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話,鄭哲眼看著一隻細手葉片似的在臉前一刮,緊接著後頸被巨大的力道壓迫,壓的鄭哲不得不垂下頭,彎下腰,被迫著往前走。


    這也就是顧銘,換成鄭哲親爹他也得擋一下,可這會兒他非但沒擋,還任由顧銘勒住他的脖子,將其夾在腰間猛力的往車裏拖。


    鄭哲被箍住的時候還以為他會挨上一嘴巴,不料嘴巴倒是沒挨上,反而挨上了顧銘的小腰,貼在腰側的口袋上,給裏麵凸起的小圓球硌的臉頰生疼,估計是顧銘揣兜裏的糖。


    艾金在後頭大聲的說了幾句話,說的什麽鄭哲沒太聽清,他被扔上車的時候頭撞到了車窗是,咚的一聲,鄭哲呲牙咧嘴的捂著頭,搖晃間看見艾金一臉驚恐的湊上來。


    顧銘挨著鄭哲坐下:“開車。”


    鄭哲忙掏出車鑰匙,趁著關門的時候扔給艾金,高喊了一句:“車你先開著,不用擔心我,迴頭找你。”


    艾金接住鑰匙,被周圍忙著上車的人撞了一下,小挎包都撞到地上,艾金顧不得撿,披頭散發的往上撲:“我他媽的要跟你們拚了!光天化日強搶人?不許走!你們到底想把我六哥怎麽樣?”


    張春天順著顧銘的意思辦事,強忍住沒跟艾金動武,趕上他這時候正好上車,便狀似不經意的給了艾金一手肘:“別在這丟人現眼了,沒看周圍都看你呢麽?挺大個男的娘娘們們的真丟人。”


    艾金拳頭都抬起來了,可看顧銘正在看他,就還是忍住了,他理了理頭發,衝著張春天冷冷一笑:“你嘴太臭了,婦炎潔喝多了麽。”


    鄭哲笑也不敢笑,隻猛勁跟艾金眨眼示意他別管了,結果這單眼皮都要眨成雙眼皮,艾金也沒反應,反倒是旁邊的人開了口。


    顧銘的態度異常。


    他平日要麽不大講話,很少跟人閑聊,至少鄭哲是沒怎麽見過,所以看他有意跟艾金閑聊,就覺得奇怪了。


    連張春天都別過頭去看顧銘。


    顧銘笑著問了艾金一句,不知道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什麽是婦炎潔?”


    艾金自來就不喜歡顧銘,看他這般態度謙和,雖然覺得不太習慣,可也沒什麽好氣兒:“好東西,以後操完了用這個洗洗,消炎又殺菌。”


    鄭哲眼皮一緊,正想打圓場,卻見身邊的人衝艾金點了點頭:“哦,那你會開車麽?還是我找人送你?”


    艾金有點措不及防:“你幹什麽呀……”


    “沒什麽,你不是鄭哲的好朋友麽。”


    “……啊……送到是不用,你把我六哥弄哪裏去啊?你不會打他吧?”


    “你放心,我不打他。”


    “哦……那沒事了,弄完早點給送迴來啊……”


    ……


    鄭哲雖然沒上過大學,卻也懂得一人飛升,仙及雞犬的意思。


    他這時候的感覺就是頭聚三花,腳簇祥雲,連帶著艾金一起飛到那三萬英尺的雲端上,看天看地看曙光亮,賞雲賞月賞顧老大。


    得意之餘鄭哲也開始納悶,顧銘忽然這麽在乎他,對他的人這麽好,難不成看上他了?可他之前對顧銘好的時候顧銘視而不見,這一年他也沒幹什麽太不同以往的事啊?


    別不是真像艾金昨晚上跟他說的,這男人一旦常過幾次做零的滋味,一般都會食髓知味,若是1床上功夫又夠好的話,做熟了,就會沉迷至此難以自拔,合著顧銘這也是日久賤人心,迴過味來了,覺出他的好來了,也開始上趕著他了?


    車已經開上路,後排座兩個人,前麵兩個人,外頭流光溢彩,裏頭晦暗無聲。


    坐在後排座的男人忽然嘿嘿的搓手笑開了,笑的司機都跟著咧嘴,張春天也不是好眼神看他:“笑什麽?”


    鄭哲迴過神,放下手:“啊,沒啥事,以前套牢的股票重新漲了,一下漲停板我有點接受不了呢哈哈哈……”


    顧銘看了他一眼:“你等會到哪裏下?”


    股票跌的太快,鄭哲臉皮發青:“啊?不是吧……那你讓我上來幹什麽?”


    顧銘別過頭看他:“我帶著人過來,張春天還被艾金罵的狗血淋頭,這麽多雙眼睛看著,你以為我能拉下臉來,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鄭哲雖然惱火,可也覺得在理:“你臉皮還薄上了,我記得你以前不這樣……”


    “現在我的臉皮也不是我自己的。”


    車裏陷入沉寂。


    鄭哲沒有迴答顧銘,他反倒想起點事,猶豫半晌,便大著試探性的開口:“……怎麽……聽張春天說你在道上丟盡了人,怎麽迴事?”


    “不是什麽大事。”


    “那也是事啊,要不要我幫你開個發布會,貼個小傳單去給你澄澄清,正正名啊?”鄭哲說這些的時候心跳的很快,他大著膽子往下說,心懷叵測,一臉無辜:“我就跟大家說咱倆練相撲呢。”


    前排座的人趕忙放了音樂,隱隱的一句我操。


    顧銘意外的沒生氣,他的小臉蛋浸在晦暗裏,稍微皺了眉,語氣卻是淡:“不用。”


    “不丟臉麽?”


    “丟。”


    “那怎麽辦?”


    “忍著。”


    鄭哲得逞似的咧開嘴,他無聲的笑了一會,接著看了一眼外頭,轉了話:“我剛才要去停車場開車,你不讓,非把我整這上頭來,然後找地兒就要給我放下了,你這不是玩我呢麽。”


    “我不玩你,”顧銘看著他:“要不我帶你去玩吧。”


    下跌的股票又開始扭頭漲:“行啊。”


    顧銘沉默半晌:“去遊泳。”


    “那還是算了。”


    “為什麽。”


    鄭哲不敢遊泳,屬於沒有泳圈根本不敢下水的人,他不想在顧銘麵前丟臉,便信口胡謅:“我下了水浪裏白條一樣,泳姿太過霸氣,一般小泳池容不下我。”


    “那我帶你去海邊。”


    “那不行,這大晚上的我橫跨渤海灣了怎麽辦,別再遊大連去,我怎麽迴來啊……”


    顧銘臉有笑意:“那你想去哪兒?”


    “去燕島國際。”


    顧銘想起被他否認的車震地點,驟然冷了臉:“你想死麽。”


    鄭哲盯著他,忽然生出點別的想法。


    他在腦子裏憧憬著未發生的劇情,語調慢悠悠的,拋出誘餌,藏好陷阱:“想啊,我就是奔著死去的,死法不一樣而已……”


    顧銘定定的望向這邊,兩個人對著沉默了一會,鄭哲知道顧銘再等什麽,然而他在解釋這句話前還是有點心裏打鼓:“知道什麽叫欲仙欲死麽?”


    顧銘基本上算的上是個小學文憑,加之這麽年不合群,不看書看報,唯一知道點黃段子用語也隻是從張春天嘴裏得知,而張春天又從來不會這麽文縐縐的黃,所以顧銘很自然不知道這個詞兒是個什麽意思。


    他想著可能是要升仙,但他怕說錯了在惹人嘲笑,便很誠實的歎口氣:“不知道。”


    鄭哲嘴角笑意漸深,給他下了個結論:“胸無點墨。”


    顧銘很反感鄭哲在這兒跟他拽詞兒,可他雖然討厭,卻還是忍著火搖搖頭:“也不知道。”


    鄭哲一臉壞笑的看著顧銘,不自覺的笑出了聲,不自覺的語氣裏滿是溫柔喜愛:“胸無點墨,腸裏滿精,就是形容你這種人。”


    顧銘有點茫然。


    張春天狠抽了口煙。


    要說之前顧銘是丟盡了人,今天直接可以算是連祖宗的臉都丟盡了。


    以前大家都議論老大喜歡男人,這迴可好,連他是在下都被公開了,這也就是顧銘,哪怕再換個人也要臊的跳江了。


    張春天看了一眼駕駛位上的小弟。


    那哥們二十郎當歲,眼下臉膛通紅,四肢僵硬,給張春天看了一眼,竟然手抖了一下,險些偏離直行道。


    張春天從來沒想到鄭哲竟然這樣膽大包天,明明錯在先,還敢當著一車人麵前跟顧銘調情,占他的便宜,欺負他沒文化!


    張春天本來也想裝不懂,畢竟這實在不是什麽光彩的事,不好點破,所以張春天一直忍著,他忍了一路,忍到最後實在受不了,便迴頭來了一句:“顧銘!他那意思是說你沒文化還欠操!”


    顧銘放下臉上那一層暖意,冷的寒冰一般,他抬手就要去揪鄭哲的領子。


    然而鄭哲像是早有準備似的,他的反應快的出奇,捏著顧銘的手,死死的攥在手心裏,顧銘抽也抽不出來,更別提去打,倆人你拉我扯了好幾分鍾,十指糾纏,貼身搏鬥,越打越不對,越不對越曖昧,到最後顧銘也不動了,他坐直了身體,手也抽不出來,隻能任由人牽著,任其將這場爆發不起來的鬥毆生生的化成一次打情罵俏的嬉戲。


    鄭哲的手指堅固有力,鋼筋似的攥著顧銘的手,而顧銘剛跟他折騰一番,浪費不少體力,這一會也是臉蛋煞白,隻浮著兩朵紅暈,他眼珠烏黑發亮,像是氣大發了,又像是吃了大虧。


    鄭哲捏了捏他的手:“去哪兒?”


    顧銘起初沒答話,他在心裏盤算了一會兒,最後又狠踩了鄭哲一腳:“送你迴家。”


    鄭言坐在家裏的陽台上吃蘋果。


    陽台麵南,海就在前頭,中間隔著小區和街道,滿城霓虹,猶如光帶,像是給前頭的一望無際鑲了一層發亮的邊兒。


    他沒開燈,屋裏黑黢黢的。


    鄭言平日裏在家都是開燈的,順便看電視,然而他今天心情較差,晚飯都沒吃,隻給自己洗了兩顆大蘋果,啃了一個,還剩一個。


    鄭哲是不經常迴家的,鄭言也不太在意,他自己在家習慣了,再說大多時間都是在顧銘那邊,也不怎麽寂寞,然而今天顧銘不知怎麽了,前一秒還對著他笑,後一秒就急火火的出門,招唿也不打,就這麽沒人影了。


    鄭言等了很久,餓的胃疼,他打了個車迴家,迴到家卻很奇怪的沒什麽食欲,於是他覺得他身體機能該是出現了問題,為此他還將家裏裏裏外外的收拾了一遍,累出了一身汗,結果還是不餓。


    他憂傷的認為自己一定是生病了,生了一種心病,而這種病好其實潛伏了很久,現在終於病發了,導致不吃東西都沒感覺。


    他給窗戶開了個很小的縫子,冷風貫入,帶著點鹹腥,吹的身後的窗簾翩躚起舞,激的人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鄭言打了個冷戰,關上窗,趴在窗戶邊兒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咬著蘋果,他的眼珠慢慢向下,垂了眼角,百無聊賴的看著樓下流動的車輛。


    從小區外頭開進來兩輛車,分別停下,從上頭下來幾個男人,其中兩個牽著手,拉扯著,說著話,最後又抱成了團,像是打架。


    鄭言饒有興致的站直了身體,眯著眼睛試圖看清那兩個‘打架’的人。


    其實不難分辨,因為實在太熟了。


    鄭言吭哧一聲咬在蘋果上,卻半天都沒啃下來,隻是在黑暗裏慢慢的睜大了眼。


    張春天頹然的朝後頭那輛車揮揮手,示意那些人別傻站著看了,立刻走。


    周圍的人瞠目結舌,他們望著跟男人抱成團的大哥,在聽見張春天的命令後,隻僵著脖子上車,連開車調頭都比平時慢了不少,明擺著繼續看熱鬧。


    鄭哲臨下車前抽了一根煙,他把今晚上的事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忽然生出點非要把話說明白的氣勢來,他拉著顧銘下車,用雙臂禁錮他,狠力的壓製,當著他哥們的麵前將其拉走,這實在讓鄭哲有點興奮,像是昭告天下一般,更有獵獲的快感。


    當然另一方麵他也明白顧銘其實不太在乎這些,最有力的證據就是顧銘幾乎沒有反抗,沒一點狂躁的色彩,隻是單純的掙紮了兩下就被鄭哲拉進樓道。


    將人扯進電梯就可以為所欲為,鄭哲壞心眼的在親顧銘前含了一口氣,這會兒他吻的氣短了,直起脖子來,顧銘也給他嘬蒙了。


    他暈頭漲腦的仰著頭,被對麵人的兩隻手捧著臉,不過這手很快就下移了,從脖子到肩膀,又到腰肢,最後他身體一輕,視線從天變成地,晃晃悠悠的就開始平移了。


    鄭哲扛起顧銘,大步流星的走出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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