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迴去的飛梭上,歐德接了個通訊,聽了一會兒後神情奇特。掛了通訊後他和邵鈞說話:“雪小姐來電,說費布斯伯父報警了,說是家裏失竊了非常重要的東西,是天網之父羅丹留下來的十分重要的密鑰,現在正在全城查著。幸好我們有私人飛梭,否則估計都出不了城。雪小姐因為和費布斯這段時間的關係也被懷疑了,別墅裏也被警方搜查了一輪,拿的是最高級別的搜查令,整個海貝爾都驚動了,但我們聘請的律師也已經為雪小姐,提出了嚴正抗議,警察這邊沒有任何證據,應該也沒辦法再找你麻煩。”


    邵鈞仍然在噠噠噠地按著手上的遙控器,把微型機甲舞出了一個漂亮的飛天造型,歐德無語:“你那天晚上,真的沒拿他們的東西?”


    邵鈞漫不經心道:“你猜?”他嘴角彎起,雙眸卻仍然帶著一貫的漠然,雙手仍然快速遙控著遙控器,如果留心的話可以發現他的手速一直從頭到尾的穩定快捷,每一次按鍵也精準無誤,完全沒有疲憊和遲疑。


    歐德深唿吸了一口氣:“我們要做好應對,本族那邊可能會問,就算你死不承認,花間家族可能也會認為你已經拿到了那個重要的東西。”他一定是拿到了!否則他好好的怎麽會出現在那裏還救了花間雪?為什麽不再留戀直接迴首都?為什麽直接讓花間雪他們都不要參與後續事宜了?絕對是因為他有十足把握拿到東西。


    這是多麽恐怖的實力,天網羅丹的後裔,用的是最高級別的安保,雖然花間雪是因為被青龍那邊的人使壞,但花間雪也是經過族裏多年嚴格訓練,花間一族的人都擁有著常人想不到的鬼魅一樣的身手,哪怕孩子。花間雪迴來也和他說了,那房子裏全是最高級別的生物識別安保,還到處布滿了紅外線警報器,杜因到底是怎麽得手的?


    他和他那個怪物表弟,到底是什麽人?歐德隻覺得一股涼氣緩緩從脊背後升起,風少,是不是已經驚醒了一隻蟄伏的獅子?


    邵鈞滿不在乎道:“花間家族幹這種事應該不少吧?這不是很好嗎?所有的注意力都到我這裏來了,你的風少多安全。”


    歐德啞然,不得不承認,這位沉默寡言的助理替身,明明每次都夾帶私心在做自己的事,但是偏偏每一次都能巧妙地也達到了吸引族中宿敵們眼光的目標。這一次他們兩兄妹大鬧海貝爾,在


    迴到洛蘭,邵鈞迴鬆間別墅的時候,正是黃昏,屋子裏一片靜謐,薔薇花香在傍晚的風中送入。柯夏正在瀏覽星網,看到機器人迴來隻是冷淡地點了點頭。


    邵鈞上前,看到他正在瀏覽雪鷹軍校的院校介紹及相關科目要求,頁麵正停留在指揮係上。


    他上前問道:“您休學一年,其實是可以不必這麽勉強今年就報考的。”


    柯夏淡淡道:“軍校裏頭的同期生,最後在軍中往往互相支持,互相通氣,成為彼此有力的聯盟。許多有實力的人都搶著在這一期考入軍校,爭取與元帥的女兒成為同期生。指揮係其實對於沒有背景的人來說,不是個好選擇,從低級軍官熬起,如果再沒有相應的人脈的話,隨便什麽人都能搶走你的功勞,會更難。”


    邵鈞沉默了下,問道:“是不是機甲係是最好選擇。”


    柯夏道:“當然,實力雖然曆來是軍中晉升的優先考慮條件,但戰績戰功,曆來也是很容易被分走的,沒有人脈又低級軍官,必須要經曆過漫長的熬資曆。隻有機甲戰士,實打實的戰功會如同夜空中的閃耀的明星,不容易被埋沒和遮掩。”


    邵鈞上前看著柯夏道:“也不是沒有機會的,我這次去海貝爾,拿到了一副機甲專用生物神經元套裝。”


    柯夏懶洋洋道:“被騙了吧,機器人真是好騙,被騙了多少錢?你賺錢也不容易,先和我請示請示也好啊,你是已經習慣沒有主人了嗎?真是慣壞你了。”


    邵鈞道:“我已經訂了場地,您去試試?”


    柯夏可無可不無:“隨便吧。”


    熟悉的場地,柯夏看了眼外邊的機甲,臉色都白了白,似乎身上的神經又已開始痛了。但他的忠心耿耿的機器人已經打開了一個箱子,將裏頭的一件純黑色緊身套裝拿了出來,然後替他脫衣服。那套裝看著和一般的機甲駕駛服類似,駕駛機甲會給身體造成極大負擔,機甲駕駛服起到的作用主要是支撐脊椎髖骨及關節,協助肌肉發力,減輕身體負擔。看來造假的人還是花了點心思的。


    機器人將他的衣服脫光後,卻又拿了一張熱毛巾替他擦拭身體:“說明書上說了,這樣可以讓生物神經元與身體神經更好對接。”


    柯夏開始懷疑自己病久了智商下降,居然同意了讓機器人試,難道是病中依賴機器人習慣了?他看著機器人拿了那件衣服,往他身上套。仍然仿佛從前對待病中那柔弱無能的身體一樣,細致輕柔地扶著他的手臂,他心裏一邊唾罵著自己智商卡殼,一邊十分勉強地張著手臂來,讓機器人將那十分貼身的所謂生物神經元套裝替他一寸一寸地套上了赤.裸的身體。


    衣服全部穿上了,非常貼身,這套衣服的確是與機甲駕駛服一樣的功能,才穿上去就感覺到了對骨頭與肌肉的支撐感,但神經元?行吧,至少能作為機甲駕駛服用,柯夏沒說什麽,沉默地進入了駕駛艙,想到那即將到來的神經痛,他微微有些膽怯退縮。那不是一般的疼,如果說病中他一次一次的堅持,是為了複健以後還能駕駛機甲,那時候還有希望,所以一次一次忍了下來,然而最近這幾次,卻帶來的是一次一次的絕望,而疼痛變得難以忍受,整個人都嬌氣起來。


    但是他透過頭盔看到機甲下機器人抬頭凝視著他的眼睛,心中嘖了下,算了,這傻乎乎的機器人還專門跑去一次海貝爾給他弄了這個,也不知道花了多少精力和金錢,罷了,再忍一次吧。他咬了咬牙,按下了啟動鍵,凝神激活了精神力。


    機甲啟動了,邵鈞在下邊看著那機甲邁出了一步、兩步,忽然蹲下身子,嗖地一下躍出,然後在空中做了個十分漂亮的戰術動作。


    成功了!


    邵鈞這一刻能感覺到那種來自於靈魂的雀躍和驕傲,這孩子從此又能駕駛機甲了吧?


    他看著那具機甲又做了一些標準的戰術動作,大概約半個小時後,柯夏終於停了下來,翻下了駕駛艙,摘下了頭盔,目光複雜地看向邵鈞,忽然伸出手上前擁抱住了邵鈞。


    邵鈞低頭,雙臂安慰地迴抱,靜靜地等他消化這個喜悅的事。


    過了一會兒柯夏才鬆開了,邵鈞才問:“會有不適嗎?神經方麵能適應嗎?會不會時間不能太長?”


    柯夏道:“還好,有點兒酸疼和刺癢麻的感覺,感覺經過訓練應該能克服,比之前疼痛到完全無法控製的情況好多了,我這些天多試幾次,看看具體情況。”


    邵鈞點頭,兩人迴了更衣室將那套神經元駕駛服除了下來,邵鈞道:“隻有這一套了,您要小心使用,也不要讓他人知道這衣服的存在,以免被外人覬覦。”


    柯夏問:“既然你能買到,怎麽會隻有一套?”


    邵鈞道:“是當年天網之父羅丹留下來的遺物,他當時研發出來後,發現根據他的研發思路,會有沒有下限的研究者用人的神經元來製作,於是他銷毀了所有的研究資料,隻留下了這套成品,是因為幫了一個朋友的一點小忙,他將這套神經元套裝送我的。”


    柯夏沉默了一會兒道:“好的,我會謹慎保管的。”


    他沒有問一個朋友是什麽地位的朋友,機器人又究竟是做了什麽事情才得到了這麽珍貴的饋贈。這一年來機器人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讓他不知不覺習慣了被動接受照顧和給予,智能機器人真的能做這麽多事嗎?他經常忽略了腦海裏的疑問,似乎他潛意識裏隱隱就已經知道,如果揭穿了背後的事實,可能就不能安然接受現在這種全靠機器人供養和扶持的現狀。


    這幾年命運加諸在這孩子身上的挫折和病痛,遠遠超過了他這個歲數的人應該能夠承受的。他在最無憂無慮的年紀,失去了父母和身份,失去了棲身之地;在最意氣風發的年紀,患上了重病,將他驕傲的脊梁踩入汙泥。他一次次跌入絕望的深淵,無數次覺得生命毫無意義,然而命運在惡劣玩弄他於股掌的同時,卻又給他留下了一線希望,一個強大的機器人管家。


    如果將這一切歸結為是去世的父母親給自己留下的最好的機器人管家,機器人執行的是亡父亡母的命令,代父母親照顧自己,自己接受的是父母親的饋贈,孩子得到父母親無微不至的照顧,那是天經地義的——為了迴報父母的恩情,自己也一定會為父母親複仇,唯當如此和自己說以後,似乎才能心安理得地不再追根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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