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嫁娶講究一個晨迎昏行。


    薄露初降時分八抬大轎迎接新娘,日月交替之刻受命於天陰陽交合。


    而這陰陽交合也講究門道,須擇取新人生辰八字盤算吉時,寓意月圓花好長長久久。


    皇帝嫁娶自不例外,隻是楚皇要迎娶的仙家公子有些不走尋常路,操辦婚事與眾不同,惹得禮部尚書犯難,覺得這沈公子吹牛不打草稿,但又隱隱抱了點期望。


    那沈公子說能把麒麟召來,本身他以為沈公子不過就是和陛下萍水相逢又熱切歡愛了的男子,為了搪塞眾人,陛下胡謅八扯一個仙家公子的身份以堵人口舌,哪裏有什麽仙家門派?


    要是真有,仙家門派怎不行俠仗義,晉人苦難之時為何不出手相救?


    但是沈公子淡定如水,那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姿態讓禮部尚書下意識信了三分。


    萬一是真的呢?


    若真能見到麒麟,那必將昭示盛世到來,這是個於陛下百利而無一害的買賣,如此一來陛下的政權根基也能更穩固,禮部尚書熱血上頭,拍腦袋決策。


    這事兒便上下串通,成了。


    禮部尚書拎著一壺酒,亥時過後鬼鬼祟祟鑽進清晏房,告訴楚願沈公子給他準備了驚喜,自己也準備了驚喜。


    禮部尚書是個蠻可愛的老頭,白胡子一大把,平時雙手往後一背,兇得像私塾裏會打人手板的老夫子,背地裏是個嗜酒如命的老頑童,楚願這會兒估摸著老頭喝了大半碗酒壯了膽才來尋他,畢竟禮部尚書做了個違背祖宗的決定,有可能將皇帝的大婚攪合得一塌糊塗。


    楚願失笑,放下手中時況緊急卷宗,陪人去庭院對月酌酒。


    皎白月光淺淡,庭院竹林枝葉繁茂,風聲濤濤。


    尚書手持葫蘆酒壺,丟了文臣姿態反去學武夫做態,一腳踩在石椅上仰頭灌酒,末了指著稀疏月影打了個甚是粗狂的酒嗝,“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者耳。”


    “陛下,世上閑人明日便再少一個。”老頭嗟歎,“陛下明兒夜裏便有人陪,不再和我們這些糟老頭子混咯。”


    朝臣入夜常來尋陛下飲酒聊天,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兒,宅中雞丟了幾個蛋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會倒出來跟陛下說道,尤其是上了年紀的老臣,沒人愛聽老頭嘮叨,老臣又放不下麵子跟不想聽的旁人絮叨,就愛和陛下說說,因此不少人和陛下不僅是君臣的關係,還是忘年交。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老頭喃喃,醉得胡話連篇。


    楚願不語,他披了沈斐之的衣裳,雪白的長衣如月色交織,骨節分明的指節叩著碧玉澄澈的玲瓏小杯,豐潤的唇瓣潤澤浸了烈酒後仿佛透出淡淡的粉色。


    月上中天,雲霧飄散,朦朧的月光避開閑雜人等,婉約地在青年帝王身上撒下青輝。


    酒過三巡。


    禮部尚書趴在庭院的池塘裏和蟾蜍對叫,楚願顰蹙,支著通紅的頸子從石桌半扶起身。


    “長孫尚書,你醉了。”風涼,楚願揉了揉泛著熱氣的耳朵,還是不免微微打了個哆嗦。


    他一手圈著酒杯,白生生的臉無可避免染上酒氣的紅來,小小嗬出熱氣取暖,楚願掩去失態,喚來侍衛將長孫尚書送迴府上。


    支走聞風而動的禦前太監,楚願刹那間失了力氣,鬆開憑意誌力支撐脖頸的手,軟下身子側臥在冰冷石桌上,冕旒墜落,烏發流墨般在青白的石桌上寫意。


    他耳朵貼在堅硬的桌上,石桌沒有心跳,自己的卻很清晰。


    煩悶湧上心頭,楚願極力把右相口中的養虎為患驅逐出腦,他和右相當年商量過黃裕任用一事,右相當時便說黃裕難堪大任,薄情寡義,不能效忠於主,遲早成為心腹大患。而他則信誓旦旦保證,屆時他必將黃裕斬草除根。


    他同黃裕交情甚好,說不難過是假。


    高處不勝寒。


    楚願縮進肘彎,允許自己在空無一人時脆弱一會兒。迷離間眼前出現了師兄的虛影,楚願當自己多日不見沈斐之發夢撒癔症,茫茫然喊人:“師兄。”


    沈斐之收服罷那矢量麒麟,坐在幼時最愛的靜泉前,六根卻不得清淨,泉水泠泠,靜止的水冷涼地撫過黑沉的石,他眼耳鼻舌意卻在撓心撓肺地思念小願身上的熱度。


    古禮有雲洞房前新人不得相見,沈斐之實在是挨不到明日,和小願分別那麽幾天已經要逼瘋他,他甚至嫉妒為他傳信的鴿子,還能見他的寶貝幾麵。


    禦劍迴到皇城,使了輕功輕巧地翻到清晏房小院,剛好撿到一隻落單的醉酒小貓。


    小貓醉醺醺的,乖乖穿著他的外袍,明明知道袍子施了法不會讓人冷到,沈斐之還是火急火燎地把人小心翼翼地摟進懷裏抱著。


    “我在。”沈斐之答到。


    楚願睫毛顫抖,聞到熟悉的冷香便不再動彈,仍由沈斐之調整姿勢把自己抱著,腦袋被扶著枕在沈斐之肩頸處。


    他努力半睜開眼睛,雙手環住沈斐之的頸項,偏頭在沈斐之唇邊落下輕盈一吻,小聲道:“想你。”


    額前抵著師兄的胸膛,楚願昏沉著腦袋小幅度喘息,還未喘息幾口就被師兄抬著下巴,不由分說吻上來,親得他辨不清夢裏夢外,隻覺得這個夢和這個吻都好真。


    連他師兄喜歡舔咬他舌尖的小動作都一模一樣。


    沈斐之把小願抱在懷裏親吻,幾日未見的欲念在此刻都攪碎融入繾綣的吻中。他本還想陪小願一會兒,等人睡了再迴沉淵潭,現下卻是不再可能了。


    他最早明日清晨走,怎麽說也要摟著人睡一晚上。


    古禮不要便不要了,懷裏的小願最重要-


    翌日酉時。


    雲靄西浮,朗日低垂,流螢漸起。


    乾清宮宮燈明明滅滅,巨大的宮殿影子籠罩著身著盛服的群臣,掌燈宮女眉目低垂,持扇仕女藏在牡丹扇後喘息。


    分明是張燈結彩的大喜日子,紅毯、對聯、金燈籠煥然一新,楚皇絳紗袍通天冠佩飾整齊,卻是枯坐了近一個時辰。


    萬籟俱寂。


    楚願宿醉後頭仍隱隱作痛,睡到午後,侍女已經候在一旁等他盥洗,拾掇好繁複的絳紗袍,


    腰帶勒出青年勁瘦有力的窄腰,通天冠下臨風玉樹的臉叫侍女偷看一眼,羞得魂都要飛了,又怕又想看,耽誤了好一段時辰。


    槐公公將他送到了乾清宮正殿。


    群臣聚集在階下,楚願麵上仍舊風輕雲淡不怒自威,實則昏昏沉沉,禦座上待了半天才迷瞪過來,他猶記得尚書昨夜千嚀萬囑咐要他晚點再來,但還是稍稍來早了。


    和階下的長孫尚書相視,老頭默然對他尷尬一笑,楚願臉熱,沉穩地略一頷首,若無其事轉開了臉。


    ……不小心睡懵了,應該不用等很久吧?


    而後便等了一個時辰,楚願難得閑下來,大婚在即還有種荒唐的緊張和虛無感,他刻意忽略自己身處何地,兀自盯著禮部尚書發呆。


    旁人卻以為太歲心情欠佳,長孫尚書首當其衝,都夾著尾巴做人,站在下麵一個比一個老實,頭低的一個比一個低,背繃得一個比一個像弓。


    尤其是禮部尚書,悔不當初,恨死當時鬼迷心竅的自己。要是那沈公子還不來,丟了陛下的份兒,那可是個大笑話,他待會兒告老還鄉不知道能不能撿一條命迴來。


    正當眾人心懷鬼胎,各有心思之時,一聲清越洪亮的鏘鏘聲長風破浪,越過千裏之外崇山峻嶺茂林修竹而來,無端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嚴淩駕在上,兼有圓潤典雅的祥和之氣。


    楚願迴過神來,隨群臣吏民抬頭張望,隻聞其聲不見其人,階下群臣竊竊私語,以為有人裝神弄鬼,戲弄帝王。


    低垂的雲刹那間滾燙翻湧,蒸騰如縹緲的霧氣,一架雕金漆朱鑲翡翠抬轎跨霧門而來,綾羅綢緞夾著輕薄飄逸的紅紗。


    通體烈紅的龍頭馬身麒麟裂空踏雲,半身係著大紅繡球,帶著身後的花轎穩當行來,所到之處黑雲皆染為燒雲,它威武高大,猶比西邊的落日還要大上幾分。


    楚願並未如階下的群臣作目瞪口呆狀,反而覺得這隻麒麟很眼熟,他仔細去瞧那龐然大物,總覺得好像見過一隻同樣長相的小東西,還救過它一命,又好像沒有,就連昆侖也沒有麒麟這般神獸。


    “麒麟……是麒麟啊!”


    “當真是麒麟!瑞獸拉車,聞所未聞!”


    “沈公子究竟什麽來頭?”


    還未等群臣開始爭論,盤旋在天際的赤色鳳凰展翅高飛,迎空發出一聲嘹亮的鳳鳴,它俯衝落在珠圍翠繞的車輿,周身流光溢彩,雍容華貴。


    天宇盡頭出現一個個黑點與璀璨的金光,凝視便能輕易發現是浩浩湯湯綁了大紅繡金球的鳥群背了上百金箱,金光則是禦劍飛行的沈家子弟,繡銀白袍鎏光劍,其中年輕的少年人忍不住探頭探腦,好奇地透過下方江山社稷的仁人誌士,去尋那叫家主傾心的郎君。


    少年人沈城一愣,正發現那最俊朗無雙的青年帝王,方沒端詳品味幾眼,家主便傳音入耳,冰冷道:“不該看的少看。”


    沈城慌亂地一點頭,眼神閃躲,收迴視線,專心地隨隊伍前行。


    而此時此刻的楚願則凝重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他好像無形中聽見了半空中正在下落的麒麟和鳳凰的交談內容。


    鳳凰神情倨傲,狹長的眼眸目空一切,“你叫聲太難聽太嚇人了,帝君叫都不讓你叫,現在你毫無用處,像匹馬,反正就是畜生。”


    麒麟身上掛著喜慶的繡球,穩穩當當地將花轎停在殿前指定的空位,皮笑肉不笑迴敬道:“你說話小心點,你縮小後不過是隻破會發光的鳥,能被我一腳踩死。”


    不錯,很疼,不是在做夢,楚願注視著群鳥將幾百車嫁妝整齊摞在皇宮內,齊齊落在乾清宮的飛簷角上,花轎甫一落地,鳳凰長鳴一聲,飛簷角上的群鳥紛紛應和,在空中起舞著飛離,而那麒麟竟是直白地瞧了他一眼,飛升離去,複又轉頭看了他一眼。


    楚願不動聲色地朝麒麟笑笑,那麒麟竟像是受到鼓舞,發出震碎五嶽般的雷霆吼聲,殿堂光徹萬裏,竟是被這瑞獸心中祝福,能驅邪消祟,保佑平安。


    群臣寂然,心中自有衡量,這沈公子鐵定是個大人物,那長孫尚書則像隻鬥勝的鐵公雞揚眉吐氣,花白的眉梢都趾高氣揚起來。


    “吉時已到!”槐公公捏著細嗓拖長聲音喊,隻見禦劍飛行之首的中年男子劍勢一收,行至鳳輿前將蓋著紅蓋頭的皇後迎出來,虛虛扶著他,越過紅氈邁向正殿中央。


    封後大典協同大婚一同操辦,免去諸多繁縟禮節,故皇後不以真麵目視人,九龍四鳳冠與清麗冷淡的麵容掩蓋在上好的紅綢下。紅絳羅對襟霞披服則顯得他金枝玉葉貴不可言,手腕處伸出的一截肌膚如玉,卻叫人生不出歹念。


    畢竟這是個握劍的手。


    這沈公子來頭大不說,還如羅刹,上次將禦膳房哥倆嚇得屁滾尿流一事穿得滿皇城風風雨雨雨雨風風,誰見了都要退避三舍。


    楚願看他平日淨穿白衣,換了紅嫁衣倒是新鮮,沒忍住從上到下多瞧了兩眼,往紅蓋頭那瞧的時候突然尾椎骨往上一陣戰栗,總覺得自己才是被盯上的那一個,挪開眼不看,這種感覺反而愈發強烈,屢試不爽。


    怎麽弄得跟他像根肉骨頭一樣,昨晚抱著他親來親去,鬧得他醉酒都硬是醒了,讓他自己鬧,他要睡覺了,沈斐之就靜靜看了他半宿,這還沒看夠啊……楚願腹誹。


    鍾鳴樂起,儀仗出太和門,使節畢恭畢敬盛放金冊,對立於漢白玉階下的沈斐之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仙門沈氏長子,鍾靈毓秀,懷才抱器,溫良恭儉,雍容大雅,深慰朕心。著即冊封為皇後,布告中外,鹹使聞知,欽此。”


    沈斐之三叩三跪接旨,起身時便成了楚願名正言順的眷侶,大晉的皇後。


    上三個階梯,沈斐之沒有任何人攙扶,但他仍然行動自如,一看便知隔物也可視物。


    楚願還是從位上起身將人牽著,然後便被自己的皇後順理成章揩了油。


    沈斐之利用寬大的袖口遮住兩人交握的手,反手捉住他的手,用稍顯冰涼的指腹一遍遍磨蹭他的手心,在指節根部曖昧地打轉。


    楚願不能當眾告誡他隻好放任沈斐之弄他,心裏有點不知是羞還是惱他,抿著唇被沈斐之反牽到殿前。


    殿上貼雙喜紅字,點花好月圓燭,香案上煙霧繚繞,瓜果供奉俱全。


    司儀見兩人到位,高聲宣布引讚通讚禮起。沈斐之這才戀戀不舍地鬆開手,與楚願分別叩首,兩人對楚家牌位獻香燭,上香獻香。


    獻完香,楚願轉身麵對沈斐之,要行那拜堂之禮,殿上寂靜無聲,眾人皆注目於此,楚願生了遲來的慌亂,喉嚨眼都好像能窺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隨著儐相高聲的一拜天地曲膝,青年的視線繞著香案上鋪設的紅布上的錦繡走線挪,將心跳咽迴肚子,他與沈斐之各執一方柔軟的紅綢布跪了下來。


    “二拜高堂。”由於兩家長輩皆不在場,儐相稍作停頓,便接著喊:“夫妻對拜。”


    楚願轉過身麵向沈斐之,手指無意識地磨蹭紅綢,墜在其間的繡球細小地彈動,他彎下膝蓋,絳紗袍貼在青磚上,猝不及防被師兄頭上的紅蓋頭輕撫指尖。


    他師兄隔著一層紗布對他傳音:“夫君。”


    楚願咬著舌尖克製浮於表麵的羞赧和心裏密密麻麻泛起的癢意,待到儐相按長孫尚書所說喊過送入洞房後將皇後恭送迎入坤寧宮,反倒輕鬆些-


    太和殿。


    挪步太和殿擺宴慶賀皇家喜事,禮部搜羅朝臣的口味,專請十幾位名廚做地方名菜,一時觥籌交錯,吃得紅光滿麵,眾賓歡也。


    幾口銅鼓大鍋支在空地上燉煮羊肉,武將一手抓羊腿,一手握酒尊,文臣則以春花秋月四字為題吟詩作對,這些人看起來正經,實際藝高人膽大,勸了楚願好幾輪酒。


    左相黃裕正對他右下方那桌,見楚願紅暈上臉,眼光一閃,好像不經意間提一嘴:“陛下,如此良辰吉日,國師大人上哪兒去了?”


    楚願雖說沒進食喝了不少,導致頭腦眩暈,但也不至於不知道黃裕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他抿了一口熱茶,眼皮一撩,不甚在意地說:“不該管的少管。”


    黃裕臉青一陣白一陣,楚願懶得繼續同他斡旋,再者看見那滿桌大魚大肉胃裏又是翻江倒海,連虛與委蛇都奉欠。


    他接了剩下幾位慶賀的朝臣雙手遞上的酒,一飲而盡,萬眾矚目下起身,朝落座的諸位一點頭,漫不經心道:“吃好喝好。”


    披了裘衣,楚願快速朝外走,槐公公撐了傘在後追,一片冰涼落入楚願的脖頸,他略一頓足,仰麵伸手去接淅淅瀝瀝落下的雨滴。


    雨滴劃過帝王漂亮修整的指節,滲過指縫,撫摸他微凸的青筋。


    楚願低聲說:“槐公公,朕坐得太高了,那裏有些冷,外麵反而痛快些。”


    今時早不同往日,他一人坐在最高處的龍座上,其餘人坐在他下側,要麽忌憚,要麽覬覦。


    他們說笑,卻不是同他笑,就連交情不錯的長孫尚書,在他麵前的灑脫也是裝出來的。


    長孫尚書酒量很好,從前和他喝酒未曾醉過,昨夜卻為那一番提點他的話而裝醉。


    槐公公大喘著氣正要走來,突然之間睜大眼睛看向楚願身後,小細嗓子喊著:“娘娘,萬萬不可啊!”


    楚願迴頭,沈斐之撐著油紙傘出現在他身後,他揭了紅蓋頭,墨絲綰在九龍四鳳冠下,未施粉黛的臉依舊美得不可方物,他將不大的油紙傘全傾在楚願頭上,伸出手指擦拭掉落在楚願臉上的水珠。


    楚願眼眶有些熱,沈斐之手指一頓,將人攬入懷中,安撫地拍著後背,溫柔地哄:“師兄錯了,下次師兄來早點,小願就不用受委屈了。”


    哪能這麽哄……


    沈斐之奢美絕倫的鳳袍濕濡了一塊,楚願難堪道:“別哄了,越哄越想哭,襟子都給你弄髒了。”


    “反正一會兒都要脫的。”沈斐之毫不避諱地說。


    “師兄,你長得不像流氓,怎麽說話比流氓還賴。”楚願咬牙切齒,方才感動的眼淚都人間蒸發了。


    原來師兄真的饞他身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修仙廢物被逐出師門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筆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筆納並收藏修仙廢物被逐出師門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