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花子中,就有在酒樓上匆匆離去的中年花子在內。


    其餘三個花子,一個年齡較長,兩鬢斑花,另兩人也大都在四十餘歲年紀。


    四個花子,除年老的一人外,每人手中都拿著一根青竹打狗棒,這是即將與人交手的現象。


    中年儒士和兩個粗獷壯漢,站在四個花子的身後七八尺處,表示他們是局外人,暫時不願介人他們的爭執是非中。


    對麵遠遠的河底邊上,雖然站了四五十人之多,但他們的頭巾、勁衣,手攜的兵器,卻俱都一樣。


    他們都是黑巾包頭,黑勁裝,雪白的雙排密扣,足登一式黑白間花的抓地虎。


    最令許格非不解的是,他們四五一人所用的兵器,除了粗細重量不等外,一律是漆黑的龍頭鐵拐。


    許格非一看這情形,知道這是一個有組織的幫會,很可能是為了爭地盤和丐幫約好,今天在此攤牌。


    但是,令他不解地是與他許格非何幹?


    如果說要他前來助拳,還沒聽說行那麽個邀請人法。


    再說,雙方素昧平生,互不認識,交情不夠,也不可能拉人家出來賣命。


    要說已經約好了大幫的對手來此決鬥,現在又找了有嫌隙的人來此評論,自己造成兩麵受敵,腹背夾殺的窘境,除了他是白癡,沒有人會作這種傻事。


    但是,擺在麵前河底沙地上的,就有一個現成的例子,丐幫四個老花子,對著一幫拿黑拐的人。


    隻見那個為首的老花子,有些懇求地強自抑製怒火道:“尤幫主,我老花子再說一遍,此地雖是貴幫的地盤,但我們隻在這兒挑明一件事情,事完了,馬上走。”


    隻聽四五十個手持黑拐的壯漢中,突然有人冷哼一聲,沉聲道:“不行,當初咱們說好了的,你們不準過我們的小河溝,我們龍拐幫也不進你們的城。”


    由於對麵距離遠,加之對方一式穿黑衣,許格非這時才發現講話的那人是個獅鼻海口絡腮胡須的威猛人物。


    那人看來四十餘歲,身材十分魁梧,他手中的鐵拐也特別粗,顯然就是這夥龍拐幫的尤幫主。


    許格非一聽他們的對話,立即明白了是怎麽迴事,原來雙方早有嫌隙。


    但是,最令人不解的是,這龍拐幫的人,怎的知道城中的老花子們要到此地來解決問題。


    心念間,已見老花子怒聲道:“尤幫主,請你不要欺人太甚,其實,天下的地盤都是我們丐幫的,隻是你們要的是珍珠銀子,我們討的是口飯吃。”


    隻見那位尤幫主哈哈一笑道:“老小子,你現在總算說了實話了,既然你們隻是為了討口飯吃,為何不準我們龍拐幫的弟兄進城討個吉利?”


    老花子斷然怒聲道:“不行,因為本幫已拿了城中各商號碼頭的安全花紅,不能容許別人再擾亂他們的安寧……”


    話未說完,那位尤幫主已嗔目怒喝道:“閉嘴,既然你們得了好處,為何不能分給我們一點兒油水,現在你們既然不講道義,可也別怪我們不講麵子。”


    說罷迴頭,右手一揮,怒喝道:“來呀,把他們給我統統圍住,哪個敢反抗或企圖逃走,格殺勿論!”


    論字方自出口,四五十名健壯大漢,同時一聲如雷暴喏,各提鐵拐,紛紛散開了。


    許格非-見,急忙走上河岸前緣,將手一舉,同時沉聲道;“諸位慢著。”


    話一出口,全場-驚,紛紛舉目向岸上望來,奔向四周的提拐壯漢,也各自刹住了身勢。


    許格非繼續沉聲問:“這河堤岸上是誰的地盤?”


    龍拐幫的尤幫主見許格非說話不客氣,誤以為也是丐幫四人請來助拳的,因而沉聲問:


    “你是哪裏來的愣頭青?要你在此多事?”


    許格非毫不生氣地道:“你先別問我是哪裏來的野小子,我隻問你這河堤上是誰的地盤?”


    那位尤幫主一聽,毫不遲疑地而又理直氣壯地沉聲道:“當然也是本幫的地盤!”


    許格非一聽,立即自語似地道:“既然河底是你們的地盤,河堤也是你們的勢力範圍,打架何不在沙地上打?”


    說話之間,徑自向堤下河底沙地上走去,而且是衝著中年儒士和四個老花子。


    龍拐幫的尤幫主一見,更以為自已判斷得不錯,立即望著那些散開的部眾,厲聲催促道:


    “圍上!”


    四五十名持拐壯漢,再度紛紛散開了。


    許格非向著那位尤幫主一揮手,淡然道:“老兄,圍上容易,再撤迴來可就難了。”


    尤幫主怒聲道:“有什麽難的?告訴你小子,今天你們不把城中的利益分一半出來,此地就是你們的葬身之地。”


    許格非走至四個花子身前一丈五尺之處,看也不看四個花子,先望著那位尤幫主,問:


    “你說誰今晚要葬身此地?”


    尤幫主突然極怒嗔目厲聲道:“你,就是小子你!”


    許格非一頷首道:“好,等我解決了這邊的麻煩,再談論你那邊的問題。”


    那位尤幫主一聽,愣了!


    這時,他才鬧清了是怎麽迴事,原來竟是這個藍衫少年,隻身單劍的前來赴這四個花子頭的生死會。


    就在這時,河堤上突然響起數聲吆喝:“本幫地盤別人不得侵入,請諸位退迴去。”


    許格非和四位花子以及中年儒士等人,聞聲抬頭一看,隻見堤岸上人影搖動,已湧到了數十人。


    那些持拐壯漢剛剛奔至河堤腰,正吆喝他們離去。


    許格非當然知道,這些人一部份是酒樓上跟來的,一部份是聽了消息之後又趕來的。


    隻是那位尤幫主,立即嗬叱道:“各路英豪可以站在堤上看熱鬧。”


    那些持拐壯漢一聽,自是不敢說什麽了。


    趕來看熱鬧的數十人一聽,紛紛歡聲道:“多謝尤幫主,尤大幫主,謝啦!”


    那位尤大幫主也神氣得意地一抱拳,傲然沉聲道:“四海之內,都是兄弟,大家別客氣。”


    話聲甫落,數十前來看熱鬧的武林英豪,立即發出一聲如雷烈彩。


    但是,四個花子頭可沒心情聽那些人和尤幫主一對一答。


    中間居前的老花子,首先向著許格非一抱拳,沉聲道:“老花子常立德……”


    話剛開口,許格非已揮手道:“老當家的,咱們彼此都用不著通姓名報字號,有什麽話,幹淨俐落地說出來,辦完了事彼此好上路。”


    中年儒士和兩個威猛壯漢,早在老花子抱拳通名時已經走過來。


    其中紫麵盤的壯漢一聽,立即冷哼一聲,沉聲道:“彼此上路,說的好聽,今天不交代個清楚,休楚走得出這條小河溝。”


    許格非毫不介意,立即又望著紫麵盤的壯漢,淡然問:“在下是你約來的,其實應該由你先出麵發話才對。”


    紫麵盤的壯漢胸脯一挺,昂首向前走了兩步,傲然沉聲問:“我出麵就由我出麵,你又能把我怎樣?”


    許格非雙眉一蹙,問:“你們人多勢眾,我隻單身一人,我又能把你們七人怎樣?”


    紫麵盤的壯漢望著許格非,傲然沉聲道;“你放心,就是我們一百個,也是一個對一個。”


    許格非淡然一笑道:“那是當然,一個一個地打下去,等我打到第七個時,就是不被打死,我自己也會累死。”


    如此一說,岸上觀熱鬧的人,立即掀起一陣嗡嗡竊議聲。


    四個花子頭轉首向上一看,神色不由一驚。


    因為,就這幾句話的工夫,由方才溝數十人已經增到近兩百多人了。


    四個花子頭並不是怕人看熱鬧,而是怕人家傳出去,說他們丐幫請了幫手,七個人對付一個年不滿二十的小夥子。


    黑麵盤銅鈴眼的壯漢突然怒聲問:“你可是怕了?”


    許格非哂然一笑道:“怕了不就半路裏跑了!”


    這時,中年儒士才用手中的精致折扇輕輕一揮,示意兩個威猛壯漢少說話,同時望著許格非,不慍不火地問:“小兄弟,老朽隻問你一句……”


    許格非一聽中年儒士自稱老朽,不由皺了皺眉頭,但隨即迴答道:“有話請問。”


    話聲甫落,紫麵盤的壯漢,突然怒聲道:“你小小年紀,怎敢對武林前輩……”


    話剛開口,中年儒士已揮手將紫麵盤壯漢攔住。


    許格非覺得中年儒士可能大有來曆,因而也很想知道對方的底細,是以沉聲問:“他自己不說,我知道他是誰?”


    中年儒士則凝重地道:“我們彼此都用不著通報姓名,將來自會知道彼此是誰!”


    說此一頓,特的一整臉色,壓低聲音問:“小兄弟,有關杜老英雄的死因……”


    許格非雖然事先已經料到了幾分,但是,這時聽來.心頭仍忍不住一震。


    但是,他依然鎮定自若地道:“在下不清楚……”


    兩個威猛壯漢一聽,幾乎是同時怒聲道:“這小子做了事不敢承認。”


    許格非沉聲問:“你們要我承認什麽?問他怎麽死的?你們問我,我去問誰?”


    兩個威猛壯漢氣得向前一步,似乎就要動手。


    但是,中年儒士卻淡然揮手將他們攔住。


    老花子則低聲問:“那麽司徒華姑娘……”


    許格非立即道:“她是被我翻掌擊傷。”


    中年儒士則關切地低聲問:“那麽杜孟三……”


    許格非毫不遲疑地淡然道:“也是中我右掌而嘔血……”


    血字方自出口,紫麵盤的壯漢已怒聲道:“我不信,我死也不信。”


    中年儒士和老花子常立德則同時壓低聲音繼續問:“可是因嘔血而氣絕?”


    許格非斷然道:“不,在下離開時,他已能穩住傷勢,並提醒了我許多應當注意的事。”


    中年儒士沉聲道:“可是司徒華姑娘卻一口咬定是你殺死的杜老英雄。”


    許格非也沉聲道:“那時她也正好暈厥了過去?待等她醒來,杜老英雄已死,而在下也正好聽到慘叫聲轉了迴去。”


    話聲甫落,紫麵盤的威猛壯漢已怒聲道:“廢話少說,哪有那麽巧,咱們是手底下見真章,如果在五十招內你勝了我,我就信你能傷得了老爺子,不然,咱們是血債血還,今天就要你濺血此地……”


    許格非冷冷-笑道:“你這話說得多滑稽,我若是被你一掌打趴下呢?”


    紫麵盤的壯漢立即怒聲道:“你就乖乖地走路,永遠不準行走江湖。”


    許格非一聽,立即淡然一笑,同時搖頭道:“不行,你的條件太刻薄了,我還有父母血仇未報,我不能絕跡江湖……”


    湖字方自出口,紫麵盤的威猛壯又已大聲喝了個好,立即飛身前撲,同時怒聲道:“我就不信你能橫行江湖。”


    湖字出口,揮動的雙拳已分上中兩路攻向許格非的前胸和麵前。


    許格非自知勢單力孤,不宜久戰,更不宜藏拙多耗真力,免得對方施展輪番上陣而自己後力不繼。


    是以,一俟對方的拳招用老,立即朗聲道:“好威猛的勁道,”


    好字出口,身形滑走,道字完了,紫麵大漢已怪嗥一聲,身形已向數丈外衝去。


    因為,就在許格非說話間,紫麵大漢的右拳已被握牢,許格非順勢一抖,左掌順勢一彈,紫麵大漢在嗥叫聲中,身形已向數丈外飛去。


    紫麵大漢的身形尚在空中.業已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一道鮮血,咚的一聲跌在地上。


    那位尤幫主一看,傻了。


    兩岸觀看熱鬧的已達三百人,立時暴起一聲如雷烈彩。


    黑麵盤銅鈴眼的威猛大漢一見,大喝一聲,飛身前撲,右掌一揮,猛向許格非的後背劈去。


    但是,一掌震飛了紫麵盤壯漢的許格非,背後似乎多生了兩隻眼睛。


    也就在對方的右掌劈向肋肩的同時,一個閃雷迴身,左掌已如電光石火般,叭的一聲拍在黑臉壯漢的後背上。


    又是一聲驚叫慘嗥,咚的一聲.黑臉壯漢就趴在許格非的腳尖前,哇的一聲吐了口鮮血。


    方才的烈彩仍在歡唿著,這時一見.卻突然停止了。


    因為,所有看熱鬧的人物,都愣了。


    一個十八九歲的年輕小夥子,居然在兩個照麵之間,以極利落幹脆而又重的手法,將兩個威猛高大,看來又不是泛泛之輩的壯漢給打趴下了,而且,個個口吐鮮血。


    四個花子中的三個人,早已分別奔向黑臉和紫麵盤的兩個大漢身前,急忙將他兩人扶坐起來。


    兩個威猛壯漢,俱都麵色如紙,微微喘息,看來傷得並不重,但卻都不能再起來參加打鬥。中年儒士神情凝重,麵泛怒容,淡然一笑道:“小兄弟,杜孟三被你掌傷嘔血,我已完全相信,至於他是否被你害死,老朽現在不要求證,希望你拿出絕學來對付老朽。”


    許格非淡然一笑道:“實話告訴你說,我沒有什麽絕學,隻是靠眼明手快罷了。”


    說此一頓,特的一整臉色,繼續道:“不過,在下出手時,也是情非得已,假設閣下處在我現在所處的情形下,也會謙讓三招,遊走七匝吧!”


    中年儒士微一頷首,淡然道:“那是當然,小兄弟,亮劍吧!”


    吧字出口,右手一抖,叭的一聲,手中的折扇應聲張開了。


    豈知,許格非淡然一笑道:“非常抱歉,在下所佩的劍,隻是裝飾品,外麵雖然有劍柄,鞘內卻沒有劍身。”


    中年儒士一聽,不由愣了。


    兩岸三百多個武林看熱鬧的人,開始紛紛悄聲議論。不知道這位中年儒士,如何應付這個年僅十八九歲的少年。


    因為,所有在場的武林人物中。似乎還沒有人談論中年儒土是誰,即算有認識的,也不敢肯定,或不願談出。


    隻見神情一愣的中年儒士,修眉一蹙道:“小兄弟,不瞞你說,老朽自出師以來,動手就用折扇,-方麵是折扇從沒離開過手,另一方麵說,老朽沒習過掌拳。”


    許格非毫不介意地道:“沒關係,你盡量施為。”


    中年儒士特別加重浯氣問:“你不後悔?”


    許格非淡然道:“絕對不會。”


    中年儒士肅容道:“老朽下手很重。”


    許格非哂然一笑道:“我下手也不會輕就是。”


    是字出口,中年儒士已朗聲喝了個好,手中折扇順勢一揮,頓時彈幻起了翩翩扇影,徑向許格非門咽喉切到。


    兩岸觀看熱鬧的武林群豪,其中識得扇招的人,紛紛脫口喝了個好。


    也就在彩聲響起的同時,許格非已微一仰麵,旋身滑走,左掌已翻臂向中年儒士的右腕切去。


    中年儒士神情凝重,看來極為謹慎,絲毫不敢大意。


    許格非早巳看出對方非等閑之輩,更是處處小心,提高警惕。


    他之所以不撤劍應敵的原因,是因為兩岸上看熱鬧的人太多了,萬一撤出了屠龍劍傳揚開去,將來便不好對付屠龍堡的幾個總分舵主了。


    這時一經交手,才知中年儒士是個極紮手的人物,雖然幾次險些被他的折扇掃中,但他也有幾次險些得手。


    數十招過去了,兩個人的身法旋飛騰躍,愈旋愈疾,愈騰愈高.愈打愈激烈。


    許格非-看這情形,心中漸漸開始焦急,愈加鬧不清中年儒士是何來曆。


    現在他不能藏拙不用屠龍老魔新近留在秘籍上的翻雲手了。


    因為,這樣纏鬥下去,他們尚有四個花子頭,也許他們四人的武功更遠超過中年儒士一籌。


    果真那樣,他今晚很可能濺血此地-


    想到這個問題,他立即在心裏斷然道:“不,我不能死,我還有父母血仇未報。我絕不能死。”


    心念至此,突然大喝一聲,身法掌式倏變。


    隻見他掌影翻飛,身影連綿,雙方身形一停,他的手已將中年儒士的扇柄連右手握住。


    中年儒士大吃一驚,脫口驚唿,左掌照定許格非的前胸推出。


    一旁觀戰押陣的老花子見狀,也大驚失色。


    暴喝一聲,也揮掌向許格非背後劈來。


    也就在中年儒士出掌,老花子飛撲的同時,許格非已怒喝一聲:“去吧!”


    吧字出口,已將折扇奪下,右腕一扭,折扇叭的一聲敲在中年儒士的左肩上。


    中年儒士悶哼一聲,身形前衝,直向數步外踉蹌栽去。


    老花子的一掌已經劈空,因為許格非在一扇敲向中年儒士的同時,早巳換位移形。


    是以,老花子趁勢大喝一聲,急忙伸手將中年儒士扶住。


    但是,中年儒士雖然蹙眉咬牙站了起來,但他的一隻左臂業已抬不起來了。


    全場氣氛非常低沉,沒有任何人喝彩和歡唿,也沒有任何人發出議論。


    已經將紫麵盤壯漢抬過來的兩個中年花子,看了神色一驚,不由齊聲驚異地問:“伍前輩他……”


    話剛開口,老花子已沮喪地道:“左肩骨完全碎了!”


    許格非聽得心中大吃一驚,他自己也不相信他方才那麽輕輕一敲,居然把中年儒士的左肩敲碎了。


    就在他暗吃一驚,神情一呆的一刹那,那個保護著黑臉壯漢的中年花子,已大聲怒喝道:


    “我和你小子拚了!”


    大喝聲中,神情如狂,飛身向許格非撲去。


    現在對方的七人中已去了三人,而許格非覺得最紮手的中年儒士也被他用折扇將左肩骨敲碎。


    是以,對當前飛身撲來的中年花子,已不甚介意。


    但是,這個中年花子,卻正是在酒樓上先行離去的那一個,想到這場惡鬥,他可說是罪魁禍首。


    因而,一見對方飛撲中,手中打狗棒,使盡全身功力向他當頭打來,頓時大怒,不由厲喝道:“禍害由你起。隻有你該死。”


    厲喝聲中,身形旋走,就用由中年儒士手中奪來的折扇當兵器,一式點石成金,徑向中年花子的太陽穴點頭。


    也就在他厲喝說話的同時,中年儒士已惶急驚唿道:“小兄弟使不得。”


    但是,也就在許格非換位時,中年花子的打狗棒已變打為掃。


    是以,在許格非聽到中年儒士的驚唿時,他已無法點中對方的太陽穴,而對方中年花子的打狗棒也變式招到。


    緊急間,許格非無暇多想,折扇順勢-敲,-聲脆響,中年花子的打狗棒應聲而斷。


    中年花子這一驚非同小可,-聲怪嗥,疾演懶驢打滾,順勢一傾上身,立向數丈外滾去。


    那位中年儒士業已痛得而如金紙,冷汗直流,但他仍微微喘息著道:“小兄弟,老朽相信你的話,你沒有殺死杜孟三。”


    許格非見中年儒士被他用折扇敲碎了左肩骨,依然稱唿他小兄弟。並沒有怨恨之意,心中十分感動,所以也沒有傷中年花子。


    這時一聽,立即沉聲道:“你相信最好?不過在下可以告訴你們。我總有一天將這個卑鄙無恥,暗下毒手的歹徒揭發出來,公諸於世。”


    世字出口,右手一抖,立即將折扇擲給了扶著中年儒士的老花子。


    接著一轉身,徑向那位遠遠站立的尤幫主走去。


    龍拐幫的尤幫主一見,趕緊向著堤岸半腰的部眾,一肅手,急喝道:“快些閃開,讓這位少俠過去。”


    許格非冷冷一笑道:“我曾說過,圍上容易,撤就難了。”


    尤幫主聽得一愣,內心不免有些緊張,但他乃一幫之主,而且當著各路英豪的麵,也不能示弱裝孬。


    是以,麵色一沉,沉聲問:“這位少俠,你侵犯了本幫的地盤,占去了本幫的機益,在下並沒有刁難你,照理說,你閣下應該感激本幫的四海義氣。”


    許格非這時已在尤幫主的麵前一丈五尺處站住,立即沉聲問:“怎麽?你可是要在下奉送給你一些銀子?”


    尤幫主環眼一瞪道:“在下可沒那麽說,如果你閣下誠心前來找碴,別看你連傷帶打了三四個,我尤大海可不在乎。”


    許格非淡然道:“在下不是來找碴,而是順便為貴地方除去一害。”


    尤大海一聽,頓時大怒,不由怒聲問:“你小子說誰是一害?”


    許格非哂然一笑道:“如果你不承認是一害,你們這麽些人,每天睜開眼睛七件事,既不工作,也不動手,都是由哪兒來的?”


    尤大海聽得一愣,接著怒喝道:“好個大膽的野小子,今天居然找碴找到我尤大海的頭上來了,你也不在地麵上打聽打聽,我尤大海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許格非淡然一笑道:“就因為你這盞燈不省油,所以才要砸了它。”


    話聲甫落,兩岸看熱鬧的群眾中,不少人失聲笑了。


    尤大海哪裏忍耐的住,龍拐幫創立伊始.正在擴大組織,爭取地盤之際,如果今天栽了跟頭,明天怎麽混下去?


    心念至此,怒火倏起,惡念陡生,立即剔眉厲聲道:“好個不識抬舉的野小子,來人哪,把這小子給我拿下……”


    許格非立即道:“算了,他們出來也是送死,倒不如你一個人死了幹脆。”


    尤大海一聽,簡直氣炸了肺,大吼一聲:“你道老子真怕了你不成。”


    大吼聲中,飛身前撲,一掄手中的數十斤重的龍頭拐,照準許格非的當頭打到。


    許格非哂然一笑,正待等對方招式用老再行出手,尤大海卻突然身法一變,龍頭拐立時幻起千百拐影,團團將自己的身形護住,而且,並滾滾向他逼來。


    許格非心中一驚,身形閃動滑走,但對方拐影所及之處,範圍數尺,根本無法出手近身。


    到了這時候,許格非才知道尤大海在曆城方圓百裏內,創立了龍拐幫,絕不是一個簡單組成的組織,而是靠著他的不俗拐法,硬闖出了這份基業和天下。


    但是,既然已和對方交上了手,而且看出了對方完全使的是護身拐法,再想撤劍,便不光彩了,何況方才和中年儒士交手時,自稱身上的劍是裝飾。


    如果就這樣纏鬥下去,最後雖然仍是尤大海吃虧,但很可能引起龍拐幫的其他高手加入群起攻擊。


    到了那時候,再想脫身,勢必要殺傷更多的人。


    如今,既然不能使用屠龍劍,又不能欺身接近,隻有施展驚鴻指了。


    心念已定,身法突然加快,覷了-個拐影空隙,運滿功力的中食二指,迅即彈出。


    也就在許格非彈指的同時,尤大海張口發出一聲淒厲刺耳,令人驚心的尖銳慘叫。


    千百拐影一斂,雙手抱胸的尤大海,撒手丟拐,張口瞪眼,咚的一聲,仰麵倒在沙地上。


    龍拐幫的部眾愣了。


    在場看熱鬧的群眾愣了,許格非也愣了。


    因為,他聽得出,這聲淒厲刺耳直上夜空的驚心慘叫,和那夜鐵杖窮神的叫聲完全一樣。


    而最令許格非震驚的是,連尤大海的痛苦恐怖死相,也完全一般無二。


    龍拐幫當前的另六七個提拐大漢,急忙一定心神,同時一個飛縱,立即將許格非橫身擋住。


    其中兩三人,惶懼而驚急的怒聲問:“你是哪一門派的弟子,尊師何人……”


    許格非先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淡然一笑道:“在下無門無派,也不知道師父是誰。”


    六七個壯漢同時怒聲道;“請把閣下的尊姓大名留下來!”


    許格非冷冷一笑,不禁有些悲憤地衫:聲道:“西北臨河城的許格非,你們要想報仇,也隻有找在下一個了。”


    許格非三字一出口,當前橫拐阻路的六七名壯漢頓時愣了。


    兩崖觀看的武林群豪,出聲驚啊之後,立即掀起一片嗡嗡議淪聲。


    許格非說罷,看也不看當前的六七名壯漢,邁步向前,就沿著幹涸的小河溝,徑向正南走去。


    這時,老花子常立德大聲憤怒地道:“許格非,你脫不了幹係,三師祖就是你殺的,本幫絕不會放過你。”


    許格非聞聲止步,緩緩迴過身來,鎮定而自然地道:“我再說一遍,不是我殺的,那時候我還沒學會這一項絕技,兇手究竟是誰,你們心裏比誰都清楚,用不著我說出來。”


    說罷轉身,立即展開輕功,直向正南馳去,眨眼已消失在夜色裏。


    小河溝底和兩岸的武林英豪們,俱都默默地望著許格非身影消失的方向,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個念頭,今後的武林中,又崛起了一位武功駭人的新秀。


    由老花子攙扶著的中年儒士,目旋淚光,渾身微抖,一下子老了許多年紀,他望著許格非消失的天際,感慨地搖搖頭道:“所幸他不知道我的底細,如果他知道我就是屠龍老魔恨之入骨的天南秀士,我恐怕也早就濺血此地了。”


    兩岸觀看熱鬧的群豪紛紛走了。


    龍拐幫的人也將他們幫主的屍體抬起離去。


    小河溝裏隻剩了四個花子頭和兩個負傷的威猛大漢,以及黯然神傷的天南秀士七人。


    武夷山的南麓,樹木蔥蘢,特別茂盛,在和天際雲關遙遙相對的一個山尖茂林中,逸出飛簷-角,數座麗閣淩空,顯示出那裏有-座富麗堂皇的廣大宅院。


    這座廣大宅院,建來有年,附近百裏的人,以及武林中的俠士英豪,也可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是一個退休宦海的大人物建成的。


    自從這座富麗的廣大宅院建成後,那條筆直的大道上,便終日車水馬龍,訪客絡繹不絕。


    莊前百丈外的山溪上,也特地建了一座青石大橋,銜接了山溪對麵通往際雲關的寬大官道。


    這座廣大莊院,自從那位宦海大人物搬了來後,終日笙歌,席開不夜,也真熱鬧了一陣子。


    但是,好景不常,樂極生悲,數年前的一個晚上,這位大人物和他的十數美姬豔妾,一夜之間,突然都不知道了去向。


    緊接著,來訪的客人也越來越少,最後終至絕跡,直到現在的門可羅雀。


    雖說門可羅雀,並非沒有人走動,宅內似乎仍住著一對老仆和他們的健壯兒子。


    這一對老仆顯然是夫婦,男的年約七旬,女的也在七十左右,他們的兒子大約四十餘歲。


    老頭兒一身布衣,身軀有些佝僂,但他的身手似乎仍不輸他的兒子,有時候山腰裏竄出來一隻兇悍野豬,那隻是舉手投足的事,就可製住。


    老婆婆更是了得,紅仆仆的麵龐,目光炯炯,手裏終年拿著一根烏黑發亮的鳩頭拐棍。


    健壯的中年人,濃眉大眼,絡腮的胡子,渾身的虯筋栗肉,走起路來,挺胸凸肚,從來沒見他攜過兵刃。


    但是,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他練有一身金鍾罩的橫練功夫。


    健壯的中年人是老兩口的兒子,也隻是外問大家的揣測,如果不,又有誰願意那麽恭順地跟著一對老夫婦,有些理所當然的在一起過日子。


    雖然大家都如此揣測,可是沒有哪個人曾經親耳聽到他唿老頭兒一聲爹,唿老婆兒一聲娘。


    但是,那對老頭兒和老婆婆,也沒人見過他們彼此稱唿一聲老伴兒。


    在這種情形,當然有很多人胡亂揣側,不過大家既然都是那麽說,也就把他們的關係鐵定了。


    但是,一些好奇的武林英豪可不那麽想,不過也沒有說過準曾前去窺探過。


    當然,有些人是在江湖上失蹤了,可是沒有人知道那些人為什麽不見了,既沒有人聽說他們封刀歸急,也沒聽說他們出了遠門。


    但是,是不是與這座宅院有關呢?


    沒有任何人證實,也沒有任何人知道。


    現在,讓我們偷偷地瞧一瞧,看看今晚此刻這對老夫婦和他們的兒子,是否已經睡著了。


    朱漆大門關著,門樓下並不如想像的那樣蛛絲鳥糞,青苔滿階,顯然常有人打掃。


    門內是一座屏廊,屏門以內的大院子,才是階高五級的巍峨大廳。


    大廳內漆黑,沒有一絲動靜,但借著夜空中的星光,可以隱約看到廳內豪華的陳設和布置。


    在那種氣氛中,大廳內或者兩廂內,絕對在暗中埋伏著人,而且不止一個,但也絕對不是老夫婦倆和他們的兒子。


    大廳之後是一座高大的影壁,中間隔著一座圓形假山,不遠即是富麗堂皇的中門。


    一進中門,目光不由一亮,因為中院的穿廳內亮著有燈,而且內有數名俏麗侍女,外有十多名勁裝背劍的女警衛。


    那些一片漆黑,毫無燈光的高樓崇閣,卻寂靜無聲地矗立在後院的花園中。


    穿廳錦屏前的紅絨長桌上,擺著一桌半殘的酒席,金杯銀皿,雕刻精美,高腰的銀壺上,並鑲嵌著珍珠寶石,愈見華麗。


    中間坐著一男一女,左右四名俏麗侍女捧壺侍陪。


    席桌上雖然坐的是一男一女,男的卻不是佝僂老頭,女的也不是那位目光炯炯的老婆婆。


    由於穿廳上隻有一個男人,那位兒子,健壯的虯須中年壯漢,當然也不在廳內。


    說也奇怪,在外界所知道的,這座廣大富麗的宅第裏隻有一個女人,這時為何又出現了另一個女人?


    隻見這位女子,一身的大紅大綠,滿臉的胭脂花粉,柳眉大眼,鮮紅的櫻唇,看年紀,最多二十六七歲,這與那位外間看到的婆婆相比.真的差了十萬八千裏。


    這位美豔女子,上穿玫瑰紅的緊身亡衣,顯得她那對高聳的玉乳,不時微微顫動。


    下身是一條翠綠色的緊身褲,襯得她,雙股渾圓,腿兒健美,散發出無比的誘人魅力。


    這時,她似乎已有了幾分醉意,眯惺著一雙媚眼,將露出半截蓮藕般的玉臂,輕巧地搭在身邊的男子肩頭上。同時,嚶嚀嗲聲地道:“老相好的呀……”


    坐在豔媚女子身邊的男子老相好,的確稱得上老,因為他滿額的皺紋,兩鬢都斑花了。


    老相好的麵黃肌瘦,神色陰沉,身穿一襲半舊的月白長衫,領後插著一柄鐵骨大折扇,在那裏不停也唉聲歎氣。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拋棄了魔窟屠龍堡西北分舵基業的堯恨天。


    堯恨天是屠龍天王手下最得力四個總分舵主之一,現在卻成了無窩可歸的喪家之犬了,怎不令他垂頭喪氣。


    堯恨天聽了身邊的美人兒這麽一稱唿,心裏多少還覺得好過些,嗯了一聲,強掙笑臉,問:“小心肝,又是什麽事嘛?”


    話雖然說得好聽,多少仍有些不耐的意思。


    豔美女子似乎並未介意,繼續嗲聲嗲氣地道:“不是我謝香娥說大話,姓許的那小子,就是找個三年五載的也找不到我這個神秘總分舵上來。”


    堯恨天一聽,立即愁眉苦臉而又不耐煩地道:“哎呀我的姑奶奶,你怎麽到現在還不明白,他現在已是天王一手培植的徒弟呀!”


    美豔女子謝香娥一聽,立即有些生氣地道:“天王的徒弟又怎麽樣?難道我長春仙姑沒有給他賣過命?”


    堯恨天無可奈何地道:“話不能這麽說,天王要我們替他辦的事,結果一樣也沒給他辦成……”


    長春仙姑立即一瞪杏眼,生氣地道:“誰說的?就拿我這個東南總分舵來說吧,解決了多少武林正派人物,再說,我現在操縱發動的東南霸主爭奪戰,至少也可使他們這些正派人物,火拚一陣子的。”


    堯恨天冷冷一笑道:“這些都不是天王所希望的,而他真正希望的我們卻一樣也沒做到。”


    長春仙姑一聽,突然坐直了上身,有些焦急而認真地道:“你指的是法勝大師,靜塵道長,以及銀衫劍客他們呀?”


    “不是他們還會有誰!”


    長春仙姑立即有些生氣地道:“這怎麽能怪我們呢?功力如此懸殊,我們去了也是送死呀!”


    堯恨天繼續淡淡地道:“但是,天王所希望的卻是要我們動陰謀,並不一定要動手。”


    長春仙姑毫不遲疑地正色道:“可是,即使動陰謀,一旦事敗,仍是要動手的呀!”


    堯恨天冷冷地道:“可是,我們連動陰謀的想法都沒想過,他怎能不恨我們?”


    說此一頓,無限沮喪地繼續道:“現在可好,他自己苦苦調教出來一個許格非,一下山就殺了一個杜孟三。”


    長春仙姑冷冷一笑,不以為然地道:“我認為鐵杖窮神是大意了,所以才中了那小子的道兒。”


    堯恨天淡然搖頭道:“不,據說他先震傷了司徒華,然後才殺了杜孟三。”


    長春仙姑突然冷冷一笑道:“怎麽,老相好的,你可是怕了?”


    堯恨天毫不隱瞞地正色道:“我為什麽不怕,論功力,我比鐵杖窮神差了一大截,論仇恨,我是他的父母血海仇人。”


    長春仙姑冷冷一笑道:“可是,別忘了,你也是他的嶽父大人呀!”


    堯恨天冷冷一笑,含滿恨意地淡然道:“可惜,可我那女兒不是我親生的……”


    話未說完,長春仙姑的目光一亮,恍然興奮地脫口急聲道:“我想起來了!”


    堯恨天雙眉一蹙.有些不耐的問:“你又想起什麽來了?”


    長春仙姑正色問:“你不是說,你那個假女兒堯庭葦經常偷偷地去後山向鐵杖窮神學武藝嗎?”


    堯恨天迷惑地道:“是呀,你問這些幹啥?”


    長春仙姑不答,繼續問道:“堯庭葦是不是已拜杜孟三為師父?”


    堯恨天道:“我想應該是這樣子的。”


    長春仙姑一拍桌麵,興奮地道:“好我們現在就可利用這個問題來挑撥堯庭葦和許格非,使他們兩人反目成仇彼此火拚了。”


    堯恨天淡然搖搖頭,道:“那也未必,那丫頭非常癡愛許格非,而且,她持有許格非他娘李雲姬留給許格非的遺囑和信物。”


    長春仙姑一聽遺囑,立即埋怨道:“哎呀,你也真是笨,你離開西北總分舵時,把她的屋子翻了那麽人,為什麽就沒有翻到那份遺囑呢?”


    堯恨天也有些懊惱地道:“我應該早料到,那份遺囑她一定會隨時帶在身上的。”


    長春仙姑立即不解地問:“為什麽?”


    堯恨天解釋道:“因為她知道許格非不但恨我,也兼而會恨她,所以她時時準備遇到許格非時便將遺囑拿出來。”


    長春仙姑不由立即關切地問:“那麽她將遺囑給許格非那小子看了沒有呢?”


    堯恨天略微沉吟道:“我想應該還沒有,如果許格非知道堯庭葦是他的未婚妻子,而又知道鐵杖窮神是堯庭葦的師父,他便不會向鐵杖窮神下手了。”


    長春仙姑聽罷,不由懊惱地歎了口氣,埋怨道:“如果你來此之前不翻動堯庭葦的臥室就好了,如今,她已知道你對她有了戒心,她絕對不會再受我們的挑撥和愚弄了。”


    堯恨天也不由懊惱地自責道:“當時隻曉得把她收藏的遺囑弄到手好挾持她,誰會想到鐵杖窮神會被許格非殺了呢!”


    就在這時,中門外已響起了那位老婆婆慈祥的嗬嗬笑聲道:“哎呀,我說堯姑娘呀,您恐怕有一年多沒有來我們總分舵上了吧……”


    長春仙姑聽得麵色一變,脫口驚唿道:“不好,你的寶貝女兒找來了!”


    堯恨天慌得早已離座起身,急聲道:“我得趕快躲一躲。”


    躲字方自出口,中門外人影一閃,那位手持鳩頭杖的老婆婆,已笑嗬嗬地領著一個神情憔悴,一身鮮紅勁裝背插長劍的美麗少女走進來。


    堯恨天一見,正是他昔年撿來的女兒堯庭葦,再想避開已經來不及了。


    堯庭葦自從離開西北分舵南來,原決定先到長春仙姑這兒暗中布署,一俟許格非到來,也好裏應外合,共同除奸。


    豈知,離開西北山區沒有幾天,酒樓茶肆問便風傳師父鐵杖窮神被心上人許格非掌斃的消息。這消息無疑是一個晴天霹靂,對堯庭葦的打擊太大了,使她幾乎承受不住。


    如果星夜趕迴去查證,她知道,待非她趕迴去,鐵杖窮神的屍體已經運走,而司徒華也一定含悲離去。


    因為鐵杖窮神是丐幫上兩代碩果僅存的長老,因而使她立即想到前去丐幫打聽,以求證實,並能獲得更詳實的全盤經過。


    經過和丐幫的聯絡,消息更令她淚喪,因為丐幫說,司徒華姑娘先被震傷嘔血,而且說她親眼看到許格非一掌斃了該幫長老杜孟三。


    堯庭葦曾據理力爭,並向他們解釋,許格非沒有那麽高絕的武功和深厚的功力可以擊敗甚至擊斃鐵杖窮神。


    丐幫的人卻說,這是司徒華姑娘親眼看見的事實,無法聽信堯庭葦的分辯。


    到了這般時候,堯庭葦就不得不把司徒華與許格非有嫌隙的話說出來。


    好不容易說得丐幫半信半疑,決心派人查證暗中是否有人趁隙下手,但是,偏偏在曆城又傳出了駭人聽聞的驚人消息。


    那就是,許格非經過曆城之際,曾經白手奪扇,廢了前輩人物天南秀士的一隻左臂。


    更令堯庭葦震驚的是,許格非又用一種極霸道剛猛的指法,點死了新近崛起江湖的龍拐幫幫主。


    因而,丐幫也證實了許格非,確有驚人的武功,也確有置死鐵杖窮神的能力。


    堯庭葦聽說後,五內如焚,痛哭了一夜,她不能因兒女私情忘了師父的血仇大恨。


    是以,她決定改變初衷,下定決心辦助堯恨天和長春仙姑,共同對付嗜殺薄幸的許格非。


    這天到達武夷山,雖然天色已晚,但她仍冒險進入了東南總分舵。


    堯庭葦知道單姑婆對她的印象最好,上次隨堯恨天前來時,單姑婆也曾在話意中表示要傳授給她幾招師門絕學。


    是以,今天她前來,特地由單姑婆負責把守的東跨院進入。


    堯庭葦知道東南總分舵的下手方法,你站在牆頭上向內張望,裏麵的暗樁絕不下手,怕的是外麵還有同夥人。聞驚逃走。


    東南總分舵和西北總分舵不同,西北總分舵采半公開方式,因為他們人多勢眾。


    而東南總分舵由於人單勢孤.加之東南門派幫會林立,招募嘍羅不易.所以東南總分舵采絕對秘密方式。


    正因為這樣,凡是悄悄進入這座神秘莊院窺探的,能活捉就活捉,不能活捉就殺死,反正不能留出去活口。


    隻有一項例外,那就是被活捉的人,肯俯首稱臣,並以全家妻子老小的生命作保證,而且還要送來大批的金銀做生命押金。


    生命押金可說是從來沒有聽說過的事,但在東南總分舵卻實行了多年。


    他們把肯歸順的人的生命押金並不拿來應用,而且放在後麵的崇閣高樓上,每人一份,每人一箱的分別放存著,每隔三兩個月。就清那人來親自檢查他的那一份,絲毫不缺,分文莫少,俾取得對方的信任。


    當然,這些銀子也有歸還的日期,那就是他參與了他們的行動,殺害了武林正派有名的人物,使他無法脫離時,才歸還給那人,這種硬拖人下水的策略,不能說不謂狠毒。


    堯庭葦由於清楚個中秘密,是以,她一縱上牆頭,立即將一雙玉手攏在櫻口上,壓低聲,輕唿道:“單姑婆,單姑婆!我是堯庭葦,我來看你老人家來了!”


    唿聲甫落,東院房角的暗處立即有了動靜。


    不一會兒,便響起了一個愉快的嗬嗬聲音道:“這位冰雪聰明的大小姐可真會逗樂子,深更半夜地跑了來,不走大門口,偏來跳牆頭。”


    隨著那陣愉快的話聲,跨院角門內走出那位手持鳩頭杖的老婆婆單姑婆。


    單姑婆轉首一看,發現堯庭葦仍站在牆頭上不敢下來,不由眼珠一斜,故裝生氣地忍笑嗔聲道:“一個千金大姑娘爬牆頭,還不趕快下來,也不怕人家笑話。”


    堯庭葦並不敢下去,而是因為堯恨天已經先來了此地,他到達此地後,究竟說了些什麽,在未弄清楚前,她不得不有所警惕。


    因為,很可能,她一下地,便亂箭齊發,將她當場射死。


    現在既然單姑婆出來了,而且,言談神情,一切和往日無異,這才一長身形,飛身向單姑婆身前縱去。


    雙腳一經落地,立即愉快地道:“卑姑婆,您好!”


    說話之間,急伸雙手,立即將單姑婆的雙臂握住,表情親切,動作親熱。


    單姑婆十分高興,立即慈祥地嗬嗬笑著道:“好什麽喲,還不是三更睡半夜起,天生的勞碌命。一輩子別想清淨。”


    堯庭葦立即乖巧地道:“現在我來了。我會為您老人家分勞分憂的,以後您就可以享些清福了。”


    單姑婆聽了,更是開心,但卻笑著道:“哎呀,你是堯總分舵主的千金大小姐,西北總分舵的全權代理人,我老婆子可不敢勞動你。”


    堯庭葦一聽,故意歎了口氣道:“唉,西北總分舵垮了。”


    單姑婆聽得大吃一驚,站在角門內的兩個背劍女子,以及草叢中,同時響起數聲驚啊聲。


    堯庭葦故裝一愣,驚異地問:“單姑婆,你們還沒聽說?”


    單姑婆吃驚地道:“沒有哇,堯總分舵主隻說心裏想我們姑娘,特地趕來看看。”


    堯庭葦則故作迷惑地問:“我爹還怎麽說?”


    單姑婆震驚地繼續道:“堯總分舵主說,西北總分舵的一切事務,均由你堯姑娘負責。”


    堯庭葦一聽,斷定堯恨天沒有說她堯庭葦不可信賴的事,因而寬心大放。


    是以,黯然一歎,無可奈何的道:“雖然西北總分舵仍在,而一切也由我來負責,但是,三個堂主死光,壇主也被殺了兩個。”


    單姑婆和兩個背劍女子一聽,更是格外震驚,不由齊聲驚異地道:“竟有這等事?”


    堯庭葦立即黯然道:“我騙你們作什麽?你們說,無法展開活動,不是垮台是什麽?”


    單姑婆立即關切地問:“你是說,堯總分舵離開西北總分舵之後,來了高手?”


    堯庭葦淡然道:“那天爹不在總舵上,我也不在總舵上。”


    單姑婆道:“你們是被人家覷準了空巢,摸了家雀……”


    話未說完,後麵一個背劍女子,立即解釋道:“啊呀單姑婆,你沒聽堯姑娘說嗎,三個堂主死光,壇主也死了兩個。”


    單姑婆神色一驚,似有所悟地道:“噢,這麽說,對方來的人很多了?”


    堯庭葦豎起一個手指頭,淡然道:“隻一個。”


    單姑婆聽得麵色一變,脫口驚啊,十分吃驚地問:“這麽說,對方一定是高手了?”


    堯庭葦一想到許格非,自己癡心深愛的未婚夫婿,便不由內心一陣悲痛,有如萬箭穿心。


    但是,她對單姑婆,卻微一頷首道:“也可算得上是高手了。”


    單姑婆一向恃技氣盛,不由有些生氣地問:“那人是誰?姑娘你可是他的對手?”


    堯庭葦淡然搖頭,有些傷心的道;“他的武功比我高得多。”


    單姑婆聽得一愣,麵現驚容,不由噢了一聲,關切地問:“那麽堯總分舵主呢?”


    堯庭葦黯然歎了口氣道:“他老人家要是也在總舵上,恐怕也難逃被殺的厄運。”


    單姑婆聽得神色數變,目閃冷輝,脫口一聲驚啊,但她天生了一副高傲性子,立即又不服氣地怒聲問:“堯姑娘,那家夥可留下姓名,他是哪一派的人物?我老婆子有朝一日碰見他,非和他見個高低,論個輸贏不可。”


    堯庭葦黯然道:“姓名是有,但在武林中並不著名。”


    單姑婆立即迫不及待的沉聲問:“他是誰?你說出來讓我老婆子聽聽。”


    堯庭葦看了單姑婆一眼,淡然道:“許格非。”


    這三個字一出口,兩個背劍女子和草叢中,又是同時發出數聲輕啊。


    單姑婆則早已驚呆了。


    她急忙一定神,不由望著堯庭葦,尚有些不信地急聲問:“該不會就是一掌擊斃了老花子頭鐵杖窮神的那個許格非吧?”


    堯庭葦知道單姑婆並不曉得她和鐵杖窮神之間的關係,是以頷首道:“不錯,正是他!”


    單姑婆一聽,頓時無話好說了。


    因為她知道,她的武功身手比起西北總分舵上的三個堂主,可能要高一點,但是比起鐵杖窮神來,那就差遠了。


    既然自知不是許格非的對手,無法神氣,隻得轉首望著兩個背劍女子,吩咐道:“去報告咱們總分舵主和堯總分舵主,就說堯姑娘來了。”


    堯庭葦一聽,知道不能先去報告,那樣堯恨天一定會先躲起來,那時再想見到他就難了。


    是以,心中一動,立即笑著道:“不用了,單姑婆?我想讓他老人家和李阿姨驚喜一下。”


    單姑婆一聽,立即佯裝生氣地忍笑指了堯庭葦一下,嗔聲道:“都是十七八歲的大姑娘了,還像個小孩子,唉,你們這一代的年輕人呀,將來怎麽得了喲!”


    說罷轉首,又望著兩個背劍女子,一揮手道:“好啦,你們去吧,我老婆子親自帶堯姑娘去好了。”


    說此一頓,特地又遊目看了一眼附近的幾堆草叢,以警告的口吻,繼續道:“你們最近可要特別當心啊,各幫會門派高手,為了爭奪東南的霸主,勾心鬥角,到處延攬武功獨特的人才,他們對我們這座宅院,久存疑懼,最近很可能冒險前來窺探究竟……”


    話未說完,兩個背劍女子和草叢中,同時恭聲應了聲是。


    單姑婆一聽,也就刹住話頭,向著堯庭葦一揮手,有些老氣橫秋地道:“好了,我們去吧!”


    說罷,領著堯庭葦,雙雙離開東跨院,徑向前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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