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冰望著下方的峽穀,腿肚子禁不住發抖,迴頭見秦毓已經做好跳傘的準備,表現專業,連教練也挑不出毛病,直誇他一定是高空跳傘發燒友。


    “太久沒玩,還真有點怕。”謝小冰問秦毓:“你後來經常玩?”


    “十年來玩跳傘的次數不超過兩隻手。”魏驍替秦毓迴答:“你出國後,沒人陪他,他也不敢再練,貿貿然跑來找我一起玩,結果恐高症發作,差點暈死在半空。可能是覺得太丟臉,他背著我去看心理醫生,還是怕,始終克服不了恐高症。”


    “那後來怎麽又克服了?”


    秦毓玩著跳傘背包的帶子,低頭不語。


    魏驍:“他和我去玩,以為我裝備出故障,著急忙慌跳下來,忘記高空,忘記恐懼,隻是為了救我。”


    謝小冰滿臉敬意:“真愛啊。”


    秦毓抿唇笑:“落地後,我們就在一起了。”


    謝小冰挑眉,還想揶揄兩句時,嚴斯韞走過來打斷他:“你一個人行嗎?要不我帶你?”


    直升飛機上聲音很大,眾人戴著降噪耳機,對話靠吼,距離稍遠一點就聽不見,嚴斯韞剛才在檢查裝備應該沒聽到他們的對話。


    秦毓把玩跳傘帶子,在教練打準備手勢時起身,站在魏驍前麵,看向四千米高空,頭頂是藍天白雲,腳下碧波萬裏、山脈綿延,狂風獵獵,一時間覺得山河壯大、人如蜉蝣,心情激蕩,頓生無限豪情。


    不需教練指導,秦毓便張開雙手仿佛迫不及待想擁抱天空,忽地迴頭看向魏驍和魏驍身後的嚴斯韞,開口說了句話但沒有聲音,之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墜落。


    魏驍和嚴斯韞辨認出秦毓的口型,他說:你抓不到我。


    莫名讓人想起森林裏一跑一停,引誘獵人不停歇追著他跑的狐狸。


    秦毓墜落的畫麵過於猝不及防,魏驍和嚴斯韞不約而同心髒漏跳一拍,前者下意識想抓住秦毓,隻觸碰到秦毓的指尖,待迴神就笑著跳了下去。後者慢了一步,沒做出反應動作時就已經冷靜地克製住自己,收迴追尋秦毓的目光,專注地望著謝小冰。


    嚴斯韞檢查完謝小冰的跳傘裝備表示安全:“走吧,我在後麵看著你。”


    謝小冰的臉被頭盔擋住,看不清表情,隻沉默著,驀地抓住嚴斯韞的手語氣高昂地說:“我們雙人跳吧。”


    嚴斯韞:“你不是想獨自嚐試——”


    “我反悔了,我害怕,我覺得我可能也有恐高症,所以嚴斯韞,你別離開我。”


    嚴斯韞忍不住碰了碰謝小冰的手,想握住又克製。


    “好。”


    絲絲縷縷的白雲自身邊穿行而過,綠色的地麵逼近而藍色的天空漸遠,一隻不知名的大鳥掠過身邊,翅膀與秦毓擦肩而過,轟一聲彈出白色的降落傘,像朵因成熟而爆開的棉花。


    降落速度減慢,秦毓緩緩降落一望無際的山丘,魏驍緊隨其後,解開跳傘裝備便衝過來抱住秦毓,將極限運動又一次死裏逃生的激動興奮化為充滿侵略性的熱吻,秦毓感覺自己胸腔裏的空氣都被抽空,魏驍給予他的吻才結束。


    秦毓大口喘息,魏驍則意猶未盡。


    “小禾苗、魏驍——”謝小冰不知何時搭乘一輛吉普車,正朝這邊疾馳而來,開車的人是嚴斯韞。“今晚有一個野營隊,我們一塊兒參加。”


    秦毓上車:“你們怎麽這麽快?”


    謝小冰拍了拍嚴斯韞的肩膀:“忘了我們小嚴的本領?高空跳傘是軍隊裏的基礎訓練,基本要求就是落地又快又準,可惜我還沒失重的恐怖感就已經雙腳落地。”


    秦毓係安全帶的動作一頓:“你們雙人跳?”


    謝小冰大方點頭:“明天滑翔還讓我們小嚴帶我!”隨即衝秦毓促狹道““禾苗,你跟魏驍要不要試試雙人滑翔?腎上腺素激增有助於促進感情哦。”


    秦毓支著下巴:“好提議。魏總,你怎麽想?”


    魏驍攬著秦毓的肩膀,眯著眼懶懶散散地說:“你怎麽說,我怎麽做。”一副懼內的樣子。


    秦毓撓了撓魏驍的下巴,語氣親昵地拒絕:“不了,免得你煩我,連這時候還黏在一起。”


    魏驍咬著他耳邊說話,聲音很小,秦毓笑得很開心。


    前座的人隻能通過車內後視鏡看一眼他們,看到魏驍用外套罩住兩人頭頂,不用看也知道在做什麽。


    謝小冰靠著車窗吹風感歎:“他們感情真好。虧我之前還擔心禾苗被欺負,一個勁兒勸分,現在看來還好沒當壞人。”


    嚴斯韞側臉冷漠肅殺,一言不發,仿佛真專心路況。


    到了野營地,天色已經暗下來,幹脆點燃篝火,一群人圍著高高的火堆又唱又跳,還帶來當地釀造的烈酒,殺了打獵到的動物,簡單處理後開始燒烤。


    墨藍色的天空點綴閃爍的繁星,美得令人窒息。


    魏驍和野營地某個擅長打獵的男人聊得興起,謝小冰衝進人群中歡跳,對星空感興趣的秦毓遠離人群,默默觀察星星。


    有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秦毓身後,發出動靜,引起注意,秦毓迴頭,訝然地發現來人是嚴斯韞。


    要換作平常,秦毓就該表現手足無措了,但他現在身心放鬆還喝了酒,就躺在原地不動,懶懶地、一動不動地盯著頭頂的嚴斯韞。


    後者俯瞰他,沒有情緒流露出來,頸項處的扣子解開,露出鎖骨和一條銀色的鏈子,鏈子綴著一顆子.彈殼,是秦毓大一軍訓從射擊項目裏帶出來的空子.彈殼。


    親手在子1彈頭的位置鑲嵌鐵珠,藏起殼身內部親手雕刻的首字母名字,他和嚴斯韞的名字,最後製成項鏈,假借謝小冰的名義送給嚴斯韞。


    因此,嚴斯韞才會十幾年如一日地帶著那條項鏈。


    “你以前,真的恐高?”


    “嗯。”


    “那次我潛泳,你從幾十米高的懸崖上跳下來,怎麽不怕高?”嚴斯韞質疑他假裝恐高扮可憐博同情,欺騙好友魏驍和心上人謝小冰。


    “我以為你出事了。”秦毓安靜地看他。


    嚴斯韞頓時無言,他左手手指不自覺搓著,垂下眼瞼,躲開秦毓的注視。


    秦毓的眼睛很漂亮,專注地看著人的時候,深情得好像那人就是全世界,很少有人能抵抗得住。


    嚴斯韞低聲說:“別總是聯係謝小冰。”


    秦毓聲音無力:“我說過是謝小冰主動。”


    “拒絕他。”嚴斯韞:“我對情緒很敏感。”


    秦毓:“什麽意思?”


    嚴斯韞:“我能感覺別人的情緒變化,即使是微小的變化。謝小冰今天因為你而一度情緒低落,別人感覺不到,我看得出來。”


    “謝小冰莫名其妙因為我情緒低落,所以就要我做個壞人無情拒絕他的邀約?嚴斯韞,你未免太自私。”


    “就當我自私,恨我、報複我都行。”嚴斯韞說完就離開。


    秦毓心髒跳快一拍,盯著嚴斯韞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慢慢收迴視線。


    對他人情緒敏感……


    真的假的?


    **


    第二天和第三天的假期行程互換,先打獵後滑翔,但在第三天的滑翔運動中,林鶴年突然出現,一邊接受帥氣的教練手把手的教導,一邊時不時投來目光,試圖引起魏驍注意,讓魏驍嫉妒。


    但這套對魏驍沒用。


    魏驍自然地打招唿,和林鶴年問好,事後全程陪同秦毓身邊,表現體貼、親昵,儼然是優秀的伴侶表率。


    “你的得力下屬,他喜歡你。”秦毓稍稍側著臉,在魏驍耳邊說話。


    魏驍輕笑:“你知道我不會出軌。”


    秦毓垂眸,身體不會,心會。心動了,就是結束一段感情的時候。


    他太很了解魏驍了。


    秦毓餘光關注林鶴年,那形貌昳麗的青年傷心欲絕,卻表情倔強地抬著頭,不肯示弱半分,高傲脆弱,美不勝收。


    段位還是太低。


    事業強、腦子聰明,但情感方麵弱勢,雖有紮人的刺,可那是情趣。陷於情愛的靈魂任人隨意雕琢、掌控,塑造成更美麗更脆弱的模樣,正是魏驍的審美標準。


    林鶴年計劃沒能如願,反而妒紅眼,貿貿然學秦毓穿蝙蝠滑翔衣滑向峽穀,結果失控墜落。魏驍不得不趕去救他,比教練快了一步,和林鶴年一起消失在峽穀密林深處。


    此時秦毓已經在山巒間翱翔,迴頭遠遠看見原本跟在他身後的魏驍不假思索調轉方向,滑向林鶴年。


    “唉。”秦毓遺憾地看向不遠處的長江,那兒有座礁石林,他很想體驗一次。


    可惜了。隻好下次再來。


    秦毓調頭找救援隊進密林展開搜救行動,等找到兩人時已經是深夜。


    他們在峽穀一處溝塹裏找到緊緊擁抱的兩人,林鶴年受了傷,昏迷不醒還死死拽住魏驍的胳膊,一旦有誰試圖分開,他就會傷害自己並瑟瑟發抖。


    魏驍皺眉,注意力全程落在林鶴年身上,沒看一眼走到跟前的秦毓,突然阻止醫護人員強行拉走林鶴年的動作:“算了,我和他一起。”


    秦毓盯著魏驍的眼,一字一句說:“他說不定傷了內髒、斷了肋骨,最好躺平檢查。”


    醫生認可秦毓的話。


    魏驍:“我抱他上救護車,和他一起去醫院。”很快補充一句話堵住秦毓的勸阻:“我會讓小年乖乖接受檢查。”


    小年?


    秦毓心涼了半截。


    目睹魏驍陪同林鶴年進入救護車,在林鶴年耳邊說著什麽,讓林鶴年鬆開手,變成林鶴年躺著、魏驍坐著,但兩人的手緊緊相握。


    秦毓疑惑他們倆在溝塹裏發生什麽,怎麽感情急劇升溫?


    原本魏驍的心隻有一絲搖擺,並不打算結束他和自己還算穩定的感情,如今看來卻像吃到催化劑,感情的天平瞬間倒向林鶴年。


    秦毓失魂落魄。


    謝小冰幹巴巴地安慰他:“魏驍他可能隻是擔心,畢竟是條人命……”


    秦毓疑惑:“林鶴年傷得很重嗎?”怎麽就到了要人命的地步?


    謝小冰語噎。


    嚴斯韞這時開口:“先迴酒店,我開車送你們。”


    謝小冰趕緊跳起來說:“好好,我們快走。”


    秦毓沒意見。


    於是三人迴落腳的酒店,謝小冰說要陪著秦毓,可他耐不住性子,不到兩個小時就坐立難安,秦毓體貼地說他想一個人待著。


    謝小冰撓撓臉頰,一邊出門一邊說要是秦毓想發泄可以來找他,他懂得怎麽處理失敗的感情。


    秦毓笑笑,溫聲說:“好。”


    謝小冰一走,嚴斯韞自然沒有留下來的理由,便也跟著走了。


    門關上,秦毓閉眼將自己摔進柔軟的沙發裏,摸出手機檢查各個聊天軟件,都沒有魏驍的消息,他連聲平安都不說,心思都掛在了別人身上。


    秦毓不明白,才兩年,心怎麽就變得那麽快?難道十年的感情還比不上一個半年前才出現的人?就因為那個人符合魏驍對伴侶的要求?


    十年付出的感情還比不上一個伴侶標準限定嗎?


    秦毓失落不已,深感無力。


    嘟嘟!


    手機短信來信息提示,秦毓立刻滿血複活,點開短信前忽然想起魏驍聯係他的方式不是電話就是vx,什麽時候短信通知?


    嚴斯韞也很少用短信通知,他寧願用郵箱也不願用短信,沒有不可撤迴限製的短信隨時能被刪除,似乎用短信交往更像一場隨時可以毀屍滅跡的偷情。


    不是魏驍,也不是嚴斯韞,那是……


    秦毓眯眼,點開短信看到那串滾瓜爛熟的數字,歎了聲果然。


    短信內容隻有兩個字:開門——


    作者有話要說:


    □□的出軌對象來了。


    攻四年上,算是最了解秦毓本質的人,秦毓各方麵的第一次,本來是個屑,以為遊刃有餘地操控小朋友,結果不小心看透小朋友本質,反被渣了。


    ps:秦毓是極度自戀型人格,付出、追求、戀愛、失戀等,其實都以自我為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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