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鏡安排在上午十點半,元遠六點就起床在洗手間折騰了,方知謹倒是氣定神閑,悠悠睡到八點多才醒,倆人麵對麵坐在餐桌旁,等著吃完飯一起出發。


    謝經年從房裏出來倒了杯茶,經過時皺眉看向元遠:“你去試鏡化那麽濃的妝幹什麽?”


    “隻是底妝厚!直男根本不會看出來!”元遠解釋完有些忐忑,趕緊迴屋照鏡子,他把床上的歐拉踹醒,“拉,你看我粉兒厚嗎?”


    歐拉眼都睜不開,說:“還行吧……好雪白啊。”


    元遠拿出瓶瓶罐罐準備卸妝,嘟囔道:“我黑眼圈很重,不厚點遮不住,昨晚看表演視頻看得太晚了,怎麽辦啊感覺狀態特別不好。”


    歐拉骨碌起來:“要不我替你去吧?”


    “傻.逼。”元遠卸完起身去洗臉,洗完迴來又開始抹,但是沒化妝,“方知謹那個貨,之前裝可憐,現在淡定到天上去了,我這迴八成是陪跑。”


    方知謹是挺淡定,吃完早飯換衣服,換完就在沙發上玩手機等元遠出發,結果元遠還沒好,霍學川先穿戴整齊從臥室出來了。


    “幹嗎去啊?”


    “昨天主題曲沒錄完,今天讓早點兒去。”霍學川已經走到了玄關換鞋,出門前還不忘提醒,“試鏡的時候機靈點兒,別撒癔症。”


    十分鍾後,方知謹和元遠出了門,倆人在路上沒什麽交流,都盯著自己的劇本看,不過大街上偶爾傳來《苦柚》的旋律,元遠會美一會兒。


    到了地方,方知謹麵帶微笑做深唿吸,他第一個,有些緊張和無措,但是小啞巴這個角色本身就有這些特點,倒是很符合。


    人物沒有台詞,所以非常考驗肢體動作和麵部表情,把握不好就會浮誇或者呆滯,方知謹挺擅長扮有點兒可憐、可憐、楚楚可憐,他覺得自己表現得不錯。


    表演完就退到邊上,該元遠了,元遠帶著淡淡的黑眼圈向導演和幾個負責人問好,完了在一聲“開始”中換了副神情。


    那個場景是小啞巴被女主家收留,女主父母在客廳討論要不要收養他,他在臥室守著門偷聽。元遠微微低著頭,隨著對方的討論更換著表情和眼神,這時女主的母親說:“留下也好,咱們一直想要個兒子,但是總也懷不上,不過這孩子雖然看著挺乖的,可惜是個啞巴,啞巴將來能頂什麽用。”


    元遠抿著嘴,眼中盛滿了希望與緊張。


    “可萬一你之後懷上了呢?家裏養三個孩子負擔太重,再把他送走麽?”女主的父親有些疑慮,想了想商量道,“算了,就先留下吧,以後再送去福利院還是讓他走,總有辦法的。”


    元遠緊緊攥著拳頭,潮濕的眼中蘊含著喜悅和期待,抿著的嘴也忍不住露出了點兒笑。


    “停,就到這兒。”導演喊完,試鏡結束。方知謹一直在邊上看著,他已經不自覺帶上了疑惑的表情,他倆表演的內容一樣,但他是分階段的可憐和難過,元遠一副充滿期待的樣子就算了,居然還有高興?


    他們收拾好就走了,接下來等通知就行,快到門口的時候方知謹忍不住了,問:“小元,女主母親說‘可惜是個啞巴,啞巴將來能頂什麽用’這裏,別人說著自己的缺陷不應該難過嗎?還有後麵‘以後再送去福利院還是讓他走’那兒,女主父母擺明有了自己的兒子就不要小啞巴了,為什麽會是高興呢?”


    元遠說:“小啞巴可能要被收養了,這意味著他要有個家了,討論他的缺陷也好,以後再把他扔了也罷,對他來說都不是那麽重要,此時他隻知道,他可能終於要有家了。沒有家的小孩兒可憐但不脆弱,常人覺得傷心的事情,他可能經曆過太多已經習慣了。”


    方知謹微微愣住:“你的眼睛怎麽濕了?”


    “早上眼藥水滴多了,準備表演哭戲來著。”元遠揉揉眼,然後又掛上了笑容,“小方哥我先走啦,和歐拉約好逛街了。”


    方知謹迴味著對方那番話,他分辨不清對方隻是閱讀理解還是入戲太深。招手打車,他報了愛簡的地址,無論怎樣這個角色是勢在必得了,但他可能要遭遇愛情滑鐵盧。


    《風箏》的主題曲已經錄完,做後期的事兒就不用管了,霍學川和負責團隊拍了合照,然後拎上包準備去食堂吃個飯。


    走到半路碰見抖哥,抖哥拍了他一巴掌,說:“費總找你呢!快去!”


    “吃完飯再去不行麽,餓死了。”他抱怨著調了頭,然後去坐電梯,到了二十三層直奔老板辦公室,敲門進去前深吸了口氣。


    “費總,您找我?”他走到辦公桌前坐下。


    “我讓你坐了?”


    霍學川又站起來,準備挨訓。老板把幾張複印紙打的照片扔桌上,照片是元遠、歐拉和邊梅雪在酒吧的那幾張,不過旁邊的歐拉和邊梅雪被裁掉了,隻有元遠,老板問:“知道為什麽直接點你唱主題曲麽?你唱得比小謝好?”


    霍學川老實迴答:“因為抄襲那事兒他耍了公司一遭,得罰他。”


    “既然知道,那你還發這個想威脅公司?”


    沒有爆給娛樂網站或者發在公共論壇,說明不想連累組合進而連累自己,發給老板就是想表明自己有籌碼,現在是用籌碼做交換來了。老板突然帶上點兒笑,問:“這節骨眼兒肯定是為了那個角色,可你連候選都不是,你湊什麽熱鬧?”


    霍學川生無可戀地說:“小方是我發小,就想著幫幫他。”


    “可以。”老板手機一直響,看來挺忙。霍學川以為這事兒就這麽混過去了,沒想到對方說:“跟公司動心眼兒都得認罰,這迴的角色小方可以上,但是本來給你安排了兩檔節目都要換人,一個換給歐拉,一個換給小邊。”


    “好……”


    霍學川從辦公室出來,剛拐進走廊就看見了站在盡頭處的方知謹,陽光給方知謹鍍了層金,睫毛在眼下的投影都能看清,可霍學川腦子裏就一個詞兒:敗家玩意兒。


    方知謹端著兩杯咖啡走來,說:“費總找你了?”


    霍學川說:“你用我手機和賬號發照片的時候就該知道了。”威脅老板以後肯定會受罰,方知謹清楚得很,不然也不會用霍學川的手機發。


    他們並肩往外走,霍學川沒接那杯咖啡,揣著兜也不搭理人,等進了電梯才說:“洗完澡就發浪,在床上都扭出花了,就等著使完美人計幹壞事兒,你把你自己當什麽了?”


    方知謹臉漲得通紅:“當你寶貝兒!我就是不幹壞事兒也能扭出花!別說你以前沒見識過!”


    霍學川繼續罵寶貝兒:“別嘴硬了,你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把你操得連哭帶叫還有勁兒發郵件,那我隻會精神更好,但凡你迴個頭,就能發現我他媽在看著你。”


    電梯馬上就到一樓了,方知謹看向霍學川喊:“當時知道不拆穿我,現在來罵我有個屁用!”


    門緩緩打開,霍學川平靜地說:“沒屁用,我也不想說了。”


    方知謹突然有些發慌,他看著霍學川走出電梯並越走越遠,隻剩他在原地漸漸失魂。移動步子走向門口,隔著大廳的玻璃看見那輛跑車快速駛過,手中的咖啡也冷了,沒人喝了。


    迴到宿舍發現霍學川沒在,方知謹不能表現出什麽,便一頭紮進了房間,迷迷糊糊睡到晚上,然後被客廳的動靜吵醒,其他人聚在客廳開派對似的,全都興高采烈。


    “小方,快來慶祝!”邊梅雪叫了他一聲,“我要參加最近特火的《絕對佳音》了,預計出演三期,本來以為不是年哥就是小川上呢,我今天得買彩票。”


    歐拉接道:“我也是!抖哥讓我上《極速奔跑》了,我也買彩票!”


    方知謹頭有些昏,他反應過來後祝賀了邊梅雪和歐拉,這時元遠對他說:“小方哥恭喜你,我已經接到導演的通知了,說我不太適合那個角色,我就等著給你貢獻收視率了。”


    “謝謝。”他說完去洗臉,也徹底清醒了,他給自己出了口氣,現在出完卻有點兒堵得慌。


    霍學川又一夜未歸,謝經年第二天一早被搖醒,方知謹站在床邊問:“年哥,你知道隊長去哪了嗎?”


    “迴家了吧,你找他有事兒?”謝經年拿手機打給霍學川,得知霍學川在學校上課。方知謹為掩飾尷尬,說:“難怪沒接我電話,剛剛可能在上課。”


    謝經年被弄醒也沒了睡意,等方知謹走後就靠著床頭玩手機,元遠經過時推門進來,說:“年哥,早上好!”


    “好,心情不錯?”


    元遠知道對方的意思,便坐在床邊說:“就是落選了唄,不演就不演,那個角色太慘了,還不符合我快樂小元的戲路呢,而且現在時間多了,抖哥說那兩個廣告我都可以接,算算比拍戲還賺錢。”


    謝經年看著元遠有些失落的小眼神兒沒多說什麽,轉移話題道:“賺錢了給我換個新貝斯。”


    元遠點頭:“給你換七個,赤橙黃綠青藍紫,一禮拜不重樣!”


    戲劇學院裏都是帥哥美女,霍學川出完晨操流了一背的汗,不過等會兒要上形體課,所以他不打算去洗澡了。聲台行表,他最煩的就是形體課,腿都能給老師壓骨折了。


    上課鈴響,幾個人站成一排,熱身時教室門被推開了,方知謹從外麵進來,說:“老師,我找霍學川。”形體房內一陣騷動,同學們有的已經開始拍照了,一個男生小聲說:“我`操,他好漂亮。”


    霍學川踹了那個男生一腳,然後看向方知謹說:“我要上課,現在沒空。”


    方知謹把包放下,跑到霍學川後麵站好,說:“那我蹭個課。”


    一節課下來相當折磨人,倆人一組彎腰抬腿又劈叉,霍學川差點兒讓方知謹刺激硬了。鈴聲一響終於解放了,大家去另一棟樓上表演課,方知謹跟在霍學川身邊小聲說:“我要演小啞巴了,這段時間都跟著你上課行嗎?”


    霍學川沒搭理他,他又說:“你們食堂的飯好吃嗎?我還要刷你的飯卡。”


    又窩在霍學川身邊蹭了節表演課,不過直到中午放學霍學川都沒跟他說過話,教室人都走`光了,他也覺得不能再裝傻了,說:“你還生氣啊?我知道錯了,我不該栽贓給你,害你丟了倆節目。”


    霍學川冷冷地說:“你終於出了口氣,心裏爽死了吧。”


    方知謹怔住,不知道怎麽迴答,他確實是故意的,故意用霍學川的手機發,也料到霍學川會受懲罰。


    “當初你和我都是隊長候選,結果選了我沒選你,那口氣從出道憋到現在,快把你憋瘋了吧?”


    方知謹的心思被戳穿,他幹脆承認:“沒錯,要不是你爺爺對費總家裏有恩,你未必能贏,我就是不服氣怎麽了!”他那一雙充滿憤怒和不平的眼睛瞪著霍學川,仿佛用了十足的氣勢,但聲音卻弱了,“可是現在你生我氣,我又後悔了。”


    霍學川恨不得用書砸方知謹的頭,他起身往外走,邊走邊罵:“你這個傻.逼,你究竟知不知道我為什麽生氣?!”


    方知謹也急了,追過去從側麵抱住霍學川:“我知道,不就是因為算計你嗎?你現在也罵了,可以消氣了吧……”


    “你知道個屁。”霍學川聲音徹底冷了。


    他倆從小到大不知道打過多少次架,互相栽贓陷害較得勁也多了,笑一下就知道對方憋著什麽壞水兒,撒個愣就能看出對方在想什麽美事兒。


    霍學川根本不在乎方知謹是不是借刀殺人,就算方知謹直接當著他的麵兒做,他也未必會說什麽。他生氣的是方知謹故意求歡,有目的地用放`蕩姿態伺候他,然後再心安理得地幹壞事兒。


    像是做了場交易,為了屁大點事兒作賤自己。


    方知謹終於想明白了,他邁了一步轉移到正麵,然後緊緊抱著霍學川:“再沒有下次了,保證以後完全是毫無目的地發浪,不利用自己優秀的外貌條件獲取利益。”


    霍學川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問:“你還要臉嗎?”


    方知謹知道這是消氣了,於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說:“你當時醒著不拆穿我,現在又罵我,你也算計好了吧。”


    霍學川卻無意玩笑:“心寒所以罵你,不拆穿是因為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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