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侖見黃衣青年的右腿被壓在一個大圓石下,隻得運功將圓石掀開,讓黃衣青年自動的將右腿撤出來。


    但是,撤出來一看,整條乳白色的右褲腿已滲滿了血,看樣子顯然受傷不輕。


    白玉侖一看,立即沉聲警告道:


    “不要亂動,你受傷了!”


    黃衣背劍青年痛得兩手抱著右腿,咬著牙點了點頭。


    白玉侖再度蹲下身去,輕輕按捏一陣才慶幸的說:


    “還好,隻是肌肉綻裂,沒有骨折!”


    白玉侖見黃衣青年也安心的急忙道:


    “我錦囊裏還備用的白布和刀創藥,請少俠……”


    話未說完,白玉侖已解開了他的錦囊,拿出了白布和刀創藥,並撕開褲腿清除砂土,並為他敷藥包紮。


    黃衣青年則一麵懊惱的歎氣一麵感激的說:


    “多虧遇到少俠你,否則,後果真不敢去想了!”


    白玉侖見自己走“亡魂穀”是為了抄近路,但他卻不知道黃衣青年為什麽也走這條捷徑,因而問:


    “你為什麽不走官道,偏要走此地……”


    話剛開口,黃衣青年已懊惱的說:


    “在下心急日落前趕到‘馬家集’,所以才走這條亡魂路的呀!”


    說話之間,發現白玉侖身上也有層塵土,隻是比他稍微幹淨一些,因而驚異的問:


    “少俠你身上……”


    白玉侖隻得淡然一笑道:


    “和你閣下一樣,爭取時間,貪圖這點兒近路!”


    黃衣背劍青年一聽,不由關切的問:


    “你可是也被‘南塘鎮’的那些人一路追來?”


    白玉侖有些懊惱的正色道:


    “就是呀,直到現在我還有些莫名其妙,鬧不清他們為什麽追我?”


    黃衣青年立即懊惱的說:


    “出門時我師父曾一再交代我,經過‘南塘鎮’時要我特別小心,因為他們和‘馬家集’是世仇,雙方經常有械鬥,千萬不要讓他們誤會你是被‘馬家集’邀請來的助拳高手……”


    白玉侖一聽,立即恍然道:


    “我明白了,那些人見我走這條近路,八成誤以為我是去‘馬家集’的……”


    話未說完,黃衣青年已繼續懊惱的說:


    “唉!我受傷事小,不能及時趕到‘馬家集’就耽誤了大事了呀!”


    白玉侖想到黃衣青年方才說日落前一定要趕到“馬家集”的話,因而關切的問:


    “什麽大事一定要日落前趕去……”


    黃衣青年立即懊惱的解釋道:


    “家師接到馬老爺子的火速急函,說有一個飛賊要盜他家的寶盒……”


    白玉侖順口迷惑的問:


    “什麽樣的寶盒?”


    黃衣青年搖頭道:


    “什麽樣的寶盒我也不清楚,聽家師的口氣,好像是馬老爺子家的傳家之寶?”


    白玉侖聽得心中一動,問:


    “你說的這位馬老爺子,為人如何?”


    黃衣青年精神一振道:


    “好極了,他為人不但豪爽正直,尤重義氣,一年四季濟貧,時時不忘造福鄉裏,這個賊居然想偷他家的東西,實在不能算是人。”


    說此一頓,特地又舉手一指身後,憤聲道:


    “像‘南塘鎮’的丁老頭兒,欺壓鄉裏,勾結盜匪,手下還蓄養了幾十名亡命之徒,這個賊不敢惹姓丁的,偏去偷馬老爺子,真是欺軟怕硬,實在可恨……”


    說至可恨處,不由氣得憤然揮了一下右手,“哎喲”一聲,痛得他趕緊用左手握住了紅腫的右腕。


    白玉侖已將黃衣青年的腿傷包好,這時見他痛得額角又滲出了冷汗,隻得在懷中取出小玉瓶,倒了一粒“萬應丹”送至黃衣青年麵前,道:


    “把這個吃下去,就不會太痛了!”


    黃衣青年接過“萬應丹”,立即放進口內,並說了聲“謝謝”。


    白玉侖一麵將小玉瓶放迴懷裏,一麵漫不經心的問:


    “這麽說,馬老爺子請你去,就是要你去幫他捉賊了?”


    一提到“捉賊”,黃衣背劍青年立即焦急的看了一眼即將落山的太陽,同時急切的要求道:


    “少俠!我想請你把我背到馬上去,我必須在日落前趕到馬家集……”


    白玉侖一聽,不由失聲一笑道:


    “你的腿肉都綻開了,你還敢騎馬呀?萬一傷口震裂,流血不止,那還得了?”


    說罷迴頭看向崖上,這才發現黃衣青年的“烏雲蓋雪”黑馬,在那等崩傾瀉情形下,它依然能縱上鴻溝的對崖而沒有被活埋,雖說是奇跡,卻也證實這匹“烏雲蓋雪”是匹寶馬!


    隻見它神駿高大,昂然站在崖上,豎直了雙耳望著下麵,不知道是否在對它的主人被掀下鞍去而感到抱歉?


    但是,地上的黃衣背劍青年卻焦急的說:


    “可是,盜寶的飛賊今天晚上就要前去呀!”


    白玉侖聽得心中一動,立即收迴視線,關切的問:


    “那位馬老爺子怎知盜寶的飛賊今天晚上去呀?”


    黃衣青年立即懊惱的說:


    “那個大膽的盜寶飛賊,七八天前就已通知了馬老爺子,講明了今天晚上要去盜他家的寶盒!”


    白玉侖聽得目光一亮,他斷定這個盜寶賊一定就是既采花又偷盜的飛賊“賽靈猴”。


    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以為“賽靈猴”已離開了河北,沒想到蟄伏了一個多月,又要去偷馬家的寶盒。


    這一次白玉侖當然不會放棄這個難得機會,因為“賽靈猴”不但害慘了不少善良富戶,也糟踏了無以數計的黃花大閨女。


    他雖然內心高興,決定前去捉賊,但他去不能直接要求,或坦白的說出來,故意道:


    “你急也沒有用,你腿肉綻裂,右腕瘀血,既不能打,又不能能騎馬都成問題,如何還能捉賊?”


    黃衣背劍青年一聽,更加懊惱的說:


    “至少也該通知馬老爺子一聲,要他不要再指望我了呀?”


    白玉侖這時才寬慰的說:


    “這樣好了,如果你放心,我代你去一趟馬家集,通知馬老爺子一聲,也好叫他們派人來救你!……”


    話未說完,黃衣背劍青年已正色道: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當然信得過你,你不說我實在不敢麻煩你……”


    白玉侖也急忙道:


    “這有什麽關係,反正我也要去馬家集!”


    黃衣背劍青年立即感動的說:


    “那真是太好了,你見了馬老爺子說,‘奇山散人’的弟子廖天豐,因為‘南塘鎮’的人追趕進了‘亡魂穀’,墜馬負傷……”


    白玉侖一笑道:


    “這些我自然會說,倒是我走後你也不能一直坐在這兒等他們派人來抬你呀……”


    黃衣背劍青年廖天豐立即懊惱的說:


    “我也正為這件事著急呢!”


    白玉侖看一眼他方才睡覺處的山洞,道:


    “這樣好了,那邊有一個山洞,我把你抱進洞裏去休息,至少可以避免風吹……”


    黃衣青年廖天豐也看到了那個山洞,但卻遲疑的說:


    “萬一他們找不到我,我不是被餓死在洞裏了嗎?”


    白玉侖一聽,不由關切的問:


    “你身上帶了多少幹糧?”


    廖天豐有些擔心的說:


    “大概隻剩下一天的了!”


    白玉侖寬慰的一笑道:


    “‘亡魂穀’就這麽大個地方,加之這兒又有新塌的斜坡,你坐在洞口,正好看到崖上前來救你的人,隻怕他們還沒找到你,你已經先看到他們了!”


    廖天豐一聽,立即笑了,並興奮的說:


    “好吧!就到那個洞裏去好了!”


    白玉侖俯身將廖天豐托抱起來,逕向那座山洞前走去。


    到達斷崖山洞下,足尖略微一點地麵,輕飄飄的縱進了洞口內。


    廖天豐心中一驚,頓時警覺到這位銀緞勁衣俊美青年,雖然年齡比他小,但他的武功可比了廖天豐高多了。


    因為,洞口距離地麵雖然僅有一丈六七,但這位銀衣俊美青年卻能點足而上,輕飄飄的似乎根本未費力氣。


    他廖天豐有自知之明,雖是一丈多高的距離,他如果托抱著一個人,縱上去自然沒有問題,絕沒有人家這麽輕鬆、飄逸!


    由於內心的震驚,這才想到一直到現在還沒有問他姓什麽叫什麽呢?


    一等白玉侖將他放下,並將他倚靠在洞口石壁上,立即抱歉的含笑道:


    “非常抱歉,心裏光想著受傷不能去捉賊的事情,直到現在還沒有請教你的尊姓和大名……”


    白玉侖見廖天豐麵貌端正,不像是個浮華狡黠的青年,因而一笑道:


    “在下白玉侖……”


    “白玉侖”三字一出口,廖天豐麵色大變,渾身一戰,竟脫口驚唿道:


    “你?……你就是大名鼎鼎的俠盜‘玉麒麟’……白……白玉侖少俠……”


    白玉侖也吃了一驚,乍然間他當然不敢承認,不由既驚異又含糊的問:


    “你這是聽誰說的?”


    廖天豐見白玉侖沒有否認,立即正色道:


    “南自京津,北至熱可,所有的酒樓客棧,茶館飯店,都在談論著俠盜‘玉麒麟’的真實姓名叫白玉侖,而且是個英挺俊的年輕人……”


    白玉侖心中懊惱,不停的暗唿糟糕,他斷定走漏這項消息的必是密雲縣土豪杜霸天,絕不是“傲世堡”的饒金枝和“丹鳳”俞嫻。


    他敢斷言,杜霸天絕不知道他白玉侖就是“玉麒麟”,這麽做的目的,旨在嫁禍報複。


    由於廖天豐說完了話直盯著他看,隻得一笑道:


    “你看我這樣子像那位大名鼎鼎,轟動整個江湖武林的俠盜‘玉麒麟’嗎?”


    廖天豐急定心神,不禁有些緊張的說:


    “恩人的確有些像傳說中的……”


    白玉侖急忙揮手阻止道:


    “你如果自認我是你的恩人,就請你不要害我,坦白對你說,這是有人在陷害我,所以才有這項謠言傳出來,至於什麽原因,我無法對你詳細解釋……”


    廖天豐忙不迭的連聲應道。


    白玉侖看得出來,廖天豐雖然口裏應著是,但根據他的驚異的目光,心裏未必肯信,隻得問:


    “你現在還要不要我代你去送信?”


    如此一問,廖天豐能不有所遲疑。


    因為,麵前站著的就是鼎鼎大名的俠盜“玉麒麟”,雖說江湖上都盛傳他劫富濟貧,仗義行俠,可是,這些終歸是傳說而已。


    如果請他前去送信,萬一他見寶起意,趁機將馬老爺子的寶盒盜走,那可怎麽是好7據師父“奇山散人”說,馬老爺子望重一方,深獲鄉裏受戴,萬一師父說的與實際情形不符,白玉侖是絕對不會放棄這次下手機會的!


    話又說迴來了,假設馬老爺子真的是個沽名釣譽的奸雄,為他捉賊賣命,那又有什麽意義呢?


    最重要的一點是,如果不讓白玉侖去送信,他業已知道了這件事,再說,他廖天豐受傷在此,又有誰來搭救呢?


    白玉侖一看廖天豐的神情,知道他已有了顧忌,因而一笑道:


    “廖大俠如果不放心,在下現在就要轉迴南塘鎮去!”


    廖天豐神色一驚,不由關切地問:


    “少俠迴南塘幹啥?”


    白玉侖立即沉聲道:


    “像丁老頭這等地方惡霸,禍延鄉裏,留著他也是害人,不如早日除去,再說,我也得到他那兒弄一匹馬騎……”


    廖天豐一聽,這才發現白玉侖既沒有座馬,身上也沒有兵器,不由驚異的問:


    “少俠你的馬和兵器呢?”


    白玉侖不願說他從來不帶兵刃,隻得含糊的說:


    “都壓在亂石底下了!”


    廖天豐立即恍然道:


    “少俠此去馬家集,至少還有十多裏地,途中很可能再發生事情,我這柄劍少俠可以先拿去用!”


    白玉侖知道廖天豐仍要他前去馬家集送信,而他也不願失去這個除去飛賊“賽靈猴”的機會,因而道:


    “不!你還是把劍留在身邊防身吧!”


    廖天豐卻堅持道:


    “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山洞離地麵這麽高,也不怕毒蛇野獸,這種地方也不會有人來,再說,我鏢囊裏還有暗器,足可防身!”


    說話之間,早已將劍解下來,並遞給了白玉侖。


    白玉侖因為另有打算,隻得將劍接過來。


    隻見劍是玉柄,劍鞘墨綠,看形式很可能是一柄古劍,因而蹙眉問:


    “看這柄劍……?”


    話剛開口,廖天豐已迴答道:


    “這是家師昔年行道江湖時的佩劍!”


    白玉侖既驚異又意外的“噢”了一聲,立即拇指按啞簧,“喀登”一聲輕響,劍身順鞘彈出數寸,“嗡”然有聲,冷焰逼人,寒芒暴漲尺盈,果然是一柄寶刃。


    廖天豐看得暗吃一驚,麵色立變!


    因為,他師父“奇山散人”的這柄劍雖然是一柄劍削鐵如泥的寶刃,但他施展時,卻從未有這等奇異的現象,由此可證,白玉侖的功力是何等的驚人。


    俗話說“名器不落凡手”,這話的確不假,這柄劍給他廖天豐,實在是糟踏了!


    白玉侖見廖天豐神色有異,不由一笑道:


    “廖大俠請放心,我一到馬家集,立即將這把劍交給馬老爺子……”


    廖天豐一聽,趕緊正色道:


    “不不,白少俠你誤會了,如果我怕你拿去不還,我根本就不把劍交給你了!”


    白玉侖的聲一笑道:


    “好!算我多心,我在這兒先謝謝了!”


    話此一頓,突然又關切的問:


    “你的幹糧和水壺呢?”


    廖天豐舉手一指崖上的黑馬,道:


    “都在馬鞍上!”


    白玉侖望著崖上昂然站立的“烏雲蓋雪”黑馬,道:


    “好!我去替你拿來!”


    說罷,縱下洞口,逕以小巧輕靈功力向崖上縱去。


    上麵的寶馬“烏雲蓋雪”,一見白玉侖向它縱去,立即兩耳直豎,馬目閃光,不停的擺動著身軀馬尾,機警的作著防禦之勢並向他示威。


    白玉侖一見,斷定黑馬很可能會向他撲擊或彈踢,因而未到近前先含笑伸出了右手,口裏也低喝著禦馬的“喔喔”聲音。


    而這時,東邊崖下山洞口的廖天豐,也大聲唿喝著“黑子,黑子。”


    白玉侖一聽,也急忙低聲唿喝著“黑子”,而黑馬果然安靜了不少,但對他仍保持著戒備之勢。


    寶駒異於一般馬匹的地方,就在於它對任何陌生人都懷有敵意,甚或對企圖騎它的人發動攻擊。


    白玉侖是禦馬好手,當然知道這點兒道理,所以他不先由馬側鞍鐙部位前進,而先由前側撫摸馬頸和馬鬃,然後伸至鞍側將糧袋水壺取下來。


    取下糧袋水壺,白玉侖並沒有轉身就走,他再度觸摸了一會兒馬鬃馬頸,才不疾不徐的離開它。


    一到崖邊,立即開展小巧功夫,直向崖下縱去,雖然看來輕靈,但速度卻快的驚人,倚坐在洞口的廖天豐,隻看得讚佩不已,自歎弗如。


    白玉侖一到近前,飛身縱上洞口,一麵將糧袋水壺交給廖天豐,一麵急聲道:


    “為了早一刻到達馬家集,我隻好把你的馬也騎走了?”


    廖天豐毫不遲疑的說:


    “我正有這個意思,此地寸草不生,留下它也沒有東西可吃,就請你騎去交給馬老爺子吧!”


    白玉侖突然蹙眉憂慮的問:


    “廖大俠,萬一我照實說出來,他們不相信……”


    廖天豐先是一愣,接著正色道:


    “你不是拿著我寶劍,又騎著我的馬嗎?……”


    白玉侖卻憂慮的說:


    “可是,他們會說我在半路上殺了你,劫了你的寶劍和馬匹呀!尤其,當我說出我是白玉侖時,說不定馬老爺子還以為我趁機偷他的寶盒呢?”


    廖天豐覺得這話也有道理,因而恍然道:


    “噢!我想起來了,我這兒還有一封馬老爺子寫給家師的信封,你可以拿去做證,就說是我給你的,他們就相信了!”


    說話之間,已在懷中取出一個雪白宣紙中間貼了一道紅條的信封,順便交給了白玉侖。


    白玉侖接過來一看,見上麵寫著“麵陳老友‘奇山散人’,內詳”等字樣。


    一看這情形,白玉侖立時在心中笑了,他敢斷言,廖天豐八成也是第一次前去馬家集見馬老爺子。


    因為,“奇山散人”叫他連信一並帶來,恐怕也就是用以證明他的身份證物。


    心念及此,故意蹙眉道:


    “有了這封信,當然可以證明你的確被困在此地,不過,因為現在人們都把白玉侖當成了俠盜‘玉麒麟’,這樣依然會引起他們的懷疑,不如你告訴我你朋友在馬家集的地址,然後請你的朋友帶我一起去見馬老爺子……”


    話未說完,廖天豐已有些懊惱的說:


    “我根本沒去過馬家集,那邊哪裏會有朋友?這話告訴你,我連馬老爺子都沒見過……”


    白玉侖一聽,果然不錯,順手將信放進懷裏,道:


    “既然這樣,還是我自己去見馬老爺子吧!”


    說罷,點足縱下洞口,並迴頭揮手道:


    “廖大俠請安心休養,今天晚上如果不能派人來,明天一早一定會來!”


    廖天豐方才說了那句“我連馬老爺子都沒見過”,心中十分懊惱,因而也住口不說了。


    因為,他突然想起一個問題……白玉侖會不會冒充他的名字前去見馬老爺子,一旦寶盒交他保管,正好順手牽羊把寶盒拿走了呢?


    果真那樣,他廖天豐豈不是“陪了夫人又折兵”嗎?


    由於他心中既憂急又懊惱的想著心事,雖然兩眼呆滯的望著奔向土崖的白玉侖,但白玉侖說的話他卻一句也沒聽進耳裏。


    白玉侖一縱上土崖,立即走向了“烏雲蓋雪”寶馬身前。


    他口裏一麵輕聲唿喝著“喔唷”,一麵先伸出手來漸漸觸及黑油亮的馬頸和馬鬃,然後才輕輕將廖天豐的寶劍插在鞍囊內。


    這一次“黑子”雖然沒有做出撲踢之勢,但仍兩耳豎立,馬目生輝,機警的防備著白玉侖乘騎。


    白玉侖拎起馬韁,再向崖下洞口的廖天豐揮了揮手,才拉著“黑子”慢慢向前走去。


    這時太陽已沉落在地平線上,西天一片耀眼紅霞。


    白玉侖一看這情形,知道日落前是絕對趕不到“馬家集”了!


    他一麵拉著“黑子”小心翼翼的向西南穀口走,一麵在心裏籌劃著到了馬家集後的計劃和步驟。


    首先,他要冒充廖天豐,等見到那位馬老爺子後,再見機進行。


    其次,如果那位馬老爺子的確是位望重鄉裏的有德長者,當然竭盡全力防止“賽靈猴”得手,並趁機除去這個既采花又偷盜的飛賊。


    換句話說,如果那位馬老爺子是個沽釣譽的偽善奸雄,寶盒就自己下手了,不管寶盒是否珍貴,交給丐幫總可換些銀子濟貧。


    當然,這麽做危險大,膽算小,露出馬腳破綻的機會自然也多。


    不過,就算一旦撐不下去了,也可以挾持人質,以廖天豐的生命為要脅,要他們將寶盒親自交出來。


    計劃雖然如此,但願不要如此做,白玉侖仍希望那位馬老爺子是位忠義耿直的武林前輩!


    他一麵拉馬前進,一麵想著心事,不覺已安然無事的到達了西南穀口。


    本待飛身上馬,直馳馬家集,但他突然想到了懷中的那封信!


    心中一動,急忙由懷中將信取出來,發現信口啟開著,已經有人看過了。


    由於已看過,而又是給廖天豐當作證明身份的證物,裏麵當然沒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對他白玉侖來說,信裏麵的內容也許有很大的幫助。


    是以,抽出信箋一看,大吃一驚,俊麵立變,脫口啊了一聲,頓時愣了。


    因為,信內隻有兩段內容,一是說明飛賊“賽靈猴”,指定今晚前來偷盜寶盒的事,希望“奇山散人”師徒兩人一同前來馬家集防盜捉賊。


    另一段則是馬老爺子的千金麗花已經藝滿下山,正好利用這個機會讓廖天豐和馬麗花兩人會麵,在一起相處一段時間,也好建立兩小之間的情感,以利他們的婚姻!


    廖天豐看罷內容,不自覺的將信緊緊的捧在了一起,同時懊惱焦急的說:


    “糟糕!這一下可真糟了!別的事都可以冒名頂替,隻有這種事絕對不可以。”


    繼而一想,如果那位馬老爺子是惡霸,馬麗花很可能也是劣女,屆時隻要不過份,不越禮,未當不可一試。


    如果馬老爺子是位有德長者,馬麗花也是一位端莊俠女,那就隻好見機行事了。


    心念及此,匆匆將信放進懷裏,飛身上馬,直向穀口外,如飛馳去。


    一出穀口,即見前麵十數裏外的山中平原上,靜臥著一座灰——的山莊,炊煙繚繞,歸鴉陣陣,看來是那麽平靜,那裏顯然就是馬家集。


    “黑子”是匹寶馬,放韁疾載,四蹄翻飛,跑起來勢如奔雷,又快又穩,挾著淡淡塵煙,直向“馬家集”前,如飛馳去。


    白玉侖坐在馬上,隻覺景物飛旋,大地倒逝,毫無一絲顛簸感覺,不時在心裏暗讚一聲“好馬”!


    十幾裏地,在“黑子”的放蹄飛奔下,隻是片刻工夫的事,趕到馬家集前,天色雖然尚未十分昏暗,但已燈火點點了。


    馬家集房屋散立,因而形成了南北兩條不規則的街道,中央有一片較寬敞的空場,商店也各自在自家的宅門前形成。


    這時似乎晚飯剛過,街上的人正逐漸多起來,根據那些人臉上的神色,看不出馬老爺子家將要遭飛賊“賽靈猴”光顧的樣子。


    白玉侖策馬走進街口,立即左顧右盼,希望能看到一座廣大宅院。


    因為,根據馬老爺子的名聲和地位,他的宅第一定建築宏偉,氣勢不凡!


    街上的行人一見白玉侖乘一匹神駿黑馬走進街來,立即紛紛以驚異的目光打量這位氣宇不凡的銀緞勁衣青年。


    白玉侖一看這情形,才感到街人已有了一點兒防賊的氣氛。


    就在他遊目察看間,驀見左前方的幾間民房前,傲然站著五名勁衣彪形大漢,看來十分神氣。


    隻見其中一人,濃眉大眼,身材特別魁梧,一把鋼刀跨在腰間,正以炯炯目光向著他白玉侖傲然望來。


    驀見那大漢向著其他四人一呶嘴,腦袋輕輕一甩,四人大漢立即快步向馬前迎來。


    四人背插鋼刀的大漢一到近前,立即擋住了白玉侖的去路。


    白玉侖看得劍眉一蹙,勒馬沉聲問:


    “你們是幹什麽的?”


    四人背刀大漢中的一人,傲然沉聲道:


    “我們都是馬老爺子請來的武師,請問朋友由哪裏來,往哪裏去,尊姓大名,去辦何事……?


    白玉侖見這些人打著馬老爺子的旗號隨便在街上攔人盤問,心裏不由笑了。


    但他表麵上依然神情鎮定的“噢?”了一聲問:


    “怎麽,一定要告訴你們嗎?”


    說話間,目光特地由四個大漢臉上,看向正挺胸闊步,傲然大步向這邊走來的跨刀大漢身上。


    馬前四個背馬大漢卻同時沉聲道:


    “近日有飛賊打算前來鬧事,我們奉了馬老爺子的命令……”


    白玉侖立即哂笑接口道:


    “奉了馬老爺子的命令出來捉賊,是不是?”


    馬前四個背刀大漢一聽,不由同時一愣!


    已走至馬前不遠的跨刀大漢,立即傲然頷首,沉聲道:


    “不錯!你小子到底是幹什麽的?”


    白玉侖哂然一笑道:


    “這你們就用不著問了,隻要你們能把我逮著,賊你們就算捉住了!”


    五個大漢聽得渾身一戰,麵色大變,跨刀大漢則憤然一揮右臂,怒喝道:


    “夥計們,上,逮住這小子捆了去見馬老爺子!”


    四個大漢同時大喝一聲,飛身前撲,逕分左右,拉馬韁的拉馬韁,拖腿的拖腿。


    白玉侖哂然微笑,逕提絲韁,“黑子”一聲怒嘶,立即人形站立,白玉侖的兩腿趁機向外一踢,“劈叭”聲響,嗥叫驚唿,拖腿的兩個大漢,立被踢中了麵門,嗥叫聲中,急忙後退。


    兩個拉馬韁的大漢拉空了,趁白玉侖起腳踢中兩個同伴之際,奮不顧身的去抱白玉侖的兩腿。


    白玉侖一撥絲韁,“黑子”猛的一個旋身,前蹄落地,後蹄猛的踢起!


    蓬的一響,驚叫一聲,其中一人閃躲不及,右肩挨了一蹄,白玉侖也右腳一蹬,趁勢撥在另一人的胸脯上,哼了一聲踉蹌著向後退去。


    跨刀大漢,頓時大怒,一聲不吭,“刷”的一聲將鋼刀撤出來,照準了“黑子”的後腿就砍。


    白玉侖見大漢將鋼刀撤出來,也順手在鞍囊內抽出了寶劍,一個偏馬斜掛,劍鞘疾點,同時飛起一腿踢向了大漢的“七坎”。


    隻聽“蓬叭”兩響,同時悶哼一聲,白玉侖的劍鞘不但點中了大漢的手腕,飛起的一腿也踢中了大漢的前胸。


    大漢被踢得身形搖晃,馬步不穩,蹬蹬連聲中,嘴牙裂嘴的直向身後退去。


    “咚”的一聲,大漢終於拿樁不穩,屁股跌坐在地上,差一點兒來個四腳踢天。


    唯一沒有被打倒的大漢一見,趕緊過去把他扶起來。


    跨刀大漢憤然站起,揮臂將他的大漢推開,指著已坐迴鞍上的白玉侖,鐵青著麵孔怒喝道:


    “好小子,算你厲害,快報出你的萬幾來!”


    一直俊麵展笑的白玉侖,立即道:


    “在下初出茅廬,還沒有萬兒……”


    跨刀大漢繼續怒喝道:


    “那就把你小於的姓名報出來!”


    白玉侖一笑道:


    “在下廖天豐,‘奇山散人’的門下弟子……”


    跨刀大漢一聽,脫口驚啊,頓時愣了!


    其餘四個大漢卻聽得精神一振,似乎也忘了鼻青臉腫肩膀痛,同時歡聲問:“你真的是廖天豐廖大俠嗎?”


    白玉侖失聲一笑道:


    “我如果不是廖天豐,我怎會知道你們五位是來替馬老爺子捉賊的呢?”


    跨刀大漢卻氣惱的一跺腳,憤聲道:


    “為什麽不早說呢?都是自己人嘛!”


    說話之間,一臉的不高興,顯然對白玉侖極為不滿,卻忘了自己的傲慢態度和一口一個小子。


    白玉侖卻笑哼一聲,風趣的說:


    “不是自己人,你們五位早沒命了!”


    被馬蹄踢了一下的大漢較嚴重,右肩一直傾斜著,因為“黑子”可不管你是不是自己人,當然也不會蹄下留情。


    肩傷大漢一聽白玉侖的話,不由氣得怒聲道:


    “朋友試招,點到為止,那你也不能動真的呀?”


    白玉侖忍笑正色道:


    “不動真手腳怎麽能試出你們的真本事?須知飛賊‘寒靈猴’可不是等閑之輩,遇上他是要玩命的!”


    跨刀大漢五人雖然對白玉侖老大的不滿,可是,人家的本領大,又是馬老爺子請來的正主兒,再說,自己五人剛才的盤問口氣,也的確傲了點兒!


    退一步想,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是以,跨刀大漢隻得垂刀抱拳,強自一笑道:


    “在下洪武,是南邊辛莊上的總武師,他們四個都是我手下的弟兄……”


    白玉侖聽說是別莊上請的總武師,隻得拱手含笑道:


    “久仰久仰,原來你們也是馬老爺子請來的……”


    跨刀大漢洪武,趕緊壓低聲音道:


    “因為情勢緊急,你廖大俠又沒有及時趕來,馬老爺子才火速派人將我們兄弟五個給找了來,代他老人家注意一下街上可疑的人物!”


    白玉侖故意吃驚的“噢?”了一聲,催促道:


    “既然事情緊急,那就請洪武師快帶在下去見馬老爺子吧?”


    洪武見四周圍滿了看熱鬧的人,想到方才自己的被踢倒,正恨不得馬上離開,是以,忙肅手,含笑道:


    “請隨在下來!”


    說罷轉身,當先向前走去。


    圍立四周看熱鬧的人,也議論紛紛的散開了。


    當前走去的跨刀大漢洪武舉手一指遠處的一片大宅院,道:


    “喏!看到了沒有?廣場盡頭的那片大宅子,就是馬老爺子的底邸!”


    白玉侖早已看到了,門樓高大,燈光明亮,四盞大紗燈上,都用紅漆寫上了“馬府”兩個字。


    他一麵策馬跟著洪武前進,一麵卻仔細察看街上和廣場上的人群!


    因為,他曾經追殺過“賽靈猴”,認得這個飛賊,當然是看看“賽靈猴”有沒有混在人群中。


    由於兩街人眾俱都停足向他們觀看,在而他清楚的看到人群中沒有“賽靈猴”。


    再向前看,隻見燈光明亮的馬府門樓下,站在台階上的四個藍衣佩刀壯漢,也正以驚異的目光向他望來。


    由於白玉侖高坐馬上,辛莊的總武師洪武在前引導,其他四人跟在馬後,門下的四個藍衣壯漢,立即斷定,八成是老爺子請來的廖天豐廖大俠趕到了,因而個個麵現驚喜!


    也就是這時,北邊驀然傳來了一陣急驟的馬蹄聲響。


    白玉侖本能的循聲向北街一看,大吃一驚,神情同時一呆!


    因為,高大神駿的紅馬上,赫然坐著的竟是一身鮮紅勁衣,背插寶劍,肩披短劍氅,生得豔美如花的“丹鳳”俞嫻……“一朵紅”。


    白玉侖一看是“丹鳳”俞嫻,心中又驚又喜,又不停的暗叫老天,這真是冤家路窄,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碰見這位窮追不舍的女羅刹!


    不過,他對“丹鳳”俞嫻能夠這麽快就追到了他,不但佩服她的聰明,也佩服她的機智神算。


    既然碰上了,也不能光愣怔發呆,更不能撥馬就跑!


    心急之下,靈智立生,索性一撥馬頭,飛馬迎了過去,同時高揮著左手,歡聲道:


    “嫻妹!嫻妹!我在這裏!”


    “丹鳳”俞嫻正在左瞧右看尋找客棧,打算先住下來再打聽白玉侖的行蹤。


    這時一聽有人唿喊“嫻妹”,心中一驚,急忙循聲看去,發現飛馬迎來的,正是她苦迫趕的心上人白玉侖。夂“丹鳳”俞嫻一看是白玉侖,心裏又高興又生氣!


    她是一個機智敏銳,反應快捷的聰明少女,一見白玉侖發現她沒有撥馬逃走,反而俊麵含笑,歡唿著“嫻妹”飛馬迎過來,便知事情絕不單純。


    尤其,看到五個背馬大漢先愣在那兒,這時也急步跟著奔來,白玉侖顯然遇到了極為棘手的事情。


    因為,白玉侖雖然歡聲含笑,但在他的目光中卻透著焦急、不安,和懊惱,俊麵上都滲出汗珠來。


    一看這情形,因而也想到自己這些天來苦等尋找他所受的焦急、不安,和折磨,是以,怒哼了一聲,撥馬反而馳向了鎮外。


    白玉侖一看,更加焦急,連聲急唿道:


    “嫻妹,請你聽我解釋!”


    急唿聲中,縱馬加速追去。


    “黑子”是千萬匹中選一的寶馬,起步如飛,就在“丹鳳”俞嫻疾馳尚不足五丈時,白玉侖已飛馳追至,伸手拉住了紅馬的韁繩。


    “丹鳳”俞嫻見白玉侖在大街上就拉拉扯扯,頓時羞得嬌靨通紅,不由怒聲嬌叱道:


    “快放開我!”


    白玉侖這時哪肯鬆手,一麵跟著紅馬前進,一麵低聲哀求道:


    “嫻妹,我現在遇到了麻煩,需要你的協助……”


    “丹鳳”俞嫻一麵用小絲鞭催著馬腹,一麵哼聲道:


    “誰管你?……”


    白玉侖見洪武五人急步奔來,隻得焦急的說:


    “嫻妹,我現在改名叫廖天豐,一切經過待會兒我再向你細說……”


    “丹鳳”俞嫻見白玉侖一口一個“嫻妹”,雖然他是迫不得已,多天來積在心中的怒氣和怨憤,依然消失了不少,為了少女的自尊,剔眉怒聲道:


    “誰聽你那些,快放開我……”


    我字方自出口,發現五個背刀大漢已神情驚異的追到了馬側,隻得住口不說了!


    洪武奔到近前,首先望著白玉侖,急聲問:


    “廖大俠!這?……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說罷,又迷惑的去看馬上嬌靨凝霜的“丹鳳”俞嫻。


    白玉侖一直緊拉著紅馬的馬韁不敢放開,原因是自從早晨在“亡魂穀”發生墜崖事件後,他的心意已改變了,決定不讓“丹風”俞嫻再離卉他。


    這時見問,隻得含笑解釋道:


    “她是內子俞嫻,我們來此的途中鬧了點小別扭!”


    “丹鳳”俞嫻見白玉侖公然說她是他的妻子,嬌靨頓時羞得通紅,直達耳後,乍然間,她真不知道此刻是不是在做夢?


    看看檀郎的手仍緊緊的拉著馬韁,似乎深怕她真的跑了,心坎裏立時升起一絲甜甜蜜蜜,不但幸福無比,也驕傲無比。


    這一次她決定將計就計的順著白玉侖,趁機拴住這匹野馬,再也不讓他離開她的身邊。


    她這裏想著心事,馬下的洪武上已神色一驚,慌得急忙抱拳,歡聲道:


    “啊?原來廖夫人,快請一並去見馬老爺子!”


    白玉侖為了先暗示一下俞嫻,隻得解釋道:


    “家師‘奇山散人”,本來就是命令我們兩人前來幫助馬老爺子捉拿‘賽靈猴’的!”


    洪武五人一聽,紛紛肅手愉快的說:


    “既然這樣,那就快請吧,隻怕馬老爺子在家裏早已等急了!”


    說罷,仍由洪武在前引導,逕向馬府門前走去。


    “丹鳳”俞嫻已明白了一些端倪,至於詳細情形,隻有待會兒再問了。


    這時見白玉侖仍拉著她的馬韁,隻得趁著撥馬,輕抖他一下,並白了他一眼,忍笑輕聲道:


    “真不害臊,這種話虧你也說的出口?誰跟你是夫妻?臉皮有三尺厚!”


    白玉侖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一麵鬆了馬韁一麵說:


    “咱們本來就是天生的一對,地配的一雙嘛!”


    由於他的話聲大,前麵的洪武立即迴頭讚聲道:


    “廖大俠說的不錯,你們賢伉儷真稱得上一個是金童,一個是玉女,實在令人羨慕……”


    白玉侖和俞嫻同時一驚,覺得今後兩人說話時真得要小心些,所幸俞嫻說話時聲音輕小,否則,這時已經露出馬腳了!


    是以,趕緊笑一笑,由白玉侖謙遜道:


    “不敢當,謝謝你總武師的讚美!”


    說話間,跟在馬後的四個武師,也正望著他們兩人,悄聲議論,指指點點。


    “丹鳳”俞嫻已提高了警惕,覺得為了配合心上人的計劃,自己必須多加謹慎,見機行事,千萬不要壞了事情,讓白玉侖說她笨,不夠機警。


    一行七人,越過廣場,尚未到達燈光明亮的馬府門樓前,四個守門壯漢中的一人,已當先驚喜的迎下階來。


    洪武一見,立即興奮的連連揮手催促道:


    “還不快去稟報老爺子知道,就說廖大俠和他的夫人女俠都到了……”


    話未說完,守門中年人已興奮的“噢!”了一聲,向著翻身下馬的白玉侖和俞嫻,抱拳恭聲道:


    “小的馬有豪,恭迎大俠、廖夫人!”


    白玉侖和俞嫻趕緊含笑還禮,道:


    “馬管家,辛苦了!”


    由於默認了是白玉侖的老婆,俞嫻總覺得雙頰有些熱辣辣的發燒。


    引導前來的洪武卻望著馬家豪,有些羞慚的說:


    “請馬管家代稟老爺子一聲,就說廖大俠伉儷已到,我們兄弟五個就迴去了!”說罷,又向著白玉侖和“丹鳳”俞嫻拱手說了聲“後會”,領著跟他來的四名武師,轉身離去。


    看得一愣的馬家豪,乍然間鬧不清是怎麽迴事,招手就待請五人留步。


    但是,覺得留下五人的反而礙事的白玉侖,卻含笑道:


    “方才他們五位在街上攔住我,聲稱是來替馬老爺子捉賊的,一言不合,動起手來,在下略動手腳把他們五位打倒了,也許他們自覺不好意思再留下來……”


    馬家豪立即會意,恍然含笑道:


    “原來是這麽迴事,難怪他們急著迴去。”


    說話間,另兩個壯漢已過來拉馬!


    拉紅馬的非常順利,而拉黑馬的卻剛一抻手,“黑子”竟怒嘶一聲,人形立起,嚇得拉馬壯漢,驚唿一聲跑開了。


    白玉侖沉喝一聲“黑子”,並拉了拉韁繩,它才溫馴的將前蹄放下來。


    為了安撫一下“黑子”的激動情緒,白玉侖先撫摸了幾下馬頸馬鬃,才將韁繩交給壯漢拉走。


    馬家豪看了卻讚聲道:


    “這匹‘烏雲蓋雪’真是一匹寶馬,除‘散人’和您廖大俠外,恐怕沒有人敢騎它!”


    “丹鳳”俞嫻知道白玉侖騎的是一匹青馬,這時才注意到他已換了這匹“烏雲蓋雪”,聽這位馬管家的口氣,這匹黑馬顯然是別人的。


    白玉侖不知道“奇山散人”是否騎著這匹“烏雲蓋雪”來過馬家集,因而不敢多說什麽,僅笑一笑應付過去。


    馬管家卻再度含笑肅手道:


    “廖大俠,廖夫人,請進內大廳上坐。”


    白玉侖和俞嫻含笑頷首,跟著已在前側引導的馬家豪走進門內。


    因為馬老爺子是“奇山散人”的好友,屬師執長輩,白玉侖冒充廖天豐,自然要進內拜會,而不必馬老爺子親自出迎。


    穿過屏門天井,即是燈火明亮的大廳。


    大廳上陳設富麗,卻靜靜的沒有一絲聲音,僅有兩個小僮守在廳內。


    兩個小僮一見白玉侖和俞嫻,趕緊肅立躬身。


    所謂“藝高大膽人”,白玉侖和俞嫻雖然深入馬府,依然神色自若,氣定悠閑,毫無一絲不安神情。


    兩人一落座,兩個小僮立即送上兩杯香茗來。


    馬家豪也急忙拱揖愉快的說:


    “大俠和夫人請稍待,小的這就去稟報我家老爺子!”


    白玉侖立即含笑肅手道:


    “馬管家,請便!”


    馬家豪恭聲應了個是,立即興衝衝的走進了錦屏後。


    一出廳後門,再也忍不住放腿向內宅奔去。


    他這時太興奮了,他的確沒想到,這位廖大俠的本事這麽大,略微動一下手腳就把神氣活麵的洪武五人打倒在地上。


    因為,他馬家豪一直認為洪武身為辛莊的總武師,一定藝業超群,沒想到,他們五個還敵不過廖大俠一人,看來,這一次飛賊“賽靈猴”休想將寶盒盜走了,難怪老爺子特地派人送信,指定要廖大俠一定來呢!


    他一麵想著心事,一麵快點疾奔,不覺已進入中門到達了穿廳上。


    穿廳上隻有一個中年仆婦,正在熄滅多餘的紗燈。


    馬家豪一看廳上沒有老爺子,望著仆婦急聲問:


    “喂!牛嫂,老爺子呢?”


    中年仆婦急忙一指通廊,道:


    “老爺子和小姐剛到花園書房裏去了!”


    馬家豪應了一聲,立即沿著通廊,再向花園奔去。


    花園不大,十分幽靜。


    馬家豪一進花園月形門,即見燈光明亮的書房門口,正有幾道人影走進書房內。


    緊追幾步一看;正是老爺子和小姐,還有老管家馬家壽與小姐身邊的四個心腹丫頭,小紅小玉,小桃小翠。


    馬家豪心情興奮,立即三腳並作兩步走,就在馬老爺子和小姐馬麗花剛剛落座的同時,他也趕到了書房門口。


    馬老爺子間戴紫緞員外帽,身穿紫緞員外袍,手撚著灰花胡須,滿麵憂色的坐在椅上,並歎了口氣。


    小姐馬麗花,想是為了防賊,穿了一身銀緞碎小紅花的亮緞勁衣,腰懸寶劍,斜披鏢囊,側坐在馬老爺子的身前側椅上。


    馬麗花剛剛藝滿迴家就碰上了這件事情,自然心情懊惱,神色凝重,緊蹙著柳眉坐在那兒默不吭聲!


    愁容滿麵,憂心忡忡的老官家馬家壽肅立在門口,四個俏麗的丫頭則靜靜的立在小姐的大椅後。


    馬老爺子一抬頭,正巧看到神情興奮,步履慌張的馬家豪,立即沉聲道:


    “家豪,什麽事這麽慌張?”


    馬家豪見問,立即拱揖急聲道:


    “啟稟老爺子,廖天豐廖大俠到了!”


    馬老爺子和馬麗花一聽,心中大喜,精神一振,不由同時由椅子上站起來,急聲問:


    “你隻提到廖大俠,他師父可是因事不能來了?”


    馬家豪隻得興奮的恭聲道:


    “這一點小的沒有問,不過,他帶了一位廖夫人來,也是兩人……”


    馬老爺子聽得一愣,不由驚異的問:


    “哪一位廖夫人?”


    馬家豪也有些遲疑的說:


    “小的也沒有問,大概是廖大俠的夫人吧?……”


    馬老爺子一聽,頓時大怒,不由斥道:


    “混帳東西,一派胡扯,廖大俠至今未婚,他哪裏來的夫人?”


    嬌靨蒼白,渾身有些顫抖的馬麗花,急忙道:


    “爹,請您先別發怒,這位廖夫人會不會是廖天豐的親人或長輩?”


    馬老爺子一聽,深覺有理,因為廖天豐這次前來,一方麵是防止飛賊“賽靈猴”前來偷盜寶盒,另一方麵也是給他一個和愛女馬麗花增進情感的機會!


    由於有了親事這層關係,所以才帶了一位長輩來……


    心念方動,正待說“對呀”,馬家豪已遲疑的說:


    “那位廖夫人看來隻有十八歲,最多不會超過二十歲,似乎不像是廖大俠的親人或長輩!”


    馬老爺子一聽,剛剛熄落的怒火再度升起來,右手憤然向外一指,同時怒聲道:


    “走!我們去問問他!”


    說罷,舉步就待走出房去。


    馬麗花一見,脫口阻止道:


    “爹!慢著!”馬老爺子不由怒聲問:


    “你還有什麽事情?”


    馬麗花放緩聲音,凝重地說:


    “孩幾以為,爹還是問清楚了再去不遲。”


    老管家馬家壽也凝重的說:


    “老奴也覺得小姐的話是對的!”


    馬老爺子憤然應了聲“好”,望著馬家豪,沉聲道:


    “他們來講的時候怎麽講?快說!”


    說著,又憤然走迴去坐在椅上。


    馬家豪這時也看出有些不妙了,隻得焦急的說:“馬洪武師五位引他們來的……”


    馬老爺子聽得心中一動,立即關切地問:


    “洪武師他們五人呢?”


    馬家豪隻得恭聲道:


    “他們兄弟五個走了!”


    馬老爺子神色一驚,不由急聲問:


    “為什麽走?”


    馬家豪立即將白玉侖的話照述道:


    “因為他們在街上盤問廖大俠,一言不合,雙方大打出手,廖大俠略動手腳就把他們五個打倒了,他們自覺無顏再留下來,所以走了……”


    話未說完,馬老爺子已經怒聲道:


    “混帳,混帳!根本不像‘奇山散人’所說的廖天豐個性!”


    馬家豪卻望著馬家豪,鄭重關切的問:


    “你有沒有問他,‘奇山散人’所說的廖天豐個性!”


    馬家豪卻望著馬家豪,鄭重關切的問:


    “你有沒有問他,“奇山散人”為什麽沒來?”


    馬家豪立即搖頭不安地說:


    “小的沒敢問!”


    馬麗花轉身望著馬老爺子,沉重的說:


    “爹!我看這中間一定出了問題了!”


    老臉鐵青的馬老爺子,憤恨的用拳捶了一下桌麵,並望著老管家馬家壽,沉聲吩咐道:


    “家壽,你趕快設法通知‘奇山散人’,要他星夜兼程趕來,就說這邊出事了!”


    老管家一聽,恭聲應了聲是,轉身就待走去。


    但是,馬老爺子又恍然招手道:


    “迴來,迴來!”


    馬家壽聞聲止步,趕緊又走迴門口。


    馬老爺子壓低聲音,繼續道:


    “先派人火速把洪武師五人追迴來,記住,千萬小心,不要讓客廳上的兩人看到。”


    馬家壽再度應了聲,轉身匆匆前宅走去。


    馬老爺子吩咐完了,立即望著馬麗花,恨聲道:


    “走,孩子,我們到前麵看看去,有機會先將他們兩個收拾了……”


    馬麗花立即反對道:


    “不!爹,千萬莽撞不得,如果來人不是廖天豐,那廖天豐一定兇多吉少了,再說,他們既然膽敢前來,必然自恃武功高絕,動起手來,我們父女一定吃虧,倒不如將計就計,先將他們兩人穩住,然後再伺機將他們拿下!”


    馬老爺子深覺有理,不由點頭“唔”了一聲,表示讚同。


    但是,馬家豪卻恍然似有所悟地說:


    “老爺子,您還記得‘奇山散人’上次前來騎的那匹寶馬吧?”


    馬老爺子立即正色道:


    “記得呀!那是一匹千中選一的‘烏雲蓋雪’呀!”


    說此一頓,神色一驚,突然又驚異的問:


    “怎麽?那人騎的也是一匹‘烏雲蓋雪’呀?”


    馬家豪立即正色頷首道:


    “不錯,而且也叫‘黑子’,方才馬家義向前拉它時,它突然怒嘶立起,是那位廖大俠唿喝了一聲‘黑子’,它才溫馴的讓馬家義拉!”


    馬老爺子一聽,頓時愣了,不由迷惑的“噢”了一聲,並以驚異詢問的目光去看女兒馬麗花。


    馬麗花卻望著馬家豪,沉聲吩咐道:


    “現在先不管他們騎的什麽馬,你先把他們兩人引到賓館裏去休息。”


    馬家豪卻蹙眉為難的說:


    “若是他們問起老爺子來……?”


    馬麗花略微微沉吟道:


    你就說老爺子剛機關室處理事情,一時片刻還不能出來,先請他們到賓館裏休息,稍後設宴,再為他們兩人洗塵!


    說些一頓,急忙又望著身後的四個侍女,吩咐道:


    “小翠、小玉,你們兩個趕快去賓館把兩個小僮換下來,記住,特別注意他們兩人的眼神,表情和說些什麽……”


    話未說完,身穿翠綠和米黃的兩個侍女已閃動著一對精靈大眼睛,同時應了聲是。


    馬麗花則繼續正色叮囑道:


    “你們現個要好好服侍他們,注意他們時,不要讓他們感覺到他們已被監視。你們兩個先走,我隨後就去……,’馬老爺子關心的愛女的安危,神色一驚問:


    “孩子,你也要去?”


    馬麗花隻得道:


    “我去布置了一下,暗中看看他們的言談和舉止!”


    說罷,發現馬家豪仍神情不安的站在那兒發呆,不由沉聲道:


    “你怎的還不快去?”


    馬家豪急定心神,恭聲應是,轉身走出書房,加速步子向前廳奔去。


    他這時已沒有方才那麽高興了,隻覺得心跳怦怦,渾身發抖,兩腿也感到沒有力氣。


    因為,假設前廳來的一對少年男女,果真不是廖天豐廖大俠,非但寶盒不保,隻怕連老爺子的性命也保不住了。


    馬家豪連走帶跑的奔迴大廳一看,發現白玉侖和“丹鳳”俞嫻依然坐大椅上含笑低談,端碗飲茶。


    白玉侖神色自若,“丹鳳”俞嫻愉快含笑,兩個小僮側輪流著為他們兩人添茶。


    馬家豪汪看到白玉侖兩人就感到心驚肉跳,不知道該如何應付才好。


    白玉侖見等了這麽久馬家豪才迴來,斷定馬老爺子對他們已經懷疑了。


    這時再看到馬家豪神色畏懼,目光閃爍,更加確定他的判斷的不錯!因而搶先含笑問:


    “馬老爺子他……”


    話剛開口,馬家豪已硬著頭皮拱捐恭聲道:


    “迴稟廖大俠、廖夫人,我家老爺子正在機關室內,一時半刻還不能出來執行你們兩們,要小的先請大俠和夫人到賓館裏休息,稍時再設為兩位洗塵。”


    白玉侖一聽,立即含笑肅聲道:


    那就請管家帶我們前去吧!”


    說罷,即和“丹鳳”俞嫻站起來。


    馬家豪躬身應了聲是,當先向廳外走去。


    白玉侖趁機向“丹鳳”遞了眼神,示意她“小心”,隨即跟在馬家豪身後。


    “丹鳳”俞嫻雖然還沒有機會向白玉侖詢問詳情,但已看出來,馬老爺子對他們已起懷疑,因而也暗氣白玉侖,不知他在搞什麽鬼!”


    白玉侖卻神色自若,步履從容,直到目前為止,還看不出馬老爺子的平素為人。


    根據目前的情況判斷,雖然已懷疑他不是廖天豐,但由他的處置來看,應是一位遇事冷靜,沉著穩健,心地較為善良的人。


    心念間,業已走過一道通廊,進入一座側門,眼前是一片昏暗大院,形似花園,一座精舍獨院,就建在東北角的盡頭。


    一到獨院小門樓前,馬家豪立即登階叩門。


    隨著門環的“錚錚”聲響,院中立即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著,門閂聲響,“呀”的一聲門開了。


    開門的正是一身綠衣的精靈侍女“小翠”。


    白玉侖一看綠衣侍女“小翠”的眼神,便知她已接到了通知,因而警覺到他和“丹鳳”俞嫻說話時,真的要格外小心謹慎。


    “丹鳳”俞嫻也有一種被監視的感覺,心中感到格外懊惱!


    因為,她急急追趕白玉侖,不單單是為了自己愛他,而是急著要告訴他,杜霸天到處散播謠言,已經把他就是俠盜“玉麒麟”的身份暴露了。


    白玉侖一直能過著平安無涉的日子,那是因為人們都不知道他就是俠盜“玉麒麟”,一旦身份暴露了,情勢就會馬上改觀,而且時時都有生命危險!


    如今,他又冒充廖天豐前來馬家集,她也急切的想知道詳情,為什麽要冒充廖天豐?廖天豐到底是誰?怎的會發生了這種事情?


    方才在大廳上,兩個小僮站在一側輪流為他們兩人添茶,使她沒辦法詢問,現在又碰見一個精靈丫頭監視,隻怕又難詢問詳情?


    心念間,在前叩門的馬家豪見“小翠”如此大膽的打量白玉侖兩人,完全忘了小姐的叮囑,立即嗬斥道:


    “還不趕快見過廖大俠和廖夫人?”


    “小翠”心中一驚,急忙低頭,萬福恭聲道:


    “小婢‘小翠’,拜見廖大俠、廖夫人!”


    白玉侖廉和的肅一肅手,俞嫻則含笑點了點頭。


    於是,由“小翠”在前引導,繞過迎壁,逕向燈火明亮的上房前走去。


    白玉侖和俞嫻舉目一看,發現上房階前還有一個同樣精靈的黃衣侍女,也正以驚異的目光望著他們兩人上下打量。


    “小翠”頓時警覺,急上數步,低聲道:


    “廖大俠、廖夫人……”


    “小玉”一聽,急忙萬福,恭聲道:


    “小婢‘小玉’,拜見廖大俠和廖夫人!”


    白玉侖和俞嫻同樣的含笑點了點頭。


    進入上房,白玉侖覺得中央一間十分寬敞,兩邊內室,分別懸著繡簾,並由簾縫中透出了燈光。


    白玉侖和俞嫻分別坐在兩邊大椅上,“小翠”和“小玉”立即各自捧上了一杯香茶。


    馬家豪趁機施禮,恭聲道:


    “大俠和夫人先請稍息片刻,酒宴備好,小的再來恭請兩位前去!”


    白玉侖含笑頷首,並肅手謙聲道:


    “馬家管請便!”


    馬家豪恭聲應是,轉身走出上房,逕向院外走去。


    “小翠”和“小玉”,靜靜的肅立在房門左右,明著是伺侯,實際是監視,並要聽聽白玉侖兩人談論些什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俠盜玉麒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憶文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憶文並收藏俠盜玉麒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