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溪說,他要離婚。


    那一瞬間,巨大的恐慌席卷了秦越,全身的力氣被那一句話給抽光,他連站都快要站不穩。


    這一切,季南溪並沒有看到。


    秦關海也被嚇了一跳,但他的反應並沒有當事人那麽大。


    讓季南溪感到暖心的是,他並沒有一下就反對,而是先是沉思了一會兒,再細聲問:“怎麽突然之間就提出這個問題?”


    “是不是和前天那件事有關?”


    秦關海想了想,最後覺得問題應該還是在於那件事上麵。


    “那件事已經處理好了,各方麵的新聞都已經壓了下去。雪風那邊,這臭小子也已經和他解釋過了,不會對你造成什麽影響的。”


    前天晚上有一個宴會,季南溪在宴會上言語羞辱了一番洛雪風,誣陷他是破壞自己婚姻的第三者。


    說到最後還想上去打人,結果他喝得有些醉,沒注意腳下,直接從二樓樓梯摔了下來,磕到了腦袋。


    季南溪搖了搖頭,“跟那件事沒有關係,爺爺,是我自己的問題。”


    秦關海上手摸了他的臉,有點熱,“這孩子,燒剛退下來不久,怎麽就淨說些胡話了呢?”


    聽他這麽一說,季南溪就知道這老爺子的意思了。


    “爺爺,我是真的想……”


    “不可能。”


    季南溪話說到一半就被打斷,秦越死死盯著自己,眼睛布滿了紅血絲,一字一句道:“你想都不要想。”


    他本就氣勢淩人,生起氣來周身的淩厲氣勢更是沒了壓製一樣,駭人的目光盯在季南溪身上,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剝一般。


    季南溪瞬間就想到了未來的自己被這人斷了手腳,關在獵犬籠裏一個月後,被他親手摁在水裏,活活溺死。


    秦越此刻的恐怖神情與腦海中想象的畫麵重疊起來,如修羅鬼魅。季南溪被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整張小臉更是直接沒了血色。


    “阿越!”秦關海拐杖重重地敲擊在地上。


    這一聲直接把秦越丟失的思維給找了迴來,迴過神來,他臉色僵硬,不敢去看床上的人,動作機械地往外走了出去。


    他害怕再待下去,自己會做出不受控製的舉動。


    秦關海歎了一口氣,替季南溪撚好被角,寬慰道:“這件事往後再說,先把身子養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季南溪喘著粗氣,知道現在也不好再繼續這個話題,點點頭。


    本來他也不打算老爺子會答應的,說出來也隻是為了先預熱一下,畢竟往後他再提的時候,就不會像今天顯得那麽突兀了。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秦關海拄著拐杖,又慢悠悠走了出去。


    病房外,自家孫子正失魂落魄地坐在外麵,盛氣淩人的氣勢不在,隻剩滿身的挫敗無奈。


    “哼,早就跟你說過對小溪要上點心上點心,你倒好,就是這麽上心的?”


    秦關海恨鐵不成鋼,拐杖都舉起來要打下去了,看到自己孫子的苦笑時,拐杖最終還是沒落下去,“行了,這事兒我先替你給揭過去了,這幾日你安分一點,別傻乎乎地跑到小溪麵前招人煩。”


    秦越苦笑連連,這下自己連進去照顧的資格都要被剝奪了。


    秦關海年紀大了,身子骨也沒有以前那麽硬朗,從這裏迴老宅還得要半個多小時的時間,他也得該走了。


    “對了,找個時間再給小溪檢查一下腦袋,另外,明天把你那個胡醫生叫過來。”


    “爺爺?”秦越愕然,為什麽要把心理醫生叫過來,什麽意思,難道南溪他……


    秦關海一看就知道他想的是什麽,沒好氣的說:“我看小溪這迴兒醒過來啊,眼神心性好像變得有哪裏不一樣了,說不定這還是好事。”


    怎麽說也是他了解的孩子,發生了哪些變化他這個老爺子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秦越一夜無眠,像個遊魂一般守在門外,卻又不敢踏進房間一步。


    第二天早上,季南溪吃過早餐之後,有一個醫生進來詢問他的情況,渾渾噩噩中,他感覺到這個醫生說話舒緩,讓人感到很舒服。


    幾乎是他問什麽季南溪就迴答什麽,等到他離開了之後,季南溪又睡了過去。


    再次醒過來時,他的意識才迴籠。


    他有猜到他的表現會被秦爺爺懷疑,隻是沒有想到他行動這麽快,迫不及待就找了心理醫生來試探自己了。


    他倒是不慌,因為他說的話都是按照身體中殘留的潛意識在本能地迴答。大概是他的靈魂接替這具身體還沒能好好融合,身體裏對於某些人某些事還殘留一些反應。


    比如,他現在看著突然來拜訪的人,內心無端升起一股怒火,恨不得衝上前手撕了這個人。


    來人形貌昳麗,氣質絕佳,那雙攝人心魄的桃花眼閃爍靈動,唇紅齒白,宛若誤入人間活潑可愛的精靈。


    這人正是洛雪風,書中最後和秦越走到一起的人,也是原身看不慣的人。


    現在這種看不慣的心理,影響到了季南溪。


    洛雪風提著一個果籃來探望,麵上布滿了關心,似乎對之間自己誣陷他的那件事沒放在心上。


    “小溪,身體怎麽樣了,好點了嗎?”他聲音輕柔,嘴角掛著微笑,“生病的人胃口都不是很好,你看,我給你帶來了你最喜歡的車厘子,吃點嗎?我去幫你洗。”


    季南溪雖然很想吃,但是這具身子現在並不聽他的指揮。


    冷眼看著洛雪風,季南溪嘴裏說著與內心相違背的話:“滾,假惺惺,沒安好心,給我滾出去!”


    說完,季南溪狠狠咬住下唇,內心正與那原身殘留下來的本能反應做抗爭。


    蒼天有眼,對著主角說這種話,可不是他季南溪的想法。


    洛雪風倒是沒受到什麽影響,仿佛是習慣了一般,自顧自去洗幹淨了車厘子,再放到床頭櫃上。


    “你頭上還有傷呢,別太氣了,氣壞了身子可怎麽辦。”


    小說中,洛雪風為人善良,性情純真,就算麵對季南溪甩的臉色,他都沒放在心上。


    不是心大,是他本就覺得不要緊,說白了就是性格有點太過純真了,意識不到季南溪是真的討厭他。


    相反,洛雪風還因為他是秦越的配偶,還對他感到親切呢。


    說實話,季南溪當初看小說的時候,還真覺得這孩子傻,要不是有秦越護著,他早就被這世道吃得不剩骨頭了。


    “小溪,那天的事情你也別放在心上,秦越哥都已經把所有的新聞報道壓下去了,不會對你產生其他影響的。”


    帥哥,你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專門往原身的槍口上撞,季南溪快要忍不住了。


    “秦越哥?你喊得倒是好聽,我看他解決這件事,根本就是為了你。”


    季南溪生無可戀,如此衝人的話語從自己口中說出來還真是不習慣呢。


    洛雪風似乎也沒有想到季南溪會想到那方麵去,楞了一瞬,反應過來才連忙擺手:“沒有的事,你怎麽又胡思亂想了呢,都和你說了好多次了,我和秦越哥真的沒什麽,你怎麽老是不信呢?”


    秦越和洛雪風是青梅竹馬,兩人出身差距比較大,截然不同的身世,並不妨礙兩人的感情發展。


    加上洛雪風這個人性格單純,與人交了朋友之後對對方特別好,好到有時候超過了界限他還不知道。


    他認為自己和季南溪是朋友,季南溪又是秦越哥的媳婦兒,親上加親,他對季南溪就更加上心了。


    見季南溪閉著嘴不說話,洛雪風情緒低落了一瞬,忽而想起了什麽,又興致勃勃的開口。


    “小溪,下周周六是魏然哥的生辰,他會在家裏舉辦宴會,到時候你傷應該好了,要不要一起去參加呀。”


    楚魏然,秦越的發小,也是洛雪風從小玩到大的夥伴。


    季南溪死死咬著下唇,忍住即將脫口而出的粗口話。


    這一段的劇情他記得,季南溪拒絕了宴會邀請,並在家裏和秦越大吵了一架。秦越在宴會上心煩,被眾多鶯鶯燕燕圍著,最後是洛雪風的出現才替他解了圍。


    兩人在宴會上成了舞伴,結束後秦越把洛雪風送迴了家裏,看著人上了樓後,他又不想迴家,就在樓下車裏睡了一晚。


    結果第二天,關於秦越求愛不成在樓下蹲守的新聞就滿天飛。


    洛雪風是個演員,這個消息一出來,他的粉絲紛紛聲討秦越,卻又在了解到了這個男人的身份之後高唿兩人天造地設。


    “不去。”半晌,季南溪憋出了這麽一句。


    洛雪風眉毛耷拉了下去,“啊?你老是悶在家裏,會悶出病來的。”


    “要多出去走走嘛。”


    就算要出去走動,也不是跟你走動啊。


    季南溪暗暗腹誹,他瘋了麽,簡直是嫌自己命太長才這麽跟你接觸。


    他這下是連一句話都不想跟洛雪風說了。


    可是洛雪風像是沒注意到他的冷漠一般,自顧坐在一旁叨叨著片場上發生了什麽有趣的事,又或者最近娛樂圈裏的明星哪一個身上又有瓜了等等一切瑣碎的事情。


    他這麽八卦能講,也不知道他娛樂圈的好人緣是怎麽來的。


    張媽在走廊外麵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好不容易等來了秦越,忙把他推進病房裏。“你可快點吧,雪風進去都快有一個鍾了,我看小溪啊都快要被氣暈過去了。”


    “誰讓他過來的,怎麽這時候淨給我添亂。”秦越麵色不悅,他剛在公司接到張媽的電話,就馬不停蹄趕了過來。


    推開門的動靜把兩人的視線吸引了過來。


    “秦越哥,你怎麽過來了?”洛雪風欣喜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體貼地倒了一杯水給他,“你看看你,滿頭都是汗。”


    “不用。”秦越拒絕了他的水杯,察看了一眼季南溪的臉色,果不其然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憎恨。


    他隻當做沒看到,神情自然又大方。


    仿佛昨天那個失態到眼眶通紅的人不是他一樣。


    季南溪也控製不住自己的反應啊,這秦越一走進來,他內心深處就湧起一股極大的怨恨不滿。


    明知這股情緒不是自己的,但充盈在自己心頭,搞得他也難受極了。


    這原身對秦越怎麽就那麽討厭呢。


    “雪風,南溪腦袋的傷還需要靜養,你差不過該迴去了。”


    洛雪風啊了一聲,沒好氣道:“怎麽你一來就趕我走啊,我和小溪還沒聊夠呢。”


    純粹是你自己在說單口相聲好嗎,別把我帶上。


    季南溪閉上了眼,被他一直念叨念叨,腦子還真有點疼。


    秦越餘光一直在 密切關注著季南溪的舉動,當下幹脆下了決定:“你先迴去吧。”


    床上的人神情疲憊,確實是需要休息了,洛雪風不情願地點點頭,“小溪,那我就先迴去啦,改天有空了我再來看你。”


    季南溪心頭無名火起,衝著他吼了一句:“趕緊滾!”


    他這熟悉的語氣,讓秦越想到了昨天他脆弱的那一幕,那個截然不同的季南溪仿佛是個假象。


    “好嘛,我走就是啦,你別兇嘛。”


    直到洛雪風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口,季南溪才感到胸腔中的那股不屬於自己的煩躁才消下去了一些。


    但,僅僅隻是消下去了一點。


    “不追著你的情人出去,是打算坐在這裏看我好戲嗎?”這種話說出來,就已經證明季南溪放棄了抵抗了。


    隨便了,無所謂,趕緊發泄完吧,他現在就隻想好好睡一覺。


    又是這種尖酸刻薄的語氣。


    秦越垂下眼眸,神色複雜,深深看了床上的人一眼,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最後一絲不穩定因素也離開了,季南溪內心終於安定了下來。


    總算可以睡個懶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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