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冬天形成鮮明對比,天氣一轉暖,陸遠哲的夜生活就豐富起來。他嚴重懷疑他的朋友們其實都是動物成精,不然怎麽一到春天就開始沉迷社交活動。


    尤其是他在朋友圈發了程墨以後,邀約更多了,都要看看究竟是個什麽情況。


    微信震個不停,大家輪流喊他去夜店蹦迪,連丁辰煜都親自給他打電話,約他喝兩杯。


    “去就去唄。”他在電話這頭應了一聲,掛斷電話,看向在沙發上看書的程墨,“我去玩了,晚上你吃什麽跟鄭姨說吧。”


    “去夜店?”程墨聽見了丁辰煜的聲音。


    “嗯。”他撓撓頭迴了一句,有點心虛,不知道以他跟程墨現在的關係,他應不應該這麽直白地出去撩那群熱情小受。


    “我也想去。”程墨合上了書,扭頭看他。


    “真的假的啊?”陸遠哲還記得程墨說自己沒怎麽去過,他爸媽多半也不允許他出現在那些鬼地方。


    “嗯。”程墨點點頭,頓了頓,睜著一雙無辜又好奇的大眼睛問,“不能去?”


    看起來是問自己能不能去,實際上陸遠哲覺得,這意思是如果不讓他去,就誰都別去了。


    “能去啊,怎麽不能去。”他倒想看看程墨怎麽演一個泡夜店的五好青年,也想讓大家看看他的新朋友到底是個什麽尤物,爽快答應道,“那就走吧。”


    於是程墨站起來,溜達迴自己房間,過了十分鍾,換了一身閃亮的行頭出來,整個人的氣質都有了些許變化。


    “幹嘛?釣男人?”陸遠哲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這花裏胡哨的t恤和破到大腿的牛仔褲就不說了,戒指項鏈胸針一樣不落,墨鏡像要去拍雜誌,就差耳洞了,“你這一身太貴了,人家不敢隨便泡你。”


    “幹嘛要讓別人泡我。”程墨衝他狡黠地眨眨眼,輕快地換鞋出門,好像已經進入角色了。


    嘖。金錢還是有用的,起碼程墨這一身比那些十八線小網紅穿得貴氣多了,怎麽看也是當紅小鮮肉的水平。


    有點意思,他一個閃身進臥室,找到了程墨戴的同款尾戒。謝謝他喜歡逛街的朋友,偶爾還扯他一起去奢侈品店裝裝大佬。


    “你這樣豈不是在暗示大家我們有關係?”程墨看向他的尾戒。


    “沒有關係嗎?”他把胳膊支到程墨肩膀上,衝他一挑眉。


    “起碼不是情侶,咱不是那種關係。”程墨又來這一套,欲擒故縱,先他一步開門出去。


    “那也是同居好友啊。”他追在後麵調侃道,“不用太糾結,反正你都住進來了,你解釋就是避嫌,不解釋就是默認,怎麽做他們都要多想的。”


    ·


    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二十分鍾,丁辰煜的車正停在淩溪樓下,很快等到了那個已經全副武裝的同伴。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講究,淩溪跟他約時間,一定遲到一分半,不多不少,就差一分半。


    淩溪現在當然是漂亮的“淩姐姐”,身上帶著午夜場常見的刺激香氣,瞥人一眼都讓人覺得勾人魂魄。


    不過丁辰煜已經習慣了,還沒有小區壓馬路的大爺看他看得久,等他係好安全帶就發動汽車,順口預告了一句:“今天程墨要去哦。”


    “哦?”淩溪挑眉應了一聲,一點沒感覺到奇怪,“真是gay啊?”


    雖然從程墨搬到陸遠哲家不出來,大家就開始重新評估他的性取向,發了那條朋友圈,大家更要多想,但真要捅破這層窗戶紙,好像又有點突然。


    “不然呢?”丁辰煜笑了笑,隻當是程墨委婉向大家出櫃,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直男我們陸少會帶去嗎?還是唐局親自領進門的、市長的寶貝兒子。”


    寶貝未見得多寶貝,但一般人不敢帶去就是了。


    “你也是局長領進來的,但我們都還不知道你是誰。”淩溪突然饒有興味地看著他,“程墨還能查到,你又是什麽神秘人?”


    丁辰煜愣了片刻,隨即笑了:“真的是普通富二代。”


    他沒說重點,淩溪也隻是隨口試探,問不到就算了。


    車裏放著他們喜歡的音樂,他們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哼著歌開到目的地,隨後在地下車庫裏兵分兩路。


    丁辰煜坐電梯a,淩溪坐電梯b。


    今天電梯a先到,他倚著電梯門,對著電梯裏的鏡子理了理頭發、整了整西裝,最後在叮的一聲裏邁出電梯,驟然爆炸的喧囂讓他皺了皺眉頭,不過還是淡定地邁進了夜店的側門。


    “喲,丁少。”服務生一眼看到他,立刻竄了過來。


    “老樣子。”他把卡甩到服務生盤子裏,拿走了裏麵的紅酒。


    “丁少大方。”服務生美滋滋地托著盤子彎腰,浮誇地請他往裏走。


    就算舞池裏正有熱辣的脫衣舞秀,大家的視線也要被他吸走片刻,小部分人是因為他高挑的身材和立體的五官,大部分人是因為認識他。


    熟悉的陪酒小哥立刻走過來,攬丁辰煜的腰跟他打招唿,就算他今天不給小費,也要摸兩把過過癮;不熟悉的就探頭張望,然後被丁辰煜掃過的眼神輕飄飄電一下。


    丁辰煜到自己的固定座位坐下,抬頭一看,穿過茫茫舞池,鎖定了剛剛進門的淩溪。


    也不要說現在的gay都喜歡肌肉猛男,淩溪甩著殺人長發進來的時候,也有好多人吹口哨。


    這些吹口哨的人一會就會被他熱辣的舞姿俘虜,拜倒在他的石榴裙下。


    一定要比,丁辰煜覺得自己的道行還是不夠深,他們這些富二代隻能來燒燒錢,淩溪來可是能白吃白喝的。


    音樂一換,淩溪脫了自己的外套,舞姿比正經的夜店舞娘都熱辣。turning的規矩,他來喝什麽玩什麽都免費,不過分就行,多吸引人。


    “丁少喜歡淩溪啊?”坐他旁邊的陪酒小哥靠在他肩膀上黏膩地問,有意無意地摸著他的大腿,不屑地看了淩溪一眼,“現在還流行女裝大佬嗎?”


    “喜歡啊。”丁辰煜笑了笑,“男人我都喜歡,穿什麽有什麽關係。”


    ·


    陸遠哲到得略晚一點,進門的時候,正是人聲鼎沸的時間。不過跟丁辰煜一樣,人聲再鼎沸也得為他停一停,他從正門進來,剛邁進大廳,就被好幾個熟人圍住了。


    他倆一早約好要來,那消息必定一傳十十傳百,不會讓他們感覺到半點冷落的。


    “陸隊來啦。”他們蜂擁而上,剛有人黏膩地開了個頭,就被陸遠哲身後的程墨震住了。


    程墨輕描淡寫地掃了一眼這幾個要勾搭陸遠哲的妖魔鬼怪,嘴角掛著甜甜的笑容,在進門的一瞬間拉住了陸遠哲的手。


    陸遠哲又找迴了程墨第一次進專案組的感覺,像一隻優雅的布偶貓,氣定神閑地審視著大家,散發著骨子裏的貴氣。


    不就是個市長的私生子,怎麽血統就這麽優越?


    “這是?”陸遠哲左手邊的小哥還是湊上來了,隔著陸遠哲的胳膊打量程墨。畢竟是老江湖,陸遠哲不勸阻,絕對不可能放棄黏上來。


    “我最近的同居好友。”陸遠哲迴答道,“沒來過,跟來玩玩。”


    “哦~”小哥應了一聲,在心裏掂量他的描述。同居好友可以有很多種,遠到工作夥伴,近到靈魂伴侶。


    “怎麽樣?”陸遠哲看向程墨,“跟我過去坐坐,還是自己去轉轉?”


    “那我走了。”程墨爽快地鬆了手,雙手插袋地邁進了舞池中央,小心避讓著人群,靠近吧台。


    陸遠哲在心裏嘖了一聲,沒有表達出來,順手就摟著陪酒小哥的肩膀進門:“我們丁少呢?”


    “到了有一會了。”小哥迴答,手立刻攬上了他的腰,差點沒忍住掐上一把,“陸隊今天喝什麽?”


    “你看著辦。”陸遠哲把卡掏出來,對方就把頭一偏,叼住了他的卡,帶著勾人的笑容退開了。


    他有一陣沒來了,但大家還是很熱情,讓他怪享受的。


    丁辰煜已經左擁右抱攬了兩個漂亮弟弟,大家在玩桌遊,看他來了,立刻重開一局。


    “豔福不淺啊。”陸遠哲調侃了一句,擠到右手邊的漂亮弟弟邊上,支著他的肩膀問他,“你比較喜歡丁少一點,還是比較喜歡我一點?”


    大家都看戲一樣看過來,兩邊都是衣食父母,這問題不亞於喜歡爸爸還是媽媽。


    “都喜歡不聽啊。”陸遠哲先封住了他的討巧答案。


    丁辰煜也開口了:“他今天帶了人來啊,已經名花有主了。”


    “他見一個愛一個,還是我比較潛力股。”陸遠哲又跟丁辰煜較上勁了。


    這個漂亮弟弟看起來單純,來迴看他倆,實際早就是他倆的熟人,還一起飆過車,這點玩笑才不會被鎮住。


    “討厭,別拿我炫富。”他從他倆中間擠出來,坐到了陸遠哲另一邊。


    他倆這才停下,大家一齊幹了一杯。


    ·


    淩溪跳累了,在吧台跟酒保閑聊起來,周邊路過了無數粉絲,有的還跟他喝了一杯。


    不過送禮物的他都沒收,這要是收了,性質就不一樣了。他就享受自己這一點孤高範兒,對老江湖撩完就跑,不過看到第一次進來玩的弟弟,還要主動給人留下點印象。


    “我覺得你應該找我們老板要演出費,你這托可以上春晚了。”酒保跟他開玩笑,“你一來大家蹦得多high啊。”


    “我都沒見過你們老板,更別提找他要錢了。”說起這個,淩溪還有點好奇,“你們老板到底是什麽人,請我蹭吃蹭喝,怎麽不來釣我?”


    “我會告訴我們老板你今天問到他了。”酒保笑笑沒迴答問題,隨後眼神瞥向不遠處的程墨,“看到那個沒有,第一次來,陸隊帶來的,多可愛,怎麽不去撩一下?”


    他每天的任務就是觀察各路客人,這個是陸遠哲帶來的,尤其應該多看幾眼。


    “那陸隊不得針對我?”淩溪笑了笑,看程墨應付著一波又一波搭訕的人,人氣還挺旺。


    雖然行情上是滿目飄零,但整個夜店裏可不止沙發那邊兩個絕世美攻,1還多著呢。那些家夥看到程墨這個拋到人堆裏會發光的生麵孔小可愛,不上去勾搭一下就怪了。


    程墨倒也應付得來,反正不跳舞,但都能聊上幾句。


    “陸隊帶來就晾在這兒了,不是那種關係吧,說不定是親戚家的弟弟?”酒保猜測道。


    “哦?”淩溪應了一聲,在心裏笑,“陸隊家裏還有這麽純情的弟弟出生?”


    誰晾誰隻自己人心裏清楚,丁辰煜第三輪翻牌,湊到陸遠哲耳邊小聲調侃:“別看了,再看人家都感覺到視線了。”


    陸遠哲被他說得心裏一咯噔,立刻收迴視線,語氣頗為不滿:“那不得看著嗎?萬一拐走了,這就是專案組最大的案件。”


    “精著呢,你還不知道那是個假小白兔嗎?”丁辰煜笑道。


    “你也不用說我。”陸遠哲斜了他一眼,“你也沒少看,沒看出來啊,在專案組沒有這麽在意啊。”


    “我這是盡好一個朋友的義務。”丁辰煜義正辭嚴地反駁道,“淩溪可真有給人拐走的時候。”


    他倆的關係真說不清,心照不宣一年多,彼此都不帶給對方守身如玉的。


    “不是很懂你們。”陸遠哲嘀咕了一句,順手又贏了一把遊戲,立刻揚起了嘴角,把酒推到丁辰煜麵前。


    感情不懂,遊戲還是很會玩的,在撲克上,從來不讓人占便宜。


    ·


    來就要折騰到下半夜,淩晨兩點的時候,酒精對大腦的作用已經進入後半階段,陸遠哲都有點困了。


    他都困了,程墨肯定更到了睡眠時間,但現在還保持著十足的活力,不知道跟哪個歪瓜裂棗聊得津津有味。


    聊歸聊,對所有人,程墨隻禮貌性地存了個聯係方式,不可能更進一步。不過收獲頗豐,仔細數數,一晚上存了十多個聯係方式。


    “你還真的釣上癮了?”代駕開車迴家,陸遠哲在後座看著程墨整理通訊錄。


    “多好啊。”程墨勾著嘴角迴話道,“你要是不願意完成我的人生理想,我就靠別人了。”


    “我不信。”陸遠哲才不信他的鬼話,“你要是那麽隨便,這理想早就達成了。”


    程墨沒說話,放下了手機,枕著車上的頸枕閉上了眼睛,過一會很自然地歪到了陸遠哲這邊。


    陸遠哲自認為有一雙火眼金睛,但今天程墨是不是演的,他真的判斷不出來。


    他就任由程墨一路睡到了家裏,付了代駕錢才動了動肩膀,湊到程墨頰邊小聲問:“自己下車,還是讓我抱你下去?”


    程墨立刻坐直了,徑自下車。他以為這個虧程墨是不肯吃第二次了,但程墨下了車,向他伸出雙手:“抱啊,少走幾步路呢。”


    他伸手把程墨抱起來,程墨的臉貼在他肩膀上,喝了酒,鼻息都帶著曖昧。


    他知道程墨又跟他玩套路,但他就要信守一百天的承諾,就要把程墨放下就走。


    “你是不是其實隻有嘴上功夫?”喝了酒的程墨開始發瘋了,拽著他的袖子問,表情天真無邪裏還帶有挑釁。


    “你老老實實不作妖,我就會告訴你,我是不是隻有嘴上功夫。”他湊到程墨耳邊說,隨後一拉被子,把程墨蒙在了床上,大步關門走了。


    麵對這個賭局,不管躺在床上後不後悔,當麵他都超有勝負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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