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顱骨, 吳濤的肌肉、骨骼、內髒全被精準分割成了邊長 1 毫米的立方體。”


    盧小河點出三張圖片,依次排列。


    “這是切分好的骨骼、肌肉和脂肪。其中肌肉和脂肪因為腐敗而變形,法醫同誌們也是下了大功夫才發現這個規律。骨頭比較明顯——看, 粒粒分明。”


    圖片上的立方體截麵光滑,形狀無比標準。比起人骨, 它們更接近於某種工業製品。


    殷刃迴憶了半天, 沒想出哪種邪物有這種怪異嗜好, 他拽拽鍾成說:“現在科技能做到這一步嗎?”


    “如果將人體冷凍,在一定條件下精細化切割,理論上辦得到。”


    現代人類真是太可怕了,殷刃嘴裏嘖嘖有聲。


    盧小河讚許道:“確實,但吳濤的身體沒有任何冷凍痕跡,現場也沒有那種條件。”


    “進行這樣的犯罪,兇犯應當不是臨時起意。盧小……盧姐, 我們能不能看下吳濤的社會關係?”


    正如孫慶輝所說。無論手法如何,隻要兇手是活人,那麽他或她的殺人動機和普通殺人犯差不了多少。


    兇手很可能通過某種途徑接觸過吳濤。


    “你問到點兒上了,估計警方也在頭痛這事。”


    盧小河耷拉下嘴角:“吳濤欠錢不還、敲詐勒索是常事, 錢方麵的仇家沒有幾十也有一百, 海穀的混混鬥毆也少不了他。這家夥劣跡斑斑,得罪的人多了去。”


    “還有更惡心的,這畜生經常騷擾小姑娘。他專挑那種進城打工的小姑娘下手, 先是灌醉侮辱, 然後威逼利誘,假惺惺跟人交往幾天, 最後借口把人踹了。”


    殷刃:“他怎麽沒被關起來?”


    “這人看守所常客了, 精著呢。他吃準那些姑娘性子保守, 不懂保存證據。單純點的被他油嘴滑舌騙了,隻當自己戀愛分手。機靈點的知道不對勁,但怕吳濤那幫子流氓報複,不敢吭聲——沒人報案沒證據,警方很難抓他。”


    談到這位死者,盧小河臉上沒有半點惋惜之情。


    “孫警官辦案很穩。他們現在應該在調查附近的監控記錄,摸排吳濤相關的關係人。”鍾成說思忖道,“我們可以先把精力放到別的方麵。”


    說完,兩位科學崗同時看向殷刃。


    殷刃:“?”


    盧小河:“玄學方向我不了解,


    鍾成說:“殷刃,蟲屍是你發現的,你有沒有別的想法?”


    殷刃剛想掏出手機查詢人體冷凍,他悻悻收迴手,攏攏頭發:“役屍人吧。”


    “……什麽?”


    “我不清楚怎麽活人切丁,但役屍人確實能夠操縱蟲屍。我入職體檢那會兒,識安的‘三分天’測試道具裏就有蟲屍。”


    盧小河一椅子滑迴電腦前,劈裏啪啦打下幾串文字,滿牆屏幕瞬間被結果鋪滿。


    “役屍人現在隻剩一支傳承,中南覃家。識安集團共有注冊役屍人79位,其中海穀分部隻有4位,他們全都是覃家本家的人。稍等……”


    盧小河拉出員工列表,快速鎖定其中一人。


    唿叫鈴聲響起,不到十秒,一個哭喪相的中年人出現在屏幕上:“盧小河?”


    “覃哥你好,我們這邊有事想要諮詢,您現在方便討論嗎?”


    中年人背後傳來幾聲來源不明的怪聲,一道黑血噗呲濺上他的臉頰。覃哥轉頭瞥了眼,鏡頭猛烈搖晃:“稍等哦,我先找個地兒避避……嗯,行了,啥事啊?”


    “我們手頭有個案子,可能涉及役屍人。”


    “伢兒,你知道覃家的情況。我們家役屍人本來就沒剩多少,現在全給識安撈沒了。”覃哥一著急,口音都漏出來兩句,“都天天上著工呢,咋可能出去惹事。”


    “有沒有可能是野生役屍人?”


    覃哥:“那不會,役屍人有天分還不夠,得有人教。國內就我們一家,好多年沒收外徒了——唉,我們連本家人都留不住哦。”


    殷刃好奇道:“役屍人不是挺厲害嗎,怎麽會留不住?”


    千年之前,有十七八個家族都主打養屍役屍。戰屍類型被細分到男女老少,各種役屍術玩得飛起。哪想滄海桑田,千年過去,這行當連一百人都湊不齊。


    家傳沒落,可覃哥看上去絲毫不遺憾:“這不推廣火葬了嘛,法律上還有個侮辱屍體罪。祖上傳下來的手藝,一大半沒法使。”


    “而且我家有些手法,咋說呢,就挺通用。小輩一半跑去骨科當大夫,一半跑去康複科當大夫,都混得可好了。就剩我們這三分之一念書不行,被迫繼承家業。”覃哥掰著手指,露出向往的神色。


    鍾成說:“……”他知道怎麽個念書不行法了。


    盧小河:“謝謝覃哥,我知道了,我們這邊先——”


    “哎哎哎等等,我突然想起來個事,之前好像真有過野生役屍人。”


    覃哥啪地一拍腦袋。


    “我聽我奶奶說的,她也是聽她二爺講的。將近一百年前吧,覃家地界來了個會役屍的外鄉人。”


    “那人不聽人說話,也不說人話。沒人知道他從哪裏來的,就知道他天天和具腐屍手牽手到處走,屎尿全拉褲子裏。我奶奶的二爺說了,那人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很快就害病死了。”


    殷刃收了心思,把玩起發尾。


    千年前,他也隻聽說過一個役屍人“自學成才”的案例。巧的是,那個案例也是個瘋子。


    他的身邊,鍾成說認真地做起筆記。


    “如果真的是野生役屍人犯案,兇犯精神有可能不穩定,並且能力很強,至少能在短時間製造出那樣的殺人現場……”鍾成說抿緊嘴唇,“可那個殺人現場有什麽含義呢?”


    “我有點想法——我去圖書館拿點東西,你倆先休息會兒。”盧小河站起身,走向門口。


    兩人這才發現,盧小河的右腳有點跛。


    她的運動鞋被專門改造過,兩邊鞋底不太對稱。她走起來步子略小,比常人慢些,身體會下意識偏向左方。


    可盧小河腳步輕快,頭昂得高高的。她的身影很快在兩人視野裏消失。


    鍾成說低下頭,剛打算繼續整理筆記,麵前突然伸來一隻拳頭。


    鍾成說一個後仰:“怎麽了?”


    “昨晚你不是幫我修了手機嘛,說好的迴禮。”殷刃張開手掌,露出手心的鑰匙鏈。


    鑰匙鏈上掛著隻奶油色倉鼠,兩隻小爪子握著“千金入庫”的紅底橫幅。鑰匙鏈整體做工粗糙,不過沒怎麽走形,看起來質樸可愛。


    殷刃自己留下了“好運滿倉”款,已經掛上了手機。鬼王大人對錢不太感冒,他堅定地認為自己更需要運氣。


    “送我的?”鍾成說雙手接過鑰匙鏈,表情有點意外。


    殷刃:“是啊,我用識安教的法子處理過,可以辟邪。你不喜歡?不喜歡可以換個款。”


    鍾成說摩挲了會兒那個塑料掛飾,緊接著將它小心掛上手機。殷刃還以為這人要說兩句“科學崗不受影響”之類的話,誰想這迴鍾成說格外配合。


    殷刃早就準備好的說辭反而用不上了。


    “原來你也喜歡這種。”殷刃對自己的眼光很滿意,“你看,多合適。”


    “之前沒有人送過我這種禮物。”


    殷刃:“……”


    殷刃:“不至於吧。”鍾成說同誌總不至於這樣沒朋友。


    “爸媽會送生日禮物。”鍾成說觀察著掛好的鑰匙鏈,“但那不一樣。”


    “你朋友不送?”


    鍾成說正色:“從幼兒園到研究生畢業,我並沒有特別親近的友人。有些追求者會有贈禮,可他們的禮物是有條件的,我不想收。”


    “不是,你念書的時候到底……”


    “我沒有違反過任何規定,一直在努力讀書。”鍾成說自信道。


    幼兒園,無數小朋友為了積木玩具大打出手,他看書;小學,小學生們玩遊戲比收藏,他看書;初中到高中,有點感情萌芽的少男少女開始搞曖昧,他繼續抓緊一切時間看書。


    這種行為持續到研究生時代,鍾成說榮升a大頭號卷王。那張英俊的臉本來很加分,全被他“兩個饅頭頂三餐,圖書館裏泡一天”的行為扣成負數。


    但念書的重點不正是“念書”嗎?橫豎他對那些玩樂沒興趣,鍾成說至今不覺得自己哪裏做錯了。當然,他不是沒有普通朋友,隻是出於各種原因,他和“朋友們”大多維持著泛泛之交的狀態。


    這個狀況下,他隻收到過他們逢年過節的群發信息。


    “或許我性格不好。”鍾成說歸納總結。


    “是嗎?”殷刃疑惑,“我覺得你人挺好的啊。”


    就普通人來講,這家夥確實有點不合群,可“不合群”不代表“糟糕”。


    鬼王大人追憶了一下自己的前鄰——它們要麽專注於發出各種怪聲,引發各類災難;要麽忙著殺戮弱者,或者找對手互相撕咬鬥毆。當然,敢於衝去殷刃麵前挑事的,基本都被他變成了早中晚飯的食材。


    鍾成說知道按時睡覺,懂得敬畏生命,不搶他吃的,甚至還會主動幫他修手機。


    現在這位同誌居然說自己性格不好!


    “隻要學好怎麽與人相處,你會很受歡迎。”殷刃語重心長。


    “可是我不需要很受歡迎。”鍾成說摸摸鑰匙鏈,“而且我跟你相處得就挺好。”


    傻孩子,那是因為我不是人。殷刃在心裏直歎氣——他清醒地活了將近四百年,要是還糊弄不了一個毛頭小子,那可真是一把年紀活去了狗身上。


    “總之,與人相處第一步,別杠。”鬼王大人繼續語重心長。


    ……


    識安大廈頂層。


    兇煞追蹤告一段落,符行川的臉色終於健康了點。他躺在辦公室的沙發上,臉上扣了一本《世界旅遊勝地》雜誌。


    “你怎麽看?”


    李教授並不在辦公室,他提問的對象是項江。


    項江還是那副流浪漢似的胡亂打扮,他麵無表情地坐在會客椅上,低頭把玩著一罐咖啡。


    “什麽怎麽看?”


    “當然是殷刃那小子——高夢羽事件後,我這邊又給他來了個全麵體檢。他的腦部沒有任何問題,基本可以確定是心因性失憶。”


    符行川有氣無力道。


    “……如果他真是失憶的話。”


    項江:“如果你是想找我二次確認,我的結論就一個,殷刃並沒有被厲鬼附身的跡象。”


    “對吧,我也沒覺出什麽來。”符行川口中唉唉有聲,“除開失憶,這人情況太蹊蹺了——人臉認證資料庫裏查不到這人的記錄,失蹤人口報案沒和他相符的。我們特地找外麵的大佬看過,他那張臉也沒有整容痕跡。”


    “殷刃挺擅長溝通,應當接觸過社會。就他那副長相,不可能在網上毫無水花。但到目前,我們沒在網絡上找到關於他的任何視頻、照片或議論。”


    “所以他應當在早年接觸過社會,在成長期因為各種原因沒能露麵。他身上沒有被虐待的痕跡,皮膚過分蒼白。侵害性囚禁談不上,他大概被長期關在了某處……而且這事吧,多半有玄學相關的人插手。”


    “玄學人士囚禁……飼養人祭?製作屍偶?移魂?”項江終於抬起頭來,麵色微動。


    “不清楚,現有線索太少。但他那把匕首,要說能隨便撿到,咱這的考古學家得一起衝上來抽我。”


    “可以查查沉沒會。”


    “在查了,殷刃名義上是馭鬼師。你作為大前輩,跟他的接觸少不了,幫我注意著點。郝文策我也打過招唿——殷刃gps定位、關鍵詞搜索記錄、集團內部活動和資料借閱,他那邊全會盯著。”


    “嗯。”


    “你倆商量一下,每周出個綜合周報,直接上交給我。”


    “盯多久?”


    “好問題。”符行川把臉上的雜誌一掀,摸摸胡子拉碴的下巴,“盯到確定他是誰為止。”


    項江又興趣缺缺地嗯了聲:“郝文策那邊有進展麽?”


    “目前就收集到一條反饋。”符行川又緩緩把雜誌蓋迴臉上。


    “什麽?”


    “殷刃入職後,食堂的肉類消耗增加了2%。食堂昨天還問後勤部‘有沒有什麽頭緒’。”


    項江:“……”


    鑒於今天的白班隻有下午,一眨眼就到了下班時間。


    “食堂肉類蒸發事件”的兇手剛美美吃完晚餐。殷刃還在迴味蜜汁叉燒和紅燒肉的肥美,手機突然有氣無力地“汪嗚”了一聲。


    怎麽迴事,鈴聲裏原本隻有呆板的“汪”,這東西還學會自行發揮了。


    殷刃熟練地掏出手機,發現棺釘上赫然多了三條消息。


    【胡桃:老板,下班了沒】


    【胡桃:識安在江雪路吧,我記得附近有家○師傅,幫我帶點海苔肉鬆小貝、奶貝和盤撻】


    【胡桃:@殷刃 [暗中觀察]】


    殷刃:“……”


    他怎麽覺得這app的定位有點跑偏。人家傳統馭鬼師都是單向燒符給厲鬼,除此之外很少溝通。這就是無紙化辦公的代價嗎?


    【胡桃:我怎麽說也是你首位員工,來點公司福利啊馭鬼師,我看見你已讀了。】


    【胡桃:我是本地人,曉得哪裏東西好吃。想不想知道?姐姐可以告訴你哦~】


    【殷刃:都記下來了,我待會就去買】


    【胡桃:[拜托]】


    “你先迴去吧,我順道去買點小吃。”想到鍾成說雷打不動的時間表,殷刃體貼地表示,“地鐵我會坐,咱家在哪我也記得。”


    鍾成說:“我和你一起。”


    “雖說我消費時你要在場,也沒必要搞的這麽嚴格。我點了幾次外賣,差不多清楚物價了。”


    對於適應社會這一點,殷刃很有自信。他變強了,起碼不會被商家的千般套路帶溝裏。


    鍾成說:“我想跟你一起。”


    “……學習溝通技巧?”


    “嗯,至少要滿足工作需要。”


    盡管動機還是鍾成說流的動機,不過殷刃完全不在意。兩人沒有像之前那樣直奔地鐵站,而是慢慢溜達了兩個路口,尋找那家○師傅。


    城市車水馬龍,來往人群絡繹不絕。街道兩邊招牌擁擠、霓虹閃爍,喇叭裏響著吵吵嚷嚷的宣傳語和音樂。在殷刃差點被一家糖炒栗子釣走後,鍾成說牽住了他的手腕。


    殷刃:“……”雖然他是無所謂,但往來路人的眼神似乎有點古怪。


    看來千年後的人也沒那麽開放嘛,他在心裏直搖頭。


    “我看到○師傅了。”鍾成說則果斷無視路人,他的目標非常專一。


    店鋪前麵排了挺多人,店裏散發出非常好聞的烘焙香氣。殷刃深吸一口甜香,決定每樣都來上幾份。鍾成說在他身後靜靜站著,貌似不為所動。


    就算口罩遮了大半張臉,殷刃的長發和眉眼還是很惹人注目。輪到他購買時,旁邊的大爺大媽熱情高漲,嘰嘰喳喳地推薦經典款。殷刃來者不拒,買到店員喜笑顏開。


    付完款,殷刃兩手都是紙袋,鍾成說順手分擔了一邊。


    殷刃趁機捏出一隻蛋撻,衝鍾成說比劃:“大家說剛烤出來最好吃,趁熱嚐嚐?”


    鍾成說臉上的猶豫一閃而過:“這個不太健康。”


    “哪怕是毒物,也要看吃下的劑量。”殷刃笑容不改,“而且第一口是最好吃的,樂趣最大、代價最小——好心情對健康同樣重要,喏。”


    鍾成說沒再堅持。他低下頭,身體微傾,在熱乎乎的蛋撻上咬了一口。


    哢嚓。


    蛋撻酥皮酥鬆薄脆,蛋芯柔滑微甜,在口腔中炸開濃鬱的焦香。那股甜香深入味蕾,仿佛輕撫腦海的天鵝絨,鍾成說擦擦嘴角:“非常美味。”


    “素吧。”殷刃直接把剩下大半個塞進嘴巴,口齒不清道,“心球是不是虎了不少?”


    “嗯。”鍾成說堅定地點點頭,“這對於學習交流有什麽益處……?”


    殷刃瞥了他一眼,戴迴口罩:“人生在世,能開心就是大好事,哪需要那麽多意義。硬要掰一個……嗯,有些事你得體驗過,才更能體會人,咳,別人的想法。”


    鍾成說動作一頓:“經驗之談?”


    “你猜?”殷刃彎起眼睛。


    “……迴去的時候,我們買份糖炒栗子吧。”


    “開竅挺快嘛。”


    “我吃一顆,剩下的當學費。”畢竟剛才殷刃特別想吃的樣子。


    “不愧是識安認證過的好學生,鍾……”


    殷刃突然麵色一凝,空著的手不著痕跡地動了動,一個小黑點被他瞬間捏進手心。


    “怎麽了?”


    “沒什麽,一隻小蟲子而已。”


    一隻死去的果蠅正躺在他的掌心,它蟲體幹癟,顯然死了有一段時日。這具屍體方才在周圍飛了好一會兒,見兩人聊得專心,它這才悄悄靠近,試圖鑽進殷刃的提袋。


    蟲屍上帶有非常淺淡的煞氣,控製它的人水平很糟,無疑是個新手。


    問題在於別的地方——


    那股煞氣裏,多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從殷刃逮住蟲子的那一刻,那股味道就開始飛快潰散。那是殷刃從沒接觸過的氣息,它讓他胸口一陣悸動,汗毛微微豎起。


    絕對陌生,又萬分熟悉。


    作為一隻經驗不足的新生兇煞,殷刃花了好久才確定微妙感受的來源。


    那一絲味道微弱至極、腐朽不堪,如同埋在灰燼最深處的一星餘火,隨時都可能熄滅。


    但毫無疑問,它來自於他的同類。


    ……那隻蟲屍上,隱隱帶有另一隻兇煞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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