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餘氣瘋了,木著臉橫衝直撞闖進班主任辦公室,“方老師,梁閣在走廊上玩撲克牌。”


    正趴在桌子上補覺的班主任嚇得驚醒,迷迷瞪瞪的,臉上還有睡出來的印子,“啊?”


    祝餘從辦公室出來,垂下頭,展開手心,中性筆筆尖紮進他肉裏,黑色的芯水混著血汙,髒紅一片。


    好蠢。


    他迴到座位上,腦子一陣眩暈似的疼,沒一會兒,梁閣空著手進了教室,沒什麽表情,坐下來,轉了會兒筆就開始低頭寫字。


    眼睛可能睜久了,幹澀得很不舒服,祝餘閉了下眼睛,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麽梁閣那麽招女孩子喜歡?


    鍾清寧,陳淞雪,包括那個被他在心裏翻來覆去酸過的王晟穎,還有鄭子粵,甚至梁閣集訓時有個叫陶潁的男生,每次他和梁閣打電話,都能聽到那個男孩子遠遠叫梁閣的名字,他很不開心。


    他自己也覺得這樣控製欲強烈,顯得過於神經質,所以每次都竭力逼自己去忽略。


    以前他總是想當然地以為他媽過得非常苦,可他媽不是這樣說的,她當時喃喃自語,“他要是那時候沒讓人使絆子,走哪都碰壁,真出了國,他又怎麽會看得到我,還和我這種人結婚領了證?他在學校教書的那會兒,我也不安心,他課上得好,人也長得精神體麵,人女學生隔著老遠就喊祝老師,還有好些老師個個都比我漂亮有文化。蠻好笑的是吧?我一天天就擔心記掛這點東西。所以後來他生病隻能待在家裏,得靠我養家,我反而放心了,我一想到他在家裏等我迴去,就特別有勁。真的,我沒覺得苦,我一點兒也不覺得苦。你別勸我了大哥,我沒想過什麽好日子,我恨不得跟著他死。”


    這一番魔怔似的剖白把來勸她再找個歸宿的祝餘大伯直接駭得說不出話來。


    所有人都說祝餘像爸爸,可祝餘越來越覺得自己像林愛貞。


    在他剛察覺到自己喜歡上梁閣的時候,他就開始害怕,害怕被這種過於熾熱危險的感情左右,害怕冷靜與理智被逐漸蠶食。


    當時他為了遏止這種情況出現,於是直接拒絕開始。


    當然失敗了。


    他握著筆,心燒肝炙,宛如烈火澆油。


    午休的時候,傅驤來了,他這幾天差不多都這樣,除了上下學照常跟在祝餘身後,其餘時間不定時消失。他和梁閣,一個被交代了不用管的插班生,一個保送了的競賽生,缺課老師也不太在意。


    天氣預報連著幾天說有雪了,結果下午反倒出了個太陽,冬日溫暖澄澈的太陽,走廊上有不少人。


    祝餘出去接水,從後門進教室時,艾山背著個大書包出現在走廊那頭,因為長期室內封閉訓練,他這次白了許多,濃眉大眼特別精神,聽得到熱切的唿喚聲,“祝觀音!”


    祝餘眼睛猛地睜大,迅速撇過臉,閃進了教室。


    艾山怎麽這時候迴校了?


    艾山眼見他躥進教室了,登時“嘿!”了一聲,麻溜地弓著身奔過來就要開展“獵殺行動”,剛逼近教室後門,差點讓橫伸出來的一條腿絆住。


    他緊急刹車,霎時看向腿的主人。


    傅驤斜靠著走廊牆壁,正和不知道哪個班的人說話,金色的太陽撒了他滿身,眼睫毛密密的像把烏扇子。


    艾山身高接近兩米,需要低著些身子來看他,專注得像狗看見地上停了隻蝴蝶,“你,你就是我們班新同學吧?”他還挺友好,“你好你好,我之前封閉訓練去了,沒和你打過招唿,我叫艾山,打籃球的。”


    傅驤慢悠悠地撩起眼皮看他,有個淺淺的,意味不明地笑。


    艾山還要說些什麽,猝不及防被人拽著後領直接拖走,差點勒死的艾山自救地扯鬆前領,偏過頭去,瞥見梁閣冷冽的側臉,他被拖得踉蹌了兩步,那個漂亮的新同學就把他胳膊拽住了。


    梁閣倨傲地偏過頭,和傅驤的視線豁然相撞。


    被兩方爭奪的艾山:?


    梁閣瞳孔漆黑,懶洋洋覷著人的時候有點三白眼,看起來又冷漠又兇。


    傅驤定定地看著他,笑意不達眼底,剛鬆開艾山的胳膊,“我說你……”


    梁閣側過臉,拎著艾山直接走了,他天生懂得怎麽目中無人。


    傅驤被晾了個幹幹淨淨,臉色一陰,當時就要過去。身邊和他說話的人連忙將他按住,搖著低聲說,“他們家……”做了個手勢,無聲說“砰砰”。


    “你就快走了,別節外生枝了。”


    艾山被梁閣一直拽過去坐下來,晃著腦袋左顧右盼了一陣,“怎麽了?這怎麽了,還有祝觀音怎麽坐那去了?”過會兒,他又掩嘴在梁閣耳邊小心地問,“不是,你們……怎麽了嗎?”


    梁閣不說話。


    艾山於是也識相地不說話了。


    風波中止。


    晚上十點多迴到小區,祝餘進了樓,踏上樓梯,快到轉角處的時候,傅驤站在下麵忽然叫住他,“喂。”


    祝餘迴過頭。


    傅驤仰頭看著他,眼角彎彎的,有點笑模樣,“你還喜歡虎鯨嗎?”


    祝餘根本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喜歡過虎鯨,並不言語地立著。


    他呆愣的反應讓傅驤心情瞬間敗壞,神情變得不屑又厭煩,像他是塊該一腳踢開的垃圾,傅驤一直不說話,祝餘都要迴身上樓了。


    聽到他在後麵說,“我明天不去學校。”


    祝餘心口砰砰直跳,興奮的戰栗感讓他指尖發麻,就是明天了,一定就是明天,他沉靜地說,“嗯。”


    他迴到臥室,背靠著房門,唿吸激動得有些急促,心髒都快得要麻痹,渾身燥熱得發暈。


    馬上就要結束了。


    他又想起梁閣來——沒事的,忍過這幾天就好了,也就那麽幾天,視而不見作樣子又不是做不到。


    就這麽幾天了。


    第二天祝餘自己去的學校,清早天就陰得發黑,天氣預報說今天晚間有雪。


    第六節 課是體育課,照舊是前二十分鍾不讓迴教學樓。


    今天是在室內籃球場集的合,解散後男生們就地打起球,祝餘有些無所事事,不能迴


    教室,又沒有夥伴,他於是決定又繞著室內體育場轉圈。


    繞了兩圈之後,他發現他們班球場周圍的人多起來,高一高二課業還輕鬆,竟然有不少人來看他們班打籃球,男女生都有,球場邊很熱鬧。


    祝餘站在人群後,聽到前麵的女孩問,“梁閣手腕上戴的什麽?藍色白色的那個,不會是頭繩吧?!”


    同行的男生不太耐煩地解釋,“籃球手環啦,就是護手腕,防汗的。”


    之前祝餘籃球入門,問過這個問題,“為什麽要戴籃球手環?”當時艾山也是這麽迴答的,“扣籃可以保護手腕,也能防止汗流到手心。”似乎頗多益處。


    但是梁閣說,“好看。”


    現在迴想起來,簡直無恥又騷包,來學校不想著認真學習,就想著打扮裝酷勾搭女孩子!


    祝餘像被灌了一肚子檸檬汽水,正咕嚕咕嚕往上泛泡,張嘴都是酸的。


    他決定奉行視而不見原則,抬腳就要離場。忽然,場上不知道誰把球朝這擲了過來,又快又猛,一群人齊齊後退,前麵的男生倉皇間踩住了祝餘的左腳,然後往後一倒。


    祝餘狼狽地摔在他身下,全身都疼。


    丟了球的男生跑了過來,摔在他身上的男生也立即起身,“沒事吧?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祝餘坐在地上,動了動左腳腳踝,好痛。


    “腳好像扭了。”


    他幾乎有些挫敗,怎麽會這麽倒黴?


    其他人也蜂擁地圍了過來,但梁閣立在原地,百無聊賴地低下眼摸了摸指尖,直接走了。


    被人扶起來的祝餘死死盯著那個修頎的背影,幾乎在用眼神無聲地朝梁閣喊,我很痛哦,我的腳踝扭傷了,可能會斷哦!你還不迴頭!還不迴頭!梁閣!


    他看著梁閣利落地走出了室內籃球場。


    崴腳並不很疼,但梁閣的漠視和不以為意霎時讓這種疼乘以一萬倍,他覺得自己疼得要裂開了。


    縱使這些天他態度生硬,待人冷漠,但班上同學們還是體貼關懷地問他,能不能走,需不需要扶去醫務室?


    祝餘搖頭,“不用,謝謝。”


    他再三拒絕後,身邊的人也散開了,他一個人站在那裏,冷風都透過他身體去。


    他失神地站著,看到校籃休息室的門,卷閘已經換了新的,他想起上學期就因為他較勁想要偏著頭過門,梁閣就低下身來背著他過去。


    正恍惚間,大門出現了個高高的人影,朝他這跑了過來,祝餘的唿吸隻窒了一秒,就看清了。


    是艾山。


    祝餘真為自己心底的那抹失望而羞慚,艾山跑上前來,“沒事吧,祝觀音?腳疼嗎?”


    祝餘賭氣似的自暴自棄,“疼死算了。”


    他才十六歲,過年才要滿十七,會幼稚,臭屁,不成熟,自以為是,他以為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可事實上崴了腳,梁閣沒來扶他,難過就鋪天蓋地。


    都怪傅驤,他想,都怪葉連召,一共兩次跟梁閣吵架,都是因為這兩個該下地獄的畜生。


    不然,梁閣怎麽會這麽冷漠,梁閣才不是這樣的。


    艾山徑直卷起他左褲腳,觸了觸他腫脹的腳踝,“能走嗎?去醫務室看看吧?”


    祝餘沒說話。


    艾山站起身,“算了,我背你去吧。”


    祝餘木然立著,被艾山背到背上起身時才反應過來,騰空感讓他晃蕩了一下,然後又沉默下來。


    艾山很高,肩背寬闊而結實,真就像座山一樣,穩穩地背起他。


    以前梁閣背他,他總好奇梁閣這樣高,往下看的視野是怎樣的,總要探頭往下望一望,現在艾山比梁閣還要高,可他已經沒興致再看了。


    天氣陰蒙蒙的,校園裏還是有不少人在閑逛,也有人注意到這裏有個男生背著另一個男孩子,會好奇地看過來。


    他聽到艾山說話的聲音,平日裏總是嘻嘻哈哈好像是個不靠譜的玩伴,但他聲音寬厚又關切,耐心地問,“祝觀音,這段時間是不是發現什麽事了?你有事就說,別自己扛著,多累呀,我們都會幫你的。”


    祝餘伏在他背上,鼻腔發酸,沒說話。


    “要實在不樂意告訴我們,那你就和梁閣說。”他說,“梁閣不會生你氣的。”


    祝餘好一會兒才甕聲說,“他已經生氣了。”


    “那不是你還沒跟他解釋嘛。” 艾山死命強調,幾乎要拍胸脯保證,“他絕對絕對不會怪你的,真的,你還不相信我嗎?”


    真的嗎?


    艾山背他到了醫務室,醫生看了看,說沒事,就是軟組織輕微損傷。


    艾山沒讓醫生開藥,“這些藥我那都有,我拿給你吧。”


    迴去時,祝餘沒再讓他背,是扶迴去的。


    下第一節 晚自習,雖然高三了,但他們班還是挺活潑的,班主任沒在,有不少人在教室裏說笑。


    艾山突然在教室後排叫他,“祝觀音!”


    祝餘寫字的手頓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班上忽然靜下來了點,已經挺久沒人叫他祝觀音了。


    艾山繼續熱忱地唿喚他,“祝觀音,你來這吧,我給你冷敷一下,再噴點藥,我這兒寬敞。”


    可能焦點效應作祟,他感覺班上人在若有若無地探查他的反應。


    艾山把那些瓶瓶罐罐一股腦擺桌上,又抽出條毛巾,往教室外去,催了一聲,“快來呀!我先去給你弄一下毛巾。”


    祝餘放下筆,扶著兩側的課桌,慢慢移到艾山課桌那,霍青山的位子是空的,但隔梁閣的座位非常近,他於是坐在艾山椅子上。


    梁閣跟他隔著霍青山的課桌和一條走廊,一點眼神都沒偏過來,垂著眼專注地用一個小巧的螺絲刀在擰什麽機械零件——是一個小型航模。


    祝餘斂下眼神坐了片刻,艾山就利索地跑迴來了。


    艾山用擰得半幹的濕毛巾去裹他腫脹的腳踝,提前安撫著說,“有點冷啊。”


    冬天被冷水浸過的毛巾貼上皮膚的一瞬間冰得人汗毛豎起,祝餘不妨神哆嗦了一下,看著艾山用毛巾包住他腳踝,小聲說,“謝謝。”


    “沒事。”艾山不拘小節地說,“還有紅花油,活絡油,噴霧……這些你全拿去用吧。”


    他像猛然想起什麽,眼神悄悄往梁閣那邊遛,“還是你每天過來這兩趟,我來給你冷敷噴藥一條龍啊?”


    祝餘沒忍住又抬眼望了梁閣一眼,梁閣還在低著頭專注地擰零件,祝餘垂下眼,沒言聲。


    晚自習下課時間二十分鍾,冷敷要15分鍾。兩邊都不說話,“鵲橋”艾山漸漸覺出些焦灼來,故意大喇喇說,“祝觀音你瞅瞅梁閣,他又不要高考,也不正經上課,成天擱這鼓搗遙控飛機,多影響我學習啊,你說是不是?”


    梁閣偏過頭,陰鬱無神地覷著他。


    艾山看他終於看過來了,立刻賣笑,“你不才組好一個嗎?幹嘛又弄啊?”


    梁閣就又迴去組裝零件了,“炸了。”


    “炸了?!炸了什麽意思啊?祝觀音你懂嗎?”他明顯想把祝餘拉進話題圈裏。


    祝餘一時有些訥訥,“不知道。”他忐忑地抬起眼望向梁閣,“什麽意思啊?”


    梁閣垂著眼無動於衷。


    氣氛霎時降到冰點,艾山正“啊啊”地要岔開解圍。


    梁閣說,“就是墜地,碎了。”


    艾山連忙說,“哦哦原來是碎了啊哈哈哈……”


    艾山費大力氣周旋引起話題,梁閣仍然不怎麽說話,悶悶地,隻間或“嗯”“哦”一聲,眼簾都沒再掀起來一下,仿佛迴應隻是出於教養。


    祝餘從剛才問完那句之後再沒開過口,但他視線也再沒移開,他就那麽持續地凝望著梁閣。


    他較勁般地注視著他,直白而執拗地注視著他,幾乎帶著些鬱恨。


    他想,你憑什麽不看我?我又沒有做錯事,我就要成功了。那兩句話就這麽難聽嗎?那你說迴來好啦!


    明明是他自己想要梁閣不理會他的,結果梁閣真的不理他了他又百爪撓心地難受。


    艾山比他還難受,在兩個人之間如坐針氈,一邊周旋話題,一邊幹笑著調節氣氛。


    梁閣不知道是終於受不了祝餘的視線了,還是艾山賣力地喋喋不休實在讓他意興闌珊,他漠然地站起身,走到後窗,背對著教室玩手機,“不說了。”


    艾山隻好訕訕對祝餘說,“祝觀音,冷敷時間也到了吧,你先迴座位吧。”


    祝餘“嗯”了一聲,取下毛巾說了聲謝謝,他抵開椅子起身,要一路扶著桌椅迴去,動靜不小。


    乒乒乓乓的,有鞋底摩擦地麵的聲音,他似乎已經離開了,梁閣這時握著手機迴過身來,然後就對上祝餘恭候已久的烏黑燃火的眼睛。


    梁閣都怵了一跳。


    是時,教室燈管“啪”一聲,所有人的視野猛然一黑。


    停電了。


    這場停電簡直是引燃枯燥繁冗的高三的一把野火,整棟教學樓又是齊刷刷一靜,然後再是聲勢震天的歡唿。


    躁動得何止整個學校,整個地球都要被撬翻了,祝餘在這場漆黑的狂歡聲中筆直迅猛地朝梁閣撲過去,崴傷的左腳都妨礙不了他,他就是要撲住他。


    他直直地,像顆威力巨大的小核彈一樣撲過去,梁閣不期然被他撲得往後重重抵上了後窗,手裏的手機都被撞掉了。


    祝餘不由分說仰頭吻住他,同時手利落將窗簾一扯,窗簾飄出一個漂亮的波浪似的大半圓,又朦朦朧朧地覆下來將他們攏住。


    狹窄的,暈暗的,唿吸相觸的,隔離在躁動的人群之外。


    後窗被梁閣開了條小縫,有冷風徐徐地拂進來。


    祝餘不顧一切地吻他,梁閣沒有推開,但也沒有迴應,一動不動。


    祝餘一邊吻著他一邊死命去撬他牙關,沒有撬開,他有些急了,低聲發脾氣,“你張開,張開!”


    他開始發狠地咬梁閣的嘴唇,從啃咬到撕咬,他都嚐到了血腥味,梁閣仍然不鬆嘴。祝餘又急又惱,去掰他下頜,終於打開了梁閣的嘴。


    他如願地觸到梁閣的口腔,立刻閉上眼胳膊環在梁閣頸後,舔進梁閣嘴裏,觸到他口腔的瞬間祝餘快活得幾乎顫栗起來,快感切實地勝過他自虐時直接拿酒精潑傷口。


    從梁閣去b市集訓起,一個多月他們都沒親過。


    他想起梁閣去集訓前一晚,晚自習下課後他們騎車迴家,半路上他車不知道怎麽了,騎起來卡卡頓頓,他於是停了車,站在冬夜幹冷的街邊,扶著坐墊煩躁地低頭看輪組和車鏈。


    梁閣騎著公路車,一隻腳踩著踏板一隻腳點地懶洋洋地滑到他邊上來,也低下頭來,他還以為梁閣要幫他看,結果梁閣偏頭就吻他。


    他往後仰了一下,一邊迴應一邊抗議地哼哼,“車沒好。”


    梁閣騎在公路車上,舌頭進到他口腔,低低地吻著他說,“嗯,親完給你修。”


    那天他迴到家已經非常晚了,兩瓣嘴又紅又腫,他媽問怎麽迴事,他還故作鎮定地說吃的夜宵太辣了。


    祝餘圈住他脖頸,沉醉地一點點吻他,從嘴唇,到上顎,他含著梁閣舌頭輕輕地唆,梁閣仍然一動不動,任他吻著。


    但單方麵的唇齒相依也有趣,他閉著眼睛,想象自己在軟化這一根冷漠頑固的舌頭,他吮著它,纏著它,勾著它,在一片漆黑裏輾轉著狂熱地吻他。


    周圍沸反盈天,祝餘的心髒在舌尖跳舞。


    他在接吻的間隙輕輕叫他名字,帶著些軟乎的鼻音,“梁閣。”


    高三到底不比高二時有恃無恐,高考在即,人歡馬叫完一陣後又靜下來些,代理班長周敏行上去主持紀律。


    於是旁邊的艾山清楚地聽到那邊曖昧攪纏的水聲,被激得猛然一激靈,耳後登時通紅一片。


    操!


    他生怕被人發現他們在那苟且,站崗似的立在窗簾前,苦逼地裝作興奮地大聲歡唿,“停電了!停電了!停電了!哇哦哇哦哇哦!”


    祝餘鬆開梁閣的舌頭,和他額頭相抵,指尖撫在梁閣左手腕上那兩根籃球手環上,曖昧地順著來迴摩挲,他貼著梁閣嘴唇,一下一下地啄吻,唿吸溫熱地灑在梁閣臉上,“今晚跟我走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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