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看見了。”林曦捏著粉拳,眼神冰冷,心中惱怒不已。


    果然如江晨所說,景峰那條瘋狗,一旦發起瘋來,完全喪心病狂,根本不顧及任何人死活。


    可恨她的神通「言出法隨」無法動搖七階強者的意誌,否則她非要叫景峰自刎謝罪不可!


    “小姐,這裏危險,請往後退!”衛吉擋在林曦身前,抵禦著前方擴散開來的霜雪寒氣,側著頭沉聲說道。


    林曦牙關打顫,嬌軀在嚴寒中瑟瑟發抖。


    她向前一步,朝遠處的江晨喊道:“江少俠,你無需跟他硬碰硬!景峰的寒冰令牌隻能維持三十息的時間,之後就會陷入嚴重的虛弱狀態!你隻要跟他慢慢周旋……”


    她的聲音傳遍全場,也惹來了眾人驚異的目光。


    這位大小姐終於不再掩飾自己的立場,不顧顏麵地完完全全地站到了江晨那一邊?


    林曦感受到所有人複雜的眼神,但她不再猶豫,繼續道:“他的六階「采月」境界也是有隱患的……”


    一股寒風襲麵而來,令她打了個哆嗦。


    這是來自景峰的警告。


    在這場沒有退路的戰鬥中,景峰已經被逼到了絕處,別無選擇。任何人都無法阻止他,哪怕是林大小姐,甚至她身後的那條老黑狗!


    林曦口舌漸漸僵硬,即使有衛吉護在身前,也覺得有些不支。


    在半空中飄飛的冰粒還沒有臨身,酷寒凝結出的霜花就已爬上了她的脖頸,串成一條鎖鏈纏住咽喉,徹骨酷寒往體內滲去。


    她麵部漸漸變成一派烏青之色,心知自己無法再堅持,隻好在衛吉的護持下一步步往後退去。


    哼,若非跟高晴雪有約在先,早知如此,真應該把蘇芸清也帶過來……


    笛聲忽然再度響起。


    原本跪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宋依依,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在林水仙的攙扶下站穩身軀,眼瞳中重新煥發了神采,盯著那道血色人影,又一次吹奏起葬魂奪命的曲調。


    “難聽死了!”江晨冷哼一聲,抬手朝這邊拍出一掌。


    盡管遙隔十餘丈,但淩厲如刀的掌風劈空而來,激得空氣一陣扭曲,形成了無形的炮彈,帶著死亡的氣息衝到宋依依麵前。


    林水仙慌忙推了宋依依一把,勉強避開掌風。


    隻聽後方樹林裏傳來一連串“喀喀”的枝葉折斷的響聲,不知有多少枝葉被掌風擊碎,開辟出一條通道來。


    若是被這一掌打實了,血肉之軀恐怕也會如朽木一般碎裂。


    僅僅勁風就擁有如此強橫的破壞力,這種力量,便是淩駕於凡俗眾生之上的玄罡之境!


    林水仙從驚懼中迴過神,看見宋依依正從地上撐起身子,一隻手捂住嘴,鮮血從指縫間滲了出來。


    林水仙趕忙伸手攙扶,小聲勸道:“依依,夠了!你已經盡力了!別再勉強了,剩下的就交給景團長吧!”


    宋依依用衣袖擦拭嘴角血跡,搖了搖頭,把笛子放在嘴邊,閉上眼睛吹奏起來。


    在她如玉般白皙的麵頰上,泛起了一片不正常的嫣紅,嬌豔而淒美,觸目驚心。


    林水仙知道,宋依依這是用上了燃燒生命的禁術,她已下定必死的決心。


    笛音韻調一變,更加悲澀淒涼。


    葬魂之曲,殺敵之前,必先讓自己沉浸其中,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笛聲一陣陣襲來,如女妖夜泣,如老猿悲鳴,無比痛苦而絕望。


    旁邊林水仙近被餘波涉及,就感覺一陣心喪若死,不由沉浸在悲哀傷痛中難以自拔。


    但作為葬魂曲所直接攻擊的對象,江晨卻毫無反應,隻是覺得這笛聲吵得有些心煩。


    在四階淬煉顱骨之時,江晨就已能抵禦這樣的神魂攻擊,突破玄罡之後,意誌愈發穩若磐石,這種薄弱的笛聲再難撼動其分毫。


    宋依依卻沒意識到這一點,她不惜焚燒自我的生命,隻求能給江晨帶來片刻的阻擾。


    林曦不耐煩地道:“衛吉,讓她閉嘴。”


    “得令。”


    一杆銀槍突然穿透了笛聲,由遠及近,轉眼刺到宋依依麵前,打落了她手中的玉笛。


    衛吉輕輕歎了口氣:“伊姑娘,抱歉。”


    宋依依身子晃了晃,無力地軟倒在地。


    衛吉目光投入白霧深處,嘴角浮起一抹苦澀的笑容,說道:“那兩位的戰鬥,不是我們能夠左右的,一旁觀戰就好。”


    白霧中的江晨也是在此時發起了攻擊。


    他一身赤紅,手中長劍亦被血氣浸染,劃出道道赤色光芒。


    腳步聲過,殘留一連串悶雷般的咆哮,一路衝開冰雪的阻攔。


    迫近景峰身前兩丈範圍時,江晨腳步在地麵上重重一踏,整個地麵都發出一聲沉悶的顫鳴,他的身軀高高躍起,化為一道血色疾影,轉瞬掠過兩丈高空,劍光如電,從景峰的身軀上一透而過。


    “呯”的一響,景峰的身軀如同琉璃人偶般炸裂開來,變成一塊塊冰塊向四周飄散——原來那隻是一個虛假的寒冰人偶!


    江晨一擊無功,急促轉身,兩腳在飄散的冰塊上連連踩踏,身形快速變換位置,躲過五六根冰刺的襲擊,再度找準了景峰的位置,提劍竄入白霧之中,揮出大片血色劍影,隻聽叮叮叮一陣銳器碰撞聲,全都打在襲來的冰矛、棘刺上。


    而景峰的氣息借著這個機會朝更高處退去。


    江晨人在半空,周轉不便,即使他力量再怎麽強大,也隻能借助四散的冰雪碎片來改變行動方向。


    而景峰則禦風而行,進退自如,從容應對。


    雖然同是七階境界,但「吞日」練氣士的攻擊手段要比「玄罡」武者豐富得多!


    幾次試探後,景峰加快了咒法施展節奏,愈發澎湃的冰霜之浪接踵而來。


    江晨身前的空間完全化為冰雪之海洋,驚濤駭浪在酷冷的唿嘯聲中一波接一波堆疊撲湧,朝著他所在的孤島當頭砸下。


    江晨唿吸凝窒,大片清幽汪藍的色澤傾時占據了視野。


    隻一瞬間,漫及軀體的極度冰寒仿佛就要將世界封凍終結。


    ‘找到了!’


    江晨心裏一聲大喝,在同一時刻,他也找準了景峰真身氣息所在的具體方位,左臂一揚,袖裏匕首疾射而出。


    當即就見景峰身前寒氣暴漲,那隻匕首剛剛射到他麵前,就被酷寒侵襲,刀身上眨眼間出現無數裂紋,隨即碰上一堵晶瑩的冰牆,好像是豆腐撞在鐵壁上,無聲無息地碎成了無數塊殘渣。


    在絕對寒冷的領域中,即便金鐵亦會轉瞬腐朽。


    江晨並不驚訝,也沒有時間驚訝。


    寒冷刺骨的冰雪從四麵八方壓迫著他的氣息,護體血罡搖搖欲墜,已有抵擋不住的趨勢。


    江晨左手豎起,一記掌風劈出,一下子把鋪蓋下來的冰霜帷幕撕開一角,隨後身形一晃,閃入前方冰天雪地之中,化為一道朦朧的幽影,穿梭過茫茫鬱鬱的驚濤駭浪,迅速迫近了一大段距離。


    二十多根冰矛迎麵而來,密密麻麻,籠罩江晨身軀。


    江晨冷哼一聲,將身前空間盡數扭曲,空氣狠狠震蕩了一下,所有冰矛都被折斷,碎屑迸濺,無一能貼近他身軀。


    六階神念激發的「空間扭曲」,已經能夠碎金斷鐵。即便景峰釋放的冰矛堪比精鋼,也紛紛折斷。


    而這些迸濺的冰屑,反而又給江晨的衝鋒繼續提供了落腳點。他紅著雙眼,一路撞開無數冰霜,如離弦之箭直取景峰麵前。


    隻剩七尺,卻也是最危險的距離。


    景峰急促念咒,虛空中頓時凝現出一張冰屑構成的大網,將江晨前進之路完全封死。


    江晨擎劍直上,左掌一記「空間扭曲」挑起冰網的中心,在喀吱一聲後撕裂了冰網。


    未待他喘一口氣,忽然眼際一亮,抬眼隻見無數冰刃冰矛在半空漂浮起來,目標直指正是己身。


    這一次他與景峰隻隔了五尺的距離,對於符咒師來說,這是最佳的施法角度。所以江晨現在所麵臨的攻擊,是上下左右前後全方位的。


    “唰——”無數銳聲破空,千百柄寒冰利刃傾瀉而下,雪白晶瑩之光照亮了陰沉天色,把江晨的身影埋沒在其中。


    千百道銳物墜地的嚓嗑聲匯成爆炸般的轟鳴,湧動的霜霧和飛濺的冰屑將那塊方寸之地籠罩,鳴聲激蕩,遠遠望去,就像是一朵寒冰蓮花正緩緩綻放,又若數條大蛇盤踞絞動,其間殺意讓人望而卻步。


    “轟轟轟轟轟——”


    江晨的氣息急劇衰弱下去。


    冰雪碎盡後,顯露出江晨遍染鮮血的身形。


    他周身的護體血罡已經不複存在,在這樣硬碰硬的正麵衝撞中,赳赳武夫終究比不上能夠調動天地之力的練氣士!


    沒有了那層纏繞周身的血霧,他的麵目顯得清晰起來,可以明顯看到他的皮膚表層因酷寒而蒙上了一層烏青之色。


    但勝負還沒有分出來,因為現在他與景峰之間,隻隔了三尺距離,唯一的阻礙隻剩下一麵冰牆。


    那一麵閃爍著鑽石般光澤的冰晶之牆,看似堅不可摧,或許是很多武者的噩夢。


    但對於江晨而言,隻需要輕輕一指——


    空間,傷痕!


    江晨伸出去的左手,正點在這麵反射出驚心動魄的瑰麗光澤的冰晶牆上,五指並立,空間之力擠迫於刃尖衝鋒的頂點,一道清冷的光暈閃過,無聲的衝擊波紋四散濺開。


    刹那之後,冰晶牆上便蔓延出密密麻麻的裂紋,散如塵埃沙礫滑落一地。


    生死就此注定。


    躲在冰牆後麵急促念咒的景峰,被「空間傷痕」的光暈掃過,左半邊身子撕裂開來,臉上的表情凝固,兩截屍體分別向下方叢林中墜落。


    雙狼獵團大團長的氣息迴歸於天地之間。


    江晨與雙狼獵團的恩怨,至此全部了結!


    江晨輕輕舒出一口氣,心神鬆懈下來,也跟著景峰一塊兒往下摔去。


    他全身多處受傷,身體裏沸騰的血脈力量也已散去,暫時喪失了「搬血」之力,跌迴六階邊緣的體魄境界,而精神上的疲憊更是無法消除。


    這是力竭的後遺症,他已經快要油盡燈枯。


    也許經此一役,他將來對於沸騰血脈的掌控會更強,但遠水解不了近渴。


    飄飄墜落的過程中,他的意識漸漸模糊起來,聽著耳畔的風聲,卻有一種懶懶散散的感覺。此時最想做的,就是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


    仿佛過了很久,又仿佛隻是一刹,他靈台忽然湧上一絲清明,想起自己正從數十丈高空中摔下來,如果不做點什麽的話,就算是六階「搬血」體魄,恐怕也要受傷。


    “噗通!”


    “噗通!”


    接連兩聲,都是從下方叢裏中傳來,那是景峰的兩截身體先後落地,刮斷了無數枝葉,更激起雪花簌簌。


    江晨猛地一咬舌尖,劇痛讓他的意識愈發清醒了,濃鬱的血腥味直透口鼻。


    他咬緊牙關,勉力揮動幾乎麻木的軀體,在半空中翻了個身,踢到一根樹梢上,將一部分下墜之勢轉為橫向移動,隻聽嘩啦嘩啦一連串脆響,撞斷了不知多少根樹木之後噗通一聲落地,在堅硬的冰麵上滾了好幾圈,撞上了一個柔軟的東西才停了下來。


    他勉強抬頭看去,眼前好像是一襲翠色長裙,迤迤拖地,裙下隻露出一雙精致的小鹿皮靴。


    ‘活下來了……’這個念頭閃過,他的意識在混沌中載浮載沉。


    似乎過了一段很久遠的時光,耳畔的聲音漸漸清晰,雜亂的唿喊聲從四麵八方傳來。


    “他怎麽樣?不會死吧……”


    “景團長的屍身找到沒有?”


    “大部分都找到了,但左腳摔成了碎片,恐怕很難拚起來……”


    ……


    人們的喊叫聲嗡嗡嗡響成一團,鑽入江晨耳朵,吵得他無法安睡。


    他的靈識猛地往上一躍,從混沌中掙脫出來,迴歸身體,發覺恢複了一些元氣。


    睜開雙眼,發現自己靠在一人身上,眼前圍了數張麵孔。


    何半仙、林曦、衛吉、西華二傑……林水仙攙扶著宋依依站在遠處,表情有些畏縮。


    “他醒了!”


    “伱感覺怎麽樣?”


    “江晨,你什麽時候偷學了我衛家絕技……”


    又一波吵嚷聲襲來,江晨煩躁地擺了擺手:“安靜!別吵!”


    人們齊齊噤聲。


    看到江晨單槍匹馬殺死了西遼城最強的兩大高手,誰都不可能再用從前的眼光看待他。


    甚至某些人至今都有一種像在做夢的不真實感。


    有人又是揉眼睛,又是掐自己的胳膊,總覺得自己還沒睡醒。


    武煉和景峰都已無敵於西遼城十年之久,而江晨僅僅隻是一個未及弱冠的年輕人,卻能以一敵二,殺了他們兩個,簡直是奇跡中的奇跡!


    這還是人類的力量嗎?他難道是殺星轉世?


    如果這個消息傳迴西遼城,恐怕會被大部分人當成謊言謠傳,嗤之以鼻,連笑料都不夠格。


    太荒誕了!如果不是親眼目睹了景峰的屍體,即便是隊伍裏的觀眾,恐怕都難以相信這個事實!


    江晨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情況,他現在衣衫襤褸,滿目瘡痍,渾身血淋淋的像在紅色染缸裏泡過似的,有的傷口已經結痂,有的還在往外滲血。


    這情景看起來觸目驚心,幸運的是沒傷到要害,不至於傷筋動骨。


    他安下心來,環顧眾人一眼,開口問道:“我昏迷了多久?”


    耳後傳來雲素獨有的甜美嗓音:“半盞茶吧!晨哥哥,你真夠亂來的,本來隻要隨便說一聲,我就會幫你對付那個練氣士,為何你偏要一意孤行呢?”


    江晨答道:“你之前的條件,好像不是很‘隨便’吧?”


    “哎呀,人家也隻是隨口說一說嘛,你這人就是死要麵子活受罪……”


    江晨抬手製止雲素繼續說下去:“我們的事情以後再說。景峰呢,他怎麽樣?”


    林曦麵色古怪地迴答:“他從高空中摔落,屍體四分五裂,現在還沒拚湊完整。”


    江晨的表情變得輕鬆起來,提一口氣站穩身體,偏轉目光往旁邊尋去:“他在哪?我要緬懷一下!”


    不用別人指引,江晨很快就看到了不遠處樹下躺著的一具雪白的身體。


    由於死後冰雪咒印的反噬,景峰渾身從裏到外完全凍結,凝成了一具冰雕,麵貌晶瑩剔透,連道袍也被一層白冰覆蓋,摔成了好幾段的屍體被勉強拚湊起來,隻是有好幾個部位仍不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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