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遲立冬還委屈於夏嶽沒有心疼他, 現在就隻後悔自己沒有給夏嶽足夠的心疼。


    十幾個春秋和十幾個月的孤獨等候, 委屈都不在一個量級。


    他沒有資格在夏嶽麵前說委屈。


    每一個局外人都可以指責夏嶽是在無理取鬧, 是在作天作地。


    把夏嶽推進這個局裏的遲立冬,不可以。


    外麵樓道裏傳來遲夫人刻意發出的下樓腳步聲,啪嗒啪嗒。


    門邊的夏嶽尷尬地轉過頭去, 抱歉道:“阿姨,是我吵到您了嗎?”


    遲夫人站在樓梯口問道:“你們這是怎麽了?”


    “您快迴去睡吧,”遲立冬沒穿衣服也不好露麵, 便抬高一點音量, 道,“我們沒事。”


    遲夫人不放心地叮囑道:“有話好好說, 你不要欺負小夏。”


    遲立冬:“……我知道,我不會。”


    遲夫人道:“那我上去睡了。”


    她又故意用力踩響樓梯, 啪嗒啪嗒地上樓去了。


    夏嶽還站在客房門邊,道:“我要走了。”


    遲立冬問:“去哪兒?”


    “不知道, ”夏嶽低聲說,“反正不想和你在一起。”


    他是討厭我了嗎?遲立冬難過地這麽想著,也不是很放心他一個人走, 道:“你不要走, 我出去,你留在這裏,還是得睡一下。”說完他下床,撿了自己的衣服隨便套在身上。


    夏嶽沒有說話,沒有動作。


    遲立冬走到他麵前, 他也沒有抬頭,隻用沉默的發旋對著遲立冬。


    遲立冬沒有係襯衣扣子,裸著的胸口起伏數下,嘴唇動了幾次,才說出來:“我不知道怎麽說,可是我真的很愛你,不管是因為什麽才愛你的,那就不是愛了嗎?我不太會表達,我會慢慢學,你不要這麽快就否定我。夏嶽,你要教教我,我要怎麽對你好,才能叫你知道,我有多愛你。”


    夏嶽把眼睛微微挑起來,濕漉漉的睫毛下,兩顆黑亮的瞳仁浸在兩汪眼淚裏。


    遲立冬:“……寶寶,你別這樣。”


    他一說出這句話,自己的眼淚也掉了下來,忙用手背抹了下眼睛,又用拇指指腹幫夏嶽擦眼淚。


    夏嶽躲了下,紅著眼睛道:“你走開。”


    遲立冬分不出他話裏的真假,不知道是真讓自己走開,還是在撒嬌,完全不明白,又拿他沒辦法,說:“你又不想和我在一起,我要走你又要哭,你倒是說,你到底想怎麽樣?”


    夏嶽道:“不想怎麽樣,你沒見過作天作地嗎?”


    遲立冬:“……”


    夏嶽推他一把,說:“要走就快走,不要打擾我睡覺。”


    遲立冬這時要是還聽話的走,那可就是真傻子無疑了。他站在門外麵,故意說:“那我走了。”


    夏嶽作勢要關門,遲立冬忙一腳擋在門下,道:“哎哎哎,怎麽還真關門?”


    夏嶽衝他瞪眼睛:“因為我作啊。”


    遲立冬求饒道:“你可別再說這個字了,我真知道錯了。”


    夏嶽一撒手,遲立冬忙擠進去把門關好。夏嶽已經進去上床,背對著門口躺下。遲立冬猶豫了半天,輕手輕腳的也躺了上去,從背後抱住他,他沒有反應——就是最好的反應。


    遲立冬驚魂未定,收了收手臂抱緊他。


    夏嶽背對著他,說:“我沒否定你。”


    遲立冬道:“我知道。”


    夏嶽道:“我教不了你,我也不會。”


    遲立冬輕聲道:“沒關係,我們一起學啊。”


    夏嶽沒說話。


    遲立冬聽到他發出極小聲的哽咽,緊張道:“你又哭了?”


    夏嶽:“沒哭!”


    遲立冬知道他不想承認,改口道:“你剛才嚇死我了。”


    夏嶽道:“哪個剛才?”


    遲立冬道:“你出去找西裝,弄得跟真的一樣,我還以為你又要走了。”


    夏嶽:“本來就是真的,那下是真的想走。”


    遲立冬偷偷想,那怎麽又迴來了?


    夏嶽像讀了他的心一樣,說:“走了也還得自己迴來,圖什麽,怪丟臉的。”


    遲立冬心裏一跳,總覺得他不是在說剛才的事。


    夏嶽說:“我要睡了,不要和我說話。”


    遲立冬看了眼牆上的掛鍾,時針已經快指向六點,再不睡就該起床了,便也住了嘴,抱著老婆睡了。


    兩人睡到十點多起來,夏嶽沒有衣服穿,遲立冬先出去上樓,找了件自己的襯衣拿下來,給他湊合先穿了,說:“他們都沒在家,我媽可能帶年年出去玩了。”


    夏嶽畢竟還是來做客的,本來起晚了就很尷尬,聽他這麽說了才好些。


    遲立冬又去把掛燙機推進來,笨手笨腳地幫夏嶽熨西褲。


    夏嶽完全沒幫忙的意思,穿著遲立冬的襯衣,光著兩條腿,坐在床邊看,邊看邊罵遲立冬笨死了,怎麽這麽笨?


    遲立冬被罵得高高興興。


    本來夏嶽今天要陪連冶兄弟到處逛一下,現在也去不了,隻得電話給連冶說抱歉。


    打完電話,他對遲立冬說:“連冶約我晚上見麵,和他那兩個朋友一起談點事。”


    遲立冬道:“他弟弟跟你們一起嗎?”


    夏嶽道:“不一起,他弟弟要出去玩。”


    遲立冬放心了,說:“那我晚上送你過去。”


    下午他陪夏嶽一起去了趟大姨家。


    夏嶽換了身衣服,又收拾出一個小行李箱,裝了幾件自己和兒子的衣服,給大姨的說法是:“夏斯年想在那邊住幾天。”


    大姨和大姨夫都是一臉“我們懂我們懂”的看破不說破。


    遲立冬把夏嶽送去連冶下榻的酒店,也上去和連冶見了一麵,客套幾句才出來,打算在附近找個餐廳或是咖啡廳,等夏嶽談完事好接他迴去。


    剛走兩步,就看見一身嘻哈打扮的小連從斜對門出來了。


    小連上下看他一番,才叫他:“遲大哥。”


    遲立冬客氣道:“你這要去哪兒?”


    小連道:“出去玩啦。”


    兩人進了電梯,遲立冬道:“去哪邊?順路我就捎你一段。”


    小連莫名其妙:“燒我?”


    遲立冬隻好解釋道:“就是讓你坐順風車。”


    小連笑嘻嘻:“好啊好啊。”


    遲立冬:“你去哪兒?就好啊好啊?”


    小連道:“我母雞哪裏好玩,你推薦一下?”


    遲立冬:“我也不知道你喜歡玩什麽。”


    小連:“那你平時玩什麽?”


    遲立冬:“散打。”


    小連:“好啊好啊!”


    遲立冬:“什麽就又好啊好啊?”


    小連:“遲大哥!帶我去散打啦!”


    被遲立冬拒絕以後,小連同學也不走,下了樓,遲立冬去找餐廳,他就像根尾巴一樣跟在遲立冬身後。


    遲立冬趕他:“你快玩去吧,走走走。”


    小連趕不動,說:“沒有人要和我玩啊,我們一起去玩不好嗎?”


    遲立冬道:“散打俱樂部很遠的,現在堵車,去不了。”


    小連:“那我們可以玩別的。”


    遲立冬心說我才不想和你玩,道:“我身體不好,什麽也不能玩。”


    小連打量他,說:“你這樣叫做身體不好喔?”說著伸手捏他的上臂。


    把遲立冬嚇一跳,忙躲開:“你幹什麽?”


    小連翻白眼:“這麽小氣的?摸一下又怎麽樣?”


    遲立冬以為這香港仔接受的是西化教育,對身體接觸的認知和他不一樣,也沒放在心上,又趕他:“你快玩去吧,我真不去,我要等夏嶽和你哥哥談完事情,接他迴家的。”


    小連不以為然道:“他是一個成年人,自己不會迴家嗎?還要你接喔?你沒正經事做嗎?”


    遲立冬一副妻奴臉道:“等他就是我的正經事。”


    小連奇奇怪怪地看他:“你這個人好有意思,和他說的都不一樣。”


    遲立冬想起昨天小連說過的話,問道:“夏嶽都和你說過我什麽?”


    小連道:“說你扮豬吃老虎啦。”


    遲立冬追問:“沒了?”


    小連道:“你帶我去散打就告訴你。”


    遲立冬:“……”


    小連退而求其次:“請我吃飯也可以。”


    晚上遲立冬接了夏嶽一起迴家。


    夏嶽在副駕上翻著手機郵箱看新郵件,突然轉頭問道:“你一直笑什麽?”


    遲立冬笑得見牙不見眼,說:“沒笑。”


    夏嶽:“……”


    遲立冬兩手搓著方向盤,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說:“你對小連說過我是你的男神?”


    夏嶽:“……”


    遲立冬看他麵無表情,心想壞菜,被小連耍了,有點失望,幹笑道:“哈哈哈,我就知道這小子沒一句實話。”


    夏嶽把手機轉了兩圈,說:“是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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