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著,林望那麽早去世了,餘歡歡還突然消失在自己和林東旭的生活裏,一定是因為他們早就知道自己隻是個自私自利惹是生非的禍害。


    自己不是一個被期待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的人,自己的身上有毒刺。


    林望理應不喜歡自己,可是越是難以得到的東西,自己就越是欣羨。


    即使林望不喜歡自己,即使自己身上滿是別人的厭惡,可他還是渴望父親的關懷,在林望還活著的時候,林霽一直認為父親總有一天還是會接受自己的。


    因為林霽知道,餘歡歡是那麽地愛著林望,隻要林望多看自己一眼,餘歡歡就會愛自己。


    林望給他取了一個霽字,和林東旭一樣,希望哥哥如同旭日東升,而自己卻是雨過天晴,他以為父親終有一天能像自己的名字一樣,能夠愛母親,愛哥哥,愛自己,所有的事情全部都煙消雲散。


    這日思夜想,根深蒂固,林霽給自己在心裏埋下渴望的種子不是沒有道理的。


    可是這一切,就因為林望死了。


    他連這點肖想都成了奢侈。


    一開始知道江澈可能是江際海的兒子時,林霽就知道自己已經方寸大亂,自己好不容易愛上的一個人,怎麽能是江際海的兒子呢。


    他以為自己對江澈的愛可以低過十年帶來的創傷,可是他還是高估了自己。


    也同樣低估了那天晚上,他看見林望為了保護江際海而被那幾人一刀一刀捅死在小巷子裏的場景,太可怕了。


    不僅是那個場景可怕,林霽覺得自己也同樣可怕,為了逃避許許多多自己不願意麵對的事情,為了戰勝心裏的膽怯,他一直一直都在用無知單純掩蓋自己隨時能傷害人的鋒芒。


    可是自己怎麽能這樣呢?竟然為了一己私欲,把愛自己人的人傷害地這麽徹底,明明知道這麽做是錯的,可是他就是控製不了。


    時間無法重來,林霽也不奢求能夠重來。


    十年前,那個在林望靈堂上,站在人群裏拿著一支白ju花,穿著一件白襯衫的少年,他眼角泛著淡淡的悲傷和與世隔絕的疏離,他的臉上有的是曆經生死離別的哀愁,好像比自己還要痛苦一般。


    林霽在酒吧裏第一次見到江澈的那個時候就應該知道,自己原來從沒有把他忘記,江澈的一個背影都讓自己覺得如此熟悉。


    家裏空無一人,林東旭還在公司,江澈忽然覺得這麽大一個地方,空dàngdàng的。


    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身上的衣服被汗液沾濕,現在冷卻了下來粘著自己的皮膚甚是難受。


    林霽迴到了房間,打開陽台的落地窗,坐在陽台上曬著太陽,熱氣蒸騰而上,樹頂的枝葉都被陽光灼傷。


    不知道過了多久,樓下開始傳來了響動。


    林東旭打開門進屋,卻沒有發現林霽的人影, 今天告訴他江澈的事情,現在也許還和江澈在一起。


    林東旭本來是這麽想的,可是上樓一看,江澈房間的門卻還開在那裏。


    他忽然覺得有哪裏不對勁,於是推進房門看了一眼,卻看見林霽坐在陽台上呆呆望著遠方,這麽熱的天還坐在外麵曬,林東旭又是心疼,一下子卻不敢對他大小聲了。


    “霽,”他推門而入,輕聲叫著他的名字,“怎麽坐在外麵?一會兒中暑了怎麽辦?”


    林霽的臉被曬得紅紅的,眼神看上去有些呆滯,神情恍惚的模樣。


    林東旭心裏暗道不好,想把他抱進屋裏卻被林霽拒絕了,“哥,我就在外麵坐一會兒,外麵空氣好。”


    “霽?”林東旭皺著眉,輕輕拍他的臉,“你怎麽了?看著我。”


    林霽聽後非但沒看他,反而把頭低得更低了,病懨懨的眼神中沒有什麽焦點。


    他抓著林東旭的手,靠在他的手臂上,“哥,哥……江澈走了,他不要我了,和爸爸媽媽一樣,他不要我了。他怎麽能……”


    “他怎麽能不要我呢?明明答應過我要和我在一起的,他怎麽能出爾反爾呢……”


    林霽的聲音越來越虛弱,聽得林東旭一驚,趕緊抱住了他,“林霽?霽!”


    ——


    “小少爺沒什麽問題,”宋醫生收了收藥箱,道,“外頭的熱氣太咬人了,我留幾個散氣的藥放在這兒,一會兒吃完晚飯就服下,睡一覺就沒什麽大礙了。”


    宋醫生過來了一趟,嚇得何安順也跟著過來了。


    “謝謝宋醫生,您小心慢走。”他送醫生出了門,就又折了迴來。


    林東旭心事重重地坐在林霽身邊,滿臉凝重。


    林東旭從來不怎麽會把這些小情緒露在麵上,唯獨除了林霽的事情,他怎麽也遮掩不住。


    “少爺,您別擔心了,宋醫生說了,小少爺沒什麽大問題。”何安順站在林霽chuáng邊,看著林東旭道,“要不您先去休息一會兒吧,小少爺這裏我來照顧,您看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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