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堂課業結束後第五日,所有通過十二次考核的弟子皆被召集到了首陽主峰。


    卓無肅與淇澳站在最前方,身後站著顧義與其他的弟子。


    多年過去,顧義容貌無甚太大變化,隻是身量高了些,逢人便笑,周身氣息溫和,讓人如沐春風,他道:“你們二人不選峰,為何還來?”


    卓無肅道:“師父讓我來曆練。”


    淇澳挑了挑眉,“和他一樣。”


    “真好。”


    顧義不免有些羨慕,十二年來,他見證了太上長老與三長老對他二人的好。學堂第三次考核後,新添了一門引氣入體的課,他才知曉,他們二人早已引氣入體,朝著築基去了。


    而現在,淇澳已經築基大圓滿,隻待尋了機會突破,成為金丹修士。卓無肅比淇澳修煉稍晚,實力稍遜於他,卻也是築基後期的修士,突破金丹亦隻是時間問題。


    反觀他,才到練氣九層,突破到金丹,不知要到何年何日。顧義深諳人比人氣死人的道理,眨眼間便調整好自己心情。


    不過,他……也想有個師父。


    往年有長老在武試成績好的弟子中收徒弟,顧義想爭一爭,拿個好成績。若是有長老或是真人看中他,收他為徒呢?


    即便不能有師父,成績越好,得到的獎勵就越多。有了這些獎勵,近一兩年修煉所需的藥材他都不需發愁。


    見顧義不說話,淇澳道:“別擔心,以你的能力,定能取得好成績。”


    顧義微笑著頷首,“借你結言。”


    “六師姐和掌門師兄來了。”


    卓無肅輕聲提醒二人,讓他倆快些站好。


    白鬆筠站在眾弟子前,渾身氣勢淩人,一舉一動皆端方大氣,一派掌門人的威儀令人誠服。


    與他視線對上,卓無肅默默別開了眼,別人不知掌門師兄私下如何,他卻是知道的。身為掌門人,一心撲在靈石上,時常纏著師父要靈藥,在外人麵前卻又如此……霸氣側漏。


    除了他和淇澳,其他弟子是第一次見白鬆筠這位大名鼎鼎的掌門真人,不由一怔,廣闊的廣場陷入寂靜,似乎不敢相信掌門會出現在他們麵前。


    隻是,掌門的威儀太過攝人,大多弟子最初略看一眼後,就垂下眼簾,不敢再看。


    相比許多弟子迫於白鬆筠周身散發的氣勢,低著頭不敢直視他,顧義尚好,將他的模樣印在了眼中。


    白鬆筠一襲白衣,白衣卻精美繁複,在日華下似流轉著瑩瑩白光,即便是才學習了初級符咒的顧義,也能看出他衣衫上的複雜、龐大的護身符文。


    顧義眯了眯眼,再也堅持不住,垂下眼眸,不敢再看。在白鬆筠刻意釋放的氣勢中,他能堅持著看那麽久,已經不錯了。


    “首先恭喜你們,成為首陽內門弟子,正式開啟修真之路。”柳鈴兒站在白鬆筠身旁,一身異域打扮,柳腰間繞著一根紅繩,紅繩上墜著鈴鐺,隨著她走動,響起悅耳的聲音,她緩緩說道,聲音不大,卻能送到每一個弟子耳邊,“接下來,你們將會迎接修真路上的第一個考驗,武試。”


    聽聞柳鈴兒的聲音,卓無肅看向她,卻與她目光對上,不過一瞬,兩人皆移開了目光。


    柳鈴兒繼續道:“想必你們都知道武試是什麽,我不再贅述。天清境將會在三日後開啟,這三日間,你們可進行準備,三日後,全員再此集合。屆時,我將會開啟秘境。”


    “是。”


    眾弟子應下,忍不住討論開來。有在討論武試的,也有在討論白鬆筠的。柳鈴兒是學堂掌院,他們自進學堂第一日起,見得最多的除了同窗弟子和先生外,就是她了。


    她位列首陽十位長老之一,實力強大,但他們終日見她,對她的厲害都少了分認識。如今見到白鬆筠,這位隻有在別人口中聽聞的掌門人,才明白首陽最厲害的幾位,到底實力有多麽強悍。他們皆不由的對修真多了許多向往,期許自己也能成為那麽強大的人。


    讓各位弟子離開,白鬆筠將卓無肅留了下來。他這幾日給餘亦辭遞了許多次消息,卻都未得到迴應,今日被柳鈴兒叫來威懾弟子,見到卓無肅,順便問道:“小師叔呢?”


    “不知。”卓無肅答道,這幾日,他也未見到師父。以往師父也有消失的時候,但這般不打招唿就消失,還是第一次。


    白鬆筠頷首,讓他迴去。


    “六師妹,你好生準備天清境,我先迴去了。”白鬆筠說罷,便轉身離開。


    柳鈴兒應下,目光卻落在遠去的卓無肅身上。他方才說他也不知小師叔去了哪兒,那是不是就意味著小師叔可能不在首陽?


    若是如此……柳鈴兒垂眸,心底略糾結。


    “不要有顧慮,隻要他消失,小師叔就會注意到你。”


    許久未出現的聲音再次響起,如他自己說的一般,他是柳鈴兒的‘心魔’,能知曉她心中所思所想的一切,每次出現,皆推著柳鈴兒做出抉擇。


    “難道你不想他注意到你?不想他注意到你喜歡他?”


    “他是喜歡你的,是愛你的,但你不說,他又如何知道?”


    多年下來,見餘亦辭待卓無肅好,柳鈴兒道心不再如從前穩固。聽了‘心魔’的話,柳鈴兒本就不甚堅定的心,愈發動搖。


    “難道你忘了嗎?卓無肅是如何說的?他說,師娘如後娘,他不要師娘,你難道真的忘了嗎?”


    “隻要他不在,你主動與小師叔表明心意,兩人喜結連理,不知多好。你不是喜歡小孩嗎?你不想擁有一個小師叔的孩子嗎?”


    “可隻要卓無肅在,小師叔就看不到你,也沒有機會看到你,你永遠也不可能和小師叔在一起。”


    “你別說了!”柳鈴兒喝道,垂下眼眸,麵上神色不明。芊芊玉指不由握緊,似在糾結,似在掙紮。


    “你不想聽了嗎?戳中你痛處了嗎?”‘心魔’桀桀笑了幾聲,突然聲音一厲,“我偏要說!”


    “這些年來,你可曾虧待過卓無肅一分一毫?可他呢?阻攔你與小師叔表明心意!他這樣待你!你還顧慮什麽?”


    “若你怕小師叔追究,不敢取卓無肅性命,將他送去最為遙遠的北陸,不就無事了?”


    首陽位於南陸,離這兒最遠之地,便是北陸。卓無肅若是被送去北陸,且不說他能否通過南北兩陸間的重重艱險,就是北陸的人妖混雜,卓無肅想離開北陸,也不是件簡單的事。


    隻是,‘心魔’所圖謀的,不是讓卓無肅離開,而是讓他身死道消。首陽有餘亦辭坐鎮,他不敢動手,但將人送到北陸後,他想殺死卓無肅,就如同捏死一隻螞蟻般


    柳鈴兒低聲道:“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察覺柳鈴兒意動,‘心魔’忙肯定,“就算他迴來了,你們也生米煮成熟飯,不用再在乎他!”


    隻是將卓無肅送走,不會害他性命,柳鈴兒沉默許久後,問道:“我要怎麽做?”


    “你手掌天清境,你說呢?”


    “我明白了。”


    ‘心魔’不再說話,一切又歸於平靜,柳鈴兒麵向雲浮,神色不明。


    ‘心魔’功成身退,一縷黑絲從柳鈴兒後背冒出,頃刻之間便消失。柳鈴兒轉過身,鳳眸中閃過一絲疑惑,若有所思.


    ‘心魔’離開首陽後,到了青陽山,化為一縷黑色霧氣,融入一團濃密的黑霧中。黑霧極黑,似浸透了墨的棉花,下一刻便有濃墨墜下。


    十年過去,黑霧比之前黑了不少,內裏的靈魂也凝實了不少,不再透明,不再似一觸即散。


    “再隔幾日,我便能將卓無肅帶出來,”他問道,“你何時才能讓我進入人體?”


    半晌後,有一聲音響起,幽怨依舊,“待你將卓無肅帶出來後。”


    “身體可找好了?”


    “是你用慣的那具。”


    “那便好。”


    黑霧中的靈魂低聲應下後,便不再詢問。屋內陷入寂靜,落針可聞。黑霧漸漸彌漫,籠罩著室內,燃燒正旺的燭火陡然熄滅。


    屋外烈日當空,屋內卻如墜寒冰地獄。


    突然,黑霧中響起低低的笑聲,打破了寂靜,笑聲沙啞又刺耳,聽之毛骨悚然。笑聲逐漸變大,越來越瘋狂。


    天道不公!


    害他身死,他重來一次便是。


    迫害他,逼得他四處逃竄,不得不藏在這破地方休養生息,不得不與不了解的人做交易。


    黑霧中的靈魂麵容扭曲,眼中盛滿滔天恨意。


    不過快了,等他迴到身體,迴到那原本就屬於他的身體,這一切東躲西藏,如過街老鼠般的日子都會結束。


    迴到身體,與身體融合,他就會重新成為這方世界的人。隻要成了人,天道就沒有理由、也不能再對他出手。


    快了……


    隻要柳鈴兒聽話,一切都快了。


    思及她,靈魂嗤笑一聲,兩世啊,這女人永遠這麽蠢,眼中隻有情愛。


    不過,蠢的好。


    不蠢,他又怎麽能一石二鳥呢?


    彌漫的黑霧緩緩收攏,屋子恢複平靜,熄滅的燭火複燃,恍若一切都未曾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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