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紀峋難得愣了一下,笑道:“我銀行卡還有這功能呢。”


    說完,他懶懶散散地倚著牆,垂著眼摸出手機,登陸銀行app查餘額。


    app界麵的交易明細除了五分鍾前他在樓下超市刷卡買的一瓶可樂之外,沒有其他變化。


    紀峋揚眉,剛想把手機給人看,就見通知欄彈出一條來自許三圖的微信消息。


    [示意圖如下]:臥槽!兄弟!我弟餘文剛剛打電話給我,說今早有個剛成年的男大學生一擲千金,包了他一年!!!


    [示意圖如下]:餘文說他都沒見過那孩子,你說現在的小孩咋這麽有錢啊,剛成年就玩這麽大。


    紀峋隻掃了一眼就把許三圖屏蔽了,隨即打開銀行app準備遞給阮北川看,但下一秒,腦中突然冒出的某個猜測讓他下意識停住動作。


    男大學生?


    他撩起眼皮,看向眼前站姿筆直,麵無表情卻耳根通紅的小學弟。


    片刻後,紀峋站直身子,試探著道:“你是不是包養我了?”


    話音剛落,紀峋就看見小學弟緊繃的脊背明顯僵硬了一瞬,然後謹慎地轉動眼睛,偷偷看了他一眼。


    “那個。”阮北川眼神飄忽,垂在身側的兩隻手習慣性背在身後,挺直腰板朗聲道:“沒錯,我是包養你了。”


    “你別多想,我那個,你你長得賞心悅目,我貪圖美色,不、不可以嗎?”


    紀峋沒說話,視線低垂,眸光靜靜地落在阮北川臉上。


    阮北川長相濃眉大眼,笑起來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帶點邪邪的痞氣,像一顆永遠溫暖熱烈的小太陽。


    紀峋窺望過小太陽的許多麵,唯獨沒見過像今天這般難為情的小太陽。


    就好像小孩簡筆畫裏的卡通太陽突然把溏心四周的尖角收了起來,團巴團巴滾過來,再小心地探出一個角,戳你一下,忸忸怩怩地說:“我太熱啦,一起貼貼嗎?”


    紀峋覺得此刻他的心髒就被小太陽的尖角輕輕碰了碰。


    他喉結滾了滾,低聲道:“可以。”


    阮北川悄悄鬆了口氣,覷著眼偷偷打量紀峋的表情,後者神色平靜,適應良好。


    雖然是出錢的甲方,但阮北川第一次做這種特殊…慈善,況且對方還是他的舍友和學長,他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和尷尬。


    他撇開眼,視線在309和307之間飄來飄去,過了會兒,他腦子倏地嗡了一下。


    他剛剛說話的語氣模樣跟電視劇裏那些欠兒吧唧地調戲小女生的浪蕩子好像沒什麽區別。


    阮北川臉上一陣熱,剛想解釋,偏過頭,卻對上一雙澄黑的眸子。


    眼睛的主人嗓音磁沉幹淨,瞥過來的眸光裏藏著淡淡的笑意和一絲不易覺察的溫柔:“哥哥,你現在是我的金主麽?”


    阮北川耳根一麻,下意識屏住唿吸,三秒後,他猛地瞪大眼睛。


    日!


    他不是這個意思!


    但那話聽起來就是這個意思!!!


    阮北川幹笑兩聲:“是是吧。”


    紀峋勾了勾唇:“那哥哥想讓我做什麽?”


    “什麽做什麽?”阮北川一愣。


    “哥哥包養我。”紀峋向後倚著牆,眼睛直勾勾盯著阮北川,慢條斯理地說:“沒有別的要求麽?”


    還有這講究呢?


    阮北川被紀峋看得臉熱,僵硬地轉開腦袋,半晌才說:“我是有節操的金主,不要求你賣藝賣身。”


    決定“包養”前阮北川壓根就沒想過有這麽多講究,他一時有些卡殼。


    一來他根本沒想正兒八經地包養紀峋,二來他包養的初衷也隻是為了引導失足大學生步入正道。


    步入正道!!!


    阮北川福至心靈:“那什麽,我的要求就是你遵紀守法,賣腎什麽的非法勾當千萬別幹。”


    話落,就見紀峋偏過臉彎了彎嘴角。


    阮北川愣了愣,頭頂緩緩升起一個問號。


    笑屁?


    困惑之際,紀峋已經收斂笑意,眸光輕輕垂落在阮北川臉上,眼神很溫柔,低聲道:“嗯,我聽話。”


    哢嚓——


    褲袋裏的卡片被人掰成兩截。


    阮北川很少被人這樣專注地凝視,沒有由來的,他忽然有點燥,舔了舔嘴唇,指腹剮蹭著褲袋裏的斷卡邊緣,不自然地別開眼,“噢。”


    紀峋盯著男生爆紅的耳廓看了幾秒,幾不可察地揚了揚唇。


    “我先進去了!”


    話音未落,就見小學弟推開寢室的門同手同腳地跨進去,留給他一個寫滿慌亂的後腦勺。


    ——


    陳橋迴來得早,這會兒正戴著耳機打遊戲,聽見響動頭都沒抬,“去哪鬼混了?還特意支開爸爸。”


    阮北川沒理他,隻聽“啪”一聲,他桌上多了兩截黑乎乎的東西。


    陳橋撿起來一看,驚了:“我靠,這不是那酒吧的vip年卡嗎?怎麽被你糟蹋成這樣了?”


    阮北川:“看你不爽,現掰的。”


    “不是,我今天沒惹你吧?”恰好一局結束,陳橋一把扯掉耳機,看了看桌上的斷卡,嘖聲道:“你支開我,就為了去酒吧辦卡?”


    阮北川“嗯”一聲,拉開椅子坐下,迴頭往門口的方向瞟了一眼。


    寢室門虛掩著,紀峋沒進來,門外隱隱傳來走路的腳步聲和說話聲。


    “哎。”阮北川半邊身子窩在椅子裏,一條腿搭在桌沿,另條腿不輕不重地踢了下衣櫃,朝陳橋勾勾手指,“你過來。”


    陳橋:“這地兒就這麽大,是我耳朵聽不見?還是你啞了?直說不行?”


    “不行。”阮北川嘖了聲,“想吃瓜麽?想就麻溜地滾過來。”


    一聽見“吃瓜”倆字,陳橋遊戲都不玩了,噌噌地搬著椅子挪過去,“什麽瓜什麽瓜?”


    “我有個朋友。”阮北川壓低聲音,“最近剛包了個小男孩,但他第一次沒經驗,現在讓我給他支個招,怎麽當一個合格的金主?”


    陳橋聽笑了:“你這朋友可真夠純的,金主還能怎麽當?給他錢!讓他爽!”


    “給錢爽是什麽意思?”阮北川微微擰眉。


    陳橋:“”


    “給錢是一迴事,爽是另一迴事。”


    阮北川一臉茫然:“?”


    本著自家孩子自己教的想法,陳橋歎了口氣,任勞任怨地給人科普:“我先問你,小男孩是不是缺錢?”


    “是挺缺。”


    都缺到賣腎了。


    “小男孩是不是缺愛?”


    “缺”吧?


    啥家庭允許孩子小小年紀就出來做鴨啊!


    陳橋:“那缺錢給錢,缺愛給愛,是不是這理?”


    “是。”阮北川仔細品了品,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缺錢給錢我知道,但缺愛和爽有什麽關係?”


    “”陳橋忽然就理解那些給孩子輔導作業被氣到腦出血的家長了。


    他深深地歎口氣,語重心長道:“兒子,爸爸告訴你,真正的愛情是靈肉合一,光有愛不行,還得給他那什麽。愛他,就讓他爽。”


    “當然,如果你朋友隻走腎不走心,當我沒說。”


    “”


    半天不見應聲,陳橋掃了眼他助人為樂的好兄弟,目光當即玄妙了幾分,“等會兒,你那位朋友不會是金主受吧?”


    “不是!”阮北川立刻反駁,“他是攻!十個鐵錘都砸不死的大猛1!”


    開玩笑,受是不可能受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受!


    “是嗎?那你這麽激動幹嘛?”陳橋覷他一眼,眼神卻逐漸古怪起來:“有沒有一種可能,你那個朋友……其實是你自己?”


    阮北川裝模作樣地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鎮定道:“瞎說什麽。我是猛1,就算要包養,也要包一個可愛聽話的小甜心。”


    “我朋友看上的人身高一米九,一拳能砸死一個嚶嚶怪。”


    “是嗎?”陳橋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這麽說,你真包了個小男孩?”


    “沒有。”阮北川矢口否認。


    如果紀峋那種一米八五的猛男能叫小男孩的話。


    阮北川被看得心虛,搭上陳橋的肩膀,忽悠道:“就咱倆這關係,我要有能瞞著你?真是一個前段時間剛認識的朋友,快給爸爸支個招,我快被他煩死了。”


    陳橋遲疑地看著他,“真的?你沒騙我?”


    “真的。”阮北川擺出“我們是好兄弟我怎麽會騙你”的表情,“騙你學驢叫。”


    於是陳橋徹底打消疑慮。


    不為別的,小學三年級,阮北川人生第一次登台表演,演了一頭小毛驢。


    那晚學校禮堂座無虛席,全校師生外加學生家長來了一兩千人,阮北川一上台就叫嚎了一嗓子,因為過於逼真,當即震驚四座,從此聞名全校,多了個江湖花名——馬戶哥。


    這件事給年僅九歲的阮北川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以至於往後三年他在商場看見毛驢形象的玩偶,都要衝上去踹兩腳。


    敢問他兄弟肯下此毒誓,能騙他麽?


    必然是不能的。


    陳橋:“行吧,看你如此虔誠,我佛決定免費送你幾本秘籍。”


    嗡嗡兩下,阮北川的手機裏多了幾條微信消息,他點開一看,整個人都不好了。


    門前大橋下:分享長佩文學《天價契約:金主哥哥狠狠愛》


    門前大橋下:分享長佩文學《霸寵金絲雀》


    門前大橋下:分享長佩文學《插翅難逃!金主老攻的掌心寵》


    門前大橋下:分享長佩文學《懷了金主的孩子後我帶球跑了》


    “你他媽”強壓下拉黑刪人的衝動,阮北川衝陳橋磨牙,“這就是你佛的秘籍?”


    陳橋驕傲道:“是啊,一般人我佛都不告訴!讓你朋友仔細品讀,他日定能超越《霸寵金絲雀》裏的楚天霸,成為一名優秀合格的金主。”


    阮北川:“”


    現在拉黑來得及嗎?


    “哦對了,切記告訴你朋友別看盜文!白嫖可恥!一切好文,盡在長佩文學!”


    ——


    與此同時。


    紀峋迴完許三圖的消息,看了眼屏幕上的對話框,重新調出鍵盤打字。


    [海納百川]:餘文微信推我,有事。


    [示意圖如下]:啥事啊?


    [示意圖如下]:向你推薦了“文文”的個人名片


    紀峋迴句謝,沒搭理許三圖的消息轟炸,點擊添加,餘文那頭立刻通過,並秒迴。


    [文文]:紀哥您好,請問您有什麽事嗎?


    三言兩語說不清,紀峋直接發了條語音過去,簡單解釋了下情況。


    看著餘文發來的三排問號,他又按住語音鍵說:


    “字麵意思,他包養的人是我。抱歉,給你添麻煩了,可以幫忙保密麽?”


    餘文反應了兩秒,猛地瞪大眼睛,好像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大消息,打字的手都在抖。


    [文文]:沒問題沒問題!!那錢我退給你還是?


    [海納百川]:不用,我會處理。


    餘文鬆了口氣,躊躇片刻,還是沒忍住,決定冒死一搏。


    [文文]:紀哥,方便問一下他和你是什麽關係嗎?如果不方便就算啦。


    消息發過去之後,紀峋那邊許久沒動靜,餘文有些失望地咂咂嘴,原以為能撬出什麽驚天大八卦,下一秒。


    “嗡嗡——”


    [海納百川]:我暗戀他


    餘文一下沒坐穩,從馬桶上摔了下來。


    ——


    敷衍完許三圖的消息轟炸,紀峋推門迴去。寢室很安靜,陳橋的位置沒人,他略略抬眼,瞥見了背對他趴在床上的阮北川。


    小學弟手裏握著筆,看起來頗為認真地在奮筆疾書。


    紀峋下意識放輕了關門的動作。


    但門剛關上,他就聽見一道手機自帶的機械女聲:


    “下麵為您朗讀《霸寵金絲雀》第三章 ,楚天霸寵溺地撫摸著金絲雀美麗中略顯虛弱的麵龐,心軟得一塌糊塗,‘寶貝,昨晚累壞了吧,想要什麽獎勵?’金絲雀目露羞怯,輕輕錘了錘楚天霸的胸膛,輕聲抱怨”


    紀峋看著床上豎著耳朵聚精會神聽書的小學弟,心情有些微妙。


    正猶豫是提醒還是裝聾,阮北川卻忽地撐著床板直起身子,偏過頭來。


    四目相對,小學弟呆滯一秒,臉色瞬間爆紅,手忙腳亂地把手機往屁股底下藏。


    “我、我說是手機先動的手,你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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