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進入雨季的島城變得潮濕起來,不過絲毫沒有澆滅陸遠哲出門的熱情,也沒有澆熄程墨眼裏的期待。


    一個小時以前,程墨還惴惴不安地坐在醫院裏,等待複診結果。


    突然發現神秘的601,他當然不可能老老實實在家休息,平時陸遠哲問他都是“沒事,挺好的”,隻有到了醫院,騙不了醫學儀器,才開始有點忐忑。


    “一會醫生要是批評你拿身體不當迴事,我不幫你說話啊。”陸遠哲知道他在緊張,故意逗他,“還要幫他教育你,免得你三四十歲的時候身體就垮掉了。”


    “不會的,我休息了。”程墨雖然拿不準自己的康複情況,但還是小聲反駁道,“你們都出去搜集線索了,我不是好好待在專案組了嗎?”


    “醫生說的是再臥床休息半個月,你躺著了嗎?”陸遠哲反問道。


    “老躺著才不容易康複呢。”程墨堅持道,但聽語氣還是頗為心虛,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剛長好的傷口。


    這種緊張的情緒在醫生說“康複得不錯”的時候戛然而止,隨後程墨就高興了、雀躍了,就差在陸遠哲的車上哼兩首輕快的春節金曲了。


    他倆打了個賭,如果醫生說沒問題、可以正常上班了,他們就去吃燒烤。所以陸遠哲現在正在開車去燒烤攤的路上,位置還是程墨選的,又在城南的步行街附近。


    一路上程墨都頗為雀躍,一直亢奮到燒烤上桌,竟然稀有地說起了自己小時候的事情。


    鄭姨的加餐都喂不胖程墨,但陸遠哲覺得可能燒烤可以。


    “本來我還怕鄭姨過幾天迴去帶孫子,我搞不定我倆的晚飯,現在我有信心了,實在不行,我們就出來吃燒烤好了。”陸遠哲調侃道,“隻要家裏還有燒烤、炸雞、可樂,你肯定就滿足了。”


    後半句他憋著沒說——就是這樣吃下去,他倆遲早都變成肥宅。


    “那不行,一直吃就沒有這種快樂的感覺了。”程墨笑道。嘴上說著要點到即止,腮幫子很誠實地沒有停下來。


    ·


    飯後,陸遠哲沒提,反倒是程墨主動提出來要在這附近走一走。


    九點的步行街熱鬧得不得了,他們順著人群向前走,又路過上次的許願池,這次程墨沒有投幣了。


    “不再表演一下絕技了?”陸遠哲還有點意猶未盡。


    “下次吧,它還沒有實現我的願望。”程墨迴答,還答得很認真,似乎在評估許願池的工作情況。


    “什麽願望?”陸遠哲一愣,他都不知道程墨上次許願了,“我能替它效勞一下嗎?”


    他本來是想展現一下自己的男友力,隨口一問,誰知道程墨的脖子突然泛起了紅暈,似乎比上次說起自己的童年更難以啟齒。


    “不告訴你。”不想說謊,也不想迴答,程墨拋下這麽一句,讓他愈發浮想聯翩,可惜沒有得到答案。


    即將到達目的地,他才知道程墨為什麽要主動提出散步。


    他們停在上次的冰淇淋店前,程墨這次能再來一個甜筒了,還第二個半價,給陸遠哲也遞過來一個。


    島城的夏天已經到來了,要吃冰淇淋就要飛快地把它吃完,不然滿手都是。


    於是他倆都悶不做聲地吃著這個巨大的甜筒,一直走迴到停車場,還在做最後的奮鬥。


    沒聽到陸遠哲的誇獎,程墨忍不住問:“是不是也沒有很好吃?我不愛貨比三家,覺得還不錯,就會一直吃這一家了。”


    “還不錯啊。”陸遠哲是有更好的店可以介紹給程墨,不過程墨願意分享自己的愛好,這很值得鼓勵,他立刻比了個讚。


    看他滿意,程墨輕快地笑了一下,吃完最後一口,話變得多了起來:“冰淇淋還是小時候覺得最好吃,人一旦長大了,好像就沒有那麽喜歡甜食了。”


    “那未必。”陸遠哲笑道,扔了垃圾,掏出一張濕紙巾,示意程墨把手伸過來。


    給程墨擦手,趁著距離足夠近,他湊上去,輕輕吮走了程墨上唇的甜味:“成年人吃冰淇淋都是吃人家的,買一個就夠了,能甜到心裏去。”


    他是開個玩笑,都沒認真親上去,結果程墨一下子站直了,紅著臉警覺地四下張望,生怕給人看見。


    “你反應這麽大,我看起來很像耍流氓。”他忍不住吐槽。


    ·


    淩晨一點,淩溪從turning裏走出來,街上還是燈火通明。光汙染遍布整個街道,在酒精的催化下讓他頭暈目眩,他雖然是個老江湖,但也不免有時候會多喝兩杯。


    今天玩得有點忘了時間,出來才發現打輛車有多難。走迴去是不現實了,他在考慮要不要加個價約車。


    一邊往路口走,他一邊低頭看手機,等發現被人堵在巷子裏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跑了。


    六七個人分在小巷兩頭,個頭高高矮矮,但都還算壯碩。有的手上拿著木棍,有的雙手插袋,還衝他吹口哨。


    “淩先生晚上好啊。”領頭的那位露著浮誇的大花臂,打量他幾眼之後,又補了一個不屑的笑容,“還是應該喊淩小姐?”


    “不太好,有什麽事直說吧。”淩溪把手機揣迴口袋裏,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他碰到過碰瓷的、搭訕的、調戲的,還沒有碰到過這麽大陣仗“請他”的,畢竟他在這一片熟人還挺多的,也不是什麽好欺負的夜店金花。


    “請你迴去喝一杯,怎麽樣?”對方的眼神還在他身上油膩地晃蕩,一副輕浮的樣子。


    “請不到的,放棄吧,打一架不劃算的是你們。”淩溪沒好氣地迴了一句,但也不至於動怒。


    “我這人特討厭被拒絕,你要是這麽說,那我隻好把你綁迴去了。”對方也沒準備廢話,說著就招唿兄弟要動手。


    嘖。淩溪往牆邊靠了一下,不想腹背受敵,好在今天穿的不是裙子,不然便宜他們了。沒遇到過真打起來的時候,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於是多拖延了片刻:“真的一言不合就要動手?”


    “當然了。”對方一抬下巴,兩頭的兄弟就湊了上來,一點情麵不打算留。


    “幹嘛呢。”冷不丁一個酒瓶從巷子外麵摔進來,大家都停了一下。


    丁辰煜站在路口,順手又撿了個酒瓶,直直扔到混混老大腳下:“誰呀,認識我嗎?給我個麵子?”


    淩溪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得到了一個自信的笑容迴應。


    “上。”混混頭子一句話,打斷了他倆的眉來眼去,顯然並不認識丁辰煜。


    丁辰煜在心裏歎了一口氣,本來以為人到了就能順利解決,看來沒那麽容易。


    ·


    小巷子裏打架鬥毆,在這條街不是稀奇事,也沒有立刻吸引大家的注意。


    丁辰煜和淩溪一個是痕跡鑒定專業,一個是法醫,恰好都通不過警校的正規體能測試,實在不是以一當十的打架好手。不過應付幾個混混還行,淩溪能對付一個,丁辰煜仗著巷子窄,踹倒兩三個也不算太難。


    丁辰煜沒打算一對五,隻想動靜越大越好,隻要有人來看,他們應該就能脫困。


    混戰幾分鍾,終於驚動了周圍的人,果然,一看是丁少,有夜店的保安走過來了。那幾個混混也不掙紮,迅速撤退,留下一地的木棍。


    “丁少,怎麽迴事?”丁辰煜眼熟的保安提著棍子過來詢問。


    “沒事,天知道是哪裏的混混,改天讓陸隊收拾一下。”丁辰煜擺擺手,向他們道謝,“謝了,改天一起喝酒。”


    “應該的應該的,丁少開車來了嗎,要不要送你一程?”保安又問了一句。


    “開了,你們迴店裏去吧,我倆沒事的,謝謝大家了。”丁辰煜說著就往停車場去,淩溪跟著他,衝幾個保安點頭致謝。


    出了大家的關注範圍,丁辰煜才打給附近的派出所,讓他們注意一下這幾個人,最好查一查是誰派來的。


    “真讓人家當襲警處理?”淩溪有點驚訝,雖然沒打過架,但這種想揩油的混混他也沒少碰見,很少鬧到派出所去,“對了,你怎麽在這邊?”


    “碰巧。”丁辰煜發動汽車,衝他神秘一笑。


    這不是實話,淩溪聽出來了,但沒有追問。反正丁少嘛,在江湖傳聞裏也是頗具神秘色彩的生意人,就算專案組知道他轉行當痕檢了,也不算知道他的一切。


    丁辰煜開車送他到樓下,他看了在捏自己胳膊的丁辰煜一眼:“法醫給你處理一下?”


    “好啊。”丁辰煜爽快地應了一聲,跟他上樓。


    他家堆得滿滿當當,仿佛一個造型師的工作間,不過還算整齊,不至於沒地方落座。


    丁辰煜把袖子卷起來,從他桌上順了瓶蘇打水擰開喝了:“這好像是我第一次上樓,你要是帶人迴來,看到這個服裝儲備會嚇到吧。”


    不知道以為這裏住了兩男兩女,才能堆成這樣。


    他拿了藥箱,給丁辰煜胳膊上揉開一點藥酒,隨口迴答:“我沒帶人迴來過。”


    “嗯?”丁辰煜愣了一下。


    “我這樣的高嶺之花怎麽能帶人迴家呢?”他用開玩笑的語氣反問,但說的是實話,“我要有喜歡的,那肯定約在外麵,速戰速決,不留一點給人追到家裏的機會。”


    他不想被別人纏上,別說帶迴家了,知道他住在這個小區的都不多。


    “那我現在進來了,怎麽辦?”丁辰煜玩著玻璃瓶調侃道。


    “你又不喜歡我,再說丁少要在島城找個人,應該不難吧。”他聳聳肩。但凡知道真實姓名和身份線索,沒有丁辰煜找不到的人。


    “那不是,我喜歡你。”丁辰煜揚了揚嘴角,明明喝的是蘇打水,但好像已經醉酒了,“我現在是你的變態跟蹤狂,派了人盯你。”


    他瞬間愣住,抬頭認真地看著丁辰煜。


    丁辰煜也在認真地看著他,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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