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夭唱完歌的時候其實力氣便已耗去了大半,他含笑捏著話筒對台下的觀眾說了一聲“謝謝”,身體就因為驟然上湧的酒意軟綿綿地倒下了。


    沒有預料之中摔倒地板上的疼痛。


    裴西楠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不熟練又努力很溫柔地把阮夭接到了自己的懷裏。


    “裴西楠!”台下有人驚唿了一聲。


    打在頭頂的那束白光消失的恰是時候,裴西楠借著黑暗把阮夭扶到了更安全的地方。


    阮夭眼前迷迷糊糊的像是隔著一層朦朧的霧紗,隻能看到少年眉骨那枚閃著淩冽冷光的眉釘。


    阮夭很瘦,偏生一身雪色皮肉都是軟糯的,抱在懷裏的時候下意識地就握緊了那把不盈一握的細腰。


    手感特別好。


    “好聽嗎?”阮夭半闔著眼睛,垂落的濃密眼睫下一彎淺色的月光,靠在裴西楠耳邊的時候聲音輕軟又甜蜜。


    裴西楠不擅長哄人,耳朵都紅透了,結結巴巴地說:“好聽的,你醉了我帶你去休息一會兒。”


    他擰著眉毛,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盯著阮夭那張泛著瀲灩桃花色的臉,明明動作都放輕了生怕把他磕疼了,嘴上還是不輕易饒人:“酒量這麽差還要喝,麻煩精!”


    阮夭連眼瞼上都燒著一層灼灼的粉色,乖巧地窩在裴西楠懷裏任他動作。


    像一隻完全信任主人的貓咪。


    裴西楠手足無措地抱著一隻香香軟軟的阮夭,半大少年連走路該邁哪條腿都稀裏糊塗的。


    盛以容的車也是這個時候來的。


    盛以容這人是s市的一個傳奇,不到三十歲的年紀一手建立了屬於自己的商業帝國,在整個s市都稱得上是舉足輕重的人物。早些年據說還有點黑色的背景。


    沒有人不會認識盛以容的臉。


    一身漆黑整潔的昂貴西裝,帶著斯文的金絲眼鏡的蒼白男人走進酒吧的時候整個酒吧裏的人都霎時間被一股無形的氣場震得連唿吸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


    特別是男人身後還跟著好幾個身形高大的保鏢。


    喬心妍額上沁出一點冷汗,她飲下酒杯裏最後一口伏特加,紅唇彎得嫵媚而多情:“盛總怎麽也有閑心來我這家小店喝酒?”


    盛以容的平光眼鏡隨著他微微低頭的動作閃過一絲攝人的寒光,薄唇淺淡地勾起:“我有隻小貓跑進來了,我來帶他迴家。”


    喬心妍手心在發冷,描畫精致的眉眼笑成新月的模樣:“我們這裏可跑不進小貓小狗的,盛總怕是看錯了。”


    “有沒有在這裏,找一下不就知道了嗎?”


    喬心妍這下連笑都維持不住了:“再怎麽說這也是我開業第一天,您這上來就給要砸我的場子,不合適吧?”


    盛以容兩根冰涼纖長的手指抵上了喬心妍尖削的下顎,他們說話聲音算不上響,更何況是在喧鬧的酒吧裏,兩人距離看起來更像是一對耳鬢廝磨的情人:“喬小姐的酒吧,我一定會好好捧、場的。”


    男人的眼睛沒什麽溫度,冷冷地盯著喬心妍:“實不相瞞,我這隻小貓陪我很多年了,如果找不迴來,我會生氣的。”


    “我記得喬家最近是不是有個項目,還挺重要的。”


    喬心妍的臉色驟然發白。


    盛以容隨便尋找了一處高腳凳坐下,嫻熟地打了個響指。調酒師戰戰兢兢地先是看了自家老板的臉色一眼,旋即遞上了一杯新調好的雞尾酒。


    “想必喬小姐冰雪聰明,自然應該知道要怎麽選。”


    喬心妍沉默了大概一分鍾的時間,輕輕地“嗬”了一聲,從一邊的煙盒裏抽出一根細長的女士煙點上了。


    紅唇咬著香煙,吐出一點飄渺的雲霧。


    她指尖夾著印著殷紅唇印的香煙,笑容躲在霧紗後麵狡黠而魅惑:“那盛總就自己找找看吧。”


    二樓卡座上探出一個紮著馬尾的英俊男人,深刻的輪廓在半明半昧的光影裏如同西方頂級的雕塑。


    男人邪笑著望向酒吧長桌前的兩個對峙中的人影。


    “艾裏森,那個小家夥好像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呢。”


    金發碧眼的外國男星轉著手裏的酒杯,用流利的中文說道:“這樣才更有挑戰性,不是嗎?”


    在盛以容走進來的一瞬間,裴西楠就察覺到不對勁了。


    所幸來之前喬心妍還特意告訴他廚房的位置,那裏的後門直通酒吧九曲十八彎的後巷,隻要出去隨便繞一繞就能把盛以容甩掉了。


    “阮夭,你還好嗎?”裴西楠在喬心妍和盛以容對峙的時候便借著黑暗的遮掩扶著阮夭藏進了走廊。


    阮夭眼睫上還黏連著一顆顫顫巍巍的淚珠,他這麽一晃,水珠便順著長睫滾落到他的臉頰上,像是哭了一般。


    “我還好。”他脫力似的倚在裴西楠肩上呢喃著。


    裴西楠說:“聽著,盛以容過來了。”


    這句話不亞於一顆核彈瞬間把阮夭炸清醒了。


    被酒精染上酡紅的臉頰刹那血色盡失,瞳孔都不由自主地放大了一瞬。


    阮夭手指都在抖,偏偏還要穩住聲音:“你先走吧,我去見他。”


    “被他抓迴去欺負嗎?”裴西楠掐住了阮夭的臉頰肉,眼神兇悍而淩厲,“聽著,你既然都跑出來了,就沒有必要再迴去被他羞辱。”


    他牢牢地把阮夭壓在了身下,一字一句地告訴他:“你是天生應該站在舞台上的人,不能白白地被盛以容浪費一生。”


    阮夭全身都震顫了一下,那滴濕冷的眼淚最終墜落在裴西楠的手上。


    “我隻是怕你被我連累了,盛以容他……”


    裴西楠目光灼灼地看向他,滿眼的無所畏懼:“你管他去死,我就問你一句,阮夭,你願不願意跟我逃跑?”


    不得不承認主角受確實是有一種無法企及的魅力存在的。


    阮夭是一株桃花樹,天生的木石心腸,從來沒有人能讓他的心跳會在這般危急的情況下產生錯亂的一拍。


    鬼使神差地,阮夭點了點頭說:“好。”


    盛以容肯定第一時間以為喬心妍把阮夭藏在樓上的包間裏,趁著他們扯皮的時間,裴西楠帶著阮夭悄無聲息地走到了廚房。


    廚房裏沒有人,通往後巷的大門這個時候也奇跡一般地自己打開著。


    裴西楠心裏油然而生出一種熱血的英雄主義,他是屠龍的勇士,現在在巨龍的爪牙下偷出被囚禁的公主。


    而遲早有一天,他會把巨龍斬落馬下。


    阮夭知道裴西楠是在幫他,跟著裴西楠的時候出奇地乖,讓做什麽就做。


    但是兩人還是對盛以容勢力的估計產生了錯誤。


    成功竄出了後巷並不意味著他們就可以鬆一口氣,事實上盛以容手下的保鏢把所有主要的出口全部都包圍了。


    他們根本沒有辦法從小巷口出去。


    這也是盛以容為什麽能不緊不慢地跟喬心妍扯皮。


    阮夭是妖精,在黑暗裏的五感比人類要敏銳得多,及時拉住了要衝出去的裴西楠,聲音還是怯怯的:“外麵路口上都有人,不要讓他們注意到我們了。”


    裴西楠很驚異地看向他:“你怎麽知道。”


    阮夭隻能推鍋到盛以容身上:“我跑了這麽多次,早就有經驗了。”


    這句話像是一枚細針猝不及防在裴西楠的心髒上又紮了一下,不是很疼,就是難受得慌,綿延不斷的細癢比劇痛還要難熬。


    阮夭當然不知道自己隨便一句話在裴西楠心裏掀起了多大的波瀾,他研究了一下後巷的地形,發現不遠處有一個不起眼的死角,要是在那裏待一個晚上等到人走了,他們就能跑了。


    那是一個堆放廢棄物的角落,很多破舊的紙板箱堆在了一起,看樣子是一戶人家的後院。


    幾片巨大的廢棄紙板構成了一個稱得上寬闊的空間。


    兩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就藏在舊紙板的下麵,像是兩隻在黑夜裏相互依偎的流浪貓。


    阮夭抱著雙膝歪頭看著正滿臉警戒的裴西楠:“對不起啊,害你一個大明星淪落到這個地步。”


    裴西楠別扭地直哼哼:“這算什麽,我以前還離家出……咳,年輕的時候還睡過公園呢。”


    “不過……”少年話鋒一轉,惡狠狠地揪著阮夭的臉頰肉,把人家眼淚都揪出來了,“你現在欠我一份人情,以後要是再敢不打一聲招唿地跑掉,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阮夭嗚咽了一聲,淚眼汪汪地捂住了自己的可憐臉頰,這人怎麽說著說著就動手的。


    壞死了。


    裴西楠看他哭了還愣了一下,低著頭在自己口袋裏掏了半天:“像林黛玉似的,碰一下就哭了。”


    阮夭硬生生止住了眼眶裏的眼淚,大眼睛水光湛湛,宛若養在清泉裏的兩汪琥珀。


    他很愧疚地想,這樣確實很沒有男子氣概,主角受一定很嫌棄他吧。


    裴西楠掏了大半天,最後從衣兜的角落裏掏出了一根極細的約有手掌長的棍子,外加一個打火機。


    “他們今天晚上搞煙火慶祝,我們是看不到了。”


    裴西楠笑起來,張揚眉目裏藏著一絲罕見的溫柔:“就簡單點,代替一下吧。”


    他把那根不知道什麽時候從酒吧裏順來的煙花棒點燃,細細的一根小棒子,驟然散發出炫目如流星一般的光,照亮了阮夭的眼睛。


    阮夭沒忍住“哇”了一聲,連瞳孔深處都印出煙花棒綻放的樣子。


    裴西楠把小小的一朵煙花遞到阮夭的手上,阮夭手足無措地接過去,一開始有點害怕,後來發現火花不燙,他就一隻手拿著煙花,另一隻手謹慎地圍成一個小小的擋風,小心翼翼地屏住唿吸看煙花在自己手心燃燒。


    眉眼彎彎,滿是碎星似的光彩。


    裴西楠卻注意到他的手伸出來的時候,寬大袖口滑落,露出手臂上已經轉成青紫色的一小塊痕跡。


    像是被人咬出來的。


    這樣的痕跡肯定不止這一處。


    裴西楠煩的要命,簡直想把盛以容直接崩了。


    他看著阮夭秀美寧靜的側臉,還是沒有忍住:“盛以容他是不是一直欺負你?”


    阮夭唇畔的笑很明顯的凝滯了一下。


    他盯著那團閃爍的煙火,聲音好輕,生怕吹熄了它:“我不知道。”


    裴西楠更煩躁了,他向來是有話直說,表達情緒非常直接的人,偏偏這個時候還要怕阮夭傷心,瞻前顧後的,自覺非常憋屈:“你連自己有沒有被欺負都不知道,那他為什麽非要把你栓邊上總知道吧?”


    阮夭猶豫了一下,清亮眼瞳終於從煙花上移開了:“他說他喜歡我。”


    裴西楠都要被氣笑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在吃醋:“那你喜歡他嗎?”


    阮夭很誠實地搖頭:“他總是弄得我很疼,我討厭他。”


    裴西楠爽了。


    這種煙花時效非常短暫,燃燒了一分多鍾的時間,就在阮夭遺憾無比的眼神裏漸漸地熄滅了。


    裴西楠這才捧住了阮夭的臉,很嚴肅地對他說:“聽好了,真正的喜歡可不是像盛傻逼那樣的,喜歡一個人是不會想他受傷的,他會嗬護他,保護他,雖然有時候覺得他很煩。”


    “就比如……”裴西楠想給阮夭舉個例子,但是突然什麽例子都想不到了,腦子裏都是空白的。


    阮夭重複著他的話:“比如……”


    媽的,不管了,豁出去了。


    “就比如老子喜歡你。”天才的搖滾歌手,就連表白的方式都異於常人,他捧住阮夭的臉頰,皺起眉毛惡狠狠地看著掌心的小美人,不像是表白,更像是收保護費的。


    阮夭妍麗唇齒因為驚訝張開了一隙。


    “怎麽!很奇怪嗎!”裴西楠看起來要惱羞成怒了。


    阮夭趕緊搖頭。


    “沒有哦。”阮夭兩腮上印出兩枚淺淺的小梨渦,“我也喜歡你呀。”


    明明已經聽阮夭說過了,但是在這樣寂冷而狼狽的夜晚,聽見阮夭說“我也喜歡你”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裴西楠心裏都開出一朵朵的小花。


    “咳,我魅力這麽大你喜歡我是應該的。”裴西楠裝模做樣地咳了咳,他盯著阮夭如果凍一般的唇肉,這樣互通心意過後,他們就是一對了吧,情人之間親吻好像就順理成章了。


    裴西楠魔怔了一般,咽了口唾沫,頂著阮夭在夜色裏如春花的麵孔,吧唧一下親在了自己肖想了很久的緋唇上。


    上次阮夭隻是蜻蜓點水,這一次,裴西楠才算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香軟甜膩的滋味。


    夜風撩起阮夭散落的鬢發。


    漆黑午夜裏,兩隻流浪小貓在擁吻。


    “滴……檢測到主角受好感度達到100%”


    “接下來,背叛他。”


    *


    作者有話要說:


    就當盛以容不行吧,我總覺得他還不夠和夭夭本壘的條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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