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從車站走到海灘上的這一小段時間裏, 艾格雷思考了許多。他手臂上的傷口在藥效退去之後已經開始持續不斷地隱隱作痛, 但是這股疼痛幾乎已經被他完全忽略,他正思考著更能影響到自身情緒的事, 並且也因此而感覺此時仿佛有著什麽硬物正堵在自己喉嚨裏一般難耐。


    在追逐羅伯遜的時候,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羅伯遜的背影上, 所以也不太清楚自己流了多少血。聽治安隊的那位隊長說,他們在去搜尋證據以及確認現場情況的時候, 隻看到一路上都滴著血, 雖然看起來還不至於致命,但如果沒有及時得到治療的話, 他這條手臂可能就再也沒辦法提取重物了。


    也難怪當時以他的體格也會感到頭暈目眩。艾格雷頭疼地努力迴想了一下那時候的情況, 最終除了羅伯遜步伐癲狂的背影以外, 他幾乎什麽都想不起來。


    嘉姆爾醫生也因此而在治安隊離開之後再次毫不客氣地訓斥了他一頓,然後又細心地叮囑他之後定期去診療所換藥的事項。


    他手裏現在還提著愛琳夫人給他帶去的那些用來填飽肚子的小零食,不過醫生用嚴厲的語氣命令他好好地吃了頓飯,之後才相當勉為其難地讓他帶走了那些零食。


    艾格雷當然不會在受傷期間食用那些可能會刺激到皮肉組織再生的零食, 但也不願意浪費愛琳夫人的好意, 所以就這麽一路提迴來, 在進大門前拐了個彎兒,先走到了海灘上。


    人魚先生明顯一直都在這裏等待著他。當艾格雷走進岸邊,看到人魚先生從海麵下探出身體,並且向自己伸出手的時候才徹底放鬆下來,微笑了一下,詢問道:“另一位先生呢?”


    “活著。”人魚先生語氣平淡地迴答了一句。


    艾格雷哭笑不得地看著他, 輕喘了口氣之後,俯下身與他的先生交換了一個輕鬆的吻,然後才在一塊大石旁坐下來,將手裏的袋子放到了他們中間,“魚先生要不要嚐嚐看這些麵包?有一些是我之前還沒來得及請你品嚐的。”


    人魚沒有再開口說話,而是直接伸出手輕輕拽住了艾格雷的兩根手指,把他的手臂拖到了自己的麵前——他隻能抓住手指,因為艾格雷的整隻小臂都被厚實的白紗布和保護用的皮革包裹著,他不確定艾格雷到底傷得怎麽樣,所以也不敢去碰那些被白紗布包住的位置。


    “還好。”艾格雷使用了和之前安慰愛琳夫人的時候一樣的寬慰語氣,“傷口從手背和手腕的交接處那裏起頭,一直蔓延到了接近手肘的位置,不過雖然傷口看起來嚇人,但應該還算不上深……至少我現在不覺得有多痛。”


    人魚抬起雙眼看向他,臉上沒什麽表情,但目光中仿佛比這道傷口還要疼痛的情緒卻毫無遮掩。


    “以後肯定會留一道疤。”艾格雷依舊淺笑著,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也能撫慰到人魚先生現在明顯不太穩定的情緒,“我會盡可能不讓它嚇到小姑娘的……我祖父的背上也有許多道很深的疤痕,現在我手臂上多了一條痕跡,倒也讓我想起了不少有關於祖父的事。”


    人魚先生逐漸平複下翻湧在自己胸膛內的怒火,翻身坐到艾格雷身邊,但卻一直都沒放開他的手,隻稍微抬了抬下巴表示自己在聽。


    “我記得當時我還很小,島上夏天的溫度也和現在一樣燥熱,所以祖父劃著小船出海的時候經常會直接把上身的衣服全部脫下塞到我手裏,讓我帶迴燈塔。”艾格雷背靠在石塊上,慢慢地說著,“佩爺爺偶爾和祖父結伴同行的時候都會忍不住罵他,說毒烈的陽光遲早有一天會徹底曬傷他的皮膚,讓他看起來像是燒壞了的煤炭一樣慘不忍睹。”


    人魚先生迴想了一下他之前被迫癱倒在海灘上時所感受到的那股劇烈灼痛感,附和著他輕微地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祖父其實挺固執的,所以他從來不會聽佩爺爺的建議……不過穿沒穿衣服跟他背上的那道傷疤沒什麽關係,我隻是想起來了就想跟魚先生說說而已。”艾格雷側過頭看了一眼人魚先生,繼續說道,“那天我還是和往常一樣坐在燈塔的一層窗前——就是你平時用來進出的那扇窗戶——我坐在那裏,看到祖父疲憊不堪地從他的小船上下來,然後用手裏的魚叉支撐在地麵上,一步步地往燈塔的方向走過來。我放下手裏的書,衝出門去,扶住了祖父的右臂,然後看見了他鮮血淋漓的後背。”


    艾格雷停頓了一下,又說:“我至今為止都不清楚他到底是怎麽受傷的,因為他從來都不願意開口解釋,就連我都對細節一無所知——但他那天的表情非常輕鬆,甚至帶著些難以言說的愉快。他告訴我:‘這是一份見證,艾格雷’。我始終不太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但是當時我看著祖父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皮膚的後背,隻覺得這種傷勢對一位老人來說,完全有可能威脅到他的生命。之後我去詢問了當時為祖父處理傷口的醫生,醫生告訴我那些傷口明顯是由某種海獸的牙齒咬傷的,而且體型肯定不小,祖父能活下來是個奇跡,因為受到了上天的眷顧。”


    人魚先生安靜地聽著。雖然艾格雷隻描述了些隻言片語,甚至沒有使用任何誇張的形容詞,但他卻仿佛能從艾格雷的這幾段話中想象到當時的情景。


    那個年幼的艾格雷每一步都最多隻能跑出半米遠,他弱小得幾乎無法緊緊握住一條小巧滑溜的魚。他和他的祖父安穩平和地居住在這座燈塔裏,度過了一場與他人不同的、生命中最值得紀念的童年。


    “我當時不太相信醫生的話,但卻又找不出更好的解釋,因為祖父上岸的時候並沒有攜帶任何能夠被當做戰利品的獵物,他孤單一人出海,然後又獨自歸來。”艾格雷繼續用緩慢地語氣說著,“我曾經讀過一本世界知名的著作,講的就是一位老人與海中猛獸搏鬥的故事……但不知道為什麽,我感覺祖父的經曆絕對不會是那樣值得紀念與感歎的。他迴來的表情很滿足,但是卻不像是之前任何一次他與厲害的獵物搏鬥之後的那種自豪。”


    人魚先生揚了下眉,看向艾格雷此時的表情,感到有些驚訝。


    “我的直覺向來出現得莫名其妙,但是一直都挺準確的。”艾格雷看著他說,“遇見你之後——或者說在看見了你那場令我心跳加速的捕獵之後,我現在忽然想起來,祖父背上那些傷口其實一點都不陌生。”


    人魚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依舊沒有說話。


    “我感覺,”艾格雷重新笑起來,輕聲說道,“我可能並不是黃昏島上第一個看見過人魚的人。”


    人魚先生保持著沉默,用兩根手指的指腹壓在艾格雷的手肘上方輕輕地按揉了幾下,幫助著他放鬆。


    “不過這也隻是猜測而已。”艾格雷看著人魚先生手背和手臂外側的那些細小鱗片,幹咳了一聲,說:“說不定祖父遇見的是一個體型像是人類孩童的海中精靈呢?就是那種長得可愛,但是笑起來時麵目猙獰,而且還喜歡張牙舞爪地在其他生物身上亂抓的那種。”


    人魚:“……”


    ……這小子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歡放飛思維,好好的迴憶說著說著就變成了奇幻童話。人魚先生無奈地歎息了一聲,將艾格雷的手臂放迴到了他自己的大腿上。


    “祖父即使活到晚年,身體也一直十分健朗,所以在休息了一段時間之後就緩過勁來,繼續跟其他老人們聊天出海,仿佛受傷的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而其他的老人們似乎也並不是很想問個清楚——對他們來說,能看見年歲已高的老友平安歸來,大概就已經很滿足了吧。”艾格雷最後收尾道,“我至今記得那些疤痕的樣子。它們看起來非常猙獰,但是卻令祖父的背影看起來偉岸非凡……我並不是因為魚先生和那位卷毛先生的存在而受傷的,但如果這道傷疤能令我在很久之後都記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記得我曾經為了愛人的安全而阻止過另一個人瘋狂的行為,那它就具有意義。”


    ……聽起來好像自己是個隻會在城堡中嬌弱哭泣的公主,而艾格雷則就是那個提著寶劍屠龍殺敵的英勇王子。


    人魚先生麵無表情地完成了自己的幻想,然後深刻認為自己應該找個機會重新建立男性的尊嚴。


    “所以受沒受傷倒是無所謂,因為我覺得任何事情隻要能被我找到理由,我就能做得坦蕩。”艾格雷聳了下肩膀,笑道,“我長這麽大以來,今天還是頭一迴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撒下這麽多謊……但如果這麽做能保證魚先生和其他幾位人魚族的朋友的安全,我認為我也不介意做出更加過分的隱瞞。”


    人魚先生專注地看了艾格雷一眼,然後再次抬起他的手臂,在他手肘下方所纏繞著的最後那一截繃帶上親吻了一下。


    他知道艾格雷和他一樣深愛著對方,所以非常感謝這個年輕男人不顧一切想要保護他的行為。聽完艾格雷簡短的描述,他就清楚如果那個人類沒有成功逃到鎮上的話,艾格雷就真的不一定會讓那個家夥繼續活下去了——而為了讓艾格雷這一刀挨得有價值,他也的確該做些陸地上的這些人們無法做到的事。


    艾格雷的確有能力保護他,但他也同樣願意為了艾格雷付出一切。


    “其實我不該挨這一刀的。”沉默幾秒後,艾格雷又語氣惋惜地說,“我果然是太久沒有訓練過近身搏鬥的技巧,所以生疏了不少啊。如果當時我的反應能夠再快一點的話,就不會被他那一刀直接砍到了。”


    人魚:“……”


    ……等你傷口恢複,我完全不介意和你更加深入地、好好地訓練一下。


    人魚先生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決定不將這句話說出來。


    “先嚐嚐這些零食吧。”艾格雷指了指他們身旁的那個塑料袋,“放心,這次是愛琳夫人買的,絕對不會出現類似於上次果凍的那種情況。”


    人魚先生對他笑起來,點了下頭後,從塑料袋中拿出了一個麵包。


    之後艾格雷又將整件事的詳細過程描述了一遍,而人魚先生也把他幾位同族那邊的情況告知了艾格雷。治安隊那邊已經認定了羅伯遜吸毒之後的精神失常,所以哪怕那個智商不高的家夥一有機會說話就大叫著海中有人魚出現,也被樸實的隊員們當做了笑料。


    他將在三天的查看期過去之後就被送去內陸,接受之後的一係列審判——光是涉及毒品這一點,就有他好受的了。


    艾格雷不清楚島上其他居民們在聽到消息之後會有什麽樣的想法,但據人魚先生所說,他在帶著卷毛一起離開那片海岸的時候就已經將岸上所有痕跡都擦得一幹二淨,絕對不會留下任何證據,所以即使有人有心去查看,也找不出什麽線索。


    夜間的談話進行得十分愉快,大概是因為少了一份心理壓力,艾格雷在上床之後也睡得很好。人魚先生低沉而又與人類存在些微不同的嗓音仿佛始終都迴響在他的耳畔一般,伴隨著他一起陷入夢境。


    第二天一大早的時候,天邊就迅速地聚集起了烏雲,暴雨很快傾盆而下,再次將整個黃昏島都籠罩在了雨幕之中。


    艾格雷前兩天就觀測過天氣,也看過氣象局的天氣預報,所以很早就起床調整好了燈塔中的各項設備,準備迎接這次大雨。


    在這種天氣惡劣的情況下,艾格雷需要一直守著燈塔,而且也說不定會有人來燈塔找他交接工作,所以人魚先生一般都不會上岸。這樣正好,在羅伯遜被送走之前,人魚們還是少出現在目所能及的位置比較穩妥。


    大雨在午後變得更加猖狂起來,天上的雲層已經厚實到幾乎看不見一絲一縷的陽光,整個天地間的模樣看起來都仿佛夜晚一般遍布著灰黑色。


    而也就是在這個午後,艾格雷接到了一通來自治安隊的電話。


    “小佩耶爾,被我們關押著的犯人失蹤了,與他一起失蹤的還有一名治安隊的隊員。從現場細節上來分析,他們應該是互相協助逃跑的,我們現在隻知道他們從東海岸出發,但是卻不能確定他們具體是朝著哪個方向過去了。”治安隊隊長語氣急促地說,“情況緊急,請立刻打開燈塔的警戒燈,協助之後一批趕去北海岸的隊員尋找他們的蹤跡。現在的風浪這麽大,他們跑不遠的。”


    艾格雷愣了一下,接著就迅速答應下來,“沒問題。”


    黃昏島治安隊的海上搜尋能力其實並不算差,但在這種風浪交加的情況下,他們所能夠派出的抗風浪型搜救船卻也是有限的,所以最先發現羅伯遜和那個治安隊隊員的,反而是一直都在海中不斷尋找著那股大船氣味來源的人魚先生。


    人魚先生再次確定了那艘小船的氣味之後,正打算返迴海中繼續尋找大船,卻聽見兩個人的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所以他立刻潛入海麵,看著那兩個神態急切的男人將小船推入海中,急匆匆地上船準備離開。


    在看清他們的動作之後,人魚先生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這兩個人類大概是活膩了。


    不過在確認了船上其中一個人的氣味之後,他的想法則就立刻產生了改變——這個家夥就是之前那個接連傷害了卷毛兒和艾格雷的人。


    人魚先生眯了下眼,沒有立刻做出什麽,而是又往下遊動了一些,確保船上兩個人注意不到自己,然後緊緊地跟隨著這艘隨時都有可能變成破爛的小船。


    在跟隨的過程中,他一邊聽見那個男人拿起電話對電話那頭的人大吼大叫著,一邊在心底感歎了一下現代手機的防水性能之強,不過真正令他在意的確實他們的談話內容——他之前的猜想完全沒錯,這個男人的確有同夥,而且這幫同夥貌似是拿錢做事,並不知道這個男人到黃昏島上來具體是想做些什麽。


    最有意思的則是那艘大船上的一群人的身份——他們似乎就是艾格雷之前偶爾提到過的,在附近海域上十分放肆的盜獵團夥。


    男人聯係了他們,給了他們一個大致的方位,然後讓電話那頭的人駕駛船隻過來接應他們。


    清楚大船的方位之後,為了以防萬一,人魚先生依舊沒有立刻行動,而是耐心地等待著他們駕駛這艘破船在風浪中搖搖欲墜,然後慢悠悠地朝著東北方向飄過去。


    在跟隨一段時間後,人魚先生轉身抬起頭,已經依稀能看見那艘大船的影子了,正打算先將船上這兩個正放肆大笑著、以為自己即將榮耀滿載的人解決掉時,卻注意到一個影子正朝著他們的方向迅速靠近過來。


    人魚先生揚了下眉,迅速退後一段距離,看著他那位卷頭發的同族直接將小船掀翻,然後一手抓住一個男人,在距離海麵不遠處的海水中對著那個噴了他一臉防狼噴霧的男人冷淡地咧嘴笑了笑。


    人魚們在海中的姿態永遠都美得驚心動魄且充滿了力量的壓迫感。他們渾身上下的鰭在四周散開,將他們包圍在中間,像是幾麵堅硬的盾牌,也像是尊貴的紗衣,把他們襯托得像是海中的掌管一切風浪的神。


    卷毛低頭看著這個被自己緊緊抓握住脖子的男人,維持著僵硬而古怪的微笑,用人魚族的語言說了一句話。


    ——感謝你的招待。


    另外那個男人明顯已經被嚇得昏厥了過去,而被卷毛麵對著的這個家夥卻還有餘力驚恐地瞪視著卷毛。


    卷毛收起臉上古怪的笑容,迴頭看了始終沉默的人魚先生一眼,放肆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尖,然後拽著那兩個男人迅速潛入了深海。


    人魚先生皺著眉看著他的背影從視線中消失,不過也清楚這兩個人大概死有餘辜,所以不再理會,徑直朝著那艘大船全速遊動過去。船隻的燈光在海麵上閃耀著,不斷刺穿著翻滾起來的巨大海浪,但卻無法穿透海麵,更無法看見這個正不斷接近著他們的威脅。


    仔細算算的話,他其實已經有一段時間沒給艾格雷送過禮物了。這可不是一個合格的愛人該有的表現。


    人魚神色冰冷地遊到那艘大船的正下方,這樣想到。


    ——如果艾格雷不介意的話,這將會是一份很棒的大禮。


    負責蓋章的禮物接收人艾格雷·佩耶爾先生,此時正在燈塔中配合著其他幾名隊員在暴雨中仔細搜尋著海麵,順便也能為海麵上那些搜救船提供光源。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他們每一個人的注意力都非常集中。


    “按照現在的進度,就算到明天早上也找不到人啊。”其中一名隊員站在艾格雷旁邊麵色焦急地說,“風浪這麽大,他們說不定就隻有一艘木製小船可以使用而已,我們可不能讓犯人就這麽死了。”


    艾格雷一邊點著頭,一邊繼續注視著海麵,順便問道:“你們那個幫助犯人逃跑的隊員是怎麽迴事?”


    “那個該死的家夥。”隊員咬著牙說,“鬼才知道他到底是聽信了那個犯人的話,還是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總之,幫助犯人越獄的罪名可大著呢,他這次就算僥幸活下來了,以後也別想好過。”


    艾格雷正打算說些什麽,就聽見一旁的另一個隊員叫道:“小佩耶爾,快看!東側那邊那艘船是怎麽迴事?”


    “燈塔今天沒有收到任何船隻申請需要通過黃昏島海域的報告。”艾格雷皺著眉,轉身往右側走了兩步,順著那個隊員手指的方向看向東側的海麵。


    那明顯是一艘型號普遍的大型漁船,而且看起來的確就是在向黃昏島不斷靠近。


    艾格雷始終皺著眉,正打算說些什麽,就看見那艘漁船被風浪席卷著不斷朝著海岸的反向衝過來,連必要的緩衝與轉彎規避的動作都沒有出現過。


    燈塔的警示燈隻來得及剛剛轉向東側,那艘船就已經兇狠地撞擊了岸邊,並且迅速側翻,轟然倒塌在了海灘上。


    “該死的那些家夥瘋了麽!”隊員們驚叫著,並且立刻打通電話開始聯係相關救援隊。


    他們的狀態都緊繃著,隻有艾格雷略顯愣怔地看著那艘船安靜躺倒在海灘上的樣子,迴想了一下剛才這艘船極不正常的行駛路線,再次感受到了當時看見人魚先生捕獵場景時的心髒悸動。


    在短暫恍惚的那幾秒內,他幾乎想不到任何其他的事情,隻覺得無法在海中近距離看見人魚先生毫無保留的姿態,實在是……令他遺憾得無法用任何語言來描述自己此時的心情。


    他看著燈塔外依舊肆虐著的暴雨,再次迴想起了祖父那位老人當時說過的那句話。


    “這是一份見證,艾格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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