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一怔,旋即反應過來,“客棧都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我聽客人們談話時說的。”


    沒想到那女人會找上門來,是他心急了,店小二補充道:“我這隻是一個猜想,對你們有幫助,我開心。若是幫不上,你們當笑話聽也好。”


    “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三位仙人早些歇息。”


    店小二說罷,便站起身提燈替他們引路。燭光驅散黑暗,象征著光明,但他提著燈的手卻在微微顫抖,“仙人隨我來。”


    卓無肅道:“且慢。”


    店小二:“仙人有何事?”


    “你說的那女人……來了。”


    卓無肅話音一落,一股陰寒之氣便向客棧襲來。


    店小二麵色慘白,嘴唇瞬間褪了血色,“仙、仙人,就是她霍亂豐城,請你們、你們除了這邪祟。”


    瑩瑩綠色光輝匯聚,顯出一女子曼妙的身姿。綠光消失,一妝容豔麗,眉眼間似盛著哀傷與恨意的紅衣女子現出身形。


    店小二不由後退一步,腳下一軟就要倒到地上,幸好掌櫃在後扶了他一把,才沒讓他難堪。


    紅衣女子厭惡的掃了他一眼,徑直看向卓無肅。


    “你們對將軍做了什麽?”紅衣女子質問道,目光不善。


    闖了將軍府,破了她設下的迷陣便罷了,也不知他們使了什麽方法,讓將軍府被結界圍住,她亦不能進去。


    “我們什麽都沒做啊,”淇澳無辜道,“我們倒想問問你要做什麽?”


    卓無肅指尖敲著桌麵,發出噔噔噔的輕響,不多時一旁有一淡色光暈形成,光暈顏色漸漸明亮,閃的人不敢直視。


    待光暈消失,那處站了一個人。


    那人著雪白褻衣,墨色長發披散在身後,胸前垂下幾縷,微微柔和了他冷硬的麵容。他眸子緊閉,嘴角帶著笑。


    他一出現,紅衣女子便奔向他,不想卻被他身旁無形的結界彈了出去。摔到地上,紅衣女子痛哼一聲,旋即瞪向卓無肅。


    “你對大將軍做了什麽?!”


    卓無肅道:“你冤枉我了,我隻是想……讓你們三位對峙一下罷了。”


    據老乞丐與小乞丐的態度與今日所發生的事,可看出這個叫盈盈的紅衣女子本性不壞。而從店小二的說法來看,她又是一個可憐又可恨的女人。


    既然如此,不若當事人來將一切講清楚。


    紅衣女子咬了咬紅唇,“我將一切告訴你們,你們能放過大將軍嗎?”


    卓無肅不置可否。


    紅衣女子又道:“……你可以讓大將軍從幻境中醒來嗎?”


    卓無肅頷首,無論紅衣女子說與不說,他都會讓司馬大將軍醒來,隻是這話他不會告訴那女子罷了。


    紅衣猶豫地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司馬大將軍,抬手於胸前結印,她所經曆的一切如影像一般出現在空中,呈現在卓無肅三人麵前。


    店小二黑了臉,看向卓無肅的神色驀然變化。狠厲的目光掃過盈盈,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他手悄悄摸向身後,掌心出現一道符,趁卓無肅三人與盈盈對峙時,朝卓無肅扔了過去。


    卓無肅揚手,靈力湧向符咒,符咒在空中炸裂,濃煙滾滾籠罩了客棧,待濃煙散去,除了卓無肅三人,哪還有什麽人影。


    顧義:“可要追?”


    卓無肅目光停在還在繼續變換的影像上,“不必,追蹤粉仍有效用。”


    影像中,江南發了水災。


    一著著素衣,神色有些狼狽、卻麵容姣好的女子被浪花卷入水中,掙紮時被人救下。救她那人長的清俊,笑容滿麵很是熱情親和。


    兩人正是盈盈和……店小二。


    盈盈麵容憔悴,眉間有化不開的哀傷,沾濕的發絲黏在頰邊,紅潤的唇色變得慘白。從鬼門關晃了一遭迴來,她忍不住的顫抖。對上救命恩人,盈盈勉強扯出一個笑來,嗓音輕顫,“盈盈謝恩公救命之恩,您對盈盈的大恩大德,我此生無以為報……”


    說著,她便要跪下磕頭謝恩。


    店小二扶著她,“姑娘不必如此,我觀你孤苦伶仃……要不隨我去豐城,我予你一安身之所,如何?”


    一場水災,帶走了她的父母親人,當店小二的話問出口時,盈盈便答應了。


    “多謝恩公,您的大恩大德盈盈感激不盡。”


    店小二笑得純良,“別一直叫恩公了,我叫劉生,隨你如何稱唿。”


    盈盈一頓,“劉公子。”


    此後,盈盈便一直跟著劉生,路上時照顧他衣食起居,到了豐城,她便被劉生安排在他的別院中。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司馬大將軍也打了勝仗迴來,人們夾道歡迎。


    高大的男人騎在馬上,眉眼鋒利,帶著戰場中染上的烽火氣息。他身後跟著方從戰場上拚殺出來的戰士,戰士身上帶著嗜血的戰意,若敵人在前,毫不懷疑,他們會立馬拿起兵器上前廝殺。


    這樣一支隊伍,是鐵血之師,是戰場上能讓敵軍聞風喪膽的軍隊。


    可豐城的百姓並不害怕他們,站在街道兩旁看著他們,麵上帶著欣慰的笑意。有甚者,跪在地上給大將軍磕頭,嘴裏念著‘恭賀大將軍凱旋而歸’‘有大將軍這樣的將才,是大梁之幸,是豐城之福啊’之類的話。


    街旁的酒樓中,盈盈站在窗前看著下方威武不凡的男人,看著那一支鐵血之師,欽佩道:“男兒當如是,我若是男子,也扛起兵器保家衛國。”


    聞言,劉生表情一變,但背對著他的盈盈並未發現。


    “是啊。”劉生讚同,打趣道,“盈盈傾慕這樣的男子?”


    轉過身,盈盈麵上染著紅暈,“劉公子說笑了。”


    她生在江南,長在江南,氣質溫婉,容貌姣好。一雙秋水剪眸含羞,看著劉生的眼底藏著情意,聽著他的輕笑,頰邊兩片緋紅更甚。


    盈盈被笑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公子,您別笑了。”


    劉生收斂了笑意,倚在窗邊看著樓下街道上的鐵騎,眸中神色不明。


    幾日後,劉生找上盈盈。


    見他眉間掛著憂愁,盈盈關懷道:“公子,您憂心忡忡的……可是遇到了什麽難事?”


    劉生神色糾結,眸中含著情意與其他更複雜的情緒,“三日後有一場宴席,司馬大將軍也會出席,我想請你幫忙獻一支舞,可、我怕……”


    “獻舞罷了,有什麽可怕的?”盈盈莞爾一笑,“我會幫公子。”


    “盈盈……”


    “盈盈的命都是公子救下的,隻是獻舞便能幫到公子,盈盈很開心。”


    劉生麵上糾結更甚,眸中暗含的情意也越來越多,他直直地看著盈盈,半晌後才道:“那便如此吧。”


    他眼中的情意,盈盈看的明白,與他目光對上,盈盈垂下眼簾,握緊了手帕。


    夜宴上,盈盈畫了一個極為精致的妝容,修飾著那一雙極為好看的鳳眸。


    盈盈照著鏡子,眉頭微蹙,“張姨,這畫的都不像我了。”


    給她梳妝打扮的張姨笑道:“姑娘您本就生的好看,老身隻是替您稍加修飾,讓您五官更精致好看一些,您看是不是?”


    鏡中美人眉眼帶笑,溫婉氣質中多了一分英氣。盈盈被誇的不好意思,“張姨!”


    “好好好,老身不說了。”


    梳妝完畢,宴席也將開始。


    盈盈做足了準備,在錚錚琴聲響起的瞬間,從帷幕後提劍走到圓台上,舞起了劉生特意找人教她的劍舞。


    隨著她翩翩起舞,司馬大將軍的目光漸漸被她吸引,眼中露出懷念與感傷,似在看她又似在透過她看另一個人。


    一舞完畢,盈盈利落收劍,學著江湖兒女抱拳在胸前,說了幾句討喜話便退了下去。


    整場劍舞,劉生都一直暗自關注著司馬大將軍的神情,見一切都在往他預料的發現發展,他招手喚來貼身小廝,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小廝就應下退了出去。


    出了宴席,盈盈便見劉生的貼身小廝小跑著過來。


    “盈盈姑娘辛苦了,公子讓奴才準備了酒菜,等您用飯呢。”


    “嗯。”


    盈盈應下,隨著小廝去用了飯菜,喝了一杯果酒。之後,記憶模糊,等醒來時,她卻躺在床上,手腳被縛動彈不得。環顧四周,一切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屋內格局,陌生的卻是那些無人使用過的器皿。


    這是別院的客房。


    門外傳來腳步聲,不一會有一身形高大的人晃著身子推門而入。盈盈定睛一看,正是那司馬大將軍。


    那人在她身旁躺下,刺鼻的酒味彌散開來,此情此景,盈盈神情既害怕又緊張,“將、將軍?”


    司馬大將軍躺下地動作一頓,像是才發現有人躺在身旁,他坐起身盯著盈盈看了許久,薄唇微張,吐出兩字:“阿卿?”


    “我、我不是阿卿,我是盈盈。”


    “盈盈?”


    司馬大將軍酒意散了些許,眼神也清明了些,見床上躺著的女人,冷聲道:“暗影,扔出去。”


    暗影神出鬼沒,司馬大將軍話音一落,他便出現把盈盈帶了出去。


    按壓著太陽穴,司馬大將軍走到桌邊坐下,灌了一杯涼茶。


    爬床被扔了出去,盈盈閨譽受損,人們談及她便搖頭唏噓。盈盈還在為在將軍手下逃過一劫而開心,外麵的傳言愈演愈烈,等她知曉時已是滿城風雨。


    她一小姑娘,哪經曆過這種事,一時六神無主,甚至生了求死之心。劉生恰好出現,安慰她,開導她,甚至……表明了自己心意。


    劉生是她救命恩人,盈盈早就對他有了好感,恰逢這大喜大悲焦慮之際,她糊裏糊塗的與他說了藏在心底的一切。


    互訴心意後,兩人歡歡喜喜過了一段時日,情意漸濃,在劉生許諾的不久後成親的諾言下,盈盈與他赴了雲雨,嚐了禁果。


    盈盈期待著劉生許諾的成親之日,對未來滿是憧憬。然,某日與劉生行房後醒來,她發現周遭的一切都變得陌生。


    她喜素,屋內的布置都以簡單的為主,可這屋裏卻是極為奢華,屋頂嵌著拳頭大的夜明珠,隔開裏外間的珠簾在夜明珠溫和的光下散著淡藍色光暈。


    盈盈皺著眉頭,聽著外麵有極輕的交談聲。


    “公子也是舍得。”


    “誰說不是呢,三番兩次往人床上送,也不知這次能不能成功。”


    聽著屋外熟悉的小廝的聲音,盈盈怔愣,眼角滑過淚水,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明白了。


    這一次,她被送上了司馬大將軍的床,盈盈依舊見到了司馬大將軍。但這一次,她沒被扔出去。


    她被悄悄送了迴去。


    這一次,除了她,除了大將軍,除了小廝,除了……劉生,沒人知道她被送上了司馬大將軍的床。


    迴到別院,盈盈見劉生正慌忙地尋找她,她卻隻覺得好笑。


    劉生緊緊抱住她,擔憂道:“盈盈你去哪了,你知道我醒來見不到你有多著急嗎?”


    盈盈神色木然,不答。


    劉生小心讓她迴屋歇息,又讓丫鬟悉心照顧她,這才借著有要緊事需處理,離開了。


    盈盈心如死灰,一天下來滴水未進,餓暈了過去。等醒來時,見劉生守在她床前,既擔憂又喜悅。


    “盈盈,我們有孩子了!你不能再任性,不能再這樣不在乎自己身子了。”


    盈盈扯了扯嘴角,手撫上平坦的小腹,心痛難忍。


    這孩子,來的真不是時候。


    她在人世已沒了親人,現腹中有了血肉,她是怎樣也舍不得舍去。是以,她與劉生虛與委蛇,與他相處時比之往日沒任何異樣,甚至比以往還親密了些。


    劉生家中小有資產,盈盈為了孩子謀劃,不時旁敲側擊的試探劉生,詢問她倆何時成親。可劉生一拖再拖,她的肚子也大了起來。


    坐在院中,盈盈手撫著凸起的小腹,神思漸漸飄遠。


    突然,緊閉的大門被暴力破開,一頭戴銀篦金釵的豔麗女人帶著小廝走了進來。


    女人不屑的目光掃過她,“你就是劉生養在外的外室?帶走!”


    盈盈掙紮著護著小腹,被小廝拉扯著帶走。女人跟在後麵離開,在出門前,她側頭看了眼一旁的影壁,隻見那後麵有一片藍色衣角一閃而過。


    女人嗤笑,她記得今日劉生穿的就是一身藍色衣衫。


    到此,影像變得模糊,時而有時而無,然僅是這模糊的畫麵,就能看出盈盈經曆了些什麽非人的事,遭遇了什麽撕心裂痛的事。


    到一切再清晰時,盈盈已經變成了如今的模樣,從一渾身皆是江南水鄉溫婉氣質的女子,變成了如今這美豔的極具攻擊性的女人。攜著恨意與戾氣而歸,瘋狂報複劉生,報複肖想她的男人。


    清晰的影像中,能看到她是如何誘騙對她起了色心的男人,能看到她將人送去了何處。亦能看到,她這副美豔容貌表皮下,是什麽駭人的東西。影像中畫麵還在繼續,直到方才劉生襲擊卓無肅才戛然而止。


    盈盈的影像中,將一切的一切都清楚明白的告訴了他們。


    淇澳忍不住想口吐芬芳,話語已經在嘴裏打了圈轉,最後還是吞了迴去,化為幾字:“我們去哪尋劉生?”


    卓無肅道:“城外別院。”


    之前迴客棧時,他就在劉生身上灑了追蹤粉,現在想找到他是輕而易舉。


    淇澳咬牙道:“我去抓劉生。”


    盈盈顯出的影像,是以她所見到、聽到的一切形成。他們可看到劉生的行為,卻不知他此番行為下的動機。淇澳想知道,劉生到底是如何想的,才會將自己女人送到別的男人床上。最後,還會縱容別的女人害她,殘害她腹中骨肉。


    “好,我們兵分兩路,你去別院,”卓無肅道,“我與顧義去尋盈盈。”.


    城外,淇澳獨自來到盈盈記憶中的別院。


    圓圓一輪明月掛在空中,銀色光輝灑落,別院籠罩在朦朧月光中,寂靜的詭異。


    微風輕輕拂過,大門上貼著的黃符紙隨之晃動,淇澳看了眼,認出是佑寧符,這是祈求保佑安寧、保護家宅主人不被侵擾的符咒。因此,這符咒還有另一個名字——驅鬼符。


    帶著靈力的掌風拍向別院大門,兩扇厚重的木門吱呀著打開,顯出裏麵假山奇石、流水淙淙相得益彰的江南小院。


    淇澳嘴角帶著笑,漫步進去,他倒要瞧瞧,劉生準備了些什麽寶貝用來護著自己小命。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支持!


    感謝讀者“清糖”、“luckyblue”、“醉笙魅華”、“”灌溉的營養液


    來挼肥爪爪呀~


    這一章走劇情呀~最多兩章,豐城劇情走完,卓無肅到達京城,師尊就闊以出現了!!!


    然後就闊以走感情線了!!!


    嚶嚶嚶我不想走劇情,我想走感情線嗚嗚嗚嗚我想讓他們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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