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查過了, 那些聊天記錄是真的,對方也確實是呂光祖。白永紀給他陸陸續續轉了五萬元左右,錢全進了呂光祖的銀行賬號。”


    盧小河咬著一支筆, 吐字含糊不清。


    “但那位白先生的行為實在有點微妙……雖說可以理解為‘想給意中人的朋友一個好印象’,可這消息來得太恰好了。小殷、小鍾, 你們怎麽想?”


    “可能是魚鉤, 晾著。”“等待幾天。”


    兩人異口同聲。


    “小河姐放心, 交給我們就行。”殷刃輕快地補充。


    鍾成說更加幹脆:“我會盡快查一下這人的底。”


    “不錯, 你倆越來越像樣了。”盧小河欣慰道,“來, 盧老師點評作業的小時間。”


    她調出了殷刃的“審訊報告”。


    “小殷你錯別字有點多, 下次稍微注意下。我們先說內容——”


    盧小河又啪啪調出其他幾份報告。


    “確實,我們做了測謊評估, 警方也有審訊報告,呂光祖有可能不是真兇本人。不過小殷, 你寫前可以先查查其他部門的報告, 裏麵可能有重要線索。”


    “比如檢驗部昨天也出了報告, 樊湧身上‘兇煞之力’的汙染和馮琦案完全一致,這案子確實有沉沒會的手筆。”


    說到這裏, 盧小河停了會兒。


    “……不過我有另一個問題。要是呂光祖背後是沉沒會,他沒必要吃力不討好地‘自首’, 示威傳信的手段多得是。”


    她轉著手裏的筆杆, 陷入沉思。


    鍾成說目光掃過殷刃,語氣平常:“要是他假裝‘自首’, 真意其實是提供線索呢?”


    “揭露案件?正義夥伴那種?”盧小河手裏的筆越轉越快。“要是他有兇案線索, 為什麽不直接交給識安?”


    “拿不出證據, 著急查案, 於是鋌而走險。理論上有這樣的可能性。”鍾成說似乎意有所指,“但是看殷刃的報告,這種可能性不大。”


    盧小河甩甩頭:“也對,我就隨口一提。呂光祖要真是自曝式報案,他幹嘛幫沉沒會招攬小殷——小殷,這情報挺重要,你可別會錯呂光祖的意啊?”


    “肯定沒錯,我以鍾哥的清白發誓。”殷刃意味深長地看了鍾成說一眼。


    “就貧吧你。”盧小河不覺有異,“反正對於咱們組,上麵的方向已經定了。失蹤者搜尋、調查沉沒會,有別的組跟進。你們接下來繼續和警方合作,負責呂光祖這條線,順便留心著點白永紀,看看能不能挖出什麽。”


    鍾成說:“關於那把‘人椅’,報告隻有這些?”


    目前他們隻看到了對兇煞之力的性狀分析,關於“人椅”本身的狀態和成因,報告裏沒有多說。


    “其實最終報告還沒有出來,我也很在意。”盧小河劈裏啪啦敲打鍵盤。她反複查詢未果,嘖了兩聲。


    “奇怪,這迴異物鑒定部怎麽這麽慢……這樣吧,我待會兒問,咱們先繼續工作。”


    她悻悻關掉查詢窗口,大屏幕嗶嗶作響,鍾成說那十份資料的電子版平鋪而上。


    “孫警官那邊排查了最近三個月一切失蹤報案,把範圍縮小到了十個人。這十個人都是完全‘人間蒸發’的類型,沒有任何痕跡可循。”


    十份資料封麵,男女老少俱全。透過小小的照片,他們注視著照片外的世界,表情或僵硬或和緩,但都帶有同一種生動神色。


    陸元元和樊湧的資料被單獨歸檔。與那些苦澀的文字介紹不同,照片上兩個人都笑著,眼裏有光。


    “除去陸元元、樊湧兩個,剩餘八個失蹤人,現在都有專門的警力跟蹤調查。昨天小鍾覺得特殊的是哪個來著……哦哦,這一位。”


    最後一份檔案瞬間放大,那張甜甜的笑臉占據了大屏幕的四分之一。她的五官沒有多麽出色,但笑容非常陽光。被那笑臉一襯,女孩一雙霧眼少了幾分怪異,多了些精靈似的美感。


    “丁李子,女,21歲,失蹤於兩周前。當時海穀市警方做了記錄,沒有著重調查。”


    警方詳細記錄了這個姑娘的失蹤情況——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並不是警方玩忽職守。


    丁李子隻有極其微弱的視力,和盲人幾乎沒有區別。她老家在遙遠的x省,最近隨同鄉來海穀打工。丁李子白天做電話客服,夜晚會去附近的酒吧唱歌,活動範圍相對較小。


    兩周前,有位年輕男性前來市公安局報案,聲稱丁李子失蹤。


    然而在那個時間節點,丁李子剛剛失聯,在此之前還和老板聯係過——她向客服公司和酒吧都發了語音辭職,說是家裏有事,要和同鄉迴老家。報案的男性與她非親非故,警方隻得先做了記錄,並未向他暴露丁李子的相關隱私。


    畢竟報案人拿不出任何切實的證據,隻能反複說明“她和我約好了”“她不會不辭而別”。


    這一迴徹查失蹤案,警方幾經周轉,才聯係上丁李子身在鄉下的家人。家人表示沒有見過她,而丁李子的手機始終關機,各項通訊聯絡、付款賬戶也沒有再動過。孫警官當即拍板,將她納入了“可能的受害人”範疇。


    他們順便搜查了那位叫做“黃今”的報案男性,發現此人也疑似原地蒸發。


    “確定要查她的話,我跟孫警官那邊打個招唿,把你們並入警方調查組。”盧小河把轉著的筆放迴桌子,“不要有太大壓力,失蹤者背景調查方麵,警方才是主力。你們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就好……”


    “盧姐,我個人不想先查丁李子。”


    鍾成說打斷了盧小河,他堅定地搖搖頭。


    “假設呂光祖不是真兇,那麽真兇還在暗處。如果我的推測沒錯,丁小姐真的‘比較特殊’,真兇發現識安在專門調查她,有可能提前毀屍滅跡。”


    鍾成說主動拿起遙控器,往後翻了一頁。


    頁麵停在報案人“黃今”的資料上。


    照片上的青年麵容清秀,一頭稍長的黑發。他麵無表情,眉目間帶著陰鬱。目光則微微閃過鏡頭,看向相片邊緣。


    “既然他與丁李子有關,我們可以從這個‘黃今’入手。”鍾成說表示,“這樣打草驚蛇的概率稍小些。”


    ……


    午休時間到,殷刃揪著鍾成說一騎絕塵,第一時間直奔食堂。盧小河在椅子上攤開四肢,隨便做了套眼保健操。


    短暫的休息後,她再次狂刷內部網頁,試圖刷出異物鑒定部門的最終檢測報告。加載的圖標在她的眼裏跳來跳去,突然,一條新的報告數據出現在頂端。


    盧小河精神一振,她掃了眼報告上的“樊湧”兩字,嗖地點上連接。


    【您的權限不足。】


    盧小河動作一頓,她從沒遇見過這種狀況。


    難道是係統bug?


    她不信邪地又點了好幾次,那個冰冷的彈窗始終掛在大屏幕正中,提示語一字未變。盧小河深吸一口氣,她反複登出又登錄,仍然沒法查看那份報告。


    她和那個彈窗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最終打開內部軟件,點上“郝文策”三個字。


    【盧小河:文策,請問報告頁麵“權限不足”是什麽情況?報告編號sa8729948719】


    【盧小河:這是我們和警方合作的案子,我們需要查看報告進展。】


    【郝文策:哦那個。】


    【郝文策:那份報告是緊急事態處理部的工作,你們不用跟進。之後鑒定部會單獨給你們一份報告,到時候麻煩你們看那份。】


    【盧小河:文策,你們這樣,我們不好做工作的。】


    【郝文策:我明白,我們也會盡量權衡。】


    【盧小河:我能不能問一問你們的調查方向?心裏有個數。】


    【郝文策:尋找受害人。】


    【郝文策:我先去忙別的了哈,有事聯係。】


    尋找受害人?盧小河的十指僵在鍵盤上。她從沒接觸過這種“緝兇”和“尋人”割裂的案子。


    把尋找兇手的工作交給警方和幾個低級調查組,緊急事態處理部反而親自去尋人?這次兇煞之力的汙染,到底……


    她低下頭,猶豫了一會兒,終究打開了置頂的“識安-小組工作群”。


    【銀河係:人椅的事,緊急事態處理部去跟了,咱們部門的報告還得等等】


    【銀河係:你們兩個外勤的時候注意點@水果刀 @終成正果】


    【銀河係:這個案子不簡單,對手是沉沒會,說不準有什麽混蛋招式】


    同一時間。


    符行川、李念兩人站在電梯裏。符行川難得穿了件暗色的衣服,一身深紅仿佛幹涸的血泊。李念也打扮得格外整潔,衣領上不見一絲褶皺。


    與平常不同,這迴電梯裏亮著八個按鈕,數字顯示屏上顯示著一個極其怪異的象形符號。


    “你該把那兩個人調出去的。”李教授衝著電梯門開了口,“這件事有泄密風險。”


    符行川沒有叼煙,他甚至往身上噴了點清新劑:“怎麽說呢,可能我這人對緣分比較敏感。他們查都查了。如果你擔心盧小河……郝文策人還是靠譜的,不會誤事。”


    “查都查了?”李教授哼笑一聲。


    “明麵上的事情交給警方,人家查案比我們專業,剛好也能鍛煉一下新兵。”符行川沒去看自己的搭檔,“咱們這群老家夥得另辟蹊徑,雙管齊下。”


    他話音剛落,電梯裏麵突然燈光閃爍,瘋狂顛簸,電梯廂裏彌漫起焦糊的味道。幾秒後,電梯發出沙啞的“叮”聲,停在一個未知樓層。


    電梯門緩緩打開。


    門外的景象出乎意料的正常。要是換了別人,可能會以為這裏是某個高級酒店的走廊。


    走廊裏布置著昏暗溫暖的光,通鋪了帶花紋的駝色地毯,輕柔的音樂和香氛一起飄飄蕩蕩。走廊兩側,一扇扇門扉緊閉,上麵隻有一個個孤零零的數字門牌。


    兩人踩過綿軟的地毯,朝走廊盡頭走去。到了快盡頭的位置,符行川終於止住腳步,停在一扇門前。


    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了來客,他們身後的門裏響起骨骼摩擦的鈍響。有什麽龐然大物接近門口,老人的輕聲哼笑從門縫裏淌出。而兩人麵對的房間一片寂靜,門縫裏隻有純粹的黑暗。


    符行川無視身後的異狀。他屏住唿吸,恭恭敬敬敲了三下門。


    “焦部長,打擾了。”他小聲說。


    喀噠一聲,門鎖自行彈開。


    房間非常寬敞,布置也像極了酒店——如果屋子沒有被樣貌可怖的電線覆蓋,它與其他酒店的總統套房沒有差別。


    然而此時此刻,那些怪異的電線爬滿牆壁,鑽進牆紙。乍看像是變異的血管、或者某種神經網。在那堆黏答答的“電線”中央,立著一個……難以形容的東西。


    粗略看去,那是一位靠坐在床頭的女性,她打橫抱著另一位嬌小的女性。


    但那隻是隱約的形狀。


    她們緊緊相擁,皮肉黏連,身軀質地像金屬又像塑料。大小不一的顯示屏嵌在她們的體表,遮蓋了一切生物的特征,屏幕上麵瘋狂閃爍著誰也看不懂的抽象圖案。隻看輪廓,她們——它——像極了一塊初具人形的黃鐵礦。


    隻有那些帶有血肉質感的“電線”,還昭示著她們“活物”的身份。


    兩人走到床前的那一刻,符行川的手機瘋狂震動起來。符部長將它輕輕放在床腳,打開了免提。


    “那邊,確實,有,新人。”


    一個語調怪異,仿佛合成音的聲音從話筒中傳出。


    “但,人,不完整,無法確定,位置。”


    李教授收斂起全身的鋒芒,語氣幾乎是溫柔的:“人數呢?”


    “七個,左右,他們,太遠,不完整,找不到。”


    這些詞匯仿佛是從不同人口中截取出來,再粗暴地拚在一起,聽著讓人渾身不舒服。


    “他們都,還活著,不該,在這,但我,沒有錨點。”


    符行川皺起眉:“原來有樊湧還不夠嗎……”


    “崩潰的,瘋子,沒有,用。”聽筒裏的聲音立即迴答,“思想,太碎了,太碎了。你們自己,看報告。”


    “給我,完整的,精神。我才能,翻譯,你們,那邊的,坐標。”


    “啥?”符行川臉上露出些茫然。


    “我們必須將受害者的‘確切想法’同步給她。這樣她才能找到受害者在‘那一邊’的位置,然後再反推出‘現實世界’的位置。”


    李教授踩了符行川一腳,咬著牙給搭檔翻譯。


    “類比一下,類似於關鍵詞索引定位。”


    “對。”那個怪聲裏多了點讚許。


    隻要他們能確定受害者的現實位置,不僅能以最快速度救人,反查真兇易如反掌。但要解析受害者的實時思想……


    “尋找受害者,首先要解出受害者的思維。但接觸不到受害者,我們根本確定不了他們的想法。這是個悖論。”李教授皺起眉,語氣保持了和緩。


    “嗬嗬,沒用的,東西。”那聲音嘲諷。


    符行川:“呃,焦部長……”


    “試試‘爺爺’這個關鍵思想?”李教授撥開符行川,並沒有露出怒色。


    如果陸元元還活在某個角落,這是他最有可能思考的事情。


    無數顯示屏的閃爍陡然加快,無意義的古怪圖像生出某種致命的誘惑。兩人著迷似的看著,直到被爆裂似的頭痛打斷。


    他們迅速移開視線,可惜還是慢了一步。扭開頭時,兩人臉上都掛了鮮紅的鼻血。


    一些碎片信息直接衝入他們的大腦,暈眩和惡心感在體內翻滾不休,李念捂住嘴,差點嘔吐出來。要是注視的時間再久些,他們的大腦說不定會在腦殼裏煮開。


    但他們確實感受到了那種奇特的感覺——某個“人”的存在搖曳不定,就像無邊黑暗中的一朵殘燭。


    “不夠,目標,太脆弱。”“焦部長”如此解釋,“陸元元,快,崩潰了,無法定位。”


    “行,那我們去篩查兇煞之力的汙染點。”符行川擦擦臉上的血,狠狠歎了口氣,“焦部長,麻煩您繼續搜索,有什麽需要盡管講。”


    “巧克力,冰淇淋。我想吃,巧克力,冰淇淋。”


    符行川無力地笑了一下:“好。”


    焦蓮,異物鑒定部現任部長,顯而易見,她已經沒有可以進食的嘴。但每次他們問出這個問題,她總會給出同一個答案。


    “兇手的,能力,與我類似,但不夠,強。”


    就在符行川要掛斷通話的時候,焦部長再次出聲。


    “他居然,把無辜者,送到這邊,好在隻送來,一半。”


    “我一定,讓他們,迴家。”


    “我一定,讓他們,迴家。”


    “我一定,讓他們,迴家。”


    “你們兩個也要早點迴來。”符行川拍了拍床腳的“電線”,“我們先走了,迴頭見。”


    ……


    殷刃並沒有第一時間跑去警方那邊。


    與昨天類似,殷刃軟磨硬泡,硬是拉著鍾成說去附近的餐廳吃了個豐盛晚餐。但與昨天不同的是,這迴白永紀並沒有出現,一切如常。


    殷刃給自己塞了口蜂蜜酸奶,眯起眼睛——他昨天在街上大搖大擺地逛了幾個來迴,又跑去室內最高的餐廳吃晚餐,但馮琦案中的怪異窺視感並沒有再次出現。


    他與鍾成說負責這個案子有段時間了,難道這迴沉沒會沒盯上他們?


    他快快樂樂釣魚,結果隻釣上來個動機不明的白永紀,實在令人遺憾。


    說迴來,白永紀也有點麻煩。殷刃並沒有在那人身上感受到半分修行者的氣息,甚至連敵意都沒有察覺,著實讓人捉摸不透。


    “鍾哥,你看過白永紀的檔案沒?”


    殷刃懶得打開手機查詢,他選擇賄賂鍾成說一小塊葡萄幹甜品,後者目光複雜地盯著他瞧。


    “別瞪我啊,我又看不出那些跳槽和轉崗間的貓膩,這種事還是要看你們科學崗。”


    “他的檔案沒什麽問題。”


    準確地說,白永紀的經曆活像鍾成說的翻版。白永紀自幼成績優異,家庭和睦。他高中畢業後直接去國外留學,迴國後混得風生水起。和小鍾同誌不同,白先生很會交際,人緣相當不錯——就連兩次戀愛經曆,這人也是和平分手,前女友沒有說過他半句壞話。


    標準的青年才俊。


    “他去年來到海穀,在年末做過心理諮詢,由於涉及隱私,諮詢機構隻給了大概的資料……我大致看下來,他煩惱的是些工作上的事,非常普通。”


    鍾成說舀了一勺素抓飯。


    “當時他剛入職,接手了一項非常失敗的項目,業績方麵的壓力很大。但白永紀最終撐了下來,將整個項目起死迴生。因為這件事,他在同事間的口碑也相當不錯。”


    此人跟寶貝女兒相親,孫警官查得說不定比識安還詳細。鑒於白永紀能留到孫家吃飯,可見他的經曆著實沒有什麽汙點。


    白先生甚至連汽車罰單都沒有。


    “既然他的問題這麽普通,怎麽就跟呂光祖搭上了?”殷刃不懂就問。


    “呂光祖說能讓他的項目轉運,之後可能用了‘某種手段’證明。”鍾成說一勺勺挖著甜點,看起來對呂光祖的話題不太感興趣,“既然他做的是中介工作,總會有自己的渠道。”


    “你好像對呂光祖興趣不大。”


    “他已經被抓住了,當務之急是確定真兇。”鍾成說答得一板一眼。


    “哦——對,確定真兇。”


    殷刃吃飽喝足,抻了個懶腰。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鍾成說,像是在樹叢裏注視獵物的野獸。


    “呂光祖”是假貨,鍾成說不太可能從他身上找到更多的“真兇線索”。而在自己施壓過後,殷刃不認為“呂光祖”還有心力蒙騙閻王。


    那麽鍾成說審出來的這個所謂“特殊”的丁李子,和與之相關的黃今,就很值得琢磨了。


    鍾成說八成知道了些什麽,但他同樣選擇對識安保持沉默。


    ……真是個完美的搭檔,殷刃想。時機正好,他可以推進下一步了。


    他們一定會成為最完美的共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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