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同級別的領導,唐文的辦公室不算特別寬敞,倒不是他刻意要求小一點,是本來標準大小的辦公室堆了太多東西,擁擠得有點顯小。


    還好基本的會客位置騰出來了,程墨就站在這裏,用投影儀給唐文匯報目前專案組的證據鏈和推理。


    這還是唐文第一次聽程墨匯報案件,他也是剛知道,程墨這樣看起來乖巧又努力的新人匯報是這個風格。


    既不像他爸那麽有氣勢,又不像他給人的感覺那麽秀氣,也不是他平時努力裏帶著點單純的吉祥物形象。


    跟陸遠哲比,程墨吐字清晰、語氣正經,聽起來像匯報多了,但唐文沒想到程墨的猜測這麽跳躍,他以為以程墨這樣嚴謹努力的性格,證據鏈和推理之間應該再謹慎一點的。


    不過程墨這點像他爸爸,要麽不出手,出手就要打到七寸。


    匯報臨近結束,唐文被程墨有理有據的表達說服了。仔細想想,程墨小時候那麽可愛,現在不光沒長殘,還更英俊了,如果跟陸遠哲一起去拍今年的公安局宣傳照,應該比孫炎上鏡。


    這樣一想,他又在心裏歎氣,這世道變了,帥哥都讓帥哥追走了。他年紀大了,實在很難想象根正苗紅的程墨跟陸遠哲搞在一起的樣子,比丁辰煜和淩溪難以想象多了。


    不過這是年輕人的事,他不沾,也管不了。他上次被程市長套了幾句話,就引起了一段小型家庭糾紛,他還記著呢。


    聽程墨匯報完,他點點頭,表示大概知道了:“所以這個少爺也許還沒找到,但找到了每次給我們寫邀請函的人,他是少爺的同夥?”


    “嗯,少爺是個念舊的人,這麽信任他,可能認識很久了。”程墨補充道。


    “那查他的生活圈子查不到嗎?許朝這個身份不是挺透明的嗎?”唐文問。


    程墨搖搖頭:“暫時沒有查到,他不跟大家打成一片,大家也沒什麽頭緒。”


    “那就先繼續想辦法把他揪出來吧。”對這個結果還算滿意,唐文吩咐道,隨後看了陸遠哲一眼,“你的匯報要是也這麽正經就好了。”


    陸遠哲講故事生動又精彩,不應該做匯報,應該去做《走近公安局》。


    “太正經會被您每年派去做義務講解員,帶領導們參觀,我不。”陸遠哲對這事心知肚明,直白地迴了一句。


    “……”唐文真的不理解為什麽周明會教出這樣的人。


    ·


    搞定了匯報,陸遠哲滿意地帶程墨迴去迎接鄭姨。一個暑假不見,他倆沒發福也沒消瘦,鄭姨倒是胖了一些,滿臉的喜悅:“這麽給我麵子,頭一天就迴來吃飯?”


    “那當然,非常想念鄭姨可口的飯菜。”陸遠哲用力地一點頭,“而且最近怕是沒什麽機會吃上鄭姨的飯菜了,特別忙。”


    明天起他們就要開始重新調查政府各個大樓了,都得挑人少的時候去,不能像今天一樣按時上下班。


    “我看新聞了。”鄭姨點點頭,特別認真地叮囑他們,“你們要小心,毒販子不好惹啊。”


    “我們就喜歡降伏不好惹的人,讓他們惹不了別人。”陸遠哲笑了笑,看程墨在專注地傳菜,忍不住調侃道,“我看我的菜做得不好吃,程墨還是更喜歡您做的菜一點。”


    “沒有。”程墨立刻從青椒肉絲移開視線,不假思索地反駁道,但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對,補了一句,“鄭姨比你菜做得好是應該的。”


    “是是是,但我會給你做炸雞。”陸遠哲提醒道。


    “我也會,小程喜歡的話,明天就做。”鄭姨提議道。


    “國慶後吧,最近太忙了。”陸遠哲說著,誇張地歎了一口氣,“唉,我就說這個宴總不讓我好吃好睡。”


    鄭姨一聽愣住了:“這麽忙啊。”


    “當然了。”陸遠哲點點頭,想起邀請函的事,看向鄭姨,“對了,國慶前後不要到處亂走,犯人可能會有動作。”


    “知道了。”鄭姨應了一聲,頓了頓,皺眉嘀咕,“那國慶到處亂走的人就多了呀,我們家親戚還說國慶要來呢。”


    “是啊。”陸遠哲知道島城是旅遊城市,隻能祈禱宴鬧不出驚天大事了,“對方就喜歡在節日犯案啊。”


    不光國慶,還有個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元旦跨年夜呢。


    ·


    島城政界的大地震其實還沒有停,緝毒隊仍然在匯總證據,沒那麽快結案。陸遠哲跟保安交流的時候,明顯感覺不少人都在偷看他們,非常緊張。


    這次他們確實是來做安全檢查的了,程墨和萬弋去查大樓的安全隱患、蘇小芷負責跟分管後勤的部門溝通,大家都傾向於宴的目標是市政府大樓,畢竟比起其他幾棟樓的開放式大廳,這棟樓有院子,還要刷卡或者找門衛開門,更有挑戰性。


    最重要的是,炸了這裏比較有話題感,宴好像已經嚐到了全民參與討論的甜頭,現在都是把事情鬧得越大越好。


    他們在這幾棟樓清查,而丁辰煜和淩溪開車前往了許朝的住處。


    之前他們來過一次,但沒有搜查許可,隻調查了一下,發現人去樓空就作罷了,現在終於走完了程序,得以破門而入。


    許朝家的防盜係統還挺嚴密的,當時陸遠哲沒能打開電子門鎖,現在他們進了屋,才發現整個屋子比他們透過窗戶看到的要“荒涼”。


    它不光幹淨,還毫無主人生活的痕跡,不是主人的性格導致的,是根本就沒人在這裏長住。


    從灰塵觀察,丁辰煜覺得這屋子應該沒怎麽打掃過,高處都積滿了灰塵。但可能知道他們要來,一周內故意打掃了一次,所以一人來高的範圍內顯得特別幹淨。


    “這房子他買了兩年了,一天都沒住過吧。”淩溪不敢碰什麽東西,踮著腳四下張望。


    丁辰煜進門之後心裏就有數了,基本也是隨便看看:“他這也太沒誠意了,洗手間連日用品都沒有,買來就空著,自己都沒走過一遍吧。”


    他在沙發裏找到了兩根棕色長發,還隱約辨別出一股染發劑的味道。


    “不會是他在這裏約妹子吧?”淩溪八卦地問。


    “你想多了,這八成是保潔阿姨。”丁辰煜斜了他一眼,跟他一起逐層上樓,一一檢查每個房間,“我懷疑這間屋子最有鑒定價值的可能是地毯,他帶保潔阿姨來的時候踩了幾腳。”


    “這麽慘嗎?難怪你讓我繞過那塊地毯。”淩溪被他的說法逗笑了,“宴也夠客氣的,知道我們要查,還特意掃掃地。”


    這房子的內部裝修頗為複古,木質的樓梯吱吱嘎嘎,甚至還不太牢靠。丁辰煜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這樣有人上樓,聽得一清二楚。幾處護欄都不太結實,他伸手就能晃動,說不定是方便屋主把進來的人一腳踹下去。


    “看來對方是不打算讓我們挖到什麽寶了……”走完前兩層,他已經基本放棄獲取線索了,這就是柳文諾買來填家庭住址的,“臥室都沒鋪床,擺明了告訴我們不用搜了。”


    “還好他沒有買個二手房,不然咱們得增加多少工作量。”淩溪調侃道。


    “真的。”丁辰煜深以為然,“那我們可能查到國慶節都沒查出點門道。”


    前兩層搜完,他們一起往最上麵一層走去。


    三樓窄得多,隻有一條筆直的走廊。丁辰煜隨手打開三樓的第一間房,剛推門就感覺到了一絲微妙的手感,但已經刹不住車了。


    淩溪還抱著胳膊站在他旁邊,一點沒有覺察到不對。他下意識地去攬淩溪,一把把他拉離了門口位置。


    他握著門把的手一鬆,門一下子彈開,從屋裏噴出來一大片水霧,肉眼可見的白汽彌漫了一整段走廊。


    雖然身後就是樓梯,但丁辰煜還是毫不猶豫地倒了下去,一手把著欄杆避免直接摔死,一手攬著淩溪按在自己懷裏。


    咚地一聲巨響,他倆一起撞到了二樓轉彎的欄杆上,隨後就是木質欄杆折斷的喀嚓聲。


    根本沒機會穩住重心,丁辰煜隻因為檢查過這根欄杆,比正常情況下早反應過來一丁點,才把淩溪往反方向推了一把。


    這一係列連續動作隻有三五秒,直到他在一聲悶響裏摔到了一樓,屋裏的白氣還在往外冒。


    劇烈撞擊,他眼前一黑,聽見淩溪在樓上喊他:“丁辰煜!”


    還能聽清,起碼不是當場摔死,他運氣還是不錯的……這樣想著,他一下子跟自己的五感脫了節,徹底暈了過去。


    ·


    一天排查下來,和上次一樣,沒有什麽危險物品。程墨和萬弋倒是發現了一些電線、燃氣方麵的安全隱患,不過國慶節絕大多數人放假,這些都可以迴避,到時候注意就行了。


    期待丁辰煜和淩溪能給他們帶來點好消息,他們有說有笑地推開專案組的門,然後一起嚇呆在了門口,歡聲笑語戛然而止。


    丁辰煜沒穿衣服橫在陸遠哲的沙發上,淩溪騎在他身上,他倆剛剛也發出了一段謎樣的聲音,在大家開門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一下子房間裏的氣氛有點躁動,走在最後的萬弋把大家往裏推了一點,謹慎地關上了門。


    聽見門關上了,蘇小芷卡在嗓子裏的感歎終於發出來了:“哇……”


    陸遠哲認真地提醒道:“你們不要在我的沙發上做這種事情,我還要睡的。”


    “你看像這迴事嗎?!”丁辰煜瞪著他,都沒有力氣爬起來。


    “不像。”陸遠哲終於憋不住笑出來了,丁辰煜這是趴著,要是躺著,可能就不好說了,“怎麽迴事啊?”


    “要不是我反應快,可能就因公殉職了。”丁辰煜歎了一口氣,從頭開始說了一遍。


    等他說完,淩溪才補充道:“還好我倆躲得快,不然重則喪命,輕則怎麽也要破相吧?”


    “噴的什麽啊?”陸遠哲好奇地問。


    “不知道,交給轄區分局了,初步推斷是酸性液體霧化了吧。”丁辰煜迴答道。


    “那你怎麽樣?為什麽不去醫院?”陸遠哲走到他們麵前,掃了一眼丁辰煜的後背,從三樓跌到二樓再摔下來,他確實摔得不輕,淤青現在還沒有徹底浮上來,但背上已經腫起來好大一塊了。


    “去過了,輕微的腦震蕩和軟組織挫傷,暫時沒事,觀察幾天吧。”丁辰煜迴話道。


    “嗯。”淩溪斜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提醒道,“腰閃了是大事啊,全島城萬千美男的希望呢。”


    “吃醋?”丁辰煜好笑地問,費勁地扭頭看他。


    “心疼。”淩溪又換上了女聲,俯身湊下來,“漂亮哥哥怎麽能腰不好呢?”


    “噫……”陸遠哲抱住了自己的胳膊,下意識看了程墨一眼。


    程墨一臉震驚,一時間也不知道到底應該把這理解成秀恩愛,還是表演型人格發病。


    “我死了……”萬弋捂住自己的耳朵,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隻有蘇小芷恨不得站到第一排近距離觀察,但剛探頭就被陸遠哲和程墨默契地擋住了,隻能踮腳張望的同時抗議道:“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不是這樣的,我們男人的愛情不是這樣的。”陸遠哲辯解道,依靠身高優勢愣是遮住了蘇小芷的視線。


    淩溪沒理圍觀群眾,湊得更近了一點,一頭長發遮住他大半張臉,滑進了丁辰煜的脖子裏:“也好,以後就不會出去鬼混了。”


    “你承認吃醋我就不混了。”丁辰煜感覺自己的脊椎發癢,這頭發紮到他心裏去了。


    “你也可以這樣給我賣個萌嗎?”陸遠哲有點酸,扭頭問程墨。


    “這是賣萌?”程墨眯起眼睛,疑惑地問。


    “是……吧。”陸遠哲硬著頭皮迴答道,平時都是他發狗糧,什麽時候輪到丁辰煜了?還是在他的沙發上。


    程墨歪頭想了一下,向他展開雙手索要擁抱,露出了一個比營業式笑容要羞恥一點的真實笑容。


    “嗑死我了嗑死我了。”蘇小芷的心髒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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