亂懷疑彼此了。”


    李融景詫異地看向朔風,“你什麽意思?為什麽讓我去蓮花塢?”


    “橫林死在了蓮花塢!”朔風道,“旭日能操控風和光。我猜,橫林的屍體上,一定會有風係術法和光係術法留下的痕跡!我們去看了就知道!”


    聽到這話,李融景望向他的表情顯得愈發詫異了。


    “可是……你又怎麽會知道這件事?”


    朔風不得不硬著頭皮說了實話。“是時蹤告訴我的。這貝殼估計是某種通訊工具。他剛才通過這貝殼,告訴我……”


    朔風皺眉看向李融景道,“我進公會後,是你一路提拔了我,我才有今天。所以我選擇信你。


    “那麽請你也要信我,我說得都是實話。時蹤告訴我,你是內奸。說隻要我去蓮花塢,就能看見你殺橫林留下的痕跡。


    “但之前從祥雲殿前離開的,隻有逐火和旭日。可是排行最末的逐火打不過橫林。那麽殺他的隻能是排行第二的旭日。可見旭日就是那個內奸!


    “時蹤之所以這麽說,就是想讓我懷疑你,讓我單獨去蓮花塢,然後他會讓旭日殺掉你!之後旭日一定會再殺掉落單的我!”


    朔風也不料,他說出這句話後,李融景會緊皺著眉頭看向自己。


    “李先生你、你——”


    李融景問他:“那為什麽,你在拿到貝殼的時候,沒有立刻告訴我這件事?為什麽剛才我們討論貝殼的作用的時候,你說你根本不知道它的故事?


    “所以……你還是懷疑了我,對嗎?”


    ——既然如此,我怎麽敢確保你現在說的這一切,是真的?


    ——時蹤那個人,非常擅長籠絡人、忽悠人,既然他已經和你通過話,我怎麽敢相信,你絲毫沒有被他說服呢?


    一旁,聽到這裏的旭日,這才總算是放心了。


    時蹤和賀真用的這招實在毒辣。


    不管朔風是選擇相信時蹤的話、立刻懷疑李融景,還是選擇相信李融景、而去懷疑旭日,哪一條都是死路。


    從他撿到貝殼,先於李融景把它放在耳朵上後,他的結局已經注定。


    現在旭日要做的當然是煽風點火。


    他上前一步道:“貝殼可以通話?那個叫什麽……時蹤的人跟你說,我是內奸?這不可笑嗎?


    “除了邀星,你們誰都打不過我。如果我是內奸,如果我殺了橫林,那我完全可以輕易破局——


    “我要求以兩個人組隊的方式尋找橫林,趁機殺了我隊友,然後再想辦法將你們逐個擊破,是不是就能輕易勝利了?


    “可我一開始提出的就是獨自去找巫雲西,免得橫林與他溝通,從他那裏下手。


    “那個逐火是自己提出要跟著我一起找橫林的,並且我倆也沒有在一起行動。我怎麽可能是內奸?


    “再說了,以我的戰力,一個人都能破局,那要那麽多修仙界的人有何用?我有必要用貝殼和他們溝通嗎?


    “係統如果這麽設置,豈不是太搞笑了一些?”


    朔風倒是根本沒有理會旭日的話。


    他隻是同樣皺緊了眉頭,再看向李融景。


    這會兒朔風的眼裏已明顯浮現了失望。“誰猝不及防聽到那樣的話,都會有一些猶豫的。但短暫的猶豫後,我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你。


    “可你呢?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懷疑我信了時蹤?


    “嗬,看來時蹤果然說得沒錯。你就是那種人——”


    “哪種人?”


    “連一手帶起來的徒弟都能殺的人!”


    李融景的臉徹底黑了。“所以你信了時蹤?你懷疑我?


    “他憑什麽評價我和張琦君之間的事?他還對你說了什麽?”


    也許李融景很快會想通,不會中時蹤的計。


    但更有可能他不會。


    我又不是不認識張琦君,他從來沒想過要和李融景爭奪身份,從來沒有想過將李融景取而代之。


    他對李融景的欣賞、尊敬、傾慕……所有人都看在眼裏,說他是舔狗都不為過。


    可李融景連自己的舔狗都能輕易懷疑,並且在懷疑了一星半點後,他就要立刻將之誅殺……


    確實,這樣一個人,我怎麽能信?


    時蹤確實毒辣。


    但時蹤之所以能輕易讓我們走到這一步,究其根本原因……在於李融景這個人!


    他不會信我了!


    隻要有懷疑的苗頭,他就會寧殺錯不放過!


    思及於此,對於李融景究竟會怎麽做,朔風已經不敢再賭。


    藏在袖子裏的手凝出法決,狂風卷著沙塵滾滾而來,朔風則迅速順著這陣風離開了。


    慌亂之下,剛開始朔風並不知道自己要逃往何處,隻想離李融景越遠越好!


    用飛行術法飛出一小段距離,他這才想起,他應該找邀星,於是迅速前往了祥雲殿。


    然而他的麵前忽然飛來一個人。


    朔風認出了來人,故而停了下來——


    竟是鍾離振海,或者說橫林。


    橫林看起來非常虛弱,遊魂一樣地朝朔風走去。麻藥的勁沒過,他走得跌跌撞撞,也不知道想對朔風說什麽。


    見狀,朔風一下子愣住了。


    橫林沒死?


    這是怎麽迴事?


    他完全想不透這其中的邏輯,隻能下意識後退幾步,做出了防禦姿勢。


    橫林再往他走一步。“那個,不是,你聽我說,你別防備我,我那什麽……對方陣營的人隻是麻醉了我,沒有殺我。


    “然後我又被弄醒了,醒來後就被帶到這裏……


    “現在到底什麽狀況?”


    “這是你死我活的陣營戰,他們怎麽可能放過你?”


    朔風瞪大眼睛看向他,“你是已經被他們策反了吧?”


    另一邊。


    李融景在原地停留了約莫一分鍾。


    而後他根本不敢花時間多看一眼旭日,迅速朝朔風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無疑,有問題的是旭日。


    隻要他重新和橫林走在一起,兩個人還能對付得了旭日。


    然而平地驟然起了狂風。


    三股龍卷風驀地生成,幾乎遮天蔽日,將李融景的去路皆數包圍。


    李融景迅速發動術法,他頭頂上方的天空迅速襲來一大片陰雲,徹底將日光所遮蔽。


    緊接著天空似乎打開了一個口子,如銀河落九天一般,泛著巨浪的一條河宛若化身成龍,俯首直衝而下,再將李融景緊緊環繞,以便幫助他擋住那些可怕的、會把人攪得粉身碎骨的狂風。


    然而下一瞬,旭日再使用術法,先是狂風吹散了陰雲,後是日光突然變得無比耀眼熾烈,讓人不能逼視。


    很快,一道極強極亮的巨大光柱從天而降,方圓百裏都幾乎被這強光染成了白色。


    至於被光束直射的,正是李融景。圍繞他身邊的、保護他的長河,居然就這麽生生在頃刻間蒸發了個幹淨!


    李融景幾乎被活活烤成了人幹。


    他來不及再召喚新的水,已被卷入龍卷風中,身體很快就被撕成了碎片。


    而在那股光束剛打開的那一刻,李融景大概自知無力迴天,於是並未做出新的動作,隻是下意識將那枚貝殼舉在了耳邊。


    “時、時蹤你、你……”


    時蹤似乎輕輕歎了一口氣,然後他道:“聽我一位姓祝的隊友說,在遊戲中死亡的人,不會立刻在現實裏死亡。


    “使用【剝奪】道具失敗的你,會徹底改寫自己的命運,然後淒涼地死去。那麽我很期待迴到現實後,親眼見證你死亡的樣子。


    “所以李先生,你後悔了嗎?


    “你說說你是何必?搞這麽一出戲,不僅丟了徒弟,還丟了自己一條命。


    “不過我要謝謝你。謝謝你培養了一個人才,然後親自把他送到了我的身邊。”


    李融景沒有時間迴答時蹤的話。


    他在狂風與奪目的光彩中徹底閉上了眼睛。


    殺了李融景後,旭日不再遲疑,迅速朝朔風追了過去,避免他趕到祥雲殿前將一切告訴邀星。


    朔風那邊,由於橫林的意外出現,由於想不通他依然存活的邏輯,他耽擱了片刻時間。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橫林很可能已經被收買了。


    誰知道橫林那虛弱的狀態是不是裝出來的,畢竟修仙界的人不可能把他搞成這樣。


    與此同時,他們排行末位的這幾個人,實力差距較小。


    這種情況下,朔風如果跟他打起來,隻會平白消耗時間,讓旭日和李融景追上自己。


    想明白這點,朔風不再耽擱,立刻重新啟動飛行術法趕往祥雲殿。


    然而因為這片刻的耽擱,他到底還是遲了。


    狂風與強光很快追過來,已在頃刻間將他徹底包圍。


    祥雲殿前,接連的異動自然引起了邀星的注意。


    他知道出事了。


    然而他陷入了短暫的猶豫——


    如果他現在前去查看發生了什麽事,搞不好那幫修仙界玩家會跑來按按鈕。


    可如果他不去……


    當下,懷沙立刻走到他身前道:“你得過去。一定出事了。我就說,那個旭日有問題!剛才的光你看見了嗎?一定是旭日!


    “搞不好他把朔風橫林他們都殺了。隻有你能打過旭日。你得過去。我留在這裏蹲守就可以。


    “藏寶閣爆炸之前,我從那裏麵拿了幾個信號彈。你先去找旭日,如果這裏來了人,我立刻放信號彈。你及時趕迴來,就沒有問題。


    “當然……萬一出現的是旭日,我也會立刻放信號彈!”


    “他娘的狗日的,我這就去撕了旭日!”


    邀星極為憤怒,立刻騰空而起。


    風與雷將他包裹,他踏著閃電往聽風樓方向而去,速度之快,幾乎隻在祥雲殿的上空留下了一段殘影。


    不遠外,先後殺了李融景和朔風的旭日及時抽身,操控著風將聽風樓整個吹倒,碎裂的磚瓦紛紛揚揚隨著唿嘯的狂風盡數襲向邀星的麵門。


    視線冷不防被遮擋,緊接著邀星同樣操控起了風,這風比旭日操控的還要來得更強更猛,隻見天地之間日月都失去顏色,氣勢恢宏的鍾離山莊仿佛被潑了一層墨,黑暗正一寸寸地將這南山之巔吞沒。


    追逐戰即刻展開,碎裂磚瓦“蹦蹦啪啪”地先後落了地,飛沙走石間,邀星注意到旭日去了南山陵墓的方向,當即不遲疑地跟了過去。


    最後邀星來到了山頂附近,不遠外就是一千名玄冥兵的陵墓入口。


    入口位置,巫雲西正背對著他半跪在地上。


    聽見邀星的聲音,巫雲西轉了頭看他。


    然而隔著雲霧與瘴氣,邀星看不清他的表情。


    “進度怎麽樣了?你看到旭日了嗎?我剛追她到這裏。”邀星開口問。


    (這章是6000多字,發的時候晉江係統卡了,我複製一部分內容過來的時候,以為沒複製上、但實際複製上了,導致最後發出去了8000字,本來應該把這重複的2000字刪除,然而係統規定v章不能減少字數,所以放了一部分之前圍脖發過的免費番外過來,還請見諒)


    (後麵會再寫免費番外來彌補這部分字數,給大家跪了)


    《番外之明月與宋帝王的23事》


    無星無月的黑色地獄像一隻巨大的野獸,它吞噬掉所有光亮,隻給人帶來無望。


    路燈微光的映照下,明月正往藏在黑暗深處的殿宇走去。


    忽得身後傳來一陣勁風,他下意識地側身避開,一道鞭影便擦著他的衣袍狠狠落在地上。


    垂眸一望,明月看到了地上一道深深的溝壑,以及其中的一縷頭發。


    ——有人將鞭使成了劍,竟活生生削下他一截頭發。


    “從你那三殿離開後,我就沒剪過頭發了。偏偏你還要來找我晦氣。”說出這句話,明月迴過頭,冷漠地看一眼三殿閻王宋帝王,轉身離去。


    宋帝王身著紫色長袍,半張臉被麵具遮住,他用如鷹般的銳利目光注視明月片刻,嗬斥般說出一句:“你給我站住!”


    明月仿佛沒聽見,步履絲毫未停。


    這一次宋帝王出手再不留情,一道鞭影迅速出手,如閃電般襲至明月的脊背,打得他頓時半跪於地,俯身吐出一口鮮血。


    明月眼神驟然冷冽。


    他毫不在意地用五指一抹嘴角,蒼白的臉上就此染上一道道帶著指印的嫣紅。


    站起來,轉過身,明月一步步走向宋帝王,直唿他的名諱。“餘欽,這裏已經不是你的地盤。你來找我做什麽?”


    “我來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宋帝王餘欽神色肅穆,不怒自威,“你是不是幫泰山府君擄走了千餘生魂?現在是我來問你,你還有辯解的餘地。但如若你不跟我說實話……閻王犯罪,審判部門會是哪一個,我想你應該清楚。一旦你和泰山府君的罪名坐實,沒人救得了你。你會和他一起灰飛煙滅。”


    “哦。所以你來給了我一鞭子,我倒該多謝你?”明月笑了笑,再度轉身。


    他身後,那道鞭子已經再度揚了起來。“你不說實話,我今天就教訓到你不得不說實話!”


    明月瞳孔一縮,在那第三道鞭子落下來之際,立刻反手出劍迎了過去。


    劍光迎上鞭影,發出轟然一聲巨響。


    在這電光火石的刹那,仿佛因為太過驚訝,宋帝王有片刻的錯愕。


    抓住他這恍神的間隙,明月先是收劍、卻又更快更迅猛地朝他平砍出一劍。


    宋帝王反應過來後迅速向後退去,然而終究慢了半步。他胸口連著左臂立刻被劍光所傷,鮮血從傷口蹦出,少數血珠濺上明月蒼白如玉的臉,更多的血則染紅了宋帝王胸前的紫袍。


    閻王不懼怕尋常兵器,除非這兵器本身帶有閻王的力量。


    ——剛才明月用的劍,本該是七殿閻王泰山府君董宣的貼身佩劍。


    即便受了頗重的傷,宋帝王的身形依然站得筆直,就像一支屹立不倒的槍。


    麵向一步步朝自己走來的明月,宋帝王蹙眉,難掩震驚地問:“董宣把這劍給了你?”


    “是啊。泰山府君身體抱恙,托我全權處理七殿各項事宜。所以——”


    走至宋帝王麵前,明月收起劍,抬手觸向宋帝王的麵具,眼神在刹那間竟顯出幾分溫柔。


    徑直解下餘欽的麵具,明月近距離看向他的眼睛,麵上浮現幾許漫不經心的笑意。


    燈火映照下,餘欽注視著明月那張臉,他臉上布滿血跡,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他的。臉上沾血,本該是極為血腥可憎的畫麵。但大概是因為明月實在生得太好看,這些血色在他臉上竟形成了一股妖冶的美感。


    緊接著,餘欽聽見明月道:“論權力,其實我現在跟你平起平坐。你什麽資格前來教訓我?速速離開此地。否則,擅闖平級居所,我也記你一罪!”


    《番外之——關於明月和弟弟明天那些兄友弟恭的事兒》


    “砰!”


    “砰!”


    “砰!”


    伴隨著三聲槍響落下,明月遙遙望向露天訓練基地的靶子——三發子彈全部正中十環。


    收迴視線,明月再看向剛才開槍的少年。


    他穿著一身黑色風衣,個頭還不算太高,緊抿著嘴,手臂乃至雙腿的線條都崩得很緊,像是一隻落入危險環境而隨時保持警惕的獵豹。


    少年與自己眉眼相似,但看上去年紀實在太小了。


    對了,他是14歲、還是15歲來著?


    明月不太確定。


    隻是在走到少年身邊時,他注意到少年人的眼神冰冷,實在有著超出他年齡的成熟。


    這是明月同父同母的親生弟弟,叫明天。


    跟明月一起來靶場的,是一個25歲左右的年輕男人,他是themoon很有實權的一個管理者。


    注意到那少年的射擊成績,他對明月道:“你弟弟不錯。他不僅射擊成績很好,架也打得好。昨天訓練營舉行格鬥比賽,你知道嗎,他居然打贏了ken?!一點不像是咱們往技術方向培養的人才。哈哈,不過這樣才好。萬一哪天基地被轟,我們要跟政府軍對剛,他也能上。你覺得他後麵是訓練近身搏鬥為主,還是說我們可以培養他當狙擊手?”


    “你確定他想殺的是政府軍?”明月笑著看向同伴,“我覺得他想殺你、殺我的可能比較大。”


    明月話音剛落,“哢嚓”一聲傳來子彈上膛的聲音。


    略側過頭,明月看見獵豹一樣的親弟弟果然把槍口對準了自己的眉心。


    明月的同伴幾乎來不及吃驚,又聽見“哢嚓”一聲響,居然是明月反手以極快的速度拔槍、上膛,最後舉槍,同樣把槍口對準了明天的眉心。


    少年人的個頭還沒有躥起來,那會兒隻到明月的肩膀。但他氣勢毫不輸給親生哥哥。碧空之下,如茵綠草旁,一高一矮兩個淩厲的身影互相舉著槍對峙,劍拔弩張的氛圍讓空氣都冷冽了幾分。


    明月那名同伴似乎已經有點傻了,愣是一動都不敢動,生怕稍不注意成了兄弟相鬥的炮灰。


    明月握槍的手臂線條流暢放鬆,笑著問明天:“小弟,想比誰的速度快一點嗎?”


    比起比自己大八歲的哥哥,少年明天還不夠像他那般從容。最主要的是,明月那樣的瘋子似乎不怕死,可明天是不想死的,因此少年人的肌肉線條崩得很緊,如果用攝像器錄下來並放慢速度播放的話,可以看見他握槍的手因為用力過大的緣故,有些微微的顫抖。


    於是在半晌後,明天率先放下了槍,但目光依然冷冷瞥著明月:“不比。跟你同歸於盡不劃算。”


    “嗯。挺聰明。懂得隱忍,才能幹成大事。”明月居然誇了他一句,“所以,現在去好好學習吧。”


    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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