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裴晚晚將被子拉到齊耳朵的地方,遮住了半邊臉,腦子裏不斷迴旋著許兆暉的那些話,她在反複的迴味,迴味他話裏究竟幾分真,幾分假。


    聽起來,加上顧珩君的反應,似乎並不是假的。


    也就是說,綁架她的,竟然是一批國際通緝犯,而且還牽扯什麽軍火案子?


    跟在顧珩君的身邊這麽多年,倒是知道他經常出任務,而且還都是一些危險的任務,甚至偶爾還會看到他的身上掛彩。


    那時候她歲數不大,也都是半夜聽見了響聲,偷偷的去看,就見他光裸著上半身,而那血跡汨汨……


    手指攥得更緊了一點,想起自己所遭遇的,心頭顫顫。


    顧珩君也沒開口,他也沒想到,許兆暉竟然會說這些,原本,他並不打算將這些告訴她的,怕她害怕,更不想讓她接觸那些陰暗麵。


    隔了會兒,見她還沒有開口,眼睛睜得大大的,明顯是沒睡。


    幽幽的歎息了一聲,將她的被子拉下來一點點,“晚晚……”


    “是不是很危險?”她輕輕的開口。


    “什麽?”他一時沒聽清。


    “我說,救我的時候,是不是很危險?”


    那時的她昏迷了,什麽都不知道,醒過來,都已經在醫院裏了。


    不過,聽著描述,都覺得是驚險萬分的。


    “還好!”輕輕撫著她的頭發,他說。


    “騙人!”


    “不騙人。”他淡淡的說。


    相比他之前出生入死的那些任務來說,的確是還好,冉曦並沒有將她身上捆炸彈,也沒有做出更危險過火的什麽舉動來,真的是還好。


    不過也很懸,如果他沒有及時的發現她,那樣狹小的船艙內,她很快就會缺氧窒息的。


    “那你以前,是不是也經常要跟那樣危險的人打交道?”


    她翻過身來,定定的看著他。


    “有時候會。”他略點了下頭,打算輕描淡寫的帶過。


    小丫頭並不笨,被人稍微點撥下,很多事情都會自然而然的想通,想要瞞是很難的,倒不如三言兩語的帶過過去,盡量將他直麵的那些醜惡和可怕,給淡化了。


    胸口猛然一重,她重重的撞進了他的懷裏,雙手攔腰將他抱住,緊緊的抱著他的腰身,將腦袋埋在他的懷中,無聲。


    顧珩君怔了一瞬,旋即莞爾,抬手輕輕的擁抱住她。


    他的小丫頭嗬……


    胸前一陣濡濕,他低下頭,卻見小丫頭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哭得像個淚人一樣。


    因為沒發出什麽聲音,所以他都沒有察覺,等到感覺到的時候,她兩隻眼睛差不多都腫了。


    “怎麽了?是不是哪裏疼了?”第一反應就是她哪兒不舒服,“醫生,護士……”


    他試圖起身,卻被她牢牢的抱著不鬆手,“不許,不許走!我再也不要你走,還好,還好你沒事!如果因為我,害的你受傷,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怔忡半晌,顧珩君收攏手臂,將她抱得更緊了一點,“傻瓜!”


    ——


    醫生的建議,是住個兩天觀察下,沒什麽問題就可以出院了,但是顧珩君堅持讓她至少住一個禮拜。


    如果真的住一個禮拜,那她的高考就真的要錯過了。


    心裏焦灼,但她也不想跟他強硬著來,軟磨硬泡之下,顧珩君總算鬆了口,可以讓她去,但一定要由他的車全程護送。


    她也不明白,明明綁匪都已經伏法了,案子也了了,為什麽還那麽草木皆兵的,真的很沒必要啊。


    弄得她心中惴惴,也就是臨考的前一天,把書本重新都翻了一遍,又將要帶的東西準備好,壓在枕頭下。


    後來想了想,又從枕頭下轉移到懷裏抱著。


    顧珩君看著頗有些哭笑不得,“你還怕我給你轉移了麽?”


    “嗯。”她倒是也誠實,很認真的點頭,讓顧珩君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高考前一夜。


    顧珩君將她輕輕的抱在懷中,側躺著陪她,“想好考哪兒了嗎?”


    “都不知道能考成什麽樣,還有挑選的餘地嗎?”


    “有。”他很信心滿滿的樣子,“如果給你足夠的餘地去選擇,想去哪兒?”


    她沉默了會兒,幽幽的說,“錦大吧。”


    “是你最真實的想法和選擇嗎?”他又問。


    這下,她不吭聲了。


    就此沉默下來,屋子裏格外的安靜,兩個人都很有默契的沒有開口。


    過了不知道多久,裴晚晚覺得自己都快要睡著了,隱隱約約聽見他說,“去上大吧。”


    “嗯?”


    “去上大,開始新的人生。”


    “嗯。”


    她也不記得自己應沒應,太困太困了,含含糊糊的哼了兩聲,眼皮翻了翻,到底沒撐住,睡了過去。


    顧珩君低垂下眼眸,看著她的發絲,她沉睡的臉,湊近她的額頭,輕輕的吻了吻。


    細碎的吻落在她的額頭,鼻尖,臉頰,惹得她癢癢的,揮了揮手,“不要,好困!”


    他勾了勾唇角,隻是將她抱得更緊了一些。


    第二天,丁晉一早就開了車來,看到是他的時候,裴晚晚還愣了一下,她還以為會是季思柏呢。


    對此,顧珩君隻是意味深長的說了句,“人啊,誰沒一星半點的私心呢!”


    後來的後來,她才知道,那天季思柏是開著車去接淼淼了。


    車子一路飆到高考考場的校門口,還是很順暢的,她就怕會像新聞裏那樣,堵車啊,意外啊,忘帶準考證了等等,一路上把準備的東西看了又看。


    顧珩君瞥了她兩眼,不免取笑,“過於緊張,心理素質不過關啊!”


    “又不是你高考,你當然心理素質過關了!”睨了他一眼,她沒好氣的說。


    “好好考!”孰料,他隻是抬手輕輕的拍了拍她。


    她不知道,顧珩君是沒好打擊她,當年他參加高考的時候,第一個交卷,還是以理科狀元的成績畢業的,一時風光榮耀。


    隻不過他身上的榮耀實在太多,這段也鮮少會被提起了。


    裴晚晚吐了吐舌頭,朝著考場裏麵走去。


    顧珩君坐在車內等待,往後稍微靠了靠,麵色掩映在陰影之中,“貨還沒有找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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