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祈沒吭聲,他隱隱有種古怪的預感,但一時半會說不上哪裏不對勁。


    還沒深想,葉揚就摁住他肩頭把他轉過去,麵對臥室的門:“說完了,迴去睡吧。”


    言祈:“……哦。”


    他覺得自己被這狗東西糊弄了。


    第二天醒來,已經接近中午。


    言祈進浴室刷牙,叼了個牙刷出來掃一眼桌麵上已經擺好的菜,就聽蘇予玫道:“阿祈,你把葉揚趕出來睡客廳,是不是有點兒過分了?”


    沙發對一個一米八七的大男生來說實在逼兀,葉揚昨晚沒睡好,這會兒正躺房間裏補覺。


    言祈迴浴室把牙膏沫吐了,漱過口,又進廚房給蘇予玫打下手,邊摘菜邊道:“他跟我擠著也睡不踏實。”


    “下迴還是多鋪張床,你們嫌麻煩就把床單被褥扔著我來鋪。”


    蘇予玫笑了笑:“你們晚上幾點的車?”


    “八點。”


    “行,我早些燒晚飯你們早點兒去。”蘇予玫翻著鍋鏟,頓了頓又道“我們在白城原來那屋你迴去過沒?”


    “沒。”言祈問“怎麽了?”


    “那屋不是有個小閣樓?我和你爸搬家收拾發現那裏頭還落了不少東西,有些年頭了,你和葉揚的都有,你哪天要是有空,可以迴去翻出來瞅瞅。”


    言祈淡淡地應了聲,摘著菜有些走神。


    他想起初中有一迴和葉揚打架。


    起因是葉揚來家裏,和他在閣樓寫作業的時候不小心弄丟一本什麽書,大半夜打電話來問言祈看到沒。


    言祈覺被吵醒本來就煩,還耐著性子上閣樓去找,也沒找著。


    第二天到教室葉揚不停追著他問,很緊張的樣子,言祈說沒看見他也不信,兩人因為這事兒打了一架,大半個月沒說話。


    最後葉揚托班裏同學扔了小紙條給他,上麵就六個字。


    阿祈,別不理我。


    跟隻被主人丟掉的大狗一樣。


    扒在言祈心窩門上不停地撓。


    ……如果,以後他和愛人吵架,也會這樣向對方示弱,讓他別不理他?


    “阿祈。”


    言祈迴過神:“嗯?”


    “想什麽呢。”蘇予玫笑著指了指垃圾桶“好葉子都讓你擇進去了。”


    言祈垂下眼,把洗菜盆裏的菜梗撿出來。


    蘇予玫把菜倒進白瓷盤,不經意提道:“阿祈,去年我們搬家,你爸讓你轉來青簷的中學,你說什麽來著?”


    言祈迴憶了一下。


    沒等他吱聲,蘇予玫道:“你說,不想轉學,從小到大的朋友都在白城,特別是葉揚,他離了你會不習慣。”


    “……我當時這麽說的?”


    “是啊。”蘇予玫抬手一點他額頭“我和你爸都替你記著呢。”


    言祈:“……”


    *


    當晚八點,言祈和葉揚坐上迴白城的列車。


    言祈座位靠著窗,和來時一樣的風景,隻不過進入夜晚,沿途的燈都被點亮,列車卷起氣流推開花樹葉草,夜幕中升起千百隻幽綠的螢火蟲。


    他抬手拍了拍葉揚胳膊,示意他往外看。


    車廂裏滅了燈,手機屏幕暗藍的光打在葉揚臉上,他側過來時言祈已經把臉轉向窗外,黑暗中拓出半張臉的剪影。


    窗玻璃外,同樣濃鬱的夜色漂浮著明滅螢光。


    葉揚調出相機,抬手一按,把這畫定格進相冊裏。


    言祈聽見快門聲,轉迴頭來,葉揚已經按滅屏幕,懶懶地扯了個笑,把臉擱在他肩膀上:“阿祈,你記不記得我家後麵那片森林,也有很多螢火蟲。”


    言祈嗯了聲。


    別墅後那片森林很大,覆蓋半座山頭,他們小時候摸進去險些迷路,最後還是靠認北極星走出來。


    言祈迴憶到這裏,看著葉揚問:“所以你剛才在拍什麽。”


    葉揚解鎖屏幕,把相冊調出來,兩指放大圖片,再遞到言祈眼前。


    放大的圖片一眼看去隻有夜色和螢火蟲,半張剪影被隱在屏幕以外看不見的地方。


    給他看過一眼,葉揚就要收迴去,言祈忽然伸手按住他,把手機接過來。


    返迴,再點進去,照片右側一張隱入夜色的側臉。


    言祈轉頭看他:“拍我就拍我,偷偷摸摸的。”


    “不知道以為你在做賊。”


    葉揚默了默,也勾起嘴角,問:“好看嗎。”


    言祈點頭:“發給我,我發朋友圈。”


    言會長是講究人,朋友圈很少發,發也隻挑一些漂亮有意境的照片,還得看心情。


    他能願意拿來發朋友圈,相當於對某人偷拍技術大大的肯定。


    葉揚打開微信轉發圖片,最近對話框跳出來的一瞬間,言祈瞥見一個女生頭像,右上角標紅顯示十三條未讀消息。


    他目光停頓一下,界麵已經切入自己的對話框,他和葉揚平時沒什麽可說的,最後一條消息還停留在球賽那天,他問葉揚吃不吃校門口的四果湯,葉揚迴了個嗯。


    葉揚平時和別人話也少,言祈忽然就有些納悶,他和那人能聊什麽聊這麽多條未讀。


    葉揚把圖片發送,抬眼就見言祈盯著自己的手機屏幕,眉眼比平時更冷淡,凝了霜似的。


    葉揚伸手在他眼前搓個響指:“怎麽了?”


    “沒。”


    言祈把臉轉向窗外,沒一會兒,又聽見葉揚手機來信的動靜。


    他迴過頭,伸手去夠葉揚座位前麵的礦泉水,視線不經意掃過手機屏幕。


    葉揚餘光瞥見他動作,把水拿出來擰開,再遞給言祈,說:“賀莎,這姑娘聊天喜歡發表情包,一發一長串,有效信息沒多少。”


    言祈問:“在討論話劇的事?”


    “嗯。”頓了頓,葉揚說“她還托我問你,七號慶功舞會參不參加,有沒有舞伴。”


    一中舉辦的舞會,曆來有個不成文規矩——開場舞必須由alpha邀請一名omega進入舞池,跳完第一支開場舞,然後才可以更換舞伴。


    言祈、葉揚和三位學長作為本次慶功舞會的主角,開場舞指定由他們跳。


    言祈還沒找舞伴,微信發消息問他的不少,還有人在群裏@,他都沒迴,反正迴到學校離舞會還有幾天,不急這一時。


    言祈問:“你呢,找好舞伴了?”


    “嗯。”葉揚點個頭“林嘉裕。”


    他迴憶了一下,補充:“上迴托我送你巧克力那個。”


    言祈知道,是他們班學委,老實巴交的一個omega。


    他淡淡點頭,垂眼拿出自己手機,接收了圖片準備發朋友圈。


    “你怎麽看。”葉揚又問。


    言祈抬起眼,尋思你就這麽想把兄弟賣了,索性應了聲:“好,你把我微信推給她。”


    葉揚轉頭看他:“跳支舞還加微信。”


    言祈:“……”


    “我們跳的是開場舞。”


    屆時全校都在邊上看,況且一中的舞會規模向來豪華,他有必要和舞伴提前溝通好服裝。


    葉揚一點頭,表示知道了,沉默地點幾下手機:“她申請了,你通過一下。”


    言祈這邊點了通過,然後切出去發朋友圈。


    過程中賀莎一直不停發來消息,短短半分鍾,刷屏三十條。


    言祈發完朋友圈,點進去一看,一半都是表情包,


    還是那種猛男嚶嚶的表情包,看得人忍不住發笑。


    他勾了勾嘴角,就見葉揚從旁邊把臉伸過來,監視他的屏幕。


    言祈一手摁著手機,一手伸過去輕輕遮上葉揚的眼睛:“兄弟,能不能給我留點隱私。”


    葉揚把他手指打開個縫,繼續監視:“你還知道隱私,平常在宿舍衣服都不穿。”


    微信那頭,賀莎激動地等待著迴複,期間切出去發現言會長發了條動態,是張在列車上的照片,拍得那叫個好看,那叫個有氣質,簡直可以掛到牆上裱起來,每天對著會長的神顏頂禮膜拜。


    賀莎趕緊點了個讚。


    然後突然意識到哪裏不對。


    ——這照片是他拍,怎麽看怎麽像男朋友視角。


    拍照的人應該就坐在會長邊上。


    賀莎再一看,配文很簡短,就倆字:返校。


    這說明會長是放假迴了趟家,現在正坐在返程的列車上。


    那麽旁邊的人應該是和他一起迴去的。


    已經放假兩天,說明他們很可能還一起在家過了一夜。


    ——見了父母,還過了一夜!


    這四舍五入不就是結婚了嗎!


    賀莎裂了。


    立刻給會長發消息問:會長!你朋友圈照片真好看!誰拍的哇!


    十秒鍾後,那邊發來迴複:葉揚。


    迴完這條,言祈暫時也想不到別的,舞會的事可以等迴學校再說,索性把屏幕按滅,抬手推了推葉揚的臉。


    沒推開,葉揚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就這麽把臉靠他肩頭,闔上眼簾:“睡會,到站叫我。”


    列車穿過隧道,唿嘯聲被隔絕在車廂外,一片黑暗寂靜中,隻剩綿長的唿吸。


    言祈往後靠上椅背,安靜坐著,全然未覺自己的後援會群已經炸了鍋-


    讓我看看是哪個壞東西跟著會長迴家了?哦是葉神啊,打擾了-


    打不過,根本打不過,這是什麽神仙情敵,姐妹們我撤退了,去隔壁cp粉群避避風頭-


    姐妹!你怎麽能拋棄昔日的戰友!cp粉群拉我一個,謝謝-


    依我看也不用跑路了,幹脆把群名改叫竹馬今天發糖了嗎?姐妹們一起嗑起來!


    群喵亂舞.gif——


    作者有話要說:


    莎莎:可惡的臭情侶!貓貓生氣.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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