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曆了這麽多次接吻之後, 艾格雷已經能夠做到完全不被人魚先生口中那些尖刺劃傷舌尖, 而且在偶爾被輕輕蹭到的時候,甚至還會感到有一陣陣酥麻的細微感覺順著舌尖傳入大腦, 然後迅速地在血液中橫衝直撞。


    在學院中修習的時候, 他實際上並不太理解室友們喜愛觀看成人影片的心理, 但在認識了人魚先生之後,他卻已經完全能夠理解那幫不正經的朋友們了——這種令人愉快的生理反應簡直讓他無法克製住自己。


    在之前的二十幾年歲月中, 他對性不感興趣大概也隻是因為沒遇見正確的對象。


    艾格雷隻單單這麽簡單地思考兩句, 就感到自己的身體已經起了反應,於是及時往後退開一些, 喘了兩口氣, 看向人魚先生正不太滿意地盯著自己的目光, 笑起來,說:“海灘可不是個適合放縱的地方。”


    他一邊說著,一邊莫名想起了那艘木製小船,於是轉移目光看向身後不遠處那個停放著小船的倉庫, 喉頭不由自主地輕微滾動了一下。


    人魚先生當然注意到了他這個小動作, 所以在跟著他一起往倉庫那邊看了一眼後, 就忍不住笑了兩聲。


    艾格雷將沒有受傷的那隻手的手背貼到自己的嘴角旁,努力克製住自己臉上不斷不聽使喚地擴大的笑容,好一會兒後才恢複過來。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手,對人魚先生無奈地搖了搖頭,沉默片刻之後,才難得擺出一副認真的表情, 說:“我知道魚先生大概不想要我的感謝,不過這次的事,我認為我還是有必要說一句謝謝。”


    他看著人魚先生平靜的神情,笑道:“為了那位死去的漁民,也為了受盜獵行為威脅迫害的島嶼居民們與無數海中生物。”


    人魚先生沒有收迴笑容,同時也感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愉悅滿足感正緩緩從胸膛中升起。這種滿足感甚至要勝過他頭一次擊敗某個少有的海中巨獸時的愉快,但卻又並不猛烈,仿佛幾滴溫水一般,緩慢地滴落在他的心髒上,最後滲透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艾格雷沒有為這件事而表現得過分誇張,但卻真誠得仿佛將靈魂都叫了出來——雖然他沒有直說,但人魚先生卻能感受到他真摯的情緒,也能意識到他話裏毫不掩飾的愛意與敬佩。


    “另外兩位先生和那位小姐呢?”艾格雷看了一眼依舊浪花翻騰的海麵,詢問道,“他們最近兩天有出現嗎?”


    人魚先生看了看他,沒有隱瞞,伴隨著幾句簡短的話語描述,將昨天晚上的整個過程都逐字逐句地寫在了沙灘上,讓艾格雷了解清楚。


    在看到那位卷毛先生毫不猶豫地剝奪了出逃的那兩個家夥的生存權利時,艾格雷感到有些驚訝,眼神變化了幾秒,最終語氣複雜地說道:“這位卷毛先生……就像你說得那樣,他的性格似乎的確挺奇怪的。”


    人魚先生笑了一聲,寫道:不用描述得這麽客氣。


    艾格雷幹咳了幾下,停頓了兩秒後,直言道:“大概是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用腦門往石頭上撞的樣子實在是太過深入人心,再加上之後一係列事件發生時他的反應,所以我之前對他的印象一直都比較……直觀。他的表現感覺和島上一些偶爾會調皮地跑來燈塔,在燈塔外壁上塗鴉的孩子差不多。”


    令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是,人魚先生深有同感地點了下頭,先是說了一句“你理解得沒錯”,然後才繼續在地麵上寫道:他之前也找許多其他族人挑戰過,挑戰結束之後,他會把戰鬥時的畫麵刻在海底的石塊上,認為以後肯定會有族人或者潛入海底的人類願意瞻仰,順便提高一下神秘感之類的。


    艾格雷:“……”


    真是一位純真又童趣十足的人魚族小夥子。


    艾格雷依舊心情複雜,然後開始認真地思考下次那位卷毛先生再來的時候,要不要給他準備幾顆糖吃。


    人魚先生觀察著他幾次產生變化的神情,笑了笑,將後背徹底地貼上冰涼的礁石,看了一眼正試圖撕裂天空上那些厚重的雲層、並強行衝向地麵的幾縷陽光,頭一次認為如果是這樣不算炎熱、卻又足夠溫暖的天氣的話,曬曬太陽其實也並不會令他感到有多難受。


    將那個偷獵團夥全數緝拿之後,島上治安隊的工作就明顯忙碌了起來。有時候艾格雷在午後去診療所換藥的時候,還能看見治安隊的隊員們正向鎮民們嚴肅地詢問著什麽。大概是因為治安隊的氣氛太過沉悶,這樣就導致了島上居民們的心情也一直比較壓抑,大家都在擔心著之後還會有更加令人煩憂的事情出現。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治安隊在一個星期之後,將犯人們順利轉交給大陸警方,島上的氣氛才又重新逐漸變得活躍輕鬆起來。


    事件徹底結束之後,護衛隊隊長還專程挑選了一個艾格雷固定在診療所裏換藥的時間前來探望了他,並且在一番交談之後,送給了艾格雷一盒點心以作慰問,說是大陸警方在接管犯人的時候,順便贈送給黃昏島治安隊的一些進口零食。


    艾格雷沒有推拒,隻禮貌地道了謝,然後在向嘉姆爾醫生打了聲招唿之後,就站起身將這位隊長一路送到了診療所的大門口。


    至此,這次相當意外的事件才總算是徹底結束。


    艾格雷在事情結束之後,陪著愛琳夫人一起去了一趟墓園,為那位意外喪生的漁民喬爾獻上了一份遲到的歉意與悼念。


    在將愛琳夫人送出墓園之後,艾格雷又獨自走向了墓園的最角落,在他祖父與父母的墳前停下,沉默許久之後,才放下了手中的那束花,淺笑著說:“願天堂美麗依舊。”


    這個墓園距離海邊不遠,所以那天迴到燈塔之後,艾格雷思索了許久,最終決定要想個辦法讓人魚先生上岸幾分鍾,至少要讓他永遠沉睡的幾位家人們見見他這位伴侶的模樣。


    在這段大家都在各自忙碌的時間裏,人魚先生一如既往會在上午的時候進入燈塔,幫助艾格雷繼續熟悉人魚族的語言,順便蹭頓飯,然後與艾格雷一起度過平靜安詳的午後。他們偶爾會睡個午覺,或者一起看看最近新上映的電影,然後共同享用晚餐之後,進行一些隻有成年人才能合法進行的娛樂活動。


    艾格雷在得知人魚先生對人類的電影以及遊戲產業有興趣之後,十分嚴肅而認真地向人魚先生介紹了一款風靡全球、且在經曆了這麽多年的歲月變遷之後依舊存在於每個人電腦上的遊戲——掃雷。


    人魚先生曾經在某些雜誌上看見過有關於這款小遊戲的介紹,所以艾格雷隻簡短地介紹了兩句,他就了解了遊戲方式,並且運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讓艾格雷電腦上的累計總積分又上升了一些。


    “我在學院裏的那幾位朋友一直不理解我。”在看到人魚先生的分數之後,艾格雷忍不住無奈地笑著說,“他們更加樂忠於那些畫麵精美、需要操作技巧高超的大型遊戲。”


    可以理解。人魚先生揚了下眉,大概也能猜到大部分像艾格雷這個年紀的年輕男人會喜歡一些什麽樣的遊戲。


    這小子如果出生在上個世紀的話,大概會與那些硬邦邦的紳士們一起生活得更加如魚得水一些。人魚先生看了一眼艾格雷坦然的神情,低笑了一聲。


    艾格雷注視著人魚先生突如其來的這個笑容,愣了愣神,然後單手撐住椅背,低下頭與他交換了一個不含欲望的吻。


    除此之外,最令人魚先生感到驚訝的還是艾格雷對人魚族語言的學習與接受速度——他原本就大致猜到了艾格雷學習能力的強度,但卻沒想到這個小夥子竟然對語言如此敏感。除了一開始時還有些磕磕絆絆之外,在逐漸熟悉了人魚族語言體係之後,他的學習速度就變得越來越快,在一段時間後,甚至已經能夠開始辨認一些書寫在紙上的單詞了。


    艾格雷真正能夠聽懂人魚先生平時所會提到的一些日常的時候,島上的溫度已經逐漸降了下來,雖然還遠遠說不上寒冷,卻已經能算得上相當涼爽。黃昏島的冬天也十分溫暖,附近的海域也絕不可能結冰,所以艾格雷並不擔心人魚先生冬天的生活。據他所知,人魚族抗寒的能力甚至能夠與北極熊門相比擬。


    現在這個時節,距離真正的冬天降臨還有兩三個月的時間,艾格雷受傷的手臂已經初步愈合,隻要不再刻意提拿過重的物品,或者長時間浸泡在水裏,就不會再有裂開的可能性。


    不過今天早晨醒來之後,艾格雷特地戴上了已經許久沒有使用過的防水袖套,並且在島上的一架器械店內租用了一套短期潛水工具,打算趁著海水溫度正舒適的這段時間,去近海的海底裏逛逛,順便體驗一下人魚先生仿佛養老一般舒適乏味……平和生活。


    在這樣思考著的時候,黃昏島曆史上最年輕的燈塔守護者艾格雷·佩耶爾先生明顯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生活方式才真的像是個老頭子。


    人魚先生前一天晚上的時候就與艾格雷簡單談論過今天的行程,所以很早就等待在了岸邊。他不太清楚艾格雷究竟想要看到一副什麽樣的畫麵,但所幸附近的淺海區並沒有什麽強大到足以威脅到艾格雷這個沉迷近身格鬥的男人的存在,所以他並不會為此而感到擔心。


    更何況在這片大海裏,的確很少有什麽狂妄自大的低智商生物會膽大到願意主動招惹人魚。


    而且他最近也很少再去招惹那些小魚了——以後大概也不會再去找它們的麻煩。


    如果海中的平民生物們能夠得知這一令人精神大振的消息的話,大概會開個派對狂歡三天,就算異口同聲地大喊著“感謝海神的眷顧”這一類的話也毫不為過。


    人魚先生默默開著腦洞,等著艾格雷慢慢從燈塔那邊走過來。


    而在看見艾格雷手上的那幾樣潛水器具之後,人魚先生又忍不住挑了下眉,接著就淺笑起來,說:“我帶你去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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