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雖繁華依舊,崇光卻已提不起興致,忍不住問道:“咱們什麽時候迴七星湖?”


    蘇小缺想了想,道:“現在就啟程迴去。”


    崇光大喜,也不顧身處鬧市,踮起腳尖就在蘇小缺臉上啃了一口。


    路人大驚,紛紛側目,見是一雙明珠玉璧似的少年,有的以為崇光女扮男裝,不禁暗歎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有些個風月子弟龍陽老手,便以為這倆也是同道中人了。


    一時一條街道倒有大半數的眼光盡皆聚於兩人身上。


    崇光縱然是不諳世事沒羞沒臊,蘇小缺也是本性不羈不畏人言,看也就看了,議論也無所謂,隻要不上來找碴兒,兩人隻顧人畜無害的繼續溜達。


    這盛世無饑餒,卻也須耕織忙,走出一條街,圍觀側目的人群也就散了大半各迴各家各忙各事,偏生有一隊院中子弟,出身便是宅眷多為掌月兔,舍人總作縮頭龜,閑得蛋疼看得心癢,緊跟不輟之餘,口中更是諸般花色滔滔不絕,竟一直跟到了江邊。


    蘇小缺什麽難聽話不曾聽過?這些個淫詞浪語屁眼裏祭出的貨色也隻當雞鳴鴨叫,過耳即忘。


    崇光雖在七星湖多年,卻不曾聽過這般世俗村言,隻覺得聒噪嘈雜,大是打擾自己和蘇小缺這一路賞玩,一心盤算著待到江邊荒僻處,直接讓這幾個下流貨色去水晶宮勾搭龍子龍孫去。


    到得江邊渡口,有個浮浪子弟指著崇光的屁股笑道:“瞧瞧這絕色孩子的屁股,圓溜溜的,像是操得熟慣了。”


    這句話崇光聽得明白,霎時一雙貓眼裏騰騰殺氣,蘇小缺暗叫不好,生怕他當真對那些個豬不嚼狗不啃的兔崽子龜兒子下殺手,需知這幾塊料雖厚顏無恥,卻不通武功,雖口舌造業,卻也不曾當真作惡,就這麽殺了也於心不忍,放眼一看七星湖的船隻離岸尚遠,想了一想,也不喚黃吟衝移船就岸,一手攬著崇光的腰,笑道:“讓你見識見識天下第一的輕功!”


    說著騰身直起,衣衫獵獵,崇光隻覺耳畔生風,蘇小缺一口氣未盡,兩人四足已立在船舷。


    那幾個無賴眼睜睜瞧了一出白日飛仙,精蟲上了腦,也不知道害怕,隻越發的目眩神迷,大聲鼓噪,隻恨不是在戲台下,抓了滿手的銅錢碎銀,偏是丟不上船去捧美人的場。


    崇光火冒三丈,知蘇小缺不願自己殺人,順手從一個七星湖弟子腰間拔出長柄刀,拽上一個鐵錨,上上下下前七後八一頓砍,將好好一個鐵錨剁成了餃子餡兒,剁完了,舉刀衝那幾個流氓比了一比,齜了齜白牙,那幾個終於知曉這兩位原不是飛仙而是惡鬼,大駭之下方才一哄而散。


    蘇小缺瞧得好笑,吩咐開船,正待進艙,突聽岸上有人喊道:“小缺!小缺!”


    聲音又是驚喜又是緊張,蘇小缺乍聞此聲,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迴頭看時,見岸上那男子春衫輕軟,容貌英俊,腰間係著一把黃金吞口、黑鯊皮鞘的寶刀,不是唐一野卻又是誰?


    唐一野見他迴過頭來,喜不自勝,大聲道:“小缺!果然是你!我可找到你了……你要去哪裏?”


    他內力渾厚,再加上心情激動,這一揚聲,那聲浪伴著江濤滾滾而來,如春雷如海嘯,隻震得蘇小缺心也抖了魂也飛了,不喜反驚,隻不敢見他不想見他,一手掐著黃吟衝的胳膊,一迭連聲的驚唿:“快開船!快開船!”


    黃吟衝見他臉色驟變,那憐香惜玉的一顆色心不禁蠢蠢欲動,忙吩咐起錨,一邊順勢就要在蘇小缺背上拍上一拍,聊表忠心。


    不想唐一野是個行動更勝心動之人,見他們要開船,也不多話,噌的旱地拔蔥,空中如鷹隼般,直撲向船隻。


    黃吟衝勃然大怒,心想這還了得?道爺還不曾死呢,哪裏輪得到你這小白臉欺負少主?


    當下也是一個旱地拔蔥,拂塵出手,半空中江麵上跟唐一野對撲。


    蘇小缺也不知怎的,一看唐一野那雙純淨透亮一如幼時的眸子,就心虛得厲害。隻想著自己邪也好壞也罷,陪沈墨鉤日夜yin戲也好,和崇光諸般狎昵也罷,一切種種,都隻爛在七星湖,絕不想有半分被唐一野知曉,因此一見唐一野撲來,隻驚嚇慌亂,七竅心肝隻剩一竅,更沒了半分主意,忙忙的推一把崇光,道:“你也去攔著他!”


    崇光輕功稀鬆平常,剛想說對不住少主我撲不過去,身子一輕,已被蘇小缺就地掄起,騰雲駕霧,卻是屁股衝著唐一野飛去。


    半空中崇光氣得幾欲吐血,心想就算我用後庭采納精氣,可屁股還沒練到能抵擋刀劍的地步吧?


    那邊電光石火間,黃吟衝已與唐一野拆了七招不分勝負,但黃吟衝一口真氣已泄,直往水麵墜去,唐一野太一心經卻能運轉自如,雖尚未到生生不息的境界,但是前力未盡後力已至,身形不墜,箭矢般直射船舷。


    哪知此刻崇光一個豐潤挺翹的臀部憑空飛來,正正的攔截在唐一野的前路。


    唐一野天狼刀總不好意思直奔著人家屁股砍去,何況這少年還是從蘇小缺的身邊飛來?說不得隻能強提一口真氣,空中稍轉,想繞過這麽個香豔的武器再行登船。


    隻不過這口真氣一提,身形轉折時已是強弩之末。


    蘇小缺見他不折不撓,心中大急,拽過桅杆上的繩索,一手拉著繩頭,雙足一點,輕輕鬆鬆已飛至那一團糟的三人之中,左足一勾,將黃吟衝借勢挑起,一手挽著崇光的腰肢,右足一個兔子蹬鷹,踹向唐一野。


    這一招既快且巧,一個照麵,黃吟衝已掠迴船頭,蘇小缺一拉繩索,抱著崇光飄然落到船舷,唐一野卻在蘇小缺一蹬之力下,一口真氣告罄,隻得落迴岸上。


    這幾式兔起鶻落,待唐一野調勻氣息,七星湖的船已順風開出。


    唐一野怔怔立在岸邊,眨著眼看著輕舟遠去,再見不到蘇小缺的身影,卻是無法趕上。


    船上蘇小缺驚魂乍定,崇光甚是好奇:“少主,這小子是誰?武功還不錯的樣子,瞧著對咱們也沒什麽惡意……他認識你麽?”


    黃吟衝笑道:“剛才那小子可不是一般人物,正道武林這兩年風頭最勁的便是他唐一野了……武功還真是不錯,跟道爺不相上下。”


    打量了一眼蘇小缺的臉色,見他隻顧著發愣,續道:“說起來,還是咱們少主的師兄,隻這般急扯白臉的撲過來,的確叫人有些個為難……”


    說著將心比心,色心裏不由得一蕩,暗自琢磨這唐一野看著對少主感情甚好,少主卻拚命躲著,更是一副被雷劈了的驚恐模樣,瞧著令人格外心疼心動……難不成這唐一野也是著迷於少主的容色風姿不成?


    一念至此,眼神不免帶出了幾分yin蕩,蘇小缺坐在對麵一打眼看見了,若是以往,知他毛病如此,最多也就一笑了之,此刻卻是無比厭惡這種眼神,當下重重哼了一聲,道:“黃堂主很閑麽?實在閑得厲害,不妨陪崇光練練功罷。”


    黃吟衝忙起身,顫聲道:“屬下不中用!屬下忙得要死!這就出去瞧瞧沿途水路。”


    屁滾尿流而去,凝視悠悠江水抹了把委屈的熱淚,好在黃堂主有顆堅毅忠誠的心,暗暗握拳發誓,改天一定要讓少主對自己改觀。


    崇光噗嗤一笑,正待說話,蘇小缺卻抬了抬手,緩緩道:“他是我的哥哥。”


    “也就是我跟你提到過的,天底下最好的大哥。”


    “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你之外,最是相信的人。可他卻不信我……”


    崇光聽得自己竟是他心目中除了親大哥外最信任的人,不由得一陣狂喜感動,兩行眼淚情不自禁的滾落,覺得便是此刻死了,也是再無遺憾。


    一時兔子狀乖巧的俯在蘇小缺膝上,道:“他不信你什麽?”


    蘇小缺遲疑片刻,淡淡道:“他不信我是他的親弟弟,他以為我是沈墨鉤的兒子。”


    崇光啊的一聲,口不擇言:“他笨得死了算了,你若是爺的兒子,爺怎麽會……”話到嘴邊,忙把那剩下幾個字的吞了迴去。


    他不說,蘇小缺也明其意,笑了一笑道:“他不知道我去了七星湖,又怎會知道沈墨鉤與我之事?”


    歎了口氣,道:“原本我還打算把你托付給他照顧,現在還是覺得你留在七星湖,跟我一起最好不過,你就是咱們七星湖的脂醉花,生生讓你離開,反是害了你。”


    煙分劍截院裏種著的脂醉花,生在石階下背陰處,棵棵妖紅株株慘綠,隻開在七星湖的夜晚,隻見星光和月色,若是把它們挪到外麵或是照射陽光,就會枯萎死去。


    崇光跟脂醉花一般無二,如今自己不也是一身七星湖的味道氣息?


    崇光抱著他,蹭著笑道:“我才不喜歡你那個哥哥,你便是把我托付給他,我也不會搭理的……不過,怎會這麽巧,他就在渡口遇到你呢?”


    蘇小缺眸光一冷,嘴角勾起一抹笑,隻這絲笑意卻未至眼底:“自然是有人通風報信,咱們此次出來,赤尊峰固然有所準備,唐一野也是早已知曉。”


    指尖沾了茶水,在桌麵寥寥數筆勾勒出一張麵具,凝視片刻,用袖子抹去。


    數日後迴到七星湖,蘇小缺隻覺渾身輕鬆,遊魚入水般心境自在,他既身陷淫藥,與沈墨鉤乍離多日不曾歡好,身體自是饑渴想念不說,出奇的是,連內心深處對沈墨鉤竟也有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牽掛,交代黃吟衝等去知會各堂此次金江之事,忙忙的自去見沈墨鉤,一進精舍,沈墨鉤卻正臨窗寫著一幅字,見他進來,隻轉頭微微一笑,示意稍等。


    分隔近一個月,沈墨鉤瞧著瘦了不少,紋雲錦袍寬寬大大,更顯幾分仙風道骨,蘇小缺見他凝神靜氣,也就尋了套畫卷慢慢細看。


    待一爐香燃盡,沈墨鉤放下筆來,喚道:“你來瞧瞧。”


    蘇小缺走到書案前一看,沈墨鉤寫的正是一幅赤壁賦,墨跡淋漓,無起止之跡,其痛快處,如夏雲奇峰、驚鳥出林,其自然處,如壁坼之路、泥牆坼裂。端的是不輸任何名家的佳作。


    心中讚歎,卻不屑笑道:“春蚓秋蛇、釘頭鼠尾,你這筆字毫無力道,太不喜慶,也就清明節能將就著用用。”


    沈墨鉤低頭看了半晌,道:“格局當真是有些小氣了。”


    說罷抬起手,把一幅字慢慢撕碎扔了,眼睛裏盈滿笑意,深深看向蘇小缺:“一路上可辛苦?”


    蘇小缺搖頭,沉吟片刻,道:“赤尊峰自行退出金江水路。”


    沈墨鉤也不詫異,笑道:“謝天璧縝密深沉,七星湖自有他的耳目,想必是為了補償你,這才讓你這麽一遭罷。”


    蘇小缺冷冷一哂:“若他當真想讓,為何不把赤尊峰也一並讓我做了教主?”


    又道:“金江九路本是我七星湖多年經營,針插不進水潑不入,他這一番退讓,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


    沈墨鉤伸臂摟過他,在他尖下巴上輕啄一口:“你要不要查出這內奸來?”


    蘇小缺覺得下巴連頸子都癢了起來,忙躲開了些,伸手撓了撓。


    沈墨鉤見他這個小舉動像極了小貓洗臉,登時起了玩心,扣著後腰一把將他拉近,幹脆咬住了那弧度清俏優美的下頜,含住了忽輕忽重的吮吸。


    耳邊卻聽蘇小缺低聲喘息,模模糊糊說道:“以前是誰,不必查,如今是誰,我已知道。”


    此番小別重逢,肌膚一觸,自是天雷勾了地火,蘇小缺手腳利落,已將沈墨鉤衣衫解開,一手攥住那物,上下套弄開,不一時掌心已被滲出的粘滑之物浸得微微濕潤,動作愈發旖旎動情。


    沈墨鉤見他主動,哪裏還忍耐得住?一把抱起擱在書案上,蘇小缺兩條修長的腿已牢牢勾在自己的腰後,眉飛眼笑,濃密的長睫上下交剪出春意盎然,濃稠得化都化不開的撲麵誘惑。


    兩人黑發糾結在一起,蘇小缺抬起臀,沈墨鉤摸了兩把,突的輕輕笑道:“你要不要上來?”


    蘇小缺一愕,還以為自己誤會其意,沈墨鉤卻放開他,自行伏在桌上,慵懶風騷的擺了個任君享用的臣服姿勢。


    作者有話要說:上章女扮男裝男扮女裝我搞混了,崇光在別人眼裏應該是女扮男裝來著,捂臉我糊塗了,多謝幾位大人指出,也多謝一位大人指出中醫辨別男女要搭兩個手腕,我孤陋了捂臉多謝酸菜魚月下雪青垚大人的長評拜謝!


    順便高唿酸菜魚君,月下雪想勾搭你,群號雙手奉上71534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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