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銀龍展開絕世輕功“風走雷行”,翻嶺繞峰,穿林越溪,片刻已達平地,轉首一看,身後已沒有了水靈島主和琅琊真人的影子。


    於是,認準方向,直奔前麵一片隱約可見的莊林。


    這時,彎月全沒,大地愈趨黑暗,天上的小星,更加明亮。


    銀龍一陣飛馳,片刻已達莊前,一長身形,騰空登上林頂,遊目一看,全莊一片寂靜,直奔跨院廂房。


    來至近前房麵,立即摒息凝氣,縱躍起落,毫無聲息,飄身落至院中,宛如一團棉絮。


    再一縱身,已掠進室內,輕輕盤坐床上,開始閉目調息……


    不覺間,院中已有了腳步聲。


    銀龍睜開星目,天光已經大亮,立即下床打開房門,仆婦們已將盥漱用水送進室來。


    銀龍匆匆盥漱完畢,立即走出房外,略一沉思,直向麗君房門走去。


    來至門前,乾嗽一聲,問:“姊姊起來了嗎?”


    麗君急步走至外間,立即輕聲說:“進來吧,弟弟!”


    銀龍抬頭一看,心中不覺一凜,一夜之間,君姊姊豔美如花的嬌靨上,顯得異常蒼白、憔悴。


    麗君見龍弟弟一直望著自己,星目中閃爍著關懷憐惜的光輝,心中一陣激動,幾乎掉下淚來。


    銀龍一見,立即焦急的問:“姊姊你……”


    但,麗君微垂螓首,轉身走進內室。


    銀龍心頭猛的一震,誤認六哥傷勢轉變惡化,急步走至床前,低頭一看,小溫侯正沉沉大睡。


    於是伸手一撫,立即轉首問:“姊姊,你點了六哥的黑憩穴!”


    麗君鳳目含淚,幽怨的望著銀龍,輕輕點了點頭。


    銀龍俯首查看德俊的傷勢,麵色紅潤,唿吸有力,中氣運轉正常,較之昨天大有好轉。


    看罷,劍眉一皺,望著已垂首坐在床前的麗君,久久才問:“姊姊,昨夜你沒睡?”


    麗君見問,似乎正觸到自己的傷心處,珠淚簌簌滾下,點點滴在裙上。


    銀龍一見,頓時慌了,急上一步,俯身慰聲說:“姊姊不要耽心,六哥的傷勢再有幾天就痊愈了。”


    銀龍的話聲甫落,麗君淒婉的顫聲低唿一聲“弟弟”,伸臂將銀龍抱住了,接著戚聲說:“弟弟,我預感到你越來離我越遠了。”


    說罷,香肩抽動,喉間哽咽,看來傷心已極。


    銀龍本是多情種,隻是他心目中,已有了一個根深蒂固的蘭妹妹,尤其有師命在先,這使他不敢熱情奔放的愛麗君。


    這時,身體被君姊姊緊緊的抱住,聽了君姊姊的淒婉低唿,內心甚是感動,情不由己的伸手去撫君姊姊的如雲秀發,同時低聲說:“姊姊,你想的太多了……”


    麗君一陣抽噎,淒怨的低聲說:“弟弟,我隻希望你不要把姊姊看作路柳牆花……”


    銀龍一聽,知道君姊姊又想起船上小艙內的旖旎事情,因此,未待麗君說完,立即插言說:“小弟深知姊姊誌行高潔,是個溫柔嫻淑的端莊女子,小弟對姊姊的心,惟天可表,姊姊盡可放心,不要再胡思亂想,折磨自己的身體。”


    說著一頓,輕輕撫摸著麗君的香肩,又說:“蘭妹妹自幼與小弟同師習藝,心地晶瑩,毫無城府,希望姊姊要格外關懷她,照顧她……”


    麗君未待銀龍說完,立即接著說:“弟弟放心,姊姊在家最小,既沒有弟弟,也沒有妹妹,我會把蘭妹當做我的親妹妹一樣看待。”


    銀龍聽了麗君的話,心中甚是感激,於是輕輕托起君姊姊如雨後梨花的嬌靨,衷誠的說:“那我們將會永遠愉快的在一起!”


    麗君一聽,芳心一甜,鳳目一亮,急聲問:“弟弟,真的?……”


    銀龍微笑頷首,舉袖輕拭君姊姊粉麵上的斑斑淚痕。


    但,麗君的淚,卻像斷線的珍珠,簌簌不斷的滾下來。


    銀龍一麵為麗君拭淚,一麵輕聲說:“我們必須去看華姊姊了,我想她的傷勢比六哥要輕些。”


    麗君一聽,粉麵微微一紅,立即甜甜一笑,羞澀的鬆開了龍弟弟。


    銀龍轉首看熟了看睡床上的六哥,轉身向外室走去。


    麗君掏出絲帕拭了拭鳳目,急急跟在銀龍身後。


    兩人來至西房,逕向內室走去。


    隻見若蘭,容光煥發,滿麵笑意,正坐在床前與倒身床上的嫻華閑敘。


    這時一見銀龍,麗君,立即起身問早。


    牟嫻華粉麵依然有些蒼白,但精神較昨天卻大有起色,這時一見麗君兩人,便想坐起身來。


    麗君伸手輕輕按住嫻華的肩頭,說:“華妹,你傷勢未愈,不要起來。”


    若蘭嬌憨無邪,心地晶瑩,一見麗君鳳目微紅,立即關切的問:“君姊姊,你哭了?”


    麗君見問,紅飛耳後,正感無詞迴答,嫻華已關心的急聲問:“德俊扮的傷勢很嚴重嗎?”


    麗君靈機一動,黛眉一蹙,黯然說:“六哥恐怕要多修養些時日才會好。”


    若蘭立即熱誠的說:“我今天還沒去看六哥呢!”


    說著,轉身就要離去。


    銀龍立即阻止說:“六哥剛睡著,待會再去吧。”


    這時,侍女已端來兩碗人參蓮子湯,同時,恭聲說:“大奶奶命小婢送來給六爺和牟姑娘吃的。”


    若蘭立即取了一碗,望著麗君說:“君姊姊,我同你一起去看六哥吧。”


    麗君微笑頷首,轉身與若蘭走向室外。


    侍女將另一碗放在床頭高幾上,也跟著退了出去。


    嫻華幽怨的看了一眼茶幾上的瓷碗,柳眉一蹙,勉強就要坐起。


    銀龍見華姊姊坐起尚感吃力,急上一步,伸手將嫻華扶起,並將枕頭墊在嫻華的背後。


    陣陣襲人幽香,直撲銀龍的挺鼻,薰得他心脈怦然亂跳,趕緊怯慮凝神。


    牟嫻華久未與龍弟弟親近,這時已止不住嬌靨升暈,杏目微合,不覺微微有些心跳喘息。


    銀龍一看,立即關切的說:“姊姊不要動,我來喂你。”


    說著,端起茶幾上的瓷碗,立即滿了一匙蓮子,輕輕送至嫻華的唇邊。


    嫻華雖覺甜密,但芳心卻一直忐忑不安,低垂粉頸,羞張櫻口,吃著龍弟弟送至嘴邊的蓮子。


    銀龍雖知姊姊傷重,情不得己,但心中也忍不住有些激動,五指捏著湯匙,也不停的微微顫抖。


    一個靜靜的喂,一個靜靜的吃,你不敢看我,我也不好意思看你……


    就在這時——白影一閃,若蘭已走了進來。


    嫻華一見,頓覺粉臉似火,芳心狂跳,櫻口中的蓮子幾乎不知如何下咽。


    銀龍沒想到若蘭會迴來得如此快,一張俊麵,頓時紅到耳後,手中湯匙一顫,一滴甜羹,直滴在嫻華的襟前。


    若蘭心地純真,依然神色自若,她不視這種繾綣情景為不當,她認為華姊姊不能動,龍哥哥這樣做是應該的。


    這時,見龍哥哥將湯滴在華姊姊身上,立即掏出絲帕圍在嫻華的頸間,同時真摯熱誠的說:“華姊姊,人參湯要趁熱吃才好,你要快些吃。”


    牟嫻華垂頸閉目,心情激動,熱淚泉湧般順腮流進湯匙內,甜甜的蓮子羹,滲進了一絲辛酸鹹味。


    在這一刹那,她暗暗向上蒼宣誓,她寧願犧牲自身的幸福,決不願看到這個純真善良的少女,因得不到完整的愛,而暗自傷心,流淚。


    念及至此,憂鬱的心情,頓時一暢,一碗人參蓮子湯,甜中滲著淚鹹,很快的送進柔腸寸斷的腹中。


    若蘭見嫻華將一碗人參蓮子湯吃光了,立即愉快的將空碗由銀龍手裏接過來,轉身送去桌上。


    就在若蘭轉身送碗的同時,嫻華極快的舉袖拭乾了臉上的淚痕。


    若蘭轉身走迴床前,又服侍嫻華舒適的倒在床上。


    銀龍緩緩立起,看了神色靜謐的嫻華一眼,黯然走出室外,一直走進上房。


    上房已擺好了早餐,若蘭、麗君,也相繼走了進來。


    三人早餐剛畢,鐵索書生司馬仲夫婦兩人,已由院外匆匆走了進來。


    銀龍舉目一看,隻見司馬仲神色慌急,洛秀英粉麵憂鬱,看來兩人似乎都有滿腹心事。


    司馬仲夫婦急步走進室內,銀龍三人同時起身相迎。


    五人落坐,司馬仲不問德俊、嫻華傷勢,立即肅容望著銀龍說:“城中仆人,今日因事絕早迴莊說,福山城中現正盛傳蕭小俠已得到昔年武林聖僧的“勘寶地鏡”,不知這事是否真實?”


    銀龍一聽,毫不震驚,僅輕噢了一聲,說:“有這等事?”


    麗君黛眉一豎,忿忿的說:“這定是齊東三煞的老大,跑到福山城,大肆宣傳,以圖報複。”


    若蘭也嘟著小嘴,說:“這都是龍哥哥自己惹的,人家向他要寶鏡,他就說在懷裏。”


    洛秀英一傍插言,說:“這件事應該盡快阻止,揭發齊東三煞老大的陰謀,不然,會很快的傳遍整個江湖,一些見利貪心的武林人物,定向蕭小俠糾纏不休。”


    司馬仲認為愛妻說得有理,立即附和說:“不錯,必須盡快澄清傳說,否則蕭小俠將永無安寧之日了。”


    說罷,看了一眼靜坐沉思的銀龍,繼續說:“蕭小俠不要忽視這件傳說,極可能因此惹來殺身大禍。”


    銀龍淡淡一笑,說:“這確是沒想到的事。”


    司馬仲夫婦,一直為銀龍緊張焦急,但看了銀龍既不否認,也不震怒的神態,兩人也不好再說了。


    麗君、若蘭,俱都萬分焦急的問:“司馬大俠的意思,認為應該如何應付這件事?”


    司馬仲略一沉思說:“應該盡速派人四出辟謠,揭發齊東三煞老大的陰謀。”


    麗君鳳目一亮,立即愉快的讚成說:“這樣太好了,就請司馬大俠這樣做吧!”


    銀龍劍眉一蹙,正待阻止,若蘭已看出銀龍的心意,因此,未待銀龍發話,立即焦急的說:“這樣一來,到處遇到有人糾纏,不知何時才可追上龍女老前輩!”


    銀龍聽得心頭一震,劍眉一展,即對司馬仲笑著說:“這樣太打擾司馬大俠了。”


    司馬仲哈哈一笑,說:“都是自家人,請蕭小俠不要如此謙虛。”


    說罷起身,與洛秀英雙雙告辭。


    銀龍三人,一直送至院門,才轉迴上房。


    麗君坐下,立即忿忿的說:“龍弟弟好心放他一條老命,想不到這老狗居然恩將仇報,下次遇到萬萬饒他不得。”


    若蘭黛眉一蹙,說:“這都是龍哥哥不好……”


    銀龍未待若蘭說完,立即輕聲一歎說:“現在我不慮外間傳說如何,隻愁何時才能追上龍女老前輩!”


    三人一陣沉默,同時想到嫻華、德俊的傷勢。


    若蘭立即對麗君說:“姊姊,我們該去看看六哥和華姊姊了。”


    麗君頷首起身,與若蘭並肩走向門外。


    前進中,若蘭停身轉首,望著銀龍,又說:“龍哥哥,我看六哥和華姊姊的傷,在三五天內恐難痊愈,我想和君姊姊留此看護,你一人先行起程,……”


    銀龍未持若蘭說完,立即應聲說:“讓我想想看。”


    說罷,星目注視著若蘭、麗君的背影,分別消失在左右廂房的門口。


    銀龍坐在椅上,他在想,如何盡速追上龍女老前輩,如何擺脫這些見利貪心人物的糾纏。


    心念間想到狹穀贈鏡的枯瘦老人,同時也想到懷中的寶鏡及上麵記載的絕世武功。


    於是,心中一動,緩步走進內室,悄悄取出懷中的寶鏡,頓時光華四射,全室生輝。


    銀龍心中一驚,急用大氅將鏡麵覆上,凝神一聽,院中異常寂靜,低頭一看,發現寶鏡後麵,不知用什麽刻上數行清晰小字。


    凝目細看,竟是寶鏡曆代持有人的名字。


    第一行上刻著:天一老人於丙辰,仲秋,授寶鏡與銀髯客。


    銀龍一看,始知寶鏡的原始主人並不是武林聖僧,而是天一老人。


    第二行是:銀髯客於丁己,暮春,授寶鏡與豫皖大俠魯克忠。


    銀龍一直看到第五行,上麵刻著張士禮於壬午,小寒日,授寶鏡與“飄泊叟”魏興恭。


    第六行即是魏興恭於辛末,清明,授寶鏡與蕭銀龍。


    銀龍這時才恍然大悟,天一老人即是武林聖僧,而枯瘦老人即是“飄泊叟”魏興恭。


    看了寶鏡後麵的記載,才知道寶鏡傳至飄泊叟,已是第六人了。


    銀龍想通了江湖高手奇人異士,並沒有飄泊叟其人,因此斷定枯瘦老人在武林中是個默默無聞的人物。


    但,銀龍深信,枯瘦老人必是一個秉性純厚的俠義人士。


    謗據寶鏡上記載的年日,寶鏡在枯瘦老人手中保持了十五年,在這十五年中,老人可能已學會了寶鏡上所記載的絕世武功。


    由武林聖僧傳至枯瘦老人魏興恭,其中四人,無一人現身江湖,展露寶鏡,難道他們都沒參悟出寶鏡上的絕世武功?抑或是他們修心養性,作了世外高人?


    如此一想,他決定效法其他四位前輩,即使自己學成一身絕世武功,亦不在任何人麵前,展露寶鏡。


    銀龍想罷,即將鏡麵在大氅下緩緩露出一角,他發現在七彩霞光中,隱約現出一個血紅“譜”字,再一閃動,譜字頓時不見了。


    銀龍心中靈機一動,緩緩閃動鏡麵……


    丙然,那個血紅“譜”字又出現了。


    於是,繼續移動大氅,漸漸現出七個血紅小字“龍虎鳳蛟拳掌譜”。


    銀龍看罷,心情激動,驚喜欲狂,持鏡的兩手,已止不住有些顫抖了。


    在拳譜之下,又現出了“降龍”、“伏虎”、“擒鳳”、“博蛟”,四招掌法的口訣。


    細讀之下,這四招之中,有拳,有掌,有擒拿。


    掌法,迅捷淩厲,氣勢萬鈞。


    拳法,剛猛無儔,疾如雷奔。


    擒拿,點扣如電,神奇無比。


    這四招掌法,循環應用,變化無窮。


    銀龍聰慧超人,過目不忘,僅看了一遍,已將四招口訣記熟,再加細讀,便已融會貫通。


    正待繼續下看,院中已有了腳步聲,於是,迅即將寶鏡收進懷裏。


    走至外室一看,紅日已近正午,司馬仲夫婦,正向上房走來。


    銀龍立即含笑相迎,若蘭、麗君,也聞聲走進上房來。


    五人落座後,司馬仲即將派莊漢二十名,各乘健馬已赴城內辟謠的事,一一告訴了銀龍三人。


    銀龍即向司馬仲致謝,麗君、若蘭,甚是感激。


    這時,仆婦,侍女,已送來一桌豐美午餐。


    席間,麗君對司馬仲夫婦說明銀龍尚有急事待辦,勢必先行離莊,但目前情形極端不利,如讓銀龍一人南下,總覺勢孤力單,如三人同行,嫻華、德俊在此又無人照拂,因此,三人甚是苦惱。


    司馬仲夫婦一聽,竭誠表示願意負起看護之責,銀龍三人盡可放心南下,俟嫻華、德俊傷愈後,再沿途南下追趕。


    銀龍見麗君非常讚同這個決定,也就不便再有表示。


    飯後,銀龍三人和司馬仲夫婦,將五人的決定分別告訴了嫻華、德俊,兩人也覺得這是最兩全的辦法。


    銀龍急於趕路,決定即刻起程。


    洛秀英即命侍女通知馬廄備馬,若蘭決定乘德俊的“小棗紅”。


    銀龍三人,分別向德俊、嫻華告別,小溫侯即叮囑銀龍三人路上凡事謹慎,這時牟嫻華神色顯得異常沉靜。


    而麗君、若蘭,倒有些心情激動,依依難分。


    五人來至莊門,馬匹俱已備好。


    烏驪、棗紅,和小白,俱都精神煥發,低嘶連聲。


    銀龍,麗君,和若蘭,分別將馬接過,齊向司馬仲夫婦深致謝意。


    司馬仲勸銀龍繞福山城,越棲霞縣,直奔萊陽,為免糾纏,早日達成要務,最好宿在小鎮小店上。


    就在這時——莊外柳林間,急步奔來一個莊漢。


    銀龍五人舉目一看,隻見莊漢神色惶急,目閃驚光,向著五人如飛奔來。


    五人看罷,知道莊外發生了事情。


    司馬仲入鬢長眉一蹙,未待莊漢來至近前,立即高聲問:“莊外發生了什麽事嗎?”


    莊漢見問,立即高聲嚷著說:“大爺不好,莊外不少馬匹,由福山城向著莊林越野馳來。”


    說話之間,莊漢已跑至前。


    銀龍心中一動,似有預感,劍眉一蹙說:“不循鄉道入莊,必是前來尋事。”


    司馬仲略一沉思說:“自敝夫婦在此建莊以來,有人來犯尚屬首次。”


    洛秀英柳眉一挑,立即嗔聲說:“不管是誰,我們先迎出去看看。”


    說罷,五人急步奔向莊外,烏驪、棗紅,和小白,自動跟在五人身後,莊門前的莊漢,已有人跑進莊內,通知其他莊漢了。


    五人來至莊外林沿,舉目一看,十匹高大健馬,駢肩疾馳在田野上,挾著如雨蹄聲,揚起半天煙塵,如飛馳來。


    馬上俱是身著勁裝,攜帶兵刃的武林人物,揮鞭打馬,吆喝連聲,這時距離林沿己不足半裏。


    司馬仲看罷,雙眉一蹙,不解的說:“看這些人的趨勢,果真有為而來。”


    洛秀英柳眉一豎,麵罩寒霜,立即怒聲說:“如果他們說不出個道理來,決不輕易放過他們。”


    說話之間,前麵十馬,距離已不足三十丈了。


    突然——身後烏驪,豎耳立鬃,昂首發出一聲震耳長嘶,聲震四野,曆久不絕。


    前麵馳來十馬,頓時一陣驚惶,有的馬人形立起,有的馬紛紛四竄,馬上十人驚唿喝叱,收韁勒馬,立即鬧了個手忙腳亂。


    洛秀英也被烏驪這聲震耳驚嘶嚇了一跳,這時看了前麵十馬的驚亂情形,才發現銀龍的坐馬是匹寶駒。


    馬上十人,一陣叱喝,強製十馬,向著林前馳來。


    銀龍五人,舉目細看,隻見當先一馬,上坐一個骨瘦如柴,黑臉灰須,滿頭長發,一身黑衣,年約六旬有餘的老人。


    老人鞍後斜插一根奇形蛇頭拐,拐身布滿大小不一的鋼環,一雙虎目,寒光森森,威棱逼人。


    左右兩人,一穿黃衣,一穿灰衫,俱都四十多歲。


    穿黃衣的中年人,髯紫麵,濃眉環眼,身材魁梧,背插金鞭,顯得威猛驃悍。


    穿灰衫的中年人,麵黃瘦瘦,胡須幾根,細眼無眉,身體削瘦,背插一柄燕翎刀,顯得機警狡獪。


    其餘七人,俱是彪形大漢,各背一柄大砍刀。


    洛秀英一見,瓊鼻立即發出一聲怒哼,接著喔聲說:“原來是嶗山三惡。”


    鐵索書生,一見馬上三人,立即哈哈一笑,朗聲說:“我道何人,原來是嘮山三傑,失迎失迎。”


    說著一頓,麵色微微一沉,繼續朗聲問:“不知三位駕臨寒莊,有何貴事見教?”


    說話之間,前麵十馬已至麵前五丈了。


    黑衣老人,右手緩緩舉起,十馬同時停步,雁形橫立擺開,老人接著嘿嘿一笑,說:“我道何人居此,原來是司馬大俠,老朽“蛇拐鋼環”殷保臣,率領兩位兄弟“奪魂”,“索命刀”,貿造寶莊,還請賢伉儷包涵一二吧。”


    說話間,神色傲慢,略微抱拳,其餘兩人,目光閃爍,表情呆板,一直盯著銀龍的俊麵。


    司馬仲又是朗聲一笑,接著沉聲說:“三位率眾越野馳來,有何貴幹,不妨直說,在下夫婦有為三位效勞之處,無不照辦。”


    蛇拐鋼環殷保臣,也哈哈一笑說:“司馬大俠太客氣了,老朽兄弟三人,急急趕來寶莊,隻是當麵請這位蕭小俠坦誠說一句,寶鏡是否在他的懷裏。”


    說著,指了指卓然立在司馬仲身側的蕭銀龍。


    麗君看了對方三人的狂傲神色,早已不耐,這時一聽三人來意,芳心頓時大怒,未待銀龍答話,立即怒聲說:“你們三人枉活數十年,些許小事尚不能明確判斷,還闖什麽江湖,立什麽萬兒……”


    左邊身穿黃衣的“奪魂”,未待麗君說完,環眼一瞪,怒喝一聲說:“貧丫頭,那個要你多嘴?”


    洛秀英早已忍不住滿腔怒火,一聲嬌叱,掠身而出,纖手一指“奪魂”,接著怒聲說:“有本事你下來,我倒要試試你們有何驚人藝業,膽敢上門欺人。”


    說罷,嗆的一聲,寒光一閃,長劍已撤出鞘外。


    奪魂一聲冷笑,身形一晃,已飄落馬下,右臂一舉,金光閃閃的瓦麵鞭,已握在手中,接著沉聲說:“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二爺心狠!”


    說罷,一陣嘿嘿冷笑,緩步向前欺來。


    蕭銀龍劍眉微挑,嘴哂冷笑,卓然立在司馬仲身側,一直保持沉默,他正在想,嶗山三惡何以知道自己在此莊上。


    這時,見奪魂就要與洛秀英動手,於是劍眉一軒,立即振聲說:“且慢!”


    這聲且慢,聲雖不高,但在場之人,無不入耳錚然。


    坐在馬上的大惡殷保臣,三惡絕命刀,俱都聽得心頭一震。


    緩步欺進中的奪魂,立即停住身形。


    其餘七個大漢,俱都麵色同時一變。


    銀龍看了幾人神色,冷冷一笑,沉聲說:“你們十人越野前來,已屬不當,見主人仍踞坐馬上,可謂狂傲已極,雖然兩鬢斑白,年近半百,生處禮義之邦,但仍不知禮為何物,你們平素行檢由此可見,而你們來此的目的,覬覦寶鏡,竟想強攫,已昭然若揭。”


    說此一頓,星目冷電一掃麵色鐵青的嘮山三惡,冷冷一笑,繼續說:“如今故論寶鏡就在本人懷中,試問三位要本人將寶鏡取出給你們看,是憑藉什麽理由?”


    嶗山三惡,張口結舌,麵色鐵青,無言答對。


    二惡奪魂,牙齒一咬,環眼一瞪,暴喝一聲:“好狂妄的小輩,膽敢頂撞三位大爺。”


    暴喝聲中,金鞭倏舉,一招“霸王趕山”,向著銀龍飛撲打來。


    洛秀英早已橫劍蓄勢,豈容二惡前撲,一聲嬌叱,揮劍一招“撥草尋蛇”,幻起一道匹練,直削二惡的左脅。


    二惡怒哼一聲,立停身形,手中金鞭,疾演“海底撈針”,唿的一聲,猛封洛秀英的長劍。


    洛秀英一聲輕哼,右腕一挑,劍尖一繞,直削二惡的眉宇,變招之快,宛如電掣,一閃即至。


    二惡奪魂,功力果是不凡,一聲暴喝,揚眉立目,疾變“一柱擎天”——洛秀英劍勢上挑,虛實兼具,這時,一聲冷笑,長劍閃電下削,快速奇疾,無與倫比。


    沙——的一聲,劍光過處,二惡的前擺,應聲削下一塊。


    奪魂一見,嚇得驚叫一聲,暴退八尺,低頭一看,麵色大變,冷汗油然,兩條褲管,同時破裂,露出兩個膝蓋。


    洛秀英冷冷一笑,不屑的說:“如此不濟,也敢前來尋事,簡直是不知量力,自己找死。”


    大惡殷保臣,隻氣得咬牙突睛,老臉鐵青,渾身嗦嗦隻抖。


    三惡絕命刀,頓時大怒,暴喝一聲,翻腕撤刀,飄身下馬,舞起一片雪光,挾著一陣風嘯,直撲洛秀英。


    麗君一見,黛眉飛挑,一聲厲叱,掠身而出,玉腕一翻,嗆啷一聲龍吟,光華大盛,耀眼生輝,短劍已握在手。


    接著,一挺右腕,劍化一道寒光,直向三惡的一團刀光點去。


    三惡隻聽一聲嬌叱,驟覺兩眼發花,心中頓時大驚,一聲怒喝,立頓身形,手中燕翎刀,疾封麗君的短劍。


    大惡一見,心頭猛的一震,不覺脫口急唿:“老三不可——”


    唿聲中,躍身縱落馬下,順勢將蛇拐取至手中。


    三惡一聽,驚得沉腕低刀,疾身橫飄。


    麗君冷冷一笑,香肩一閃,身形已經欺到,一聲嬌叱,短劍光芒爆張,振腕一挑,暴起一聲驚叫。


    緊接著,寒光一閃,鮮血激射,絕命刀的左耳,已被削掉。


    二惡奪魂,一聲暴喝,飛身前撲,手中金鞭直向麗君砸到。


    洛秀英看了,怒火再起,一聲厲叱,說:“方才饒你,如今又來送死!”


    死字方落,長劍分心直刺,玉腕一送,劍光已至二惡的前襟。


    司馬仲一見,急唿:“英妹不要殺他——”


    洛秀英一聽,殺機頓時清醒,想到自己已結婚成家,今非昔比,立即沉劍停身。


    就在這時——二惡奪魂,暴喝一聲,再演“一柱擎天”——當——的一聲,白光一閃,驚唿一聲,洛秀英虎口震裂,長劍直射半空。


    二惡環眼一瞪,麵現猙獰,金鞭順勢一點,直擊洛秀英的天靈。


    司馬仲、蕭銀龍,同時暴喝一聲,身形疾撲如箭。


    趙麗君、裘若蘭,齊聲發出驚唿,粉麵同時驟變。


    大惡殷保臣,深知司馬仲招惹不得,脫口一聲暴喝:“老二住手!”


    就在大惡暴喝的同時——人影一閃,一聲慘叫,二惡的右腕,已被銀龍擒住,接著,銀龍倏舉右掌,猛劈二惡的麵門。


    但聽了大惡的喝阻,心中一動,驟然一聲厲笑,劈向二惡麵門的右掌,倏然一變,閃電掃向二惡手中的金鞭。


    嗡——的一聲,二惡虎口震裂,金鞭應聲直射半空。


    銀龍劍眉一挑,怒喝一聲:“去吧——”


    怒喝聲中,左臂奮力一抖——二惡奪魂,身形踉蹌,齜牙裂嘴,麵色蒼白,腮肉抽動,一個魁梧身體,直向身後退去——大惡殷保臣,看了銀龍這種奇快身法,絕快手法,隻驚得瞠目色變,呆若木雞,竟不知伸手去扶一下二惡。


    通——的一聲,二惡奪魂,終於拿樁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


    殷保臣一定神,縱身撲了過去,三惡絕命刀,仍在那裏團團亂轉,低頭找他的耳朵。


    這時,若蘭、麗君,雙雙扶著洛秀英,司馬仲正深情的為愛妻揉著虎口,四人身後已立滿了一群勁裝佩刀的莊漢。


    銀龍,早已縱身七丈以外,將洛秀英的長劍撿了迴來。


    驀地——烏驪昂首豎耳,目閃驚光,再度發出一聲悠長怒嘶。


    銀龍五人轉首一看,隻見一裏以外,黃塵滾滾中,駢肩四騎,瘋狂疾馳,向著這麵如飛奔來。


    再看四騎之後,塵煙大起,黃霧升空,隻見無數黑點,不見馬上人影。


    煙塵遮住了整個福山城,隱約傳來隆隆的馬蹄聲……


    銀龍看罷,劍眉飛挑,星目閃光,頓時發一陣怒極冷笑,俊麵上已罩上一層殺氣。


    若蘭看後,黛眉一蹙,不解的自語說:“真怪,這些人怎麽會知道龍哥哥現在此地?”


    蛇拐鋼環殷保臣,已將奪魂由地上扶起來,一聽若蘭的話,立即冷冷一笑說:“不是你們的莊丁在酒樓辟謠,誰會猜想到你們就在此地!”


    司馬仲一聽,頓時大悟,自覺這件事,反而弄巧成拙了。


    若蘭仍憨直的對嶗山三惡說:“你們不仔細想一想,武林聖僧的寶鏡是容易得到的嗎?”


    若蘭的話聲甫落,飛馳而來的四馬,距離已不足半裏。


    銀龍舉目一看,左邊一並三馬上,是三個中年老道,身穿一色月白道袍,手持一式鋼柄鐵拂塵。


    一個是三角眼,腰束紫絲帶,一個是鷹勾鼻,足登行雲靴,一個是四方臉,腰係一個小葫蘆。


    三個老道,個個眼神閃爍,俱都麵含陰笑,端坐馬上,顯得無比狂傲。


    右邊馬上坐著的,正是白發蒼蒼,須髯如銀,霜眉下垂,獨眼歪嘴,一身灰布長衫的齊東大煞盤龍棍。


    銀龍一見大煞,頓時火冒千丈,星目閃光。


    麗君一聲冷笑,舉臂翻腕,剛剛收起的短劍,嗆的一聲,再度撤出鞘外,接著,恨恨的道:“這次我定要將這老狗攔腰斬斷,以泄心頭之恨!”


    話聲甫落,大煞和三道,已來至近前,四人遊目一看,同時哈哈大笑,飄身縱下馬鞍。


    大煞身形剛落地麵,立即向著俊麵罩煞的銀龍一指,轉首對三道說:“就是這小子,寶鏡就在他懷裏。”


    大煞的話尚未落,麗君一聲厲叱:“造謠生事的老狗納命來!”


    厲叱聲中,飛身直撲,劍化一道寒光,直刺大煞的前胸。


    大煞撫髯縱聲一笑,衣袖一拂,飄身閃至三道身後。


    三個老道一見麗君,頓時驚為天仙,俱都嘿嘿一聲涎笑,一揮手中鐵絲拂,搶先迎了過來。


    麗君一見,怒火更熾,厲叱一聲,劍勢倏變,幻起千道寒鋒,疾搖萬點寒星,分刺三個老道的肩井。


    三道一見,大吃一驚,暴喝一聲,狂態立斂,手中拂塵,左封右閃,頓時鬧了個手忙腳亂。


    麗君見淩厲無匹的一招“驚虹萬星”,竟沒將三個老道擊傷逼退,心中暗暗有氣,再度一聲嬌叱,振腕抖起三朵銀花,分點三道的拂塵。


    大煞盤龍棍立在一邊,一見三個老道幾乎接不住對方絕色少女的一招奇詭劍法,心裏頓時慌了。


    舉目再看,不覺麵色大變,隻見對方銀裝少年,劍眉如飛,星目射電,五指如鉤,兩臂微圈,正緩步向前走來。


    大煞看罷,強自鎮靜,嘿嘿一笑,立即大聲說:“姓蕭的小子,還不趕快將寶鏡獻出來,交給這三位道爺……”


    打鬥中的三個老道一聽大煞的話,俱都眼神一亮,覷空瞟了一眼。


    就在這時——銀龍一聲厲喝,身形如電前撲,雙掌同時前伸,十指彎曲如鉤,直向大煞左右肩井抓去。


    司馬仲夫婦和若蘭,突見銀龍施展這種最笨的拚命打法,隻嚇得麵色大變,同時發出一聲驚唿!


    打鬥正烈的麗君,覷目一看,也幾乎嚇呆了。


    三個老道一見銀龍,頓時想起勘寶地鏡,同時一聲大喝,丟下麗君,直撲銀龍。


    麗君看得一楞,接著一聲嬌叱,揮劍直掃三道的後胸。


    就在麗君揮劍前撲的同時——蕭銀龍,驟然一聲大喝,前伸雙掌,倏然一變,頓時幻起如山掌影。


    但聽乒乓數響,悶哼三聲,人影踉蹌,蹬蹬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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