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雲殿後方, 石頭鋪就的小道上,時蹤用一根衣帶牽著被他蒙住眼睛的賀真,慢慢往流雲閣的方向走著。


    聽到左三丘的話, 時蹤頗為好奇地側眸看向他。“哦?為什麽呢?”


    左三丘當即道:“因為我的事情不是敗露了麽, 我就想看看我父親打算怎麽處置我。如果我使用了蜃珠,就可以開啟幻境。之後我父親會處置我……


    “但因為一切在幻境中,他對我的處置就不作數了。作為蜃珠的使用者,當我看見他打算怎麽處置我, 就可以在幻境結束後, 做出適當的規避。


    “其實這跟我父親一開始使用蜃珠的理由,是類似的。


    “另外……我其實也想在真正造反前, 借幻境試探一下他吧。


    “我真想看看, 在他眼裏, 我這個兒子重要,還是季蓉蓉更重要。看他會不會為了季蓉蓉而殺我。我會根據他的選擇,做出我最後的決定。”


    頓了頓,左三丘又補充道:“是, 我早就做好了和父親魚死網破的準備。可是玄冥兵那邊, 想要把他們全部複活並被我差遣,還需要一定的時間。


    “另外, 在第一階段探查期間,我看到巫雲西去了我父親的流雲閣。我就覺得他可能靠不住, 會把我的計劃告訴我父親。所以我就……”


    時蹤狐疑地看著他。“不對。”


    “什麽不對?”


    “邏輯不對。”


    “怎麽說?”


    時蹤道:“蜃珠構造幻境, 幻境中的人不知道自己身在幻境中,這就有了讓使用蜃珠者試探其他人的基礎。


    “可這試探想要成功, 得在其他人不了解蜃珠作用的前提下。


    “就拿我來舉例, 祥雲殿上空出現了蜃珠, 那已經是我第二次看到它了。那麽接下來,我應該會知道自己在幻境裏,做什麽都不作數。


    “那我也許什麽都不會做,又或者故意做一些違背我本意的事,來迷惑蜃珠的使用者。


    “你的父親那麽了解蜃珠,想必更是如此。那他怎麽會在幻境裏真的對你動手,以便你能在現實世界做出預判呢?”


    “是,你這個邏輯沒錯,不過這是因為你沒有看到蜃珠的另一部分說明。”


    左三丘解釋道,“我來具體說一下啊,是這樣的,你不是讓我召集所有家丁啊、丫鬟啊,還有護衛去祥雲殿集合麽。


    “那會兒,其實我趁機走了一下我單獨的時間線。


    “我去到我父親的書房,找到了他暫時放在那裏的蜃珠,另外,我還發現了剩下的一頁蜃珠的使用說明。


    “那上麵說,如果幻境開啟之後,人們還注視著蜃珠,就會擁有對它的記憶。我們第一次集體進入幻境、集體失憶,就是這樣的情況。


    “但如果幻境開啟的那一瞬間,蜃珠消失了,那麽在幻境裏,他們會失去曾在現實世界看到過蜃珠的記憶。


    “我就繼續拿你舉例吧。蜃珠第二次出現在祥雲殿上空的時候,如果幻境開啟的刹那,你沒有看到蜃珠,那麽進入幻境後,你根本沒有抬頭看見蜃珠的相關記憶。


    “你隻會記得,你聽見了疑似爆炸的聲音,然後抬頭看見了蘑菇雲。這樣一來,你依然不會知道自己在幻境裏的。”


    聽罷這話,時蹤點點頭,以示自己明白了。


    隻聽左三丘再道:“咳咳,是這樣的啊,我在書房裏找到這兩樣東西後,就心生一計,把蜃珠拿走了。


    “是我安排了兩個家丁去庫房取的炸藥……其實那也不算炸藥,是為過年準備的煙火,隻不過還沒有製作完成。


    “總之,我給他們定下了引爆炸藥的時間。在祥雲殿前,在大家的目光都被蘑菇雲吸引的時候,我偷偷用禦物之術,讓蜃珠飛到空中。


    “這樣一來,受炸藥的影響,所有人都能看到蜃珠,從而進入幻境。


    “幻境真正開啟,距離大家抬眼看到蜃珠的時間,存在著些許延遲,我利用這段延遲,把蜃珠再收走,就可以了。


    “可問題就出在這裏……當我想收迴蜃珠的時候,它應該是先一步消失了,以至於我什麽都不知道……


    “之前藏寶閣的蜃珠使用說明寫著——‘使用蜃珠製造幻境者並不會失去記憶’,實際上這話不完整。


    “看了另一頁說明,我才知道,這句話想要成立,得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幻境結束的時候,這個人還把蜃珠握在手裏才行。


    “蜃珠能開啟長達三個時辰的幻境,三個時辰後,持有蜃珠的人,能夠讀到這三個時辰內,受蜃珠影響的人做的一切行動。


    “又九個時辰後,所有受影響的人都會受到蜃珠的召喚,自行迴到曾看到它的地方。但持有蜃珠的人同樣不受影響。


    “由於我並沒有持有蜃珠,所以,盡管幻境算是我開啟的,但跟你們一樣,我完全沒有過去24小時的記憶。”


    現在看來,第一階段的兇案主要有兩個用意——


    第一,預熱,讓大家知道蜃珠的存在,知道它的作用。


    第二,利用投票摸清楚哪些人是玩家、哪些是npc。


    第二階段的兇案確實在難度上做了升級。


    第一階段的兇案完全是封閉本,這一迴則不然。


    首先,兇手有可能是先於鍾離聞拿走蜃珠的那個人,兇手從頭到尾沒有失憶,知道自己是兇手,他得想辦法逃脫。


    其次,兇手也可能是其餘失憶了的人。他不僅要判斷出自己是否是兇手,還要判斷自己到底要不要逃脫。


    除此之外,就是那隱藏著的死亡陷阱了。


    蒼海曾被四大世家的家主害死。


    巫雲西作為他的友人,很可能為了給他複仇,而做出一係列謀劃。


    搞清楚巫雲西到底想要什麽,至關重要,這決定著所有人能否活下來。


    思及於此,時蹤看了一眼跟在左三丘身後不遠外的李芙,開口問他:“你這複活術,是自己實施的?”


    “對。就跟今天趙柳兒和翟雲天做的一樣。”左三丘道。


    時蹤問他:“你怎麽學會的?”


    左三丘道:“三個月前的問道大會上,我聽說了有人會這種術法……據說那人還當場演示過複活一個死人,所有人都為之驚歎。


    “後來我幾經輾轉,總算通過朋友的引薦,見到了那個人,求他把複活術教給了我。”


    時蹤問他:“那個人是巫雲西?”


    “對。”左三丘仔細迴憶了一下,道,“從我的故事裏看,問道大會之前,江湖上沒有巫雲西這號人的。他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的名。”


    所謂問道大會,是修仙界的例行活動,每年舉行一次。


    問道大會有許多分會場,奇聞異術交流、靈器寶物拍賣、門派之間的年輕弟子互相切磋等等,都可在會上舉行。


    此等一年一度的盛會,是每個修仙人、尤其是年輕人所喜愛的。


    他們可以通過問道大會與其他門派的人切磋;可以借此遇到心儀的姑娘或者公子;可以購買自己喜歡的靈器道具;可以與眾多能人異士交流術法與修行心得;還可以一起參加獵妖活動,趁機揚名立萬……


    近年來不少青年俊才,就是靠問道大會出名的。


    現在看來,巫雲西也是如此。


    在三個月的問道大會上,他在某分會場展現了複活術,並秘密把這個術法傳授給了許多人。


    到了如今,四大世家中,竟有許多人都成功使用了複活術。


    ——巫雲西到底想做什麽?


    時蹤再問左三丘:“你這個人物,雖然說各方麵行為有點……但你作為鍾離山莊的少主,應該不是蠢貨。”


    左三丘翻了個白眼。“你這用詞真是……算了算了,我就當你在誇我了。”


    時蹤道:“我的意思是,你想利用巫雲西對付你父親,在此之前,你多少對他有過調查?你知不知道他是什麽人?


    “再來,他傳授給你複活術的時候,有沒有提到過什麽特別的信息?”


    “我對他了解還真不多……我肯相信他,主要是因為他救過我朋友,還和我朋友救過很多百姓。”


    按左三丘的意思,他昔年獵妖時認識過一個好友,那好友是名大夫,經常遊曆四方,懸壺濟世。


    一日,他曾被一隻狐妖打得重傷,是巫雲西救了他,後來兩人一起治好了雲水鎮的瘟疫,再一同前往問道大會的會場。


    “要說起來……還是我這位朋友邀請的巫雲西去問道大會。”


    左三丘道,“在我的視角裏,巫雲西跟我朋友一樣,醫者仁心,他不顧自己的安危救了那麽多人,我就覺得他應該可信。


    “嗯……我聽我朋友說過,巫雲西是南疆人。他本人應該與那什麽晚星穀沒有關係。就是不知道他是怎麽認識蒼海的。”


    停頓了好一會兒,忽然想到什麽重要的,左三丘的語速快了起來。


    “對了,我想到了一件事。關於複活術,我畢竟聞所未聞,所以習得之前,我曾仔細問過巫雲西相關事宜。


    “他告訴我,複活術,是他一位很重要的朋友教給他的。他的原話還說得挺傷感的。”


    按左三丘的描述,某日,巫雲西曾對他說過這樣一番話——


    “他天賦異稟,生下來就會操控飛禽走獸,能聽懂花鳥蟲魚的話語。可惜他生來就受到詛咒,永遠不能離開他的故鄉。


    “死亡的野獸、飛鳥、包括人,他都可以將他們複活。人們說他非仙非人,但我看,他根本就是古老神明的後裔。


    “他的風華,連神仙也比不了。”


    “隻是可惜了……他複活了那麽多人,卻複活不了他自己。


    “盡管他耐心教授過我,我也不過學會了複活術的一些皮毛而已。


    “你看,我能教你複活你的母親,我能複活那麽多人……可我複活不了我最在乎的人。


    “因為他的屍體已徹底焚毀。”


    複述完巫雲西的話,左三丘進一步加快了語速。


    “所以……嘶……能對上!他說的這位很重要的人,就是蒼海吧!


    “這麽看來,蒼海確確實實就是被燒死了!另外,他的複活術,正是晚星族的蒼海教給他的。除此之外……


    “按巫雲西的意思,晚星族生來就具有神力,但他們世代守在晚星穀,並不踏入中原,或者其他地方,是因為他們身上有詛咒,永生永世無法離開那片土地?”


    “嗯。”時蹤點點頭道,“這也側麵印證了一件事——


    “出現在中原的季蓉蓉確實不是蒼海。甚至她不應該是晚星族人。她為什麽會有雙性特征,要再找其他原因了。”


    一百年前,仙魔大戰,這場戰役曠日持久,雙方始終僵持不下。


    為了天下黎民的安危,趙柳兒、翟雲天、鍾離振海、軒轅鶴四人為助仙族除掉魔族,前往晚星穀尋找水光珠。


    晚星族人疑似是遠古神明的後裔,人人生來就具有各種各樣不可思議的力量。


    但他們受到了詛咒,以至於終生不能離開晚星穀。


    蒼海應該是晚星族中一個很重要的人物,他負責把守水光珠。


    為了獲得水光珠,這四個人與蒼海稱兄道弟,騙取了他的信任,最終從他手裏取得了水光珠。


    後來,這四人聯合滅了晚星族全族,並親眼看到了蒼海被燒得體無完膚。


    蒼海曾有過一個朋友,叫做巫雲西。


    生來具備神力、擁有讓死物活過來能力的蒼海,曾把複活術授予巫雲西。


    然而巫雲西隻學到了皮毛,隻能讓活人通過操控絲線的方式,來操控一具具屍體,而無法真正做到讓死者複生。


    他沒辦法讓屍體被燒焦的蒼海複活,連把他做成人偶都辦不到。


    一百年後的現在,巫雲西突然出現,疑似為了給好友蒼海複仇,利用問道大會將名氣傳播開來,並秘密教授著複活術,讓一具又一具屍體在修仙者的手中複活。


    這就是故事的大致麵貌了。


    時蹤尚不清楚的還有兩件事——


    第一,季蓉蓉到底是誰。


    第二,晚星族內,既然人人具備神力,趙柳兒他們四個,當年怎麽能做到讓晚星族全族人滅亡的?


    關於這第二個問題,時蹤倒是很快在鍾離振海房間的前廳處找到了答案。


    他找到了鍾離振海的一份手劄,上麵記載著水光珠的用途,還記載著晚星族的相關秘聞。


    【水光珠,可召來水、引來風,晚星族人依靠水光珠,方可存活至今、且生生不息】


    【有傳言稱,晚星族人獲罪於天,早該滅亡,他們被神明懲罰永世住在晚星穀,其實是因為神明預言,晚星穀終有一場特大的黑風暴,這場黑風暴會奪走所有晚星族人的性命】


    【依靠水光珠,黑風暴遲遲未至,晚星族得以苟延殘喘至今……】


    所以……看來並不是四大家族直接滅了晚星族。


    而是他們騙走了水光珠後,黑風暴降臨了晚星穀。


    晚星族不能離開那片土地,離開了也是死,於是他們全都喪命在了這場可怕的沙漠風暴之中。


    時蹤心想,那麽現在他暫時隻有一個疑問沒有得到解答了——


    季蓉蓉去哪兒了。


    時蹤正欲和左三丘、賀真在流雲閣內做詳細探查,忽然聽到了一個聲音。


    “不好了!不好了!天啊!有沒有人!有沒有人!!!”


    是趙柳兒的聲音。


    時蹤與左三丘對視一眼,迅速離開流雲閣,循著聲音一路找過去。


    當然,臨走前,他總算把賀真眼睛上蒙的衣帶解開了。


    對此,賀真難免想到他的那場夢,或者說兩個人的前世。


    那會兒他作為宋帝王,似乎綁住了明月的眼睛,這個行為很有欺負的嫌疑。於是報複心重的時蹤決定報複迴來。


    在左三丘沒看到的地方,賀真默不作聲收起衣帶,然後盡可能在裝木頭的情況下,快步跟上了時蹤。


    三人很快來到了湖邊的一個亭子處。


    這裏居然出現了第三具屍體。


    那竟是翟雲天以下跪的姿勢倒在了血泊中。


    他雙膝著地,頭顱重重向下垂著,心口紮著一把匕首,雙手自然垂落,右手掌心有血,疑似自盡。


    在他的麵前,則有一封疑似是他親手寫下的遺書——


    “一旦從晚星族人手裏盜走水光珠,黑風暴就會降臨晚星穀,晚星族人終生無法逃離此穀,隻能在黑風暴中滅亡……


    “可如果不盜走水光珠,千萬百姓將死於魔族人之手,我這麽做,隻是想救我人族百姓而已。我又何錯之有?


    “隻是百年之後,迴首往昔,我越想,越覺得我等當年掠奪晚星族靈器的行為,與魔族入侵人族又有何異?


    “魔族為了魔族的利益掠奪人族,我等則為人族的利益侵害晚星族……其實大家行事的本質,都是一樣的。


    “既是如此,我當年之所為,真的一點錯也沒有嗎?


    “那場黑風暴降臨晚星穀的時候,我遠遠看著。百餘年來,我夜夜夢迴那晚,似乎能感覺到那沙子的冰冷溫度,似乎能看見一個又一個的晚星族被活活埋進了沙塵之中……


    “思及往事,我愧疚難安,惶惶不可終日。


    “如今,軒轅兄、鍾離兄接連故去,或許這就是報應。


    “我左思右想,幹脆自行結果了這條性命,既能下黃泉陪兩位兄弟走一程,亦算是向晚星族人謝罪了!”


    時蹤和左三丘接連看完遺書,迅速檢查起了屍體。


    這期間,時蹤注意到趙柳兒雙腿發軟,一個趔趄就跪在了翟雲天的屍體不遠處,她臉色慘白,雙肩還有些發抖。


    “四大世家的人……死了三個了,下一個、下一個就輪到我了麽……”


    趙柳兒瞪大了眼睛,“我萬萬沒想到,破案才剛開始,死亡風險居然就開始了。我、我、我們還來不來得及,我們……


    “我求求你們了,我們現在就去按紅色按鈕好不好?投錯兇手也不要緊,我們得趕緊開啟投票,把遊戲結束掉……”


    “你冷靜一點。”


    時蹤麵無表情地看向她,眼裏倒是沒有絲毫同情。


    “我不知道你玩的本是什麽情況,但我玩的上一個本裏,投對兇手,反而會導致玩家之間展開大屠殺。


    “所以,開啟投票,盡管可以快速把副本拉至結局的前一刻,但這結局可不一定都是好的。


    “想要在遊戲裏活下去,靠的不是眼淚,也不是乞求隊友,指望他們對你同情心泛濫。


    “所以,把眼淚擦掉,站起來盡快找到真相才是正解。


    “關於一百年前的事,你再好好想想,有什麽發現,立刻告訴我。


    “參與了水光珠、去過晚星穀的人,現在隻剩你一個。你要是遺漏了什麽,導致越來越多的玩家死去,這些人命,可就要你來背負了。”


    趙柳兒臉色更白了。


    見狀,左三丘不由對時蹤“嘖嘖”了兩聲。


    時蹤淡淡瞥他一眼。“你有意見?”


    “沒!”左三丘趕緊道,“我隻是覺得吧……你長這麽帥,居然一直單身,我總算知道原因了。你對女孩子也太兇了。你這個人一點風情也不解。”


    “廢話少講。”


    時蹤目光冷漠地看向左三丘,“你同情心泛濫,想救下這姑娘,就去把其他人召集過來,大家一起展開後續行動。


    “殺死鍾離振海和季蓉蓉的兇手不好說,但翟雲天的死,多半跟巫雲西脫不了關係。


    “這次探案剛開始沒多久,他就不見了,沒準他把落單的玩家逐個擊破,就會是玩家們這次的死亡風險,或者至少是風險之一。”


    左三丘立刻嚴肅了表情。“我知道了。我馬上就去。你繼續探索這裏,稍後大家在祥雲殿匯合?”


    “嗯。”時蹤不再多言,繼續檢查起了翟雲天的屍體。


    又過了一會兒,冷靜下來的趙柳兒多看了時蹤幾眼,大概覺得待在他身邊也十分可怕,於是果斷起身追著左三丘而去了。


    “嘖,三三也有被女孩子追著跑的一天。”


    時蹤開口道,“看來是我襯托得好。”


    話到這裏,他側過頭,朝賀真淡淡一笑,忽然開口問:“四妹妹你說,我是不是真的那麽不解風情?”


    賀真沉默片刻,開口問他:“不如你先來告訴我,‘風情’是指什麽?”


    時蹤:“…………”


    不再理會某個木頭,時蹤一把撕開了翟雲天胸口的衣服,仔細看向了他的刀傷。


    之後他想到什麽,再端起了翟雲天的腦袋細看了起來。


    此時周圍並沒有任何人,賀真的動作也稍微大了一些。


    他圍著湖邊亭走了一圈,然後對時蹤道:“你有沒有發現,被他複活的季蓉蓉不見了。她——”


    “她有問題。”時蹤開口道。


    聞言,賀真走進亭子裏,正好撞上時蹤端起翟雲天的腦袋、朝他靠得非常近的樣子。


    從賀真的角度望過去,兩個人差點就要親上去了。


    “你——”賀真迅速走上前,恰好撞見時蹤鬆開手推開翟雲天。


    “你、有什麽發現?”


    話鋒一轉,像是想掩飾什麽,賀真握拳咳嗽了兩聲。


    時蹤狐疑地看他兩眼,再開口道:“翟雲天嘴上有一點紅印子,我迴憶了一下,季蓉蓉的嘴唇,塗的就是這個顏色。


    “另外,我剛才仔細看了刀口的角度……你把翟雲天扶起來。”


    翟雲天剛死不久,屍僵還沒出現,賀真又比他高,得以扶著他的雙臂將他抬起來。


    待賀真扶著翟雲天站立,時蹤走至他身前,略作了蹲下的動作,讓自己顯得和季蓉蓉一般高。


    然後他握拳朝翟雲天比劃了一下,開口道:“季蓉蓉握匕首的話,能捅出這樣的傷口。”


    賀真看向時蹤。“你懷疑,‘死而複生’的季蓉蓉,借著與翟雲天親吻的動作,把他殺了?”


    “對。現場毫無打鬥痕跡,而翟雲天又是不出世的高人,結合傷口的樣子,以及他嘴上的唇印,兇手就是季蓉蓉不錯。又或者說——”


    時蹤語意一頓,“兇手是藏在季蓉蓉身體裏的那個靈魂。翟雲天以為自己複活了季蓉蓉。但現在看來,藏在這具身體裏的靈魂……


    “恐怕是巫雲西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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