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容銘好像真的生氣了。


    明明秀雅端麗的臉上還保持著溫潤的笑意,雖然因為常年生病總是帶著虛弱的蒼白,但是久居高位的威嚴仍然壓得每一個人都說不出話來。


    顧容銘長得和顧容章很不一樣,他生的像他那位秀麗溫軟的從江南來的母親。即使帶著三分陰鬱的病氣也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反而平添了一分惹人敬畏的矜貴。


    不愧是名動雲城的顧二爺呢。


    “阮夭,到這邊來。”他垂著眼睛,語氣已經盡量平靜。


    連嫂子都不叫了。


    看起來真是氣得厲害。


    阮夭一想到自己那個難以啟齒的支線任務,心想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生氣,但是總不能掉顧容銘的好感度,再不情願也隻能乖乖地從虞川身後跑出來。


    顧容銘下意識想抓住阮夭從袖口露出來的瑩瑩的一截手腕。


    但是他動了動手指,還是克製住了自己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虞川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在顧容銘和阮夭的身邊轉了一圈,咧開一口大白牙。


    你們顧家的關係還真有點意思。


    名叫齊仁的年輕秘書避開了阮夭的視線,很恭謹地彎著腰:“夫人請跟我來吧。”


    阮夭很猶疑地望向虞川。


    “二爺要和虞警官商討一些要事,夫人先去休息吧。”


    “昨晚在兄長靈堂前守了一晚,累壞了吧。”顧容銘用指節敲了敲扶手,似乎很關心阮夭身體的樣子。


    眼神微微帶著笑地從眼尾轉過,仿佛是在探究一些什麽。


    阮夭一想起昨晚顧瑾糾纏他的那些爛事,就心裏一虛。


    “那我先走了。”阮夭抿了抿嘴,迴頭很抱歉地對虞川笑了笑。


    虞川迴給他一個很燦爛的笑臉。


    顧容銘的眼神好像更冷了。


    秘書伸出一隻手往走廊的深處一比:“讓我來帶夫人去房間休息吧。”


    阮夭:……


    自己路癡的秘密被發現了嗎?


    不過有人引路總比自己繞了大半天還找不到房間的好。


    阮夭很禮貌地說:“謝謝呀。”


    秘書的頭更低了,眼睛藏在稍長的劉海下麵,似乎不願意和阮夭對視。


    阮夭莫名其妙地撓了撓軟乎乎的臉頰肉,偷偷和係統說:“我的人設到底有多嚇人呀,他看起來好怕我。”


    “因為您的人設就是無情無義無理取鬧,所到之處都會引起雞飛狗跳的囂張富太呀。”係統一起囂張叉腰,“這個家裏的人對您的感情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又恨又怕吧。”


    阮夭美滋滋:“這個人設真是聽起來有種詭異的帶感呢。”


    係統語氣誘哄:“為了增加人物的真實度,您可以盡量表現的貼合人設一點哦,這樣任務結


    算的時候分數也會變高的。”


    貼合人設,就是要欺壓一下這個看起來很可愛的小秘書嗎?


    阮夭偷偷地看了一眼小秘書,看起來就是那種沉默寡言的好人欸。


    有點點不忍心。


    係統說:“您畢竟是惡毒炮灰嘛,不這樣欺負他,怎麽能體現出未來主角受的隱忍善良呢?”


    說的也是。


    阮夭在心裏給自己加油打氣。


    齊仁是不能隨便進女主人的房間的,他隻能站在門口很謙恭地說:“那我就先走了,夫人要是有事可以隨時叫我。”


    “等等!”“女人”突然出聲叫住了他。


    齊仁低著眼睛:“夫人還有什麽要吩咐嗎?”


    阮夭抱著手臂懶懶地倚在門框上,語氣有點輕佻地說:“你為什麽不敢看我?”


    他勾著淺緋色的唇角,用一根細白手指勾起了齊仁的下巴,齊仁無可避免地和阮夭對視了,


    那雙在陽光下透亮如一汪琥珀的漂亮眼瞳,綺麗得讓男人在一瞬失神。


    阮夭很好奇地歪著腦袋,語氣天真又誘惑:“你怕我?”


    像個小孩子一樣。


    阮夭離他很近,黑發傾瀉如瀑,齊仁甚至能嗅到他發梢冉冉的香氣。


    心髒都在微微麻痹。


    阮夭有點傲嬌起來,聲音提高了一點,尾音宛如一隻小鳥空靈婉轉的啼鳴:“你看著我。”


    他很得意地命令道。


    阮夭很努力地想辦法刁難他:“我的一條披肩找不到了,你來幫我找找吧。”


    齊仁用了十二萬分的力氣壓抑住自己有點興奮又有點恐懼的顫抖:“既然夫人說了,我就打擾了。”


    阮夭的房間還是維持著原數據那種誇張奢靡的畫風。


    房間很大很空曠,牆壁是雪白的,牆沿塗著細細的金邊,窗框卻漆著靡豔惑人的玫瑰色,窗戶沒有關好,紗質的波西米亞風的窗簾在風裏翻著起伏連綿的海浪。


    連風裏都是夏季微醺的香氣。


    沙發和床上都是昂貴輕薄的裙子,握在手裏就像一捧寒涼的水從指縫溢出。


    齊仁的手背快連青筋都綻出來了。


    被金錢滋養出來的美人慵懶地倚在床邊,唇畔含笑看著男人在自己的誘惑下連手腳都無所適從。


    她是故意的嗎?


    齊仁忍不住想,她這樣勾引過多少個男人?


    阮夭在意識海裏膨脹了:“我是不是演的很好?他青筋都出來了,是不是要氣死了。”


    係統啪唧啪唧地鼓掌,並且真情實感地認為世界欠自家宿主一個奧斯卡。


    “夫人,您可以說的更詳細一點嗎?”齊仁很好脾氣地在把阮夭亂丟的一大堆裙子整理好之後耐心問他。


    阮夭好像很苦惱的樣子,唇珠都無意識地嘟起來:“可能是米色的吧,帶著碎花的,不對不對,好像是蠶絲的,是純白色……”


    一聽就知道這條所謂的披肩或許根本就不存在。


    阮夭就是故意逗弄他的。


    看男人在“她”的手心裏被耍的團團轉,是不是很好玩呢?


    一條帶著涼意的絲綢披肩兜頭網在了齊仁的頭上,帶著濃鬱馥豔的香氣幾乎要把齊仁完全吞沒,意識都在霎那間焚毀。


    “啊,我記得了,在這裏呢。”阮夭頰側抿起一點白嫩軟肉,垂落的眼睫都被燦爛的烈陽染成金色,吐字都撩人。


    “滾吧,小秘書。”


    比起被迫在顧容章麵前裝出乖巧樣子的委頓可憐,這樣耀眼張揚的夫人,又是完全不同的一麵。


    在外人麵前張揚,卻唯獨在二爺麵前乖的不行。


    二爺有時候,也真的讓人很嫉妒呢。


    齊仁拿著那條玫瑰色的絲綢披肩,團了起來,轉身把它塞進了一堆裙子裏:“那我就走了,夫人好好休息。”


    阮夭折騰半天反倒把自己給折騰累了,脫了鞋子,一邊的肩帶都快滑下來了。


    他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臉“嗯嗯”了兩聲,讓齊仁別來礙眼了。


    齊仁默默地給他關好門,轉身走到了走廊的角落裏。這裏是監控的死角,不會被人發現的地方。


    他手指微微一翻,露出一條被折疊的很小一塊的玫瑰色的絲綢披肩。


    他像個在沙漠裏饑渴了許久的旅人看見綠洲一般把自己的臉撲在了阮夭那條披肩上。


    好香。


    阮夭的身上,會不會比這更香呢。


    能把人的意識徹底毀滅的驚心動魄的香氣。


    齊仁全身都在因為滿足而發抖。


    “宿主大人!不要睡!”升級過後的係統對周圍的環境敏感了許多。


    阮夭都快昏過去了,困倦地揉了揉眼睛:“怎麽了?”


    “您快看看那樽花瓶!放在小茶幾上的那個。”係統的聲音莫名的有點著急。


    阮夭懵懵地過去拿起花瓶看了一下,一瞬間有涼意從腳後跟一直襲上全身。


    花瓶據說是某個朝代的真品,小小的青瓷花瓶,長頸圓肚,精巧可愛,敞開的瓶口上有一粒


    隻有阮夭小手指指甲蓋大小的攝像頭。


    好熟悉的劇情。


    阮夭不知道為什麽冒出這一句吐槽來。


    他把這歸結於自己電視劇和小說看太多了。


    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有個變態一直觀察著他的生活,怪惡心的。


    阮夭咽了咽口水,把那枚攝像頭攥在手裏:“統子哥,你能查出這個攝像頭是誰的嗎?”


    係統有點猶豫:“可以是可以,但是涉及到劇情了,我隻能透露這個攝像頭的前任主人是顧容章。”


    阮夭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從遺照上看起來溫文爾雅的中年男人,看起來可不像是個會在自己老婆房間放攝像頭的變態。


    係統訥訥地說:“您難道沒有發現不對勁嗎?”


    “蛤?”


    “顧容章和您結婚也有半年了,從來沒有和您那個……過呢。”


    係統語氣很沉重:“顧容章,是個養胃男呢。”


    也多虧原數據設定的時候是個連在房間換衣服都很謹慎的性格,否則您的身份也騙不了他這麽久啊。


    阮夭瞳孔地震。


    因為年輕時太過花心所以人到中年遭報應得了不治之症,最後心理變態,成了個偷窺狂魔,落得個被變態殺人犯掏心而死的下場。


    連惡毒炮灰專業戶阮夭看了都要給他點個讚。


    “你說攝像頭的第一任主人是顧容章……”阮夭咬了咬自己的舌尖,疼的“嘶”了一聲,


    “那現在是誰在看著呢?”


    他臉色蒼白,被握在手心裏的攝像頭的紅光一閃一閃,像是躲在暗處的妖魔露出貪婪而兇殘的眼神。


    *


    作者有話要說:


    好啊小齊,你居然是個癡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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