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好香。”箜篌修長的手指在翎滄頰側滑過。


    “什麽時候了。”翎滄仰躺著看箜篌俯在自己上方的臉。


    “近午。”箜篌笑,“你不餓?”


    “我怎麽睡了這麽久?早操點卯的時候,難道沒人來喚我?”翎滄微愕。


    “我點了你的穴,來叫你的人……被我嚇跑了。”箜篌示意他去看仍插在屏風上的孤心筆。


    床帳一早被掛起來,翎滄略偏頭就看見那根穩穩當當戳在屏風上的筆,上邊還帶著幾絲天策鐵冠上的纓子。


    “哎……”轉迴眼看見箜篌笑的溫潤,翎滄隻是歎口氣,探手貼在箜篌頰上,“來的是蘇瀾吧?你卻捉弄他做什麽?”


    “誰讓他不肯走,難道我還要讓他掀了床帳看見你寸絲不沾的睡在我床上?”箜篌俯,微涼的薄唇噙住翎滄唇瓣輕輕一吮,“起來吧,我去你帳子裏給你拿了衣服來。”


    “嗯。”翎滄方應了一聲,就被箜篌勾著腋下摟了起來,萬花滑軟的絲衣在肌膚上一絲絲磨蹭過去,溫涼舒適。


    “以後你要過來,直接傍晚過來就罷了,別哪一天我真失手在這裏戳個洞。”微涼的指尖點在翎滄咽喉上,箜篌說這話的時候依舊眉間眼底都是笑,收了手在手指點按的地方又吻一下,舌忝掉那裏微微滲出來的血珠子,昨兒個夜裏,還是碰傷了他……孤心筆太利。


    “嗯?破了?”那一點溫熱吮上去的時候,翎滄才覺得喉間有一絲麻癢一樣的刺痛。


    “嗯……破了。”箜篌答應,又舌忝了舌忝才放開,“真刺死了你,今天熱鬧就大了。”


    “嗬……”翎滄撈過箜篌放在枕邊的衣服一件一件往身上套。


    “你昨晚上幹什麽了?枕頭都讓你摔了。”箜篌走在桌前把用小炭火爐子溫著的飯菜一一擺開。


    “嗯?”翎滄怔一下,想起那個噩夢,遲疑了一會,終於還是搖搖頭,“沒什麽。”


    “沒什麽?”箜篌迴過頭凝了一眼翎滄,頓一下轉迴去繼續排開碗碟,“水在床頭矮幾上,穿好衣服潔牙淨麵過了就來吃點東西吧。”


    “嗯。”翎滄應。


    飯菜的香氣慢慢散開來,一絲一縷的勾著人肚子裏的饞蟲,翎滄剛直起身抹了臉上水珠兒,就聽見自己肚子裏“咕嚕”響了一聲,頓時紅了臉去看箜篌,卻看見他別著頭顯然是在悶笑。


    “喂……”翎滄放下手裏帕子,有一點羞怒。


    “你錯過早飯,現在餓了也正常。”箜篌眼睛裏含著笑解釋。


    “好笑麽?”翎滄過去齧他耳邊。


    “哎哎……桌上有飯有菜,你吃我做什麽?”箜篌伸手拈了粒魚丸塞進他嘴裏。


    “誰……誰吃你……了。”翎滄嘴裏鼓著粒丸子忽然就紅了臉。


    “啊?”箜篌見他臉紅,方省過來自己方才說的話竟然曖昧了那等事在內,一時也微紅了玉白的麵皮,“趕緊吃你的飯。”


    “昨兒個晚上,廚子跟我說你跑去把他收好的香菇杆兒都剪了走,你要那東西幹什麽?”翎滄夾起一個香菇夾兒看。


    “嗯?那個?那個炒了燉了也不見得好吃,我拿了又怎麽樣?”箜篌揭一片香菇夾上的菇蓋放在嘴裏嚼,於是盤子裏就有了半個香菇夾,隻剩一片菇蓋托著上麵絞細的肉餡兒。


    “沒,廚子隻是奇怪,說不知道先生拿這些要扔的東西幹什麽,若是不夠,他就再去跟村子裏收一些迴來。”翎滄咽了口中香菇夾,隨手又夾了箜篌剩的那半個吃,“蠻好吃,什麽肉?”


    “鹿肉撚了野豬肉混的,再收卻不必,那許多香菇杆兒足夠了。”箜篌盛一碗飯給他,自己隻是挑挑揀揀的揀著喜歡的菜往口裏送。


    “你自己做的菜,你也挑。”翎滄看他挑來撿去,深覺此人難養。


    “挑著吃有味道。”箜篌咕噥,“下午你就知道香菇杆兒能做什麽了。”


    於是吃過飯,翎滄就夥著一票歇晌的天策將士看箜篌在那折騰芝麻,簸過了炒香了,又分一半碾碎了混迴去。


    “先生,這是要做芝麻糖還是芝麻鹽?”有好事的就湊過去問,除了被填了一嘴香香的芝麻碎以外沒混迴來半分有價值的東西。


    “糖還是鹽?”旁的人笑哈哈的問他。


    那人抻脖瞪眼的把嘴裏一大口芝麻噎下去,答:“啥都沒有,就是芝麻,香的有點過,誰給我口水喝。”


    翎滄摘了腰間水囊丟過去,看那還勒著天字額帶的新兵一把抄在手裏,拔了塞子猛灌了兩口才吧咂著嘴說:“敢情這芝麻是炒過了碾碎才香。”


    “喂,你要做什麽?”翎滄早看見一旁備著的一盆白生生的絲兒。


    “做好了你就知道了。”一勺芝麻照樣送進他嘴裏,裏邊卻單獨撒了些糖,不很多,剛剛一口。


    “哎哎,先生偏心來的,給我們將軍就放糖。”先前差點被芝麻噎死的新兵喊起來。


    其餘人叫一聲也跟著起哄,箜篌抬頭看著這一群被紅衣銀甲映的神采飛揚的年輕漢子們,忽然覺得,自己似乎看到了當年青澀的翎滄也混在那一群人裏恣意的歡笑著。


    “先生,先生,我也要吃。”正出神著,忽然就覺得有人拽自己袖口,女敕女敕的嗓音從下方傳來。


    “笑靨,你有點出息。”一個人突然就伸手把正抓著箜篌袖口的女女圭女圭拖起來抱在手裏。


    “薇安姑娘。”箜篌衝薇安點點頭,腦海裏忽然就想起昨天晚上在河邊看見她靠在翎滄肩上,嘴邊那一抹笑就無論如何都扯不出來了。


    “嗯,嗯。”薇安本想給箜篌個臉色,忽然又怕人說自己小家子氣,含混的應了兩聲抱著笑靨就要走。


    “不嘛,我就要!我就要吃!先生,先生……”笑靨卻忽然擰著身子死抓住箜篌手腕,帶的箜篌一個踉蹌。


    翎滄臉上忽然變了顏色,笑靨的手指正好隔著護腕摳在了箜篌的鮫鱗上!


    箜篌臉色一瞬間就泛了白,牙齒在下唇直接就鑲出一道幾乎要沁血的齒痕。


    “薇安,小孩子要吃就讓她吃一些又能怎麽樣。”翎滄搶上一步從薇安懷裏奪過笑靨,手順著笑靨抓著箜篌的小胳膊一捋,拇指按著腕脈使個巧勁把她的小爪子從箜篌手腕上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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