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挺不願意跟周燃聊這些,沒勁。


    說真的,從小到大我都不是什麽勇敢的人,甚至在上大學之前,很多同學對我的印象是:性格古怪且話少。


    “話少”這詞兒擱在我身上看起來是那麽的違和,但有幾年我真的就是那麽過來的。


    很擰巴,十分中二的想與世界為敵。


    沒人喜歡我,沒人喜歡搭理我,因為我總是一言不合就對人產生了敵意。


    很不討喜的人,我知道。


    形成我那種性格的原因我不想提,沒意義,隻不過後來我自己也厭倦了那樣的自己,於是在考上大學之後,想過另一種人生。


    誰說人的性格不能改變的?


    我就改變了。


    上大學的第一天起,我就讓自己進入了一個全新的角色,愛笑愛鬧愛扯淡,有些張揚嘚瑟的臭小子,偶爾還會口無遮攔。


    很意外,這樣的我突然變得受歡迎起來。


    可能是因為在那段時間裏我正沉浸在“角色扮演”的快感中,也收到了來自外界的正向反饋,所以,那陣子的我充滿了勇氣。


    跟周燃談戀愛、發生關係,不管不顧地感受並不成熟但很炙熱的愛,那是我這輩子做的最魯莽但也最痛快的事。


    挺爽的,迴味無窮。


    可我們倆,都有很多的問題沒法解決。


    那會兒他脾氣差,我骨子裏的一些東西也抹不掉,所以,倆人的脾氣都一點就著,事後我總是會想:如果我沒有和他在一起……或者,如果我沒有怎樣怎樣。


    我會一點點縮起來,迴避問題,不解決問題,隻想著:如果當初沒有做那個決定,今天就不會吃這份苦。


    所以說,我跟周燃的分手也確實不能都怪他,我倆半斤八兩吧。


    我對他失望,他應該對我也沒什麽好的期待了。


    甚至,我還對他說過不少謊,直到今天他還被蒙在鼓裏。


    我們倆坐在小小的包廂裏,彼此沉默著,我不知道周燃在想什麽,但我大腦一片空白。


    我懶得再思考了,想什麽都沒太大意義,吃飽飯才是真的。


    服務生敲門,上菜。


    我說:“照理說我現在就應該走的,那樣看起來我會更有風度,也更瀟灑,但是我餓了。”


    我拿起筷子:“不吃白不吃,反正是經理請客。”


    周燃拿起了筷子,戳了戳麵前的米飯:“你對我搶了你經理職位這件事真的耿耿於懷啊。”


    “那當然。”我說,“為了升職加薪,我他媽沒少幫領導背鍋,結果好處全被你撈了。”


    周燃問我:“那如果我辭職……”


    “哎,別。”我說,“你別給我搞這套,想讓我欠你人情門兒都沒有。”


    我吃了口水煮魚,有點難吃,還沒我家門口那個小破門店做得好吃。


    “你要是那麽做,我隻會覺得你在羞辱我。”


    周燃點了點頭。


    我心說:你他媽就是沒誠意,要是有誠意,今天就應該遞交辭職申請,順便內推我一下!


    我倆都不再提這件事,也不再提過去的事。


    這頓飯吃得沒滋沒味的,我都擔心下午工作的時候胃脹氣。


    快吃完了,周燃對我說:“你說得對。”


    “什麽?”


    “咱倆這事兒急不得。”


    我覺得莫名其妙:“我什麽時候說過這話?”


    “咱們倆能先當朋友交往嗎?”周燃說,“以前剛認識就戀愛了,錯過了好好了解對方的機會,這次就當重新認識,從朋友開始。”


    我手裏拿著筷子,嘴裏還有魚刺。


    周燃看我的目光竟然有那麽一點真誠,這讓我突然心軟了。


    對他心軟就是對自己心狠。


    我深諳這一點。


    “行。”


    操,我果然還是這個狗逼樣,對周燃的拒絕是有限度的。


    我告訴自己一千遍我不愛他,以為說多了就成真了。


    可是我又沒辦法否認,和他在一起的那點破日子,是我僅有的,真正覺得自己在被愛著的日子。


    就算他後來說過一些狗都說不出來的屁話,我還是會因為被愛過的那些瞬間對他網開一麵。


    我真他媽的善良。


    周燃笑了,還假模假式地跟我握手。


    我問他:“當朋友的話,那最近都不做愛了?”


    “不做了。”周燃讓我有些意外,“從最純粹的朋友開始做,對你好,也惹你生氣,然後再哄你。”


    “我不用你哄。”


    “那你哄我。”周燃說,“我有一句‘我愛你’,先留著,等朋友關係要升華的時候我再對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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