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徐經緯醒來之時,已是翌日巴時。


    他一眼發現自己置身一間客房之中,立刻掙紮地坐了起來。這時他全身仍覺乏力倦困,但他還是打開房門,準備離去。


    正好段裕在這個時刻進來,道:“徐兄身體還未恢複,急著想到哪裏去?”


    徐經緯道:“我是不是中了黑線毒蚊之毒?”


    段裕道:“是呀!不過已無礙了,我已用銀二姑的解藥讓你服下,再休息半天,就可完全康複的!”


    徐經緯仍然走向門口,一麵說道:“多謝段見相助,我該走了……”段裕道:“徐兄好像對我有所誤會,對不對?”


    徐經緯一句話也不說,便走出了客棧之外。


    他站在大街上,心想:“事情沒辦好,怎好意思迴國清寺見姑娘?”於是他信步沿街道而行,心理仍然很不滿段裕昨天的行為。


    他走到街角,胡亂買了一些點心充饑,不久,居然走出了城北。


    徐經緯本想折迴城裏,驀地發現有一名壯漢眼在他的背後,好像特地跟蹤他來的。


    他一時好奇,索性又往城外而走,一麵暗中注意那名壯漢的動靜。


    果然那名壯漢一路跟著他走,行動鬼鬼祟祟,敢情正是衝著他來的。徐經緯心下不禁大奇,這名壯漢到底是什麽來曆?為什麽要跟蹤他?不久,徐經緯已離開了台州城三裏多遠,越走越荒涼。


    時刻差不多已是午時,烈日當空,這一路走來不免使徐經緯渾身是汗。他停在一株大樹之下,迴頭已失去那名跟蹤他的壯漢。


    徐經緯聳了聳肩,徑自坐在樹下歇息。


    倏地,通往城裏的路上,傳來一陣急驟的蹄聲,有五匹駿馬奔馳而來隻見塵煙才落,那五人五騎,已更然停在他的麵前。


    徐經緯抬眼一瞧,赫然發現那五名大漢之一,正是跟蹤他走了半天的那名壯漢。


    那五個人迅速下馬,動作利落之至,顯然都有一身不俗的功夫。


    但聞那名為首的人道:“閣下叫徐經緯?”


    徐經緯道:‘不錯!隻不知你們找我何事?”


    另隊很有禮貌地抱拳道:“在下黃慶,來自西天目山,聽說閣下是少林曇光大師的高足,所以冒昧尋來!”


    徐經緯道:“誰告訴你們家師是曇光大師?”


    他言語保持不慌不忙,其實他剛聽見黃慶自稱來自西天目山,心裏已著實震動了一下。


    那黃慶道:“不瞞閣下,是怒尊者告訴我們的!”


    徐經緯道:“原來是他!”


    他沉吟一下,又道:“你們找我有什麽事?”


    黃慶道:“想打聽令師的近況!”


    徐經緯道:“家師隱居不出,恕在下不便說!”


    黃慶兩眼一翻,道;“這麽說,令師還在人間?”


    徐經緯道:“自然還在人間!”


    隻見黃慶的表情,顯得不太平常。


    徐經緯看在眼內,心知武曼卿必已獲得了消息,知道師父不但還在人間,而且還有傳人在江湖上出現。


    他雖然對武曼卿消息之迅速有點震驚,但他終究是要讓武曼卿知得的,是以毫不在意。


    這時黃慶又道:“令師既然還在人間,他有一位故人想知道他的消息,閣下可不可以跟我們走一遭?”


    徐經緯道:“家師的故人?是不是武曼卿?”


    黃慶道:“正是武令主想見閣下!”


    徐經緯問道:“令主?沒聽說過武曼卿是什麽令主呀?”


    黃慶道:“武令主新近才掌理三花令,難怪閣下不知!”


    徐經緯又問道:‘三花令?三花令是幹什麽的?”


    黃慶很有耐心地道:“三花令是三山五嶽十二門派的共同信仰!”


    徐經緯恍然道:“我明白了,武曼卿是那十二門派的盟主,對是不對?”黃慶很客氣地道:“閣下猜得不錯!”


    徐經緯突然道:“其實你用不著對我解釋那麽多,因為我根本沒有打算要見武曼卿!”


    黃慶道:“為什麽?”


    徐經緯道:“因為我與她素不相識,沒有理由去見她,再說家師也從未交代我必須去拜望她這一位故人!”


    黃慶露出意外的表情,道:“可是我們令主卻認為閣下有尋她的意思!”徐經緯搖搖頭,道:“沒有!家師叫我出來找另一個人,跟武曼卿一點關係也沒有,失陪了。”


    他一說完話,舉步欲走。


    那黃慶卻在他背後高聲道:“閣下準備尋訪什麽人?”


    徐經緯止步道:“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黃慶道:“說不定我們可以幫忙你呀!”


    徐經緯忖道:“他們眼線極多,這話自然有道理,但我沒有理由要他們協助我找到朱綺美。”


    他考慮了一下,才信口道:“這事沒讓你幫忙的理由,算啦!”


    黃慶迅速道:“既是如此,我們也不願相強……”


    黃慶這麽一說,徐經緯以為他可以安穩離開。


    不想那黃慶將手一揮,與他同來的人立刻拔出兵器。


    徐經緯見狀一驚,道:“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黃慶仍然保持禮貌的風度,道:“我們要試一下閣下的身手!”


    徐經緯冷笑一聲,道:“哼!你何不幹脆承認想生擒本人迴去?”


    黃慶笑道:“那也不一定!”


    徐經緯道:“豈有此理,你們爽快地將企圖說出來,也許我會跟你們走也未可知!”


    黃慶道:“閣下如果不是少林曇光的門下,我們也無意要請你走一趟,所以非試一場不可!”


    徐經緯道:“原來如此,你們想從我的功夫,判斷是不是家師的高足。對不對?”


    黃慶道:“不錯!清閣下小心了!”


    他將門戶一擺,就要進招攻向徐經緯。


    徐經緯皺眉搖手道:“且慢!”


    黃慶果然恢複平常的姿勢,道:“閣下不敢跟我們交手?”


    徐經緯道:“我如是曇光門下,必不會不敢與你們交手,是不是、’黃慶道:“閣下知道便好!如是曇光親傳的弟子,功力必然蓋世,豈有怯戰之理?”


    徐經緯道:“我自然不會害怕,不過你們想從我的身手去推測我的身份,你們可能要失望!”


    黃慶訝道:“哦?閣下倒說說看是什麽道理?莫非閣下以為我們看不出少林絕藝的奧妙?”’徐經緯插手道:“當然我不會有如此想法!”


    黃慶道:“請你將話說明白點!”


    徐經緯很快的接道:“因為我根本未曾練過少林功夫!”


    黃慶大覺意外.道:“這麽說。閣下不是曇光大師的門下了?”


    徐經緯道:“本人是家師曇光親傳的弟子,隻不過他沒有傳給我少林一派的功夫而已,這話你應該懂吧?”


    徐經緯不待他迴答又道:“家師傳給我的功夫,是他老人家新近悟創的一門深奧武學,武林之中,大概隻有我們師徒兩人知道而已!”


    他這話不是吹牛,但黃慶似乎有些不相信,道“能不能說出來一長我們的見識?”


    徐經緯道:“這門武學叫蟹行八步,你們沒聽到過吧?”


    黃慶自然是第一次聽到的,徐經緯接著又說道:“你們不會再堅持一試我的身手了吧?”


    黃慶道:“當然還是要請教幾招!”


    徐經緯脾氣再好,聽見這話也忍受不付,人聲說逍:“你們苦苦相通究竟是什麽意思?”


    黃慶道:“不管閣下學的是什麽功夫,既是曇光大師門人,身手必定不會差到哪裏去,我們隻想證實閣下到底有幾斤伎倆而已!”


    徐經緯冷冷道:“可惜本人無意相陪!”


    他大步走向官道,也不管黃慶他們會不會反對,徑自走路避開,黃慶遲疑了一下,一個縱身起廠上去,他這一動,他的手下隨後也跟上。


    黃慶這次毫不客氣,大喝一聲,道:“徐經緯!著刀!”


    徐經緯迅速迴過頭來,黃慶手中明晃晃的大刀,已閃動一道寒光,朝他麵門砍來。


    徐經緯倏地一矮身,黃慶的大刀正好改砍為掃,他也正好避過那一刀之厄。


    黃慶不禁征了一下,道:“閣下怎知道我那一刀必會改砍為掃?”


    徐經緯冷冷曬道:“我要不知道的話,剛才彎下去,豈不被你一刀劈為兩斷?”


    他頓一下,又道:“你剛剛那一刀砍過來,必以為我會向左右任何一方躲開,對吧?”


    黃慶沒有開口,因為他將刀勢由正麵砍下,改為左右橫掃,已充分證明徐經緯之言完全正確因此徐緯接著道:“其實你右手執刀,而以左腳直踏中宮而來,咱們兩下距離在三步以上,如不用右腳跟進,豈能砍上我?”


    黃慶道:“因此你認為我會改砍力掃了?”


    徐經緯笑道:“我如果一口承認,你必然不信,對也不對?”


    黃慶笑笑,顯然他有此心意。


    徐經緯遂義道:“我幹脆對你明言算了,其實你在那種情形下,不將刀勢更改,以掃代砍的話,你重心無法拿穩,你不會自陷險境嗎?”


    黃慶道:“高明!原來你早看出我那一刀砍得太過勉強,非改為掃式不可…”


    他一說話,將長刀豎胸,吸了一口氣,道:“這次我不怕追不上你,再不會像剛才一樣倉促出手,露出那麽多破綻,你可千萬小心!”


    徐經緯已經過怒尊者、周丹兩人的交手經驗,又避過黃慶適才那一刀,對本門蟹行八步已大有信心。


    是以他目注著黃慶的架式,心中卻一點懼意也沒有。


    黃慶一見徐經緯的氣勢,心知碰上了高手,毫不敢大意攻出他的第一刀。


    徐經緯但見刀光一閃;那黃慶連人帶刀,勢如萬騎,已向他卷了過來!他靈光一動,一式蟹行八步的絕式“氣吞八荒”,迅速化解黃慶蓄勢而為的這一刀。


    徐經緯根本沒有反擊的意思,但他雙手在閃避之時為了附和“氣吞八荒’把式中的姿勢,很自然地向前推了一下。


    不想徐經緯這一推,正好將黃慶的小腹推個正著,使黃慶退了一大步之多。


    黃慶駭然瞠目,拿著長刀,愣然而立。


    徐經緯也有意外之感,因為他自始以為蟹行八步僅是守式而已,不想還有那麽厲害的攻著。


    黃慶氣勢已竭,其他的三名手下卻不識好歹,大喝一聲衝下了場。


    得到了同伴的助威,黃慶信心又起,長刀一陣舞動,配合他的手下,聯手攻向徐經緯。


    徐經緯第一次遭到圍攻,又聽見黃慶他們四人大聲吼叫呐喊,心裏不免有點慌張。


    黃慶等四人此時已執刀在他四周遊走,不斷大聲喊叫助陣。


    徐經緯屹立如山,看來鎮定之至。


    就憑他鎮定如恆的這份功夫,便可抑住黃慶等人的兇熾。


    果然黃慶片刻之後,就發現自己老是提不起鬥誌。


    他深知自己再不動手,他的同伴亦將跟他一樣,成為強弩之末,那時將更無獲勝之機會。


    當下黃慶暴喝一聲,率先由正麵攻了一刀。


    徐經緯在對方繞著他遊走之時,已想好了化解他們四人聯手的步伐。


    黃慶刀式才出,他早已有所行動。


    隻見他長腰挫背,不疾不徐地穿出黃慶的刀圈。


    不料黃慶的二名手下,正好堵在徐經緯的退路。


    如此一來,徐經緯雖可一穿而出,卻難逃另二名敵人的左右攔截。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那二名大漢.已窺寧徐經緯的去路.今出了淩厲的刀式。


    但徐經緯好像成竹在胸,居然兩手一張一場,同時攻向敵人的麵門。


    這兩式正是曇光大師嘔心瀝血的不朽之作,也是蟹形八步的精華“巧貫蓬矢”的兩式!


    “巧貫蓬關”一招三式,一守二攻,徐經緯一招使來,不但避過了黃慶的刀招,同時迴攻另兩名敵人。


    黃慶的那兩名手下,一見徐經緯伸出手來分攻他們的麵門,不禁心頭一喜。


    他們似有默契,立刻將刀剪一圈,同時削向徐經緯的手臂。


    不料刀勢才發,隻見徐經緯兩手縮了一下。


    這隻是雷光石火般的變化而已,待他們兩人發覺自己的招式已老之際,麵門已完全暴露。


    徐經緯根本沒有變招,就在這個時候,縮下去的手又打了出去。


    隻聽兩聲清脆的耳光,那兩名大漢已被打得魂飛魄落,大叫而退。


    而黃慶的另一名手下,此刻又已悍然自徐經緯背後攻來。


    徐經緯萬沒料到這一著,但他的姿勢連綿不斷,連他自己都大覺意外。換句話說,他使足了剛才那一招“巧貫蓬矢”,接下去很自然的就施出另一招“鞭零勒風”。


    是以黃慶發覺他的背後有如長了一對眼睛似的,很巧妙地又躲過了一刀。


    黃慶大吃一驚,居然忘了揮刀再攻。


    他這一住手,他的三名手下自然也都不敢輕舉妄動,執刀凝注徐經緯。徐經緯一見黃慶他們四人已喪失了鬥誌,暗唿一聲“慚愧”,表麵卻冷然地道:“你們還有意打一架嗎?”


    黃慶抱拳道:“閣下功夫驚人,我們又沒有什麽深仇大恨,如果閣下同意的話,咱們就罷手言和!”


    他言下之意,設使徐經緯還想打一場,他已決定舍命奉陪。


    徐經緯當然不想無端找架打,於是道:“你們不苦纏著我,我又何必多費力氣?”


    他向黃慶四人抱拳表示,又道:“我要走了……”


    這次黃慶立刻讓路,徐經緯遂緩步往台州城而去。


    不一會徐經緯已消失在官道那頭,那黃慶將刀收好,對身旁的那名大漢道:“老三!放出信鴿通知台州舵子,叫他們派人攔截姓徐的小於,無論如何也要將他生擒下來!”


    那老三答應一聲,卻問道:“可是老大,台州舵上並無能手,咱四人都奈何姓徐的不得,要他們攔截生擒那姓徐的,他們怕外不到吧?”


    黃慶道:“不妨,令主已派人到台州,姓徐的跑不掉的!”


    老三道:‘老大可知道是誰來?”


    黃慶道:“光知君!”


    老三驚唿一聲,道:‘啊?是光知君?生擒一個姓徐的,令生居然派出這隻老龜來!”


    黃慶叱道:“你別龜呀龜的亂喊,讓光知君聽見,看你還有命在?”老三吐了一下舌頭,果然不敢多言,自顧走向他的坐騎,取出一隻鴿子放了出去。


    那黃慶一切辦好,道:“咱們跟著那姓徐的迴台州去吧。”


    於是四人四騎,徐行走迴台州。


    再說徐經緯安步當車,沿著迴台州的富道,慢慢走了迴去。


    驀地,他發現天空中掠過一隻信鴿,急急躥迴台州方向。


    他停步忖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那黃慶硬是不放過我……”


    他飛鴿傳書,看來這一路迴台州,必定兇險得很。


    他考慮了一下,心想自己已能靈活應用蟹行八步,又何懼之有?是以他仍然住台州進發。


    走了~會兒,跟著離台州已然不遠,徐經緯突然閃身躲在~塊大石之後。


    片刻之後,隻見黃慶等人超過了地,並馬走向台州城。


    徐經緯等他們走遠,才現出身來,心想;“我的判斷的確不錯,武曼卿己全力想抓我到西天目山去。”


    他摸一下懷中的蟹行秘籍,不禁想起師父和武曼卿的那一段恩怨。


    徐經緯且行且想,根本沒發現背後有人跟蹤。


    他拐了一個彎.已望見了台州城牆,相度一下距離,估計大概半裏的路程,就可走進台州城。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麵前突然站著一名小和尚,露齒對他微笑著,徐經緯雖然覺得這小和尚出現得有點蹊蹺,但他覺得他長得眉目清秀,使人一見之後,不禁對他生出由衷的好感來。


    因此徐經緯繼續走向他,並打著招唿道:“小師父可好?”


    那小和尚正是慧日.他待徐經緯走到他麵前。竟然問也不問,雙手一拂,便發招攻了出去。


    徐經緯嚇了一大跳,退了一大步。


    不想慧日掌勢如風,雙手交相拂動,人也迅如閃電般地數了過來。


    徐經緯得了一下,腳步還沒站穩,屁股已被對方打了一下。


    他迅速想脫出糾纏,慧口居然刷刷連攻了他兩掌之多。


    而且這兩掌竟很輕易的擊中徐經緯的肩部。


    徐經緯慌忙閃避,直退了十來步之多,那名小和尚才沒有再逼過來,這是怎麽一迴事?


    徐經緯不禁問道:“小師父!你何故找我動手?”


    慧口笑著走向徐經緯,一麵說道:“施主!你的蟹形八步仍然隱含本派心傳,小僧這一試果然不差。”


    徐經緯連日所碰到的,居然都是要找他試試武功,甚至這少林派的慧日也不例外,使他人有啼笑皆非之感,他道:“小師父是說我的步伐,仍離不開少林心傳?”


    慧日道:“嗯!小僧自昨晚到現在,一直不高施主左右、曾經很仔細看過施主施展蟹行八步,發覺這門功夫竟與本派心傳大有關連…”


    徐經緯打斷他的話,道:“所以你就在這兒向我下手了?”


    慧日合掌施禮,道:“事非得已,還請施主原諒小僧唐突!”


    徐經緯道:“算年就算是我倒黴好了!”


    徐經緯的語氣顯然露出不滿,慧日年紀雖小,也聽得出他的指責.這就不能不解釋明白。


    慧日遂道:“施主萬如動氣,小僧這樣做.僅是因為關心曇光師伯而且!”


    這話慧日沒有撒謊,而且徐經緯也相信他。


    是以徐經緯的臉色一下子緩和下來。


    慧日乃又說道:“隻不知師伯可好?”


    一句話問得徐經緯淚如泉湧,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流淚的原因,一來從慧日的言行看來,可知慧日已相信自己是曇光的門下。


    二來他感到師父的那段恩怨,麵對著少林慧日,自己竟不能上前以同門之禮相認,豈不可悲?慧日見他流淚,心底一驚,道:“師兄!莫非師伯他老人家……”


    這一聲“師兄”叫得徐經緯大為震動,但他立刻記起師父交代他不可自承少林弟子的話,當下寒著臉,冷冷對慧日道:“誰是小師父的師兄?”


    慧日愕然看著徐經緯,甚覺意外的樣子。


    徐經緯又道:“家師很好,小師父可以上複貴寺掌門人!”慧日雖然從未見過曇光大師,但他自小長在少林寺,他的師父曇澄又是曇光最疼愛的師弟,慧日經常聽到他的師父提起曇光的過去。


    他雖知曇光被逐出少林門牆的事,但他也知道少林上下,莫不為這事歎惜,也莫不為這位師伯叫屈。


    因此他一碰上徐經緯,證明了他的確受過少林心傳,又知道他是曇光之徒,自然倍感親切,一意想相認了。


    不料徐經緯迎頭潑地一頭冷水,使慧日大為困惑。


    這時徐經緯準備要走,慧日一時有不知如何才好的感覺。


    徐經緯連~聲招唿也沒有,越過慧日的身邊,向台州方向而去。


    他走得很慢,因為他心裏矛盾得很。


    尤其對慧目的態度,徐經緯甚感愧疚。


    縱使慧日給人印象是那麽良好:年輕、穩重、十幾歲的孩子已有那麽深的修為,可是徐經緯卻不能與他論交。


    都是因為慧日是少林子弟,使徐經緯不得不跟他保持距離。


    徐經緯一念及此,不禁又迴頭望一眼慧日,他實在不忍心如此拂袖而去。


    隻見慧日站在離他二丈多遠的地方,怔怔望著他的背影。


    徐經緯心中泛起一陣慚窘,差點走迴慧日之前,與他握手言歡。


    但他忍住心底的衝動,硬起心腸,繼續舉步向前走去。


    這迴他隻走了三、四步,斜刺裏突然衝出十數名大漢,將他圍得密不透風。


    那十數名大漢個個虎背熊腰,一色黑衣緊身衣靠,動作利落之至。


    徐經緯麵對那十數名大漢,盡力保持鎮定的態度,徐徐道:“你們大白天之下,圍住本人有何貴幹?”


    那十數人之中,有人緩步而出,迴答他道:“尊駕必定是徐經緯了?”徐經緯打量那人,隻見他年約四十上下,穿一襲黑色長衫,領繡有三朵白花,醒目之至。


    遂道:“閣下是三花令屬?”


    那人道:“不錯!本人正是三花令主座下護法!”


    他的個子不大,但聲音宏亮得很,短短的一句話,卻震得徐經緯耳膜隱隱作痛!徐經緯張嘴吸了一口氣,才道:“隻不知閣下攔住我有什麽事?”


    那人道:“本人奉令主之命,想請尊駕到西天目山一趟!”


    徐經緯環顧四周,但見那批圍住他的人,莫不虎視眈眈,大有一擁而上之慨。


    於是他冷笑一聲道:“看來本人不走也由不得我自己對也不對?”


    那人點點頭,道:“除非你能逃得過我光知君這一關!”


    徐經緯突然大笑道:“光知君?你的名號叫王八?”


    光知君本是龜的別稱,所以徐經緯才說得那麽刻薄。那人臉色一變,道:“本人叫光知君,你再敢在本人麵前說出龜字,別怪我出手無情!”


    徐經緯雙手一攤,道:“光知君也好,烏龜也好,反正本人沒意思到西天目山去,失陪了!”


    他待要走,那光知君卻喝道:“站住!”


    徐經緯麵露不屑地道:“本人要走便走,閣下窮嚷個什麽勁兒?”


    光知君連連冷哼,拿出一對金色尖刃,道:“閣下別以為沒人打得過你!吒!看招!”


    他話說得很快,雙刃來得更快,金光一閃,已朝向徐經緯麵門攻來。


    徐經緯看得真切,一式“橫空而下”,穿出光知君那一片金光,疾速奔向後側。


    但光知君追得更快,徐經緯才退,他招式倏變,一雙尖刃左攔有掃,又已封住徐經緯的退路。


    他手起刀落,招式狠毒,又快又準,使得徐經緯狼狽之至。


    徐經緯全心全力.以蟹行八步化解光知君的攻勢,無奈光知君功力高絕,徐經緯大有力不從心之感。


    那光知君是三花令下十大護法之一,一向心高氣傲,因此在取得優勢之後,立刻放緩攻勢,由他的四名手下頂替。


    他負手佇立場外,觀看他的手下擒抓徐經緯,一副悠閑之狀,像是很有把握的樣子。


    光利君一退,徐經緯力敵四名三花令的人,壓力已減輕不少,但仍然險象環生,看情形必難支持太久。


    果然,徐經緯左腰首先挨了一拳,接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半天,過了一會才站了起來。


    光卻君見狀笑道:“徐經緯!你還是認輸投降,免得自找苦吃!”


    徐經緯雖然挨了一拳一腳,但卻沒有疼痛不適的感覺,即使有他也不會就這樣認輸投降。


    他迅速恩忖失敗的原因,心裏焦急得很。


    先知君看在眼內,道:“你還想再動手是不是?好吧!讓你考慮一下再想動手的話,本人今天一定叫你輸得心服口服!”


    徐經緯沒有理他,心想:到底怎麽搞的?我為什麽突然感到縛手縛腳起來?不錯,徐經緯發招之時,完全處於被動。


    換句話說,每次都是對方出了手之後,徐經緯才以悟出下一步化解的招式。


    在這種情形之下,他豈有不縛手縛腳之感?徐經緯正不知該如何打下去,那四名大漢業已拉開架式,再次撲了過來。


    這迴他們四人分成兩批,輪流而上,每次有兩人同進出手攻徐經緯。


    雖不像剛才一下子有四個人攻他,然而徐經緯還是感到應付不過來。


    不過三、五個照麵,徐經緯又挨了三拳之多。


    這一拳打得徐經緯信心全消,大聲叫道:“住手,住手!”


    先知君喝退手下,道:“閣下服輸了吧?”


    徐經緯歎了一口氣道:“本人承認打不過你們!”


    光知君哈哈一笑,道:“你這人倒也磊落,好,你乖乖跟我們走,本人絕不為難你!”


    徐經緯正待起步眼光知君他們走,慧口卻走了過來,道:“施主等一等!”


    三花令的人看見一名小和尚走了過來,都現出好奇的神情望著慧日。


    但見慧日緩步而來,道:“施主如果改守為攻,三花令的人決計打不過你,何不試試看?”


    徐經緯聞言呆了一下,心想:“這不太可能吧?”隻聽那慧日又道:“施主不要太拘泥於實際情形,而誤以為你的攻著發生不了作用……”


    徐經緯壓低聲音,道:“小師父是說,不論敵方攻勢若何,我隻要放手而攻,依照蟹行八步的心法妙訣,就可發生作用?”


    慧口道:“小僧正是此意!”


    徐經緯沉吟一下,揚聲對光知君道:“本人想再向諸位討教一場!”


    光和君道:“你不是已經認輸了嗎?難道那小和尚指點了你什麽絕招了不成?”


    話中充滿了輕視慧日之意,慧日雖~笑置之,但徐經緯卻大是不平。


    他大步走向光知君,指著他道:“不論我有沒有什麽絕招,這次就我們兩人放手對打一招,你敢是不敢?”


    光知君發覺徐經緯義形於色,心知他是因為慧日之故,而表示對自己的憤感。


    光知君實在想不通徐經緯和那小和尚的關係。他腦筋動了一下,就拋開這個問題.笑道:“好,本人跟你玩三招!”


    徐經緯要試~試慧日指點他的話,道:‘那麽你可要小心!”


    這次他搶先動手,一招“臨風低姿”,右掌拍向光知君的靈台穴!


    光知君大喝~聲,雙刃一揮,淩空掃向徐經緯的右肘部;徐經緯嚇了~跳,差點將拿勢收迴。


    忽然間;他記起慧日指點他的話,掌勢仍然不變,~成不改地依照蟹行八步的心法,將那招“臨風低姿”使完。


    光知君倏覺他的尖刀所取的對方肘部,竟然夠不著。


    除非他跨上半步,不過這樣子,他的“靈台穴”決計難逃對方掌下。


    無可奈何,光知君硬生生將刀收迴。


    不料他招勢才變,那徐經緯竟然已欺到他的左側,迎擊他的側麵。


    光知君再沉著也不免被這情景嚇了一跳!


    他霍地劈出一刀,卻發覺徐經緯已不知去向。


    當下他打住去勢,熊腰一挫,左手刀招劃向左麵。


    這一刀,先知君是算準徐經緯的可能位置,因此出手時分量極重。


    可是他刀招甫出,才感覺出徐經緯根本不在他的左麵。


    光知君驚然一驚,卻無法將刀勢收迴。


    徐經緯一見他的刀勢雄渾,心知光知君用上了全力,因此避開他兩刀之後,馬上放手又攻過去了。


    這一招“巧貫蓬矢”,發招所取的部位,看來離光知君有半尺之遙。


    換言之,徐經緯如按式出招,委實很難碰上光知君半根毫毛。


    如果沒有慧日指點在先,徐經緯這一把根本不會出手,因為他看不出確可能傷到光知君。


    不料事情完全在徐經緯意料之外,他拳拳方始送出,那光知君竟然朝前迎了上來。


    這一來,等於徐經緯算好光知君會迎上來才發招,光知君哪有幸免之理。


    隻聽“砰”一聲輕響,光知君的麵門被打個正著,打得他眼冒金星,心膽皆裂!


    徐經緯一拳中的,他的招式仍有變化,左掌順勢砍了下去,正好又擊中光知君的右肋骨。


    這一拳一掌,將光知君打退了五、六步才敢停下來。


    徐經緯望著光知君駭然驚愕的表情,笑道:“怎麽樣?光知君!我不是好惹的吧?”


    光知君有點老羞成怒,但他並沒有失去理智,很仔細地在心中計劃第二次的攻撲。


    慧日帕徐經緯忘了提防,見狀忙道:“師兄!運聚內力,重重下手,否則收拾不了那光知君!”


    徐經緯應道,“我曉得!”


    其實他根本不知提聚內力之法,隻因與慧日那一聲“師兄”聽得他舒坦之至,才隨口漫應著。


    光知君卻笑道:“好哇!原來小秀驢也是少林門下,我倒看走了眼,好,待會兒我一並收拾!”


    慧日道:“施主!你好大的口氣,難道武令主沒告訴過你她為什麽躲到西天目山的原因?”


    武曼卿當年受少林門人圍剿,針神曲聖又采取不理不睬的態度,使她不得不避禍西天目山,這事武林人物有誰不知。


    是以慧日提了出來,那光知君的兇焰登時消失了不少。


    但他奉命擒拿徐經緯,自然不會因慧日在場,就打了退堂鼓。


    何況,光知君深知三花令主武曼卿將東山再起,遲早會跟少林寺一派舊帳重算。


    因此,光知君考慮之後,決定將慧日一舉成擒,一並帶迴去讓武曼卿處置。


    慧口冷眼一瞧,道:“光知君!你先別忙著想對付小僧,能夠通過我的師兄這關,就算你運氣好!”


    徐經緯也道:“對!對!咱們再玩幾招!”


    光知君怒不可遏,暴喝一聲,雙刃一揚,淩空撲向徐經緯。


    徐經緯心弦一震,心想:“這光知君果然是名家高手。”


    敢清光知君雙刃飛揚,那蒙蒙金光,已將他的身影遮住,使人摸不出他確實的位置。


    徐經緯腦筋一轉,順手向前攻了一掌。


    他掌勢才發,對麵金光圈中的光知君,突然破光而出,尖刃疾射徐經緯的前胸。


    徐經緯剛才那一招是試探一下而已。


    因之光知君尖刃一刺到,他立刻警覺。


    一式“氣吞八荒”,不退反進。


    徐經緯這樣做自然非是自尋死路。


    須知徐經緯既已放手與光知君相搏,他就完全不考慮出招收招之時機,一味按蟹形八步的招式,一板~眼地連綿出手。


    這是由於徐經緯深恐重蹈先前的覆轍,作太多的考慮之時,反限製片自己攻敵的先機,其次他知道慧日旁觀者清,照他的話將招式接步就班地發出,決計不會錯。


    何況,他已經這樣做,而且取得了上風。


    所以徐經緯沒有理睬光知君的進逼,不退反進。


    好個空手太白刃的手法,但見徐經緯掌影探進光卻君的刀光之中。


    說時遲,那時快!


    連慧日都不敢相信光知君撤招換式。


    然而光知君竟然在這可以殺傷徐經緯的關頭,一式“分波掠影”,截然將雙刃分開。


    這個動作無異給徐經緯抓住攻擊的機會。


    果然,光知君~改攻勢,徐經緯已毫不客氣地戟指點向他的雙目。


    就這麽一瞬間,光知君生機盡失,還落得差點失去了雙眼。


    他恨得咬牙切齒,但卻不能不退。


    徐經緯得寸進遲,緊緊逼住光知君,使得光知君左衝右突,顯然已無心戀戰。


    在一旁觀戰的三花令徒眾,因為沒有光知君之命,不敢衝進去幫忙,僅僅大聲鼓吹,替光知君助威。


    雙方很快的拆了十數招,徐經緯突然停手道:“光知君!這迴該作認輸了吧?”


    光知君臉上微微冒汗,氣喘籲籲地道,“我看未必吧?”


    他緩緩將雙刃舉廠起來,對著徐經緯義道:“是你退找施出煞著,怨不得我!”


    兩下距離大約三球之遠;徐經緯在光知君舉起雙刃之時,清清楚楚地看見他的臉上殺機重重。


    可是他沒料到光如君竟是那麽陰險惡毒。


    才一眨眼之間,光知君倏地跨前一步,金色雙刃一指!


    徐經緯隻注意雙月的來勢,不想“喀峻”一聲,光如君雙刃一收,寬大的袖口之中,忽然白光一晃!


    徐經緯呆了一下,還沒弄清光知君在弄什麽玄虛,那道白光已然疾射而至。


    雖然徐經緯應變不慢,但仍沒法逃過那道白光的襲擊。


    徐經緯隻覺得肩胛一陣奇痛,抬眼之時.卻發現已被光如君的刀刃刺中!


    更令人驚訝的是,刀刃的尾部連著一條細小的金鏈,握在先知君的手中。


    而光知君的左手,仍然高舉著另一把金刀。


    換句話說,光知君的右手刃刺入徐經緯的肩腫.他隻要牽動刀鏈就可逼使徐經緯靠過去,那麽他左手刀迅速即能取下徐經緯的性命。


    但光知君並沒有這樣做,他道:“徐經緯!你料不到我手中金刃也可以當暗器使用,而且又連著一條全鏈子,對吧?”


    徐經緯痛得冷汗直冒,本能的運動左肩胛,想把他利進肉中的金刃拔出。


    冷不防才微一用力,卻是一陣啃骨劇痛.光知君笑道:“你不要自討苦吃,須知我那金刀之中有個倒鉤,你妄想拔它出來,隻有多受一份苦頭而已!”


    徐經緯果然不敢妄動,光知君又道:“此刻我隻要拉你一把,你就非靠近我不可,你信也不信呢?”


    徐經緯實在禁受不住被他拉那麽一把,因此慌忙點頭。表示同意光知君之言。


    光知君顯得相當得意,道:“那麽你就乖乖地讓我點住你的穴道,我便取下你肩胛中的金刃。”


    穴道一經人家點住,等於落入人家的手中,徐經緯雖知光知君的打算,卻也不敢反抗。


    光知君見狀,又道:“那麽,我可要靠近你了?”


    從光知君那種慎重的言表,也能看出他仍然不敢確信徐經緯到底會不會拚力反抗。


    因此光知君遲疑了一卜,方始慢慢移步靠近徐經緯。


    他才移了半步,驀地發現慧日走了過來。


    光知君忙大聲喝道:“小禿驢站住!”


    接著他下了一道命令,道:“趕快攔住那小禿驢,不能讓他靠過我這邊來!”


    他的手下一擁而上,立刻將慧日圍了起來。


    慧日皺眉道:“阿彌陀佛!你們不必緊張,小僧不會貿然出手救人的!”光知君道:


    “你再向前走一步,我管叫姓徐的血濺當場!”


    不料徐經緯卻冷冷道:“光知君!你不用拿話唬人,沒有武曼卿許可,你不敢殺我的!”


    慧日自然也看出了這種情形,光知君要殺徐經緯早就動了手,不會遲遲不動。


    不過慧日並不想衝過去救下徐經緯,所以他聽了光知君的話之後,果然住了腳。


    徐經緯逐又道:“小師父,你就停在那裏好了,免得光知君一緊張拉動金鏈,我可是受不了!”


    慧口笑道:“師兄說得也是……我站著不動就是了!”


    他這麽一說,光知君登時放緩了緊張的神色。


    但慧日突然又道:“不過,師兄!難道你沒聽人家說過長痛不如短痛這一句話嗎?”


    這一說,頓時又使光知君露出緊張之色。


    徐經緯卻道:“你的話固然不錯,我雖可奮力後退,也許可以藉那一退之力,將金刃拔出,逃出光知君的控製……”


    他歇了一下,抑住肩腫的疼痛,又道,“隻是我考慮到了一個問題!”慧日訝道:“有什麽好考慮的,頂多肩腫少一塊肉而已,又不會傷了性命!”


    徐經緯迅速道:“話雖然這麽說,但一退之下,金刃雖可拔出,可是我知道自己必經不住那一陣奇痛,非得當場昏倒不可,所以我遲遲不敢那樣做!”


    光知君聞言露出笑意,道:“算你聰明,須知金刃拔出來也沒用,你一昏厥,豈不是一樣逃不出我的手底?”


    徐經緯道:“是啊!要不然我怎會不知‘長痛不如短痛’的道理,早就全力後退了……”


    慧日道:“師兄現在可以不必擔心昏厥的事了!”


    徐經緯一聽便領會了慧日的暗示,心想:“既然慧日有把握掩護我,我何必擔心逃不掉光知君的手底?”


    況已奮力一拔,一陣奇痛難免不了,但也不見得就會因此昏厥呀?那光知君還在推測慧日的話意,冷不防右手金鏈一緊。


    他念頭還沒轉過來,徐經緯居然拚力躍身後退。


    容不得光知君左手金刃有時間攻敵,右手拉住徐經緯的金鏈已然一鬆,但見鏈頭金刃勾出血淋淋的一塊肉,那時徐經緯已然脫出他的控製。


    在這同時,慧日長腰一掠,雙拳齊出,迅速擊倒前麵兩名擋住他的三花令徒眾,快逾一陣疾風趕到徐經緯的身旁。


    好個慧日,委實不失為少林門下。


    但看他猿臂一撩,正好環腰抱住搖搖欲墜的徐經緯。


    這一個變化,實在大出光知君意料之外。


    第一,光知君料不到徐經緯敢拚命後退。


    第二,他更想不到小小年紀的慧日,居然有那一份足可驚世駭俗的絕頂功夫。


    是以光知君竟是眼睜睜的,看那徐經緯落在慧日的手中。


    慧日抱住徐經緯之後,迅速點穴止血,然後才查看徐經緯的傷勢。


    徐經緯的左肩去掉了一塊肉,肩骨碎裂,鮮血已染紅了一大塊。


    但他並沒有暈倒,咬著牙道:“師弟……不,小師父!我沒有當場丟人現眼暈了過去吧?”


    慧日笑道:“師兄傲骨天生,這點皮肉之痛算得了什麽!”


    徐經緯苦笑道:“對!咱們危境未解,我會振作起來對付他們的!”


    他的臉色雖因失血不少而有點蒼白,但是表露在臉上的神情,卻是凜然無懼。


    慧日相當感動,道:“師兄不必費神,此地由小弟收拾就夠了……”


    徐經緯道:“你用不著騙我,那光知君功力高絕,人又陰狠殘毒,我看今日咱兩人都難逃劫數了!”


    他歎了一口氣,又道:“也罷!咱們不如奮戰而亡,作一時難兄難弟!”他掙紮著站定,又道:“小師父!光知君已擺下攻撲陣式了……”


    慧日聞言抬目,果然發現四下陣式嚴密將他和徐經緯團團圍住。


    他低宣一聲佛號,揚聲道:“光知君!兵刃無眼,你何不放棄這場殺戮?”


    光知君縱聲笑道:“小禿驢!除非你束手就縛,否則本人決計不會任你全身而去的!”


    慧日垂目合掌,道:“佛祖慈悲,恕弟子開戒了!”


    光知君愣了一下,修地發覺那慧目的眸中,閃爍著駭人的殺機。


    他的心中泛起一股未曾有的戰栗,忖道:“這和尚小小年紀,居然含有那麽強烈的威嚴……”


    這時慧日已知道血戰難免,他估量了敵勢之後,悄然對徐經緯道:“師兄!等下動手之後,你務必要保留氣力,我們才有脫困的機會!”


    徐經緯訝道:“如此一來,你豈不是將受到更大的壓力嗎?”


    慧日道:“但師兄失血太多,體力居弱…因此你隻顧著逃開此地便行,小弟當會盡力掩護師兄逃走!”


    徐經緯道:“不行!你一個人應付不了先知君他們的!”


    慧日道:“但我們能逃走一個,總比兩人死在一堆合算吧?”


    徐經緯正待反對,三花令的門人,在光知君催今之下,展開了攻勢。


    隻見他們以長槍隊在前,大刀隊在後,外圍又有人布崗戒備,那陣式當真淩厲無比。


    八名長槍手由四麵徐步逼近,槍尖直指慧日和徐經緯。


    慧日知道刹那間混戰將起,急道:“師兄,你若不走,我們隻有投降一途!”


    徐經緯問道:“為什麽?”


    慧日道:“因為投降還可以苟延殘喘,動手則敗亡必至,如此死法,太不值得了!”


    不料徐經緯卻道:“你不必固執,我心意已決,絕沒有理由讓你一人在此受死!”


    一言才罷,那八名長槍手已然疾衝而上,分攻慧日和徐經緯。


    慧日深歎一聲,雙掌一推,暗運內功,打出一股狂飄,撞向三花令下的長槍手。


    霍地見他抱袖一拂,順手拉住徐經緯,低喝一聲:“走!”


    徐經緯被拉得微微一傾,整個身子不由自主地隨慧日一踏而出。


    但敵人長槍卻在這個時候疾別向徐經緯的咽喉。


    徐經緯一時不備,驚唿出聲。


    眼看那長槍幾乎中的,慧日卻適時探手一撈,然後順勢推了出去。


    那執槍的大漢經不起這一推,人往後仰倒。


    說時遲,那時快,慧日一馬當先,拉著徐經緯趁這空檔,一閃而過。


    可是他們雖然閃過那八名長槍手的攻擊,卻碰上了另八名長刀手的攔截。


    那八名長刀手剽悍之至,劈麵就砍。


    慧日左右受敵,又要掩護徐經緯,確是很難麵麵俱到。


    因此敵人長刀一出,他不能不先將拉住徐經緯的手放開,以便空出雙掌來應付。


    然而他與徐經緯才一分開,那八名長刀手竟然分出三人纏住他,而以五人對付徐經緯。


    這情形一望而知光知君的企圖,顯然要全力先擒下徐經緯。


    慧日見狀大急,因為他深知徐經緯體力不濟,支持不了多久。


    當下他奮力想脫出那三名長刀手的糾纏。


    不料那三名長刀手竟然焊不畏死,拚命拖住慧日,使慧日根本無法靠近徐經緯。


    而徐經緯卻已經險象環生,他在五名敵人圍攻之下,雖然全力在閃右突,無奈頭暈目眩,顯得極為軟弱無力。


    五招不到,徐經緯左肋已中了一刀。


    他負痛掙紮,並力施出一式“蟹行八步”的救命絕招“臨風低姿”,躥出了那五名長刀手的刀圈。


    慧日一見徐經緯突圍而出,當下不敢怠慢。


    他拳腳並用,一個“鷂子翻身”,也穿出敵人的糾纏。


    但是那三名長刀手刀法淩厲,居然一卷而上,堵住慧日的去路。


    就這麽一耽擱,慧日重陷刀陣。


    徐經緯因此得不到他的援手,被光知君攔個正著。


    光知君深恐夜長夢多,同時他也發現徐經緯已豁出了命。


    人一旦命都不要,其勢可知。


    是以光知君攔住徐經緯之後,雙刃齊出,攻的是徐經緯的要害,絲毫也不敢大意。


    徐經緯奮力衝出那五名長刀手的圍攻,早已成為強弩之末,顯得力盡氣竭的樣子。


    何況他左肋又中了一刀,傷勢不輕。


    光知君的金刃卻在此時絕招盡出,受了重傷的徐經緯如何禁受得住?他勉勉強強進過光知君的一砍一掃,當光知君第三次長刺而至之時,徐經緯已經舉步維艱了。


    光知君這次本是對準徐經緯的心窩紮了過來。


    可是他的金刃才遞出一半,墓地發現徐經緯雙腿一矮,前胸竟對著他的金刃偎了過來。


    光知君心底一震,硬生生地將刀招煞住,金刃迅速抽迴。


    雖是如此,他的金刃仍不免掃中徐經緯的胸口。


    徐經緯哼也沒哼,就這樣子栽倒在地。


    慧日見狀大叫一聲“師兄”,掌式一緊,三式煞手一氣嗬成,隻聽三聲慘叫.那三名與他對敵的長刀手,立斃在他的拿下。


    他看也不看地上的屍體,身形一躍,撲到了徐經緯的身旁。


    但光知君距離比慧日近,不待慧日趕至,他已先一步攔在前麵,不讓慧日靠近徐經緯。


    慧日態極攻心,指著光知君道:“你膽敢殺了小僧的師兄……納命來!”那光知君就那麽呆了一下,慧日雙拳已至。


    這一招簡直快通閃電,光知君差點沒逃開。


    慧日拳落腿起,嘶地又好了一下。


    這一拳~腿,正是名震武林的少林伏虎降龍拳最精密的招式。


    要不是光知君~身功夫了得,加上慧日情急出手,這一拳一腿,就足可要了光知君的命。


    光知君金刃飛舞,抵住慧日的掌勢,雙足換步更快,刷地溜向右側。


    雖是如此,仍被慧日的掌風打中左腰,踉蹌撞跌了三、四步之多,才拿樁站穩。


    他將金刃高舉護住麵門,道:“小禿驢!徐經緯並沒有死,你發什麽瘋?”


    慧日神情一緩,道:“他連中了兩刀,豈有命在?”


    光知君道:“剛才本人本可一刀剁中他的心窩,但我硬將功力撤迴而保住了他一命,難道你瞎了眼?”


    慧日迴想剛才的情形,的確有可能像光知君所說的一樣。


    因此慧日道:“幸虧你沒有害他,否則今日小僧必不甘休!”


    光知君道:“你一個出家人嗔心居然如此之重,當真叫人看不出來……”慧日幽幽道:


    “你不知道我這師兄的生命有多重要……我即使拚著這條命不要,也非護著他不可!”


    光知君聞言露出詭異的表情,使慧日大惑不解。


    他正在動腦筋思忖光知君的心意,那光知君已欺近徐經緯。


    意目驚然憬語,輕叱一聲道:“光知君,你敢!”


    可是光知君已快步一衝,以金刃指著躺在地上的徐經緯,冷冷對慧日道:“不要妄動,否則我就一刀結果了他!”


    慧日果然不敢輕舉妄動。


    先知君遂又適:“你既然那麽重視性徐的安全,那麽就乖乖就縛,本人或許可準留他一條命在呢!”


    慧日廢然一歎,道:“好吧!小僧任憑你處置,但懷絕不可傷害師兄!”光知君道:


    “咱們一言為定!”


    慧日果然垂手肅立,等候三花令的人過來擒捉。


    正在這個時候,路旁走出了段裕。


    他大搖大擺地徐步走到慧日之前,道:“小師父!你自願投降,倒讓光知君白占了便宜,太不值得!”


    慧日恢複了戒備之勢,正要開口,那光知君已先喝道:“尊駕是什麽人?膽敢插手管這件事!”


    段裕徐徐道:“在下徐州段裕,雖是武林末學,不過看不慣閣下欺負出家人,在下還是敢出麵架梁!”


    光知君臉色甚是難看,道:“好!尊駕報出師承來,本人好替令師管教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後生!”


    段裕哈哈一笑,道:“閣下無須擔心在下師承來曆有什麽驚人背景,在下既不是武林三尊之後,也不是針神曲聖的什麽親人,更與九大門派。海龍會、五船幫一點關係也沒有,你大概可以放心對付本人了吧?”


    他這席話尖酸刻薄之至,無異是暗罵光知君隻會欺負人孤勢單的人光知君氣得哇哇大叫,道:“姓段的!你是來找死!”


    段裕輕鬆一笑,道:“本人敢來就不是來找死!不信閣下試試看!”


    他將奇形兵器抽了出來,動作瀟灑之至,又適:“光知君!你敢不敢跟我鬥上百招?”


    光知君哪經得起年輕的段裕這一激,金刀一擺,躍身衝到段裕之前,重重地哼了一聲,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自來,看招!”


    但見他雙手金刃飛動,一招“仙人指路”,攻向段裕的上盤。


    段裕奇形兵器一撩,擺開了對方的刀刃,迅速以一招“虯鬆倒垂”,反擊光知君的肩井、風池兩穴。


    兩人一出手均拚全力猛攻,霎那之間,已換了五招之多。


    慧日眉心打結,倏地沉聲喝道:“住手!”


    段裕首先跳出戰團,躍至慧日的身旁,道:“小師父!你……你為什麽還沒有抱走徐兄?”


    慧日道:“施主好意心領,隻是……”


    段裕很快地打斷他的話,道;“小師父你不用擔心逃不掉,趁他們陣勢未穩快救走徐兄,否則再也沒有機會……”


    說話之間,那光知君已一步一步逼了過來。


    段裕迅速又道:“在下好不容易將光知君激了出來,小師父再不走,徐兄恐怕又要落入光知君之手,那時局麵就不好收拾,快!”


    慧日還在遲疑,那段裕奇形兵器一揮,勢如惡虎,已搶攻向光知君。


    光知君正想重新搶到徐經緯之旁,段裕的奇形兵器,已迎麵砸到。


    他逼得彎腰挫背,止住去勢,金刃“叮”他猛碰段裕的兵器。


    這一舉,光知君本想以一碰之勢,震開段裕擋在他正麵的身形。


    不想他內力雖貫注刃身,但段裕力道更猛。


    兩般兵器交接的結果,光知君才發覺那段裕的內功修養,已至驚人的境地。


    兩人甫接乍分,相互之間都沒有討到好處。


    旁觀的慧日眸光一亮,心想:“有段裕這種身手,何患不能突圍、’當下他心意一決,猿臂一探,將徐經緯攔腰抱起。


    段裕看得真切,大喝一聲,奇形兵器帶動一股冷風,當胸撞向光知君。他人隨勢出,直指光知君的中宮。


    這一式宛如狂風驟雨,勢狂力壯,使光知君無暇多顧,連連還擊了六招之多,方始抑住段裕這一陣搶攻。


    段裕的本意隻在掩護慧日救走徐經緯,此時看到慧日已躲過三花令徒眾的截擊,立刻將攻勢放鬆。


    那光知君心知段裕想逃,金刃絕招盡出,又將段裕卷入刀光之中。


    此刻段裕才真正感受光知君的功力高絕。


    他拚力以奇形兵器抵住光知君,一麵迅速急索脫困的方法。


    十招一過,雙方大吼一聲,倏見段裕穿出光知君的刀光之下,巍然屹立二丈開外。


    他的嘴角滲出滴滴血絲,修然笑道:“光知君!早估計到你決計不敢與我以命相搏,一試之下果然不差!哈,哈……”


    光知君胸前被劃開一道血口,形狀跟段花一樣狼狽不堪。


    他極力忍住上湧的血氣,吸了一口氣,道:“剛才我要不是摔然收迴內力,此刻等駕早已斃命氣絕……”


    段裕接口道:“不錯,本人承認結果可能是這樣,可惜閣下膽量太小,不敢不先求自保,哈……你必定相當後悔是嗎?”


    光知君的確相當後悔,因為剛才他如果拚力將內力逼出,確實可以一招結果段裕的。


    可惜他太過謹慎,沒想到段裕硬接下他內力的舉動,隻在跟他賭命而已。


    換句話說,他早知道段裕的內功修養比不上他的話,他就應該全力用剛才的機會,搞斷段裕的心脈。


    光知君一念之差,不但沒有占到便宜,反倒被段裕打傷,豈有不後悔之理。


    段裕傲然~笑,道:“此刻你的傷勢比我更重,我本可一舉將你擊斃……”


    光知君道:“那你怎不試一試?”


    段裕搖頭道:“用不著!一來咱們無冤無仇,二來我也犯不著在此地拚老命…”


    他將奇形兵器收好,又道:“因此閣下不反對的話,本人想盡快離開,好找個地方療傷……”


    光知君衡量一下情勢,心知再打下去也不一定可以幹掉段裕,是以默然不語。


    段裕微微一笑,向光知君拱手示意,徐步走向台州城而去。


    且說慧日得段裕之助救走徐經緯,很快地迴到了國清寺。


    徐經緯終於在成如岑細心療治之下,得迴一條性命。


    這一日,春暖花開,時日又近清明,因此國清寺遊人如織,好不熱鬧。徐經緯在國清寺一呆半月,身體業已康複,隻是元氣沒有完全恢複而已。


    他每日有慧日結伴,讀書寫字,談佛論經,過得極為悠閑自在。


    他像往常一樣,一早就在寺後園中徘徊,等候慧日早課休閑,好與他一齊練功。


    可是這一日他~直待到響午將近,卻不見慧日的到來,不覺心中納悶,獨自忖道:“會不會寺中遊人太多,慧日撥不出時間來看我?”


    他心中記掛著慧日,整個上午都不得安寧,直到日落之前不久,慧日方始遲遲而至。


    徐經緯老遠就招唿著慧日道:“師弟!悶了我一天,你可來了!”


    他興衝衝地迎了過去,卻發現慧日滿是愁容,不禁訝道:“怎麽啦?師弟?”


    慧日歎了一口氣,道:“師兄!師父他……”


    徐經緯問道:“師叔他怎麽了?”


    慧日遭:“他要我轉告師兄,請師兄明日一早離開國清寺!”


    徐經緯急道:‘為什麽?”


    慧日道:“因為掌門人來諭,不準師父收留你!”


    徐經緯臉色一變,道:“這令諭什麽時候來的?”


    慧日道:“大概是前幾天吧?”


    徐經緯徐徐道:“難怪曇澄師叔一直不肯與我相見…”


    他冷笑一聲,道:“小師父!請你上複曇澄大師,小可今晚就會離開貴寺。”


    他的口氣和態度變得冷漠之至,慧日知道已經傷了他的心。


    忙道:“師兄!師父說,他將暗中幫你替師伯雪冤,要你忍耐下去……”徐經緯長袖一拂,道:“不必了!小可既不是少林門人,也不用勞顧曇澄這一遭…”


    他轉身進入屋內,將隨身衣物收拾好,然後掩門走出屋外。


    慧日跟在他的背後道:“師兄!太陽下山了,何不明日再走?”


    徐經緯仰望天色,歎道:“師弟!我何嚐要走呢?唉……你應該了解我此刻的心情吧?”


    畢竟慧日年紀尚小,聞言眼圈一紅,道:“師兄你…你還會理我嗎?”徐經緯露齒一笑,道:“我怎會不理你呢?”


    他忍住心中的酸楚,突然有一股孤寂被棄之感。


    慧日怯怯地道:“師兄,你這一走將到什麽地方去?”


    徐經緯道:“目前還不知道,不過,我不會消沉頹廢,對也不對?”


    慧日道:“我知道師兄不是這種人……”


    徐經緯堅決地道:“有朝一日,我要掌門人親自迎我進入少林寺大門,否則我誓不甘心!”


    慧日喜道:“我知道,而且相信師兄一定做得到!”


    徐經緯笑笑道:“多謝師弟的鼓勵……”


    地走了兩步,又道:“能不能容我向成姑娘道聲謝?”


    慧日道:“成姑娘早已走了!”


    徐經緯“哦”了一聲,道:“她走了?”


    慧日道:“是的!是朱姑娘前日邀她一齊離開的…”


    徐經緯問道:“朱姑娘?是不是朱綺美,朱姑娘?”


    慧日道:“是的!好像有什麽急事,所以沒有通知師兄就走了!”


    徐經緯道:“成姑娘既已離開了,我就不再耽擱了……”


    他拍拍慧日的肩膀,默不發一語地掉頭而去。


    慧日突然又叫住他道:“師兄!請你等一等…”


    徐經緯訝然停步,那慧日又道:“師兄此去最好先到杭州城找一名姓萬的鐵匠,據說他和曇光師叔關係相當密切……”


    徐經緯心中一動,道:“姓萬的鐵匠?”


    慧日點頭道:“是的!你到杭州一間便知,師兄可能從他的身上找到不少有關曇光師叔的珍貴資料也未可知……”


    徐經緯道:“你認識這名姓萬的前輩?”


    慧日搖手道:“我不認得,不過我從師父的言語中似乎聽出這姓萬的與師叔一生經曆大有關聯,所以提議師兄何不走一趟杭州城碰碰運氣?”


    徐經緯道:“既是如此,我就到杭州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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