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巧。”


    網吧後門走出來個孫洋,手上夾根煙,謝欽瞥他一眼,沒說話。


    孫洋抽著煙走過來,看著跪在地上的彭飛,“惹著謝大爺了?”


    “跟一小屁孩計較啥,”孫洋接著說:“甭氣了,我替你收拾收拾。”


    “啪”一巴掌扇在臉上。


    彭飛上半身晃了晃,捂著臉去瞪孫洋。


    謝欽沒表情,靠在摩托上繼續抽煙,有點困。


    他不愛跟彭飛這種人動手,掉價,跟欺負小姑娘似的。


    其實謝欽壓根就不喜歡跟人打架,他太懶了,打著打著就沒勁了,後期隻能躺平挨打,哪迴跟蔣嚴欲幹架輸的都是謝欽。


    今晚估計又得跟蔣嚴欲打起來。


    他上午當著班主任的麵,把蔣嚴欲那些齷齪事隱晦地說了出來,班主任聽明白多少謝欽不關心,反正蔣嚴欲當時的反應很平淡,沒有絲毫情緒起伏,他的喜怒哀樂從來不寫在臉上。


    離開學校的時候蔣嚴欲掐了一把謝欽的後頸,麵無表情跟他說:


    “放學迴家。”


    “迴家”這倆字對謝欽來說,不是挨打就是挨草。


    不知道什麽原因,謝欽突然一下子就覺得沒意思了。


    跪在他腳邊道歉的彭飛,他騎了四年的摩托,最好的朋友孫洋,眼前這所有的一切都很沒意思。


    無聊透頂。


    謝欽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會想一個問題,他這種人為什麽要活著,活著的意義是什麽。


    別人活著也許是為了自己,為了父母家人,為了理想和向往的生活。


    他呢。


    謝欽沒有理想,也沒有向往到非要不可的東西,父母更不必說,謝欽從父母嘴裏聽到最多的詞就是“送養”,他們每天都在不停爭吵,到底要不要把他這個禍害趕出家。


    現在的生活也過得一塌糊塗,顛倒的作息,頹廢的日子,空蕩蕩的內心,肮髒的身體。


    他像個鬼一樣飄在街上,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該朝哪兒走。


    如果人注定死亡,死亡是絕無可能扭轉的結果,那麽過程再努力又有什麽用呢。


    他有時候會覺得死亡是解脫,終結這段混亂而無聊的人生,他才會得到永遠的安寧,才能睡一場再也不會被吵醒的覺。


    謝欽沉默著騎上摩托,踩下油門,轟鳴聲在耳邊炸開,車衝了出去。


    他身子壓得很低,連闖一路紅燈,剛才的警車又鳴笛追上來,謝欽在猛風暴雨裏狂飆,頭發,衣服飛揚淩亂。


    雷聲在咆哮,閃電撕裂天空,暴雨如注,路邊草木急速後退,重影模糊了目光。


    遠方燈火萬家港灣溫暖,沒有一盞是屬於他的故鄉。


    到蔣嚴欲家的時候是九點半。


    謝欽帶著一身雨和風進來,客廳沒有人,他脫下濕透的衣服先洗澡,洗完之後去了二樓書房。


    推開門,蔣嚴欲坐在桌前開視頻會議,手上夾著根謝欽說不上名的煙。


    蔣嚴欲目光略過他,謝欽洗完澡換了身白t黑短褲,他頭上搭著條毛巾,遮住大半張臉,看不清眼睛。


    蔣嚴欲在工作的時候很煩被別人打擾,和謝欽睡覺時一模一樣。


    謝欽沒出聲,坐在沙發上眯眼,有點發困,書房裏擺滿了各種不同語言的書,他不想看,也看不懂。


    蔣嚴欲到現在還沒動手,打他是不可能了,今晚八成屁股得遭罪。


    謝欽在地上跟蔣嚴欲打得你死我活,在床上也沒老實過,從一開始乖乖趴著,到後來用顫巍巍的胳膊,拚命把自己撐起來。


    少年的反抗確實倔強而可笑,他把嘴唇和手腕咬出血,抓破床單,往死裏忍著不出聲,實在受不了也隻是從喉嚨裏擠出一聲痛苦的低吼。


    蔣嚴欲冷眼看他疼得脖頸青筋都突出來,鎖骨窩和額頭全是汗。


    今晚也是這樣,甚至更慘烈一點。


    ……


    謝欽爬下床,點了根事後煙。


    臉上全是麻木,他的眼睛很黑,很亮,卻看不見半點生氣,瞳孔渙散,視線不知道放在哪裏。


    蔣嚴欲洗完澡迴來,一聞見煙味,表情立馬沉下來:“掐了。”


    掐了?


    哦,他的雜牌煙太差勁,蔣嚴欲聞不慣。


    “煙味難聞是吧?”


    謝欽說完,猛吸了一口煙站起來,掐住蔣嚴欲的下巴親上去,把煙全唿進他嘴裏。


    “好不好聞?”


    後腦勺“嘭”撞在牆上,謝欽低罵一句草,蔣嚴欲接著就惡狠狠壓了上來,嘴唇被兇猛撕咬,突然一陣劇痛,血鏽味鑽進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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