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 李唐就說還有事, 腳步匆匆地走了。


    遲立冬覺得他古裏古怪, 可也沒有多想,他本來就是有些灰色營生。


    夏嶽晚上沒迴去,睡在家屬陪護床上。


    一夜無話。


    早上天光微亮, 遲立冬起床去上了個廁所,出來後,擠到狹小的陪護床上, 手在被子下麵作怪。


    夏嶽醒了, 麵紅耳赤,喉結幾個翻滾, 道:“你煩不煩。”


    遲立冬在身後抱著他,在他耳邊小聲說些葷話。


    七點多, 遲立冬到醫院餐廳去吃了早飯,又買了一份粥和兩個包子拿迴病房來。


    夏嶽還在睡。


    遲立冬蹲在床邊看他睡覺, 視線描繪他的臉和被子下的身體曲線,腦內的小劇場有趣極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敲門, 遲立冬忙站起來, 腿都有點麻掉。


    來人是江琦和江璃兩姐妹,昨天她們得到消息,江琦從天津趕過來,協助警方辨認了停車場監控裏的麵包車司機,確認是丈夫無誤。今天一大早就到醫院來看望遲立冬。


    他們說了兩句話, 夏嶽就被吵醒了,也許是醫院溫度高,更也許是某種感覺還沒完全褪去,他臉頰通紅,手撐著床坐起來。身上的衣服很皺,但遲立冬在去食堂前,就幫他把扣子扣整齊,褲子也穿好了,倒也不會失禮。


    江家兩姐妹都看著他,有些疑惑。


    遲立冬道:“這是夏嶽,我的朋友,昨天他也在場,被趙健狠敲了一下頭。”


    江琦一臉歉疚道:“夏先生,真抱歉。”


    夏嶽露出得體的微笑,說:“我沒有大礙,別放在心上。”


    盡管襯衣皺得像抹布,對他的氣質也絲毫無損,甚至還多了幾分平日沒有的親和力。


    江璃好奇地打量他,眼裏閃動著一種少女特有的光芒。


    遲立冬感覺到了,有點驕傲,又有點不舒服。


    夏嶽沒再和江家姐妹搭話,問他:“你給我買早飯了嗎?我餓了。”


    遲立冬指指保溫餐盒,道:“粥和包子,行嗎?”


    夏嶽道:“湊合吧。”


    江琦不是小姑娘,從兩人對話的語氣裏察覺出了什麽,麵露一瞬尷尬,很快便繼續和遲立冬說丈夫的事,把話題從夏嶽身上轉移開。


    夏嶽到小桌前吃早飯,脊背挺得很直,吃飯慢條斯理,幾乎沒有聲音。他不止相貌出色,教養也很好。


    遲立冬注意到,江璃雖然坐在江琦身邊,眼神卻不住地投向另個方向的夏嶽,唇角噙了一絲淺淺的笑。


    夏嶽吃完飯,到衛生間去漱口,出來後,說要去工作,和江家兩姐妹道別。


    遲立冬送他到門外,小聲囑咐道:“身體要是不行別硬扛。”


    夏嶽低聲道:“現在又擔心我了?怎麽我說不要你還硬來?”


    遲立冬厚顏道:“那我忍不住有什麽辦法。你行不行啊?”


    夏嶽道:“我不去公司,迴家換身衣服,順便幫你拿套睡衣,這小衣服你穿著太可笑了。”


    遲立冬笑:“好,你路上慢點。”


    目送夏嶽走遠,他滿麵春風的迴了病房。


    江琦又和他聊了幾句天津的事,父親死後,丈夫跑路,她趕鴨子上架接任了公司一把手,從零開始學,有點艱難。


    這和遲立冬當年類似,他便拿自己的經曆安慰她,又提了點經驗希望能幫到她一點。


    江璃忍了許久,直到兩人這個話題說完,才極自然的順勢插了句話:“剛才那位夏先生也是做藥材的嗎?”


    遲立冬道:“不是,他做風投的。”


    他以為江璃會問他夏嶽更多,哪知她竟也沒有繼續再問。


    ……這姑娘有點意思。


    江家姐妹走了不久。


    李唐又打了通電話來,問他:“起床了嗎?我叫人給你送午飯了。”


    遲立冬道:“不用這麽麻煩,醫院食堂飯就挺好吃的。”


    李唐道:“好吃什麽呀?當哥們兒沒住過院嗎?你是吃豬食都覺得好吃,問題你們家小夏不是也在嗎?他口味可不好伺候吧。”


    遲立冬隻當隨口瞎聊:“他也還行,不是太挑,米其林能吃,沙縣也能湊合。”


    李唐說:“他以前是不是你讀研那學校的學生呀?”


    遲立冬道:“是啊,我就讀研的時候認識他的。怎麽了?”


    李唐說:“沒怎麽沒怎麽,剛才路過你們學校,感覺學校還不錯,哈哈。”


    遲立冬感覺有點怪,道:“你去哪兒就路過我們學校了?”


    李唐道:“就去那邊買點東西。哎我不跟你說了,我這有點事兒,估計再有半小時,午飯就給你送到了,你等著吧。我先掛了。”


    遲立冬道:“行,你忙吧。”


    不到半小時,午飯就送到了,夏嶽也幾乎同一時間迴來,換了身西裝,給遲立冬拿了身睡衣,又帶了自己的一套西裝和襯衣,還帶了小掛燙機。


    他本人有時候就像個小掛燙機,會一絲不苟地把生活裏的每一處褶皺都熨平。


    遲立冬過得很粗糙,但他非常喜歡夏嶽的精致。


    互補型戀人的幸福指數通常都會很高。


    夏嶽隻陪他吃了午飯,下午就趕迴公司去上班。正在做的大項目還沒有結束,最樂觀的估計,恐怕也要忙到這個月底。


    遲立冬在醫院住了兩天三晚,基本排除了內髒器受損的可能性,醫生放他迴家,叮囑他要是哪裏不舒服還是要及早迴來診治,畢竟還是有些遲發型髒器損傷沒那麽快顯露出來。


    他從十幾歲練散打受傷無數,特別是膝蓋半月板,經曆過大小手術七八次,這次對他來說根本就是小傷,也不太放在心上。


    倒是夏嶽認認真真聽醫生說了,還詳細問了遲發型髒器損傷都有哪些症狀,會有什麽後果。


    從醫生那裏迴來,夏嶽收拾東西,遲立冬去辦出院手續。


    李唐晃晃悠悠來了,見夏嶽一個人在床邊疊衣服,神色微妙,說:“小夏。”


    夏嶽迴過頭,客套道:“李總。”


    李唐道:“怎麽還這麽生分?”


    夏嶽笑了下,又轉身,把遲立冬的睡衣裝進行李袋裏。


    李唐繞過來,到夏嶽對麵去,看了他片刻,眼神有些奇怪。


    夏嶽皺眉道:“怎麽了?”


    李唐道:“夏嶽,我們以前就是見過吧?”


    夏嶽直起身,臉上浮起些尷尬。


    李唐忍不住笑,又忙收住,說:“那個,我真不是故意提這茬,其實我都忘了,就是……我第一次說見過你,你否認得也太快了。”


    夏嶽有點別扭,道:“都過去那麽久了,還提它幹什麽?”


    李唐道:“也對,也對……遲子不知道嗎?”


    夏嶽更別扭,說:“我不想和他說。”


    李唐理解地點頭,道:“好,我也不會說的,保密。”他做了個在嘴上拉鏈的動作。


    夏嶽笑了下,對他的態度好像不似以前那麽生疏。


    李唐也忙跟著一起笑。


    遲立冬迴來了,正要說話。


    李唐搶著道:“哥們兒來接你迴家!”


    夏嶽道:“他送你正好,我先迴公司。”


    遲立冬道:“公司有事,你還來?我又不是自己辦不了手續。”


    夏嶽道:“我就喜歡聽醫囑,怎麽了?”


    遲立冬心裏一暖,知道他是怕自己不上心,專程來一趟。


    兩人對視,眼裏都是笑意。


    李唐在一旁麵無表情看著。


    夏嶽走後。


    李唐開車,送遲立冬迴家。


    他知道遲立冬和夏嶽在soho這邊同居,但是沒來過,以前也沒想過要來。但此時心裏還有點期待。


    遲立冬請他進門,他在裏麵看了一圈,看到擺在床頭夏嶽攀岩、衝浪的幾張照片,說:“小夏愛好還挺多的。”


    遲立冬完全是炫曬秀的心態,道:“對,現在忙,顧不上了,以前他可什麽都玩,膽子也大,什麽都想試試,玩心特別重。”


    李唐笑了幾聲。


    他當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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