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問題容淺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話音裏還含著濃濃的警惕和火藥味,好像隻要給他一點點火星子他就能原地燃燒起來。


    嚴律清特別稀罕他這小貓張牙舞爪的樣子,被他少見的冷臉勾得心窩癢癢的,手臂讓他抓疼了都沒想過要收迴來。


    “不是你不要我陪的嗎?”


    容淺俊極的眉眼一緊,“我什麽時候說過我不要你陪了?你不要轉移話題,你先說你要陪誰?那個人是誰?”


    “不是不要我陪那你為什麽要選專業的教練陪練?”嚴律清望著他的眼底盈著藏不住的笑意,還微微掙了一下被容淺抓住的手臂,感覺到他五指收得更緊了,眼底笑意更深。


    他一再避而不答讓容淺很不舒服,明明還沒怎麽樣他的胸口已經像壓了塊大石,悶得他有些喘不過氣,連帶著這間寬敞又明亮的健身房都看不順眼。


    可他能怎麽辦?他已經問了,但嚴律清不迴答。


    他為什麽不迴答?是怕自己生氣嗎?


    為什麽?


    我難道不能生氣嗎?


    容淺嘴唇微抿,眼神安靜得像濃霧繚繞的深潭,也像一麵一塵不染的鏡子,他就這樣定定地看著嚴律清,沉默著什麽也沒有說,卻又好像什麽都說了。


    嚴律清被他這眼神看得心髒酥麻,漫開一片酸澀,軟得一塌糊塗,他輕聲說,“沒有這樣的人。”


    容淺唇角微動,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腰身就讓嚴律清摟住了。


    下一秒他的嘴唇覆上了一片柔軟,帶著他最熟悉的氣息和溫度,是溫柔的也是溫暖的,一下就擊碎了壓在他心口上的大石。


    一瞬間唿吸順暢了,健身房也順眼了。


    這個吻並不長,至少比起他們在家的時候要短得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嚴律清的唇舌離開時容淺是不舍的,甚至心底還湧出了一陣叫他有些慌亂的空虛。


    他垂著眼無意識地舔了一下被親得微紅的唇瓣,想要更多……


    他從來沒有告訴過嚴律清他其實很喜歡和他接吻,不管是激烈的還是溫柔的,他都很喜歡。


    尤其是現在,他才剛從警惕和戒備中放鬆下心神,需要嚴律清很多溫柔的安撫,接吻對他來說就是最好的安撫方式。


    剛才那個太淺也太短,距離讓容淺覺得滿意的標準還差得遠,隔靴搔癢似的,沒被親舒服不說,還被親出了點“吃了但沒吃飽”的煩躁,好像排了很長時間隊,好不容易進了餐廳,結果廚師給你上了盤開胃小菜就關門下班了。


    盡管不滿,但容淺也知道這不能怪“廚師”,是眼下這個場合不太適合。


    健身房裏不隻有他們在,除了健身教練,這裏還有將近十個人在健身,剛才嚴律清旁若無人地摟著他親就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見了。


    容淺臉皮薄,他雖然不喜歡,但也不抗拒在大庭廣眾之下跟嚴律清親.熱,就是感覺被人這麽看著還蠻羞恥的,也就不好意思跟他提自己還想他再多親一會兒。


    嚴律清不知道他此時腦子裏正在想些什麽,見容淺的表情恢複成平時的樣子,以為自己已經把人哄好了就牽著他走到熱身區,往地板上鋪開瑜伽墊,想先帶容淺稍微活動活動,熱熱身拉拉筋,避免一會兒運動的時候受傷。


    容淺興致不高地跟著他抬胳膊抬腿,雖說還沒到敷衍的程度,但任誰都能看出來他是在勉強配合,表情也淡得發冷。


    於是熱身運動剛開始還沒五分鍾就被嚴律清叫停了。


    他一臉擔心地摸著容淺的臉,“在生我的氣嗎?我剛才是逗你的,我沒想丟下你去陪誰,沒有這樣的人,以前我來健身房都是自己練自己的。”


    嚴律清說什麽容淺都相信,他說沒有容淺就信,所以剛才那件事容淺心裏其實早就已經翻篇了,他情緒不高另有原因,就是說不出來而已。


    這會兒嚴律清摸著他的臉問,容淺也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就看著他沉默沒有應話。


    他不說話讓嚴律清明顯有些慌了,直起身朝不遠處的某個健身教練招手,等人走到近前,問:“kim,我之前來是不是自己一個人練的?”


    叫kim的教練讓老板問得一頭霧水,但還是點頭,“對,是自己一個人練的。”


    “我沒有陪過任何人練吧?”


    “沒有,就一個人練。”


    嚴律清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教練識趣地走開了。


    他握住容淺兩隻手,“你看,我沒有騙你。”


    容淺低頭看著嚴律清握住自己的雙手,輕輕掙了一下抽迴來,平靜地轉過臉不看他。


    “我知道了。”


    嚴律清心髒猛地一縮,看著自己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握住的雙手,竟有一瞬腦子裏一片空白。


    容淺沒有意識到自己抽離雙手的動作帶給了嚴律清多大的衝擊,他從瑜伽墊上站起來,正想說自己會認真一點,可以繼續熱身。


    可話到嘴邊還沒說,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道在突然間像鐵一樣牢牢鉗住他的手腕。


    容淺愣愣地看著眉頭緊鎖的嚴律清,被他一言不發地帶進空無一人的更衣室。


    門板上的鎖“哢嚓”一落,容淺一臉茫然地被嚴律清擠到角落。


    “你怎麽了?”


    嚴律清深深吸了一口氣,“這個問題換我來問你會比較合適,阿淺,你怎麽了?”


    “我沒怎麽。”


    “你有。”嚴律清說完看著自己和容淺之間還能放下一個拳頭的距離,有些受不了地把人往懷裏一摟,“我還有哪裏沒解釋清楚嗎?”


    “挺清楚了,我知道你沒有陪人練。”


    “那你剛才為什麽要把手抽迴去?”


    “我有嗎?”


    “不要不承認。”嚴律清皺著眉鬆開他,給他來了個場景重現,“你剛才就是這樣把手抽迴去的。”


    “……喔。”


    嚴律清不許他逃避地握緊他的手,“為什麽?”


    容淺沒答,被他握住的手腕又輕輕掙動了一下。


    盡管隻是很小的力道,但嚴律清還是察覺到了,手指力氣頓時收得更緊,不準容淺掙開。


    “我不能拉你的手了?”


    “沒有。”容淺後背貼著更衣室木質的牆麵,低頭垂眼看著嚴律清用力得指關節發白的手,感覺嚴律清抓得挺緊的,但自己並沒有覺得疼,“我隻是心裏不太舒服。”


    “因為剛才的事情?”


    大概是因為這裏沒有其他人,容淺憋著沒說的話這會兒終於願意說了。


    “你要麽就不要親,要親你就好好親,剛才那算怎麽迴事?”


    這話裏的埋怨讓嚴律清措手不及,一臉怔然,明明每一個字都聽清楚了,但連起來卻有點不太理解。


    嚴律清沉默,容淺垂著眼又動了動手腕,掙紮的力道很輕,輕得好像他在動著玩,沒想收迴手,“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以前哄我的時候不是這樣的,我都還沒好,你就不管我了。”


    容淺的嗓音介乎在成熟和青澀之間,很微妙地卡在像少年又不那麽像上麵,特別是現在他的尾音含了點隱隱約約的委屈,聽著有些模糊不清時,像極了一杯加滿冰塊的梨水,又清又甜。


    嚴律清繞在心頭莫名的焦躁感頓時被澆熄了,他長鬆了一口氣,緊蹙的眉頭也鬆開了,表情緩和著露出笑意。


    “剛才怎麽不告訴我?”


    容淺視線不自在地躲閃,不敢看他,“怎麽告訴你?”


    “說你不高興,還沒被哄好,委屈了要我親。”


    容淺耳朵染上了薄紅,“外麵那麽多人在。”


    “不好意思的時候你可以偷偷說給我聽。”嚴律清鬆開他的雙手改摟住他的腰身,低頭親昵地貼在他耳邊,“所以剛才是生氣了我沒發現你沒被哄好就拉著你去熱身是不是?”


    容淺很輕地嗯了一聲。


    “不是在生氣我剛才逗你?”


    “那個算扯平,因為我也拿要選健身教練陪練來逗你。”


    “原來那是你逗我的。”嚴律清微微脫開身,左手輕捏容淺的下巴,“為什麽?”


    “因為想到你把那條裙子藏在家裏。”


    嚴律清笑了笑,“裙子的事一會兒再說,我現在先哄哄你。”


    容淺下巴微點,乖順地閉眼張嘴。


    安靜得沒有第三個人在的更衣室裏一直響著似有若無的黏/膩/水聲,還有衣服摩擦時帶出的微響。


    這些聲音不間斷地響了快二十分鍾才堪堪停下,被老板從裏麵反鎖的更衣室也在五六分鍾後被打開,裏麵的人終於舍得出來了。


    容淺沒注意到健身教練們互換眼神的一幕,隻是撿起地上的水瓶咬著裏麵的吸管喝了大半瓶。


    他從更衣室出來後和半小時前的樣子簡直天壤之別,這會兒不光是表情好看了,連精神都好了不少。


    之前還一臉不情願的基礎熱身運動也拿出認真對待的態度,沒再露出被勉強的樣子。


    容淺頭一天健身嚴律清有意控製他的運動量,讓他的狀態保持在出出汗和開始覺得辛苦之間。


    畢竟是第一天,嚴律清還是希望健身房能給容淺留下點好印象,可不要隻開個頭之後就不願意再來了。


    從健身房離開後,容淺後知後覺有點不好意思,總覺得自己在健身房鬧脾氣很像是在無理取鬧。


    但嚴律清覺得很開心,迴去的車上還說,“那條裙子,試試吧?”


    嚴律清:先試試,萬一哪裏不合適還能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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