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說,三個月之後,你有什麽打算?”


    說這話時,一陣雷聲忽地響起。


    溫羽兒如受驚的兔子一般,縮迴了被子裏,渾身像是開啟了震動模式。


    鍾意見狀,遲疑了片刻,抬起的左腳又落下。


    他重新坐迴沙發裏,心裏雖然很是捉急,但還是克製住了要去擁抱她的動作。


    決定不碰她,隻是因為尊重。


    他已經準備和沈艾結婚了,那麽就應該禮貌的對溫羽兒。


    鍾意忘記了,溫羽兒從小到大就害怕打雷聲,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所以,每次下雨時,都是她最難熬的時刻。


    其實,鍾意曾經答應過她,會在雷聲響起的一瞬間趕到她身邊,給她溫暖的懷抱。


    等到雷聲過去,身上的被子被汗浸濕一半,溫羽兒還是沒等到那個承諾中的擁抱。


    她自我安慰:沒關係,沒關係,都過去了。


    溫羽兒慢慢從被子裏麵探出頭來,鍾意看到她一臉的汗,不像是裝出來的。


    他忽然想到,上次那個下雨天,也有打雷。


    他記得有人告訴過他,她很害怕打雷聲。


    所以他拋下了一切趕到了沈艾的住處時,她並沒有像剛剛溫羽兒這麽大的反應。


    一開始是驚訝,當他說明來意後,她好像很平淡,隻是聲音有點顫抖。


    鍾意這樣想:也許,每個人害怕的程度不一樣吧!


    “你沒事吧?”


    明知鍾意是禮貌性的關心,但溫羽兒還是挺開心的。


    “沒事兒,這是我從小到大的陰影,過去這一陣雷聲就好了。”


    “嗯嗯,你剛剛問我三個月過後有什麽打算,是嗎?”


    溫羽兒點頭:“對。”


    但同時心裏也在期待:所以,你終於要說了嗎?


    鍾意沒有迴答,而是反問她:“那,你有什麽打算呢?”


    聞言,溫羽兒突然有一種錯覺。


    他們兩個人現在就像是同學一樣,互相關心彼此的畢業去向。


    她也不再刨根問底,而是選擇說出了自己的計劃:“我準備去一趟國外,進修下精神方麵的醫術。雖然三個月後我們不再是夫妻關係,但我也要對你負責。”


    “其實……”


    擔心鍾意會說出拒絕的話來,溫羽兒連忙拿話堵住他:“你呢?”


    鍾意怔了怔,嘴巴張合幾次後,終於開口:“我準備和她結婚了,她為我犧牲的太多了,我不能對不起她。”


    看他的表情,就好像在說,我出去一趟馬上迴來。


    即便知道鍾意這樣做是失憶導致,並非他本意,但溫羽兒還是有些難受,她多想問問他,所以,你還是選擇為了對得起她,傷害我嗎?


    這時,溫羽兒沒辦法冷靜了,情緒哽咽:“真的,決定了嗎?”


    “嗯。”


    一個簡簡單單的“嗯”字,讓溫羽兒的期待瞬間跌落深淵。


    原來,這都是真的……


    溫羽兒想到,自從陳彭的事情過後,鍾意就再也不碰她了,一般都是眼神接觸,再近的動作沒有了。


    一向不解釋的她,此刻突然脫口而出:“那晚,我和陳彭什麽都沒有發生。”


    話音剛落,鍾意的臉上閃過一絲震驚。


    “我叫了個小姐。”


    溫羽兒隻說到這裏,關於下麵她怎麽威脅陳彭,陳彭又是如何答應和鍾意合作的事,溫羽兒一概不提。


    她不想一下子把他們之間的話題說完,三個月說短不短,說長不長,她想慢著過。


    得知這個真相,再看到溫羽兒揚起的笑容,鍾意突然有點心疼。


    “之前為什麽不說?”


    更多的是責怪之意。


    溫羽兒自然聽了出來,她笑著反問他:“現在說,也不晚啊!”


    滿室溫暖的燈光下,她低著頭。


    心裏喃喃道:現在說,不也是什麽都沒有改變嗎?而且,就算之前我說了,你也不會相信吧?


    “其實我一直沒有怪過你。”


    “你指什麽?”


    “換做是我,進到房間,看到屋內那一幕時,我可能表現的會更偏激。所以,我理解你當時的暴怒。”


    “是我之前錯怪你了,我當時應該多問問你的。”


    “真覺得對不起我的話,那就答應我一個要求吧!”


    知道鍾意和沈艾的婚禮她阻攔不了,溫羽兒沉了沉心,說出了這句話。


    她不知道鍾意會不會答應,她害怕他拒絕自己。


    “你說吧!”


    溫羽兒驚訝地抬頭,手緊緊的抓著被子一角,忐忑著問:“這三個月裏,你可以放下一切,隻和我在一起嗎?就算是為我們的婚姻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她不知道三個月的時間會不會讓他對自己對一份在乎,如果不能也沒關係,起碼她又多了一份迴憶。


    心因性失憶症雖然存於他們之間,但溫羽兒相信自己的能力,也相信現如今發達的醫療技術,隻要她多用點心去學,鍾意還是能恢複記憶的。


    所以,她現在的當務之急要做到隻有一件事,努力上演過去給他看,同時,用藥物循序漸進的治療。


    隻聽他歎了一口氣,語氣頗為無奈:“你明知道我心裏沒你,為什麽還要自欺欺人呢?”


    “活的那麽明白幹嘛呢?”


    看,自己愛的有多麽卑微。


    明明自己放不下的人,已經找了代替自己的人,她還是心存幻想。


    “可以講些過去的事嗎?”


    “關於我們?”


    “對。”


    這是鍾意第一次對過去表現的如今期待,溫羽兒像打了雞血,她迴憶說:


    那是一年多前的一天,我剛出手術室……


    ——寶貝兒啊,你都不知道,每次我和你那些阿姨上街時,臨了她們的女婿都會開車來接她們,就你媽沒有,真是要多孤單有多孤單呢!


    這是溫羽兒媽媽趙柔,日常問候的第一句話。


    溫羽兒顯然已經對這種情況應付自如,她快速打出:“你可以讓我爸去接你啊!”


    ——你爸能和女婿一樣嗎?


    “要是我爸知道你這樣說,該有多傷心!”


    ——女兒啊,我問你一件事哦。


    “媽,你說。”


    ——你是不是女同?


    溫羽兒暗自崩潰了一會兒,發現無話可說。


    她今年已經22歲,年輕貌美、事業有成、待人友好,可就是沒有男朋友。


    倒也不是沒人追,隻不過是她放不下心裏麵的那個人。


    那個讓她動了情,卻又傷了她心的人。


    溫羽兒至今還記得自己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如果真的還有下輩子,我一定不要再遇到你!”


    那個男生徹底離開她的世界後,溫羽兒沒有選擇開展一段新的戀情來忘記他,而是選擇自我療傷,她告訴自己,如果不到全世界都確定的那個程度,她一定不要再觸碰愛情。


    如今麵對媽媽含蓄的催婚,以及明目張膽的誤會,溫羽兒想了想,她才給媽媽迴複。


    “媽!你說什麽呢,我當然不是了,你不要再多想了,我各方麵都挺正常的。”


    ——那你到底想給我找一個什麽樣的女婿啊?


    “我想我以後會遇到這樣一個男生。他可以沒錢、沒車、沒房,但是他有顆積極向上愛自由的心。”


    ——找老公還是要找個顧家的。


    媽媽這樣一說,溫羽兒突然有了份憧憬,她看著手機,自顧自的說:其實我還希望他是個孤兒,這樣我們就可以去任何我們想去的地方,不用在乎家人的繁雜瑣事,隨心所欲的過完我們的一生,他會陪著我一直走、一直走。如果可以的話,他要比我高很多,這樣我就可以輕易的被他舉高高了,也可以每天唿吸到上麵的空氣了。


    這樣想後,溫羽兒發現她的擇偶標準還是和那個人很像。


    原來我並沒有忘記你,嗬……


    遲遲等不到媽媽迴複的溫羽兒準備再次發送消息時,卻發現手機的wifi信號變弱。


    本以為是這裏的信號不好,誰知頭頂被一片黑色籠罩,周圍原本明亮的光線也變的有些昏暗。


    “怎麽迴事?有人撐傘嗎?”


    她疑惑著抬頭看去,隻見一具健碩的男性身體出現在她的頭頂上空。


    男人身穿白襯衫、黑西褲,修長筆直的雙腿直逼她胸口,全身散發著冷漠的強大氣場。


    據溫羽兒目測他應該經常健身,畢竟胸肌清晰可見。


    幾乎是瞬間,有一個聲音在她腦中迴蕩:這身高和我不就是最萌身高差嗎?


    鍾意承認偷聽別人聊天是不紳士的行為,可誰讓她的手機外音開的太大聲,他又沒辦法用雙手捂住耳朵不聽。


    鍾意是在趙柔催婚時看見溫羽兒的,他很好奇麵對父母的催婚她會怎麽應付,畢竟他經常被這種事纏的頭疼。


    所以,他沒有打斷,也沒有走過去,隻是抱著打著石膏的手站在不遠處的樓梯口觀望著。


    當看到她低頭沉思的樣子時,鍾意的心頭忽然湧出一股心疼的感覺,潛意識告訴他:不遠處的那個女人一定被感情傷害過!


    他本想過去安慰:“別傷心,一般真的感情不會那麽容易分手。或許隻是你們的新鮮感沒了而已,所以你們才分了。”


    可是,當聽到溫羽兒對了另一半的憧憬時,鍾意的嘴角不由得上揚:“這說的不就是我嗎?不同的是我有錢、有車、有房、父母健在。”


    他當時就在心裏默默迴答溫羽兒:對不起,是我讓你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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