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鈞剛剛熟悉了白薔薇府的幸福近衛生涯,很快接到了要陪同親王去巡視西疆的通知。


    尤裏被留守了,十分遺憾咂咂嘴:“帝國的風景還是很美的,食品也別有風味,可惜隻能下次去了,我看看你們的行程,啊,月曜城,那裏的月光鮭魚超級一流的!可惜親王不愛吃,廚房隻做過一次,嗚嗚嗚,據說皇室特供,你去那邊一定要嚐嚐。”


    邵鈞很好奇,尤裏很有興頭地打開星網光屏,找到月曜城的相關旅遊介紹:“你看看,有月光湖,有月光森林,有銀月寶石市場,這裏的寶石賣得特別優惠便宜!啊啊啊,鈞寶寶,你給我買一對戒指吧,那裏的戒指最實惠了!你和親王去,到時候人家肯定會打折的!你幫我買一對!”


    邵鈞好奇問:“一對?為什麽要買一對?左右手各一隻嗎?”


    尤裏道:“你太土了,我告訴你,是自己一隻,打算共度餘生的配偶一隻。嘖嘖,我必須得買一對寶石戒指,讓我看看選什麽寶石好,要說那邊就是月光石最出名了,代表永恆的愛。女生也喜歡,就是貴,哎,秘銀托加上月光石,我一年薪水了,嗚嗚嗚前陣子又被扣了績效,買了這個就沒錢了,算了,先買一對裸石算了,等找到人了再定製鑲嵌也行,這樣也便宜,對!就請你幫忙買一對裸石,都要一克拉的!”


    邵鈞非常乖地打開手腕上的備忘錄記錄,尤裏湊過去扒著他的肩膀一字一字教他:“一對一克拉月光寶石裸石,用於對戒,要求做好切割,要火彩圓滿,蛋形的。”


    尤裏又叨叨念地刷了半天星網:“再幫我買兩瓶月光鮭魚魚子醬,這個好吃,嗯,還有這個,銀色月光男用香水,這個也替我買一瓶……”


    邵鈞認認真真地記錄了滿滿一屏,尤裏才心滿意足地先將錢劃到了他腕上的通訊器上:“你也可以買點你喜歡的好東西,你還小,戒指還不著急,可以先買個裸石等著做吊墜,到時候遇到喜歡的女孩子,就送給她,一定能討女孩子歡心。”


    邵鈞老老實實也記錄下來,尤裏繼續教導他了一堆奇奇怪怪地追女孩子的辦法,然後才意猶未盡地出去采購去了。


    邵鈞也往值日的近衛房走去,路過花廳,卻被花間琴叫住了:“鈞寶寶,你過來。”


    邵鈞走過去,看到一位貴夫人帶著幾位匠人師傅在花廳裏坐在座位上,正謹慎小心地對著幾上琳琅滿目的珠寶,一個一個小心翼翼取出來放入專用儀器中進行清洗保養。有一盒子的裸石,猶如五光十色的透明糖塊一樣,邵鈞不由地看住了。


    花間琴笑道:“好看不?這都是南特王妃以前的收藏,還有些是我們親王這一年新作的別針、絲巾扣、寶石紐扣等等,都很棒吧,來,你拿著這張單子進去,進去書房那兒問問親王。就說芙洛蒂珠寶的科黛夫人親自過來,要替親王殿下保養珠寶,這清單上頭的珠寶,還有幾樣沒在保險箱裏的,價格都比較貴重,我已經都用紅筆打了勾,你去問問他是否已經送人了或者放在別的什麽地方,如果有需要保養的,就讓你拿出來。”


    原來白薔薇王府從前的仆人全都被清洗了,柯夏住進來後,近身服侍隻用機器仆人,而內務、財務、安全等等,全由花間琴一手兼顧主管了。


    邵鈞拿起來應道:“是。”就往裏頭走了進去,花間琴嘴角浮起了一絲狡黠的笑容。


    柯夏在書房埋頭批著文件,看到他進來頭也不抬:“什麽事?”


    邵鈞道:“琴隊長說芙洛蒂珠寶的科黛夫人過來替您保養珠寶,這單子上有幾個珠寶沒在保險箱,問問您是不是送人了或者收在別的什麽地方,因為價格比較貴,所以特意請示您。”


    柯夏看著文件仍然沒怎麽在意:“我對這些不感興趣,很多都是以前母親留下來的,迴來的時候帝國皇家事務司把這些發還了,估計那時候就少了吧,少了就少了的,無所謂的。”


    邵鈞道:“好的,那我就這麽答複琴隊長了?”


    柯夏遲疑了下:“那樣會被她嘮叨的,你先念念,我看有印象沒。”


    邵鈞念道:“海藍寶石彩鑽鑲嵌金色海水強光無暇珍珠墜。”


    柯夏想了下道:“那個給妹妹的禮服裙做別針不小心弄丟了,刪掉吧。”


    邵鈞又念道:“黑珍珠珠串一串。”


    柯夏迴憶了下道:“那個送舅母了。”


    邵鈞繼續讀:“35克拉無暇水滴裸黃鑽。”


    柯夏道:“皇後想要打個寶冠,聽說母親有這個,正好配色,討要了去,拿了顆差不多的粉鑽來換的。”


    “守候秘銀對戒一對。”


    柯夏道:“沒聽說過這個,什麽時候做的?是不是我父親定製的。”


    邵鈞道:“去年才訂製的。”


    柯夏抬起頭,邵鈞補充:“您親自訂製的,定製地點在聯盟芙洛蒂珠寶分店。”


    柯夏瞳孔巨縮,伸手將邵鈞手上的清單拿了過來,看到上頭標識果然時間地點都如邵鈞所說,具體描述為名家設計,由‘陪伴’與‘守護’兩隻戒指組成對戒,上邊的照片十分清晰,一對設計十分簡潔的男士戒指。


    他的手微微顫抖,忽然仿佛想起了什麽,按開了書桌上的暗格,從裏頭拿出了一隻上頭刻製著芙洛蒂那著名的常青藤紋飾首飾盒子出來。整個書房的東西當時都是花間琴替他整體打包收拾來帝國的,並且完全按照他的習慣又定製了一張一模一樣的書桌。


    所以這個首飾盒,花間琴早就看到了,但是她聰明地沉默了,想必她看到今天這清單,便想起了這首飾盒,但對戒的含義太過曖昧,她不好意思提醒他,隻能含蓄的讓這什麽都不懂的複製人進來提醒他拿出來保養清洗。


    她卻不知道,這對對戒的主人,早就忘記了,自己曾經花大價錢定製過這樣一對對戒。


    他是想拿來送給誰?


    他的記憶究竟還靠得住嗎?


    柯夏伸手用指紋按開了首飾盒,裏頭靜靜躺著兩枚男式對戒。


    他拿起來看了一會兒,很快注意到了內側刻有名字首字母k.d的花體字。


    兩隻戒指都有著這樣的字母,應該是兩位主人名字的首字母,設計非常簡潔,線條優美。


    k毫無疑問是他,那麽d,是誰?


    仿佛唿之欲出,但是他卻不敢相信。


    他,曾經想要給他的機器人買對戒?他們竟然曾經走到這一步了?


    他一直覺得自己的心猶如荒蕪的原野,猶如冰封的湖底,永遠不可能再與任何人結婚。他竟然會定製對戒給一直陪伴著他的智能機器人?


    怎麽可能?


    為什麽他記不起來?究竟是什麽人抹去了他對機器人的所有感情和記憶?


    這怎麽可能!他這樣一個人,已經完全沒有了正常人的愛的感覺,心裏充滿了仇恨和冷酷,怎麽會想到和機器人廝守終身?


    他瞪著那對對戒,簡直不敢置信,這時候忽然旁邊的邵鈞上前擁抱他,他吃了一驚,一把推開他怒道:“你幹什麽?”


    邵鈞向後一個趔趄,差點撞到書架上,有些無措:“我想安慰你。”近衛隊之間安慰格鬥失敗傷心的同僚的時候,不都是擁抱的嗎?


    柯夏冷冷道:“你算什麽?我需要你安慰?你隻是一個近衛!認清楚你的身份!複製人!”


    邵鈞茫然:“可是你在流眼淚。”看上去很傷心,對戒,尤裏說那是送給共度餘生的配偶,可是親王沒有王妃,那這對戒是送給誰的?所以他是在傷心沒錯吧?


    柯夏不可置信伸手一摸,自己臉上果然濕漉漉的,身體仿佛自己有知覺,不知何時已經流了滿臉的淚水,他將那兩枚戒指握在手心,衝了出去,往加密的衛星通訊機要室衝了過去。


    他需要和花間風通話。


    但對麵出現的卻不是花間風,而是奧涅金總統。


    阿納托利滿臉嚴肅:“花間風昨天昏迷了,霜鴉說他是在調查一個叫鈞的格鬥教師時昏迷過去的,目前腦電圖檢查一切正常,就是在深昏迷中,我正在滿世界找之前替他做腦部手術的羅丹,當時他自稱是羅丹基金會旗下研究所的研究員,但是沒有找到,我記得當時還是杜因引薦他來的。”


    “你要知道,能夠躲開奧涅金家族的尋找是很難的,但是我就是沒找到他。我花了大價錢買通了羅丹基金會的負責人,他才如實告訴我,那個羅丹真正有價值的科研項目和財產,一直是由指定的秘密繼承人繼承的,憑帶有羅丹、艾斯丁生物基因的印章行使相關權利,但是這麽多年來都沒有出現過這個人。基金會會長代代相傳,一直以為這是個傳說,直到十幾年前這個傳說中的繼承人突然出現了,但一直是單線聯係,他們也並沒有見過他的樣子,就連前陣子的介紹函,也是通過天網聯絡開來的。也所以我正想要找你問問,杜因在哪兒?我希望能找到他,找到羅丹,來替花間風看看。”


    “另外,霜鴉說了一點,我有點在意,他說當時他們討論的是,懷疑杜因和天網裏的格鬥教師鈞,是同一個人。花間風就是聽到這一點,才忽然昏迷過去的。雖然不知道有沒有關聯,但是據說這個鈞,和你在天網裏來往也很密切,是杜因的可能很大。”


    柯夏臉上一片青白:“我不知道。”


    他今天受到了太大的衝擊,有什麽比發現自己曾經打算向一個機器人贈送對戒更聳人聽聞的事?


    比起這件事,杜因一個機器人,是怎麽和機器人無法聯上的天網裏的鈞變成一個人的,他又是如何聯係上神秘的羅丹財產真正的繼承人的,都不算什麽,畢竟杜因已經做過那麽多匪夷所思的事了。


    阿納托利追問:“那麽,杜因究竟去哪兒了?”


    柯夏喃喃道:“他失蹤了,可能死了,花間風就是在尋找他的下落。還有尋找我們關於他的記憶被強行催眠淡化的原因。”


    阿納托利倒吸一口冷氣:“所以你也不確認他死了沒有?”


    柯夏眼睛忽然冷了下來:“我現在覺得可能他還在,興許在什麽我不知道的地方,有人催眠抹殺掉了他的痕跡,有人卻在模仿他的一舉一動,用他曾經用過的名字來接近我。”


    “你好好照顧風少,找些催眠專家試試,我這邊,也試著從那個扮演杜因的人入手,查到背後的人。”


    “我不知道他有什麽用心,但他一定和失蹤了的杜因有關,否則不會模仿得如此渾然天成,我會查出來的。”


    金發碧眸的親王忽然笑了下,眼睛裏卻滿是陰鬱:“他真的很像,我看了一晚上杜因的電影,他一定見過杜因。”


    阿納托利深深凝視著他,過了一會兒道:“我不知道你在帝國那邊經曆了什麽,但是你的變化有點大,我還是希望你能迴來,希望那個坦蕩充滿強烈自信,眼睛裏有陽光的聯盟元帥迴來。還有,不要強行迴憶被催眠的事情,我請了催眠專家來看過,催眠的人是個真正的高手,在他潛意識裏埋下了非常強大的暗示,應該是花間風強行迴憶後,潛意識與他自己的主觀精神力想排斥,才導致了昏迷,但目前看來相關腦部檢測都是正常的,希望沒有大事。”


    “我已經和霜鴉他們說,暫停對杜因過去的探索,你也一樣,安全第一。”


    柯夏點了點頭:“多謝提醒,我會注意。”


    他在掛斷前和阿納托利忽然又說了幾句話:“我已經忘記了你說的那個聯盟元帥那時候意氣風發的心情,但是我現在隻知道,他曾經花了半年的薪水,去訂製了一對對戒,想要送給一個人。”


    “我很難理解那時候究竟是什麽心情,對方又到底給了我多少,才讓那麽陷於仇恨中冷漠的我下定決心訂製對戒給予迴應,我想那一定是非常,非常長久的陪伴與守護,以及非常豐沛的愛意。那個抹去這一切的人,我不能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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