瞞他不是為了別的,隻是怕他嘮叨。


    同時他也有點擔心,怕萬一這宗隱秘傳到了蕭震耳裏將使這位江南巨擘越發肆無忌憚。


    目前江湖上本來是個平衡的態勢,若是趙九尊倒了下去,那就成了蕭震獨霸的局麵。


    雖然事實未必如此,武林中隱逸的奇能之士尚多,至少蕭震自己會有這種想法。


    於是他會更囂張,更跋扈,更加目中無人。


    隻要趙九尊健在,他就不敢如此。


    但如趙九尊雖還沒死,卻已受傷累累,雖是些皮肉之傷,短時間絕對難以複原。


    這件事當然不能外泄。


    好在蕭震在蒙在鼓裏,白夫人自己當然不會傳揚出去,因為這對她並無好處。


    丁開在想,隻要自己不提,還有誰個知道?因此,他決心瞞住婁大釗。


    隻聽婁大釗嗬欠一聲,伸了個懶腰,打從老樹根上站了起來。


    “小丁,你在想什麽?”


    “沒有。”


    “真的沒有?”


    “我在想這天空中的幾片白雲,東飄西蕩,悠悠來去,自由舒展,無憂無慮,卻是極愜意的。”


    “嘿,這有什麽好想的。”婁大釗道:“咱倒是真的在想一件事。”


    “你不是在睡覺嗎?”。


    “咱先是在想,”婁大釗道:“想呀想,後來眼睛一閉就睡著了。”


    “你到底在想什麽?”


    “還不是在想昨夜的事。”婁大釗顯得很迷惘:“你進去搞了半天,難道什麽事都沒發生?”


    原來他想的是這件事,這也委實令他納悶。


    “你不是在我把風嗎?”丁開存心守住這個秘密:“要是發生了什麽事,至少有點風吹草動。”


    “咱站得很遠。”


    “有多遠,頂多不過一箭之遙你頭腦又精,耳朵又靈,再遠也瞞不過你。”


    要想使人上當,最好先給你一頂高帽子。


    “我話倒是不錯!”婁大釗色然自傲:“要想瞞過咱婁大釗,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這就對了。”


    “不對。”婁大釗顯然疑惑未解:“至少你總不會摟著那個騷婆娘睡了一覺吧?”


    “哪個騷婆娘?”丁開笑了。


    “老的也好,小的也好。”婁大釗道;“反正都是一個-裏燒出來的貨。”


    “你想會嗎?”


    “咱不知道,咱也想不通。”婁大釗道:“你到底在裏麵搞些什麽?”


    “踩踩路子。”


    “踩什麽路子?”


    “打探一下那批財物藏在什麽地方。”


    “打探到了沒有?”


    “差不多了。”


    “差不多?、這怎麽說?”婁大釗道:“是不是那批財物都在那棟鬼屋子裏?”


    “我說差不多的意思,就是還沒搞清楚。”


    “沒搞清楚?這算什麽差不多,這叫做胡說八道:“婁大釗鼻子一哼。”


    “說的也是。”丁開對昨夜之事,顯然也無法自圓其說,隻好隨聲附和的道:“慢慢來,也許過不多久就搞清楚了。”


    “咱看別搞了。”


    “為什麽?”


    “說不定人家已經搶在前麵。”婁大釗沒好氣地道:“等不得你小丁慢慢來搞。”


    “有誰搶在前麵?”


    “蕭震。”


    “蕭震。”丁開道:“你怎知道他搶在前麵?”


    “咱掐指一算就知道了。”


    “哈哈,這真想不到。”丁開笑道:“婁大爺居然還是鬼穀先生的門人,失敬!失敬……。


    “哼”


    “當真是算出來的?”


    “咱且問你。”婁大釗額頭青筋直冒:“那個劫走賽珍珠的到底是誰?”


    “我記得告訴過你,他就是血手飛鷹宋翼。”


    “跟蕭震一夥的,對不對?”


    “正是。”


    “你想到沒有。”婁大釗道:“他劫走賽珍珠,絕不是因為那女人天仙化人。”


    “是為什麽?”


    “是因那女人知道那批財物的所在。”


    “不錯,是說過,”丁開微微一怔:“不過那女人的話未必可信。”


    “至少她跟趙九尊走得很近。”


    “這倒不錯。”丁開道:“可惜顧此失彼,此刻分身無術。”


    “這話怎講?”


    “目前必須緊緊盯住白夫人。”


    “哼,也不知這婆娘在搞什麽鬼,早上已經有兩批人離開了這裏。”


    “兩批人?”丁開猛然一怔,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兩批什麽人,你怎麽不早說?”


    “別大驚小怪,隻不過是一些嘍羅小卒。”


    “你是說這些人全不起眼?”


    “不錯,一個個衣衫被舊,蓬頭垢麵,八成都是些看更守夜的人。”


    “糟糕!”丁開雙目一睜:“我隻不過到了北山轉了一轉,你就誤了大事。”


    “誤什麽事?你不是叫咱盯住那個騷婆娘嗎?”


    “你盯得好!”丁開道:“她早已魚目混珠,腳底抹油溜啦!”身形一閃,直向那邊莊院掠去。


    這裏哪有什麽衣衫破舊,蓬首垢而之人,他估計必是白夫人用的遮眼法兒,混在裏麵溜了。


    當然,其中必須也有那個狡猾的丫頭蜜兒。


    莊院在望,幾個起落便到。


    丁開更不遲疑,滕身越牆耐而過,落在一處花木扶疏的庭院之中。


    側耳細聽,果然了無人聲。


    這所莊院不大,總共不過七八間屋子,丁開前前後後轉了幾轉,家俱器物依舊,隻不見一個在人影。


    一個人都不留下,也就不會泄露任何底細。


    丁開心知搜尋無益,身形一起,打從那個不小小庭院中重又越牆而出。


    “怎麽樣?”婁大釗把守立在牆外。


    “連鬼影子都不見了。”丁開語音一沉:“現在就走,盡快趕到北山。”


    “北山”不對吧?”


    “哪裏不對?”


    “咱見到這兩批人全都是向南去的。”


    “你見到的不錯。”丁開道:“但我想到沒有,條條大路通長安,她難道不能繞個彎兒向北山。”


    你是說這又是騙人的?”


    “不可以嗎?”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婁大釗口裏答得俐落,心裏顯然不服:“你好像未卜先知?”


    “我倒沒有這種本領,也不會掐指一算,”


    丁開道:“我憑的是經驗,眼睛和耳朵,加上一部份靈感,以及合理的推“高明。”


    “還有,我曾經在北山去兜了個圈子。”丁開此話,顯然是表示有所發現。


    但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人已飛縱而起。


    婁大釗隻好跟上。


    群峰羅列,亂石奔雲,好一派險惡的山勢。


    兩麵高峰之間,夾著一條險峻的峽穀,老樹交柯,雲迷霧湧,氣勢大非尋常。


    這是個神秘的所在,也是人人望而生畏的地方。


    丁開沿著一道山脊繞到一座險峻的縣崖之上,然後停了下來,凝目向下探視。


    在雲霧繞繞之下,穀中影物時隱時現。


    “小丁,你到底怎麽迴事?”婁大釗疾步奔了過來,喘了口氣。


    他心知丁開必是胸有成竹,口氣已平和多了。


    “目前還不知道。”丁開說:“現在要做的是就是靜靜坐下來。”


    “坐下來幹嘛?”


    “多聽,多看,少說話,”丁開身形一矮,緊臨著懸崖邊緣,當先盤膝而坐。


    聽什麽?看什麽,婁大釗滿腹疑雲,他想問,但丁開還有最後一句“少說話”。


    他歎了口氣,挨著丁開坐了下來。


    崖頂雜草叢生,高可劉腰,兩人這一坐下,立刻隱蔽了身形。


    但幽穀深邃,林木蒼蒼,什麽也聽不到,什麽也看不見,忽聽啪的一聲,有隻兀鷹從崖下驚飛而起。


    黑忽忽勁翮衝霄,向對麵山頭掠去。


    “對。”婁大釗輕聲道:“這下麵準是有人。”


    “開竅了。”丁開嘴一曬。


    “這有什麽,兵法上說……”


    婁大釗濃眉一揚,又想上說閉住嘴。”


    “胡說,兵法上哪有一條。”


    “沒有,誰說沒有?”丁開調侃地道:“你讀的是哪家兵法?”


    “當然是孫子兵法。”


    “你說的就是孫武子對不對?”


    丁開道:“是的,孔子兵法,吳子兵法,黃石公三略,薑子牙韜沒有,這一條載在丁子兵法上。”


    “丁開?”婁大釗道:“這丁子是?”


    丁開伸出一根指頭,指著自己的鼻子,笑道:“就是區區在下。”


    緊張的時刻,應該讓情緒輕鬆一下。


    婁大釗過頭來,裂開嘴巴,想笑,丁開忽然做了個手勢,指指崖下。


    “這是什麽聲音?”婁大釗尖起了耳朵。


    “車。”丁開說。


    不錯,像是車輪轉動,在穀中的河床上,轉過鵝蛋碎石發出的尖嘯聲。


    但這深穀之下,車從何來?


    “對了,來搬銀子的。”婁大釗雙自一閃:“小丁,咱算服了你。”


    “是真的服了?”


    “當然,你的確有幾把刷子,比咱高明多了。”婁大釗眨了眨眼睛,接道:“不過話說迴來,還不夠讓咱死心塌地。”


    “哦?”


    “兵貴神速,咱們還呆在這裏幹嘛?”


    “又是兵法上說的對不對?”丁開道:“兵法上好像別有一說……”


    “怎麽說?”“以逸待勞,以靜製動”


    “不錯,有是有的。”婁大釗不耐的道:“我是說咱們還得等下去?”


    “正是。”


    “要等多久?”


    “至少要等到天黑,若是這些車輛真的是在搬運銀子,就等她銀子搬上了車,開出了峽穀………”


    “要是她跑掉了呢?”


    “跑掉?”丁開道:“那太好了,她在前麵跑,我們就在後麵跟呀!”


    “哼,咱真不明白,你打的什麽鬼主意!”


    “你明不明白十萬兩銀子有多少?”


    “十萬兩?”婁大釗雙目一睜:“別煩啦,十萬兩不就是十萬嗎?”


    “要多少車輛才載得動?”


    “咱管他要多少車輛,”婁大釗道;“咱的銀子從來不用車載,揣在腰袋裏綽有餘,要花的時候還得東摸西找,才能找出一小錠。”


    “好可憐。”丁開笑了。


    “可憐?”婁大釗:“笑話,隻要有錢買酒,咱比神仙都快活。”


    他說的也許很對,廣廈千間,夜眠不過八尺,良田萬頃,日食隻須一升,銀子多了反而,成了累贅。


    金錢固然可以供人縱情享樂,有時也是煩惱之源。


    丁開微笑點頭。


    “小丁,別賣關子啦。”婁大釗道:“你問要多少車輛於嘛?”


    “沒有車輛,銀子怎麽出山?”


    “你是說……”


    “依我估計,每一輛車以千斤計算,載運十萬兩銀子,至少須用六七輛大車,若是沒有這些車輛,銀子怎麽運出峽穀?”


    “哦,咱懂啦。”


    “你懂?”


    “你的意思等她運出峽穀之後,咱們再行事動手?”


    “這不一定,”丁開道:“車輛若是向北,我們就一直跟下去。”


    “為什麽?”“往北就是洛陽。”


    “妙,妙透了。”婁大釗揚眉笑道:“小丁,真虧你想得到,讓這騷婆娘幫咱們一直送到振遠鏢局。”


    “是的,的確很妙,丁開道:“但這種如意算盤我可想不出來,算你想的吧?”


    “咱想的?”


    “當然是你想的,我可沒說白夫人要到洛陽。”


    “她去哪裏?”


    “我怎麽知道,隻要她此刻的的確確是在搬運銀子,隻要這批銀子搬上了車,對我們來說,至少已經有了三分之一的指望。”


    “三分之一?你這是什麽意思?”


    “這是最樂觀的估計?”丁開道:“你難道忘了,還有個蕭震在虎視眈眈。”


    “蕭震就占了兩分。”


    “這倒不是,蕭震想憑他那柄劍,吃定江湖,這是屬於陽剛的一麵,丁某人倒不在乎,至於陰柔歹毒,藏鋒不露的角色,就得多加提防了。”


    “陰柔歹毒?你說的是誰?”


    “就是白夫人。”


    “她?”


    你可別小看了她,這女人久曆風塵,年輕時風華絕代,接觸過不少高人奇士,心如蛇蠍,外貌溫婉,是個不折不扣的強勁對手。”


    “你是說她身懷絕技?”


    “應該不在江南蕭震的五霸刀趙九尊之下。


    “你試過嗎?”


    “她狠就狠在這裏。”丁開道:“幾十年來從不輕露鋒芒,所以深淺難以蠡測。


    “哼,盡說此喪氣話,咱聽不進去。”


    “你最好相信。”


    “咱偏不信。”婁大釗兩道漆如帚的濃眉,猛的向上一挑:“咱不信這個鬼女人……”


    忽然,穀底下有幾聲馬嘶傳了上來,打斷了婁大釗未完之言。


    “嗯,大概對了。”丁開說。


    “什麽對了?”婁大釗問。


    “就像你剛才說的,穀底下有車有馬,也許真的是在搬運銀子。”


    “咱說的話還錯得了嗎?”婁大釗神氣地雙眉一聳:“小丁,咱們這就尋路下去。”


    “沒到時候。”


    “離得近一點總是好的。”


    “不成。”丁開道:“通往穀中的幾條小徑全都被人把守住了。”


    “是什麽把守?”


    “這還用問,當然是白夫人的手下。


    “哼哼,你今天怎麽搞的?”


    婁大釗奇怪的睜著一雙大眼睛:“就憑這些蝦兵蟹將就把你唬住了,難道咱們不能闖過去嗎?”


    “是的,我膽小如鼠。


    日已西沉,天色慢慢黯了下來,穀底車馬之聲似是越來越喧鬧,還夾著嘈雜的人聲。


    由於是在深穀絕壑之下,這些煩囂的音響,傳到崖頭上也隻能隱約可聞。


    有多少人?有多少車馬?但不論有多少人,有多少車馬,應該料想得到,這些人在做什麽。


    一定是在搬運銀子。


    “該動身了吧?”婁大釗已按捺不住。


    “好。”丁開說:“你先去找些野生的藤蔓,最好是又粗又長。”


    “要這此東西幹嘛?”


    “這些野生藤蔓,十分堅韜而有彈力。”丁開道:“足可承受得起數十百斤。


    “你是說……”


    “我們就從這崖頂上垂了下去。”


    “什麽?”婁大釗探間向下望一望,但見一片黝黑沉沉,不禁嚇了一跳:“你想自殺?”


    “我正活得起勁,幹嘛自殺?”


    “但是………”


    “你好像很怕死?”


    “笑話,“咱隻不過不願這樣死法。”婁大釗道;“咱要死就得死的轟轟烈烈。”


    “哦,怎麽樣才算轟轟烈烈。”


    “很簡單,咱一掌轟過去,他一拳轟過來,用咱一條命,換上個好幾條。”


    “嗯很悲壯。”


    “至少,咱還不會樣這樣想不開,世界上還有酒喝,還有肉吃,用不著白白的把條命送在這裏。”


    “你放心,死不了。”


    “咱看是……”


    “你最好多看看,”丁開道:“這座懸崖雖然陡削,但裂縫裏撐出了許多矮樹橫枝,處處可借力,隻要有根粗藤,一段段往下-,保管萬無一失。”


    “哦,這倒是真的。”


    “快去找吧!”


    “好,”婁大釗道;“咱這就去。”


    山頭老樹這上,野生藤蔓極多,片刻之間,婁大釗已弄來好幾根長藤,每根都有拇指粗細。


    “好,很好,我先來。”丁開說。


    他取了根長藤,在崖頭上一株粗逾碗口的樹幹上繞了二轉,然後,握著長藤的兩端,緊貼崖壁緩緩下墜。


    崖壁上果然有很多橫生的枝幹,他找到了一個墊腳的枝椏,立刻鬆開長藤一端,將那根長藤由下,再在勢腳的枝椏上繞上一圈,繼續下墜。


    這是個辦法,看來果然萬無一失。婁大釗一看就會,也就學著樣兒,取了根長藤照樣往下墜去。


    這堵懸崖壁立千尋,兩個人各憑著一根長藤,一段段摸索下墜,約莫頓飯光景,業已墜落空穀。


    穀底亂石縱橫,河床約數十太丈以外。


    大凡深穀之中必有溪流,各路溪流匯成小河,此刻雨水不多,河床多已幹涸。


    但聽車聲馬聲,還有低沉嘈雜的人聲,就從河床那邊傳了過來。


    “咱們先近瞧瞧,”婁大釗輕聲說。


    “緊跟著我,不可魯莽。”丁開叮囑道“不到必要時,千萬不可輕易出手。”


    “咱知道。”


    於是兩人一前一後,兔起鶻落,在一片亂石的掩護下向前掠去。


    夜色淒迷,黑越越林木蒼鬱。


    在兩麵高峰夾峙之下,星光不朗,峽穀中更顯得昏沉幽,但數丈以外,還依稀可辨人影。


    果然不錯,河床裏排列著七輛烏篷大車。


    但人已登轅,馬已禦杖,這七輛大車麵向峽穀口,像是即將開動的樣子。


    莫非那十萬兩白銀全已上車?


    應該是的,峽穀中馬嘶人叫叫嘈雜了半天,自是一切都已就緒,隻等上路了。


    趁著夜暗登程,這是最好的安排。


    丁開和婁大釗隱身在一方巨石背後,縱目向前望去,但見每輛篷車右左,都有五六名護車的的壯漢。


    刀光雪亮在灰黯中一閃一閃。


    白夫人果然不是等閑人物,手底下居然有這麽多得力助手。


    這批銀子她將往何處?


    江湖上正當風聲鶴唳之時,一路上難道不怕風險?財一露白,就難免引起貪得之徒的凱覦,這是每個聰明人都想得到的。


    “白夫人難道不是聰明人”


    隻聽篤篤篤篤,一騎駿馬奔了過來,馬背上穩穩端坐著一個膀闊腰圓,威式昂藏的大漢,他繞著七輛篷車巡行一周,然後舉後一揮。


    顯然,這是立即出發的意思。


    車輪動了,健馬長嘶,軋軋轟轟,河床之上立刻揚起一片塵霧。


    這裏沒有平整的馳道,河床上遍地卵石,七輛篷顛顛簸簸,魚貫而行,直向峽口而去。


    車行漸遠,車聲漸小,“快追啊!”


    婁大釗正特長身而起,被丁開一把按住,輕輕叱了一聲。


    “你急什麽,先耐住子。”


    “要是……”


    “要是什麽?”丁開沉聲道:“要是你追上去,就是個大傻瓜。”


    這話怎說,丁開沒有解釋。


    婁大釗瞪著兩眼,呆了一呆,他顯然想不通,丁開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當做,他想問別個明白。


    就在這時,對麵山崖上樹枝輕響,忽然飄落下兩條人影。


    “迷是什麽?”婁大釗咦了一聲。


    丁開一怔,立刻抬頭望去,他目光犀利,早巳看了那是一男一女。


    男的是蕭臨風女的赫然是賽珍珠路瑤紅。


    這倒是另人難以想到,這雙男女居然連袂而來,豈非奇事。


    隻見兩人落下崖落,已向床上走來,手挽著手,表現的極為親熱。


    “怪,怪啊!”婁大釗也看出來了。


    “有什麽好怪!”丁開道:“賽珍珠知道藏銀所在,蕭氏父子想得到這筆財物;理應一拍即合。”


    “咱不是說這個。”


    “我說哪個。”


    “咱是說……”


    “你是這兩個人原本素殊平生,怎麽忽然間變得如此親熱起來,對不對?”


    “這不怪嗎?”


    “一見鍾情,這是常有韻事。”


    “鍾情不屁,這分明是狗屁倒灶。”婁大釗道:“咱最清楚,這小狐狸精本就不是個好東西。”


    “這個咱承認。”


    “蕭臨風也不賴,他風度翩翩,一表人才,而且還是江南世家,一代大俠之子。”


    “哼一個小白臉。”


    “總比一個小黑臉好吧?”


    “你是說咱?”婁大釗氣忿忿的道:“小丁,你是不是看不顧眼?”


    “誰說的?我又不是賽珍珠。”


    丁開輕輕笑道:“你這不什好生氣的?古來黑臉漢子出將入相的多得是,隻不過在女人麵前不大吃香罷了。”


    “咱不稀罕。”


    “有誌氣,大丈夫應當……”丁開話沒說完,對麵的人影已越來越近。


    兩條人影穿過河床,竟向這邊走來。


    一個嬌軀柔細,一個身材修長,兩條影子幾乎變成了一個,濃不可分。


    “小路,這全是你的功勞。”蕭臨風在說:“我爹一定會重重有賞。”


    “賞我什麽?”賽珍珠柔聲問。


    “隻看你想要什麽?”


    “我不知道。”


    “我知道。”蕭臨風摟了摟賽珍珠的釺腰:“我爹一定會賞你做為我們家的小媳婦。”


    “小媳婦?”


    “不不,我說錯了。”蕭臨風連忙改正道:“江南蕭家的少奶奶;”


    “你怎麽知道這是我想要的?”


    “我當然知道。”蕭臨風道:“這叫心有靈犀一點通,一見麵我就知道了。”


    “胡說,心怎麽看得見。”


    “心當然看不見,眼睛去看得見,你的心意透過了你的眼睛,然後從我的眼睛,傳到了我的心裏。”


    “你這不是一樣。”


    “我?你發現了什麽?”


    “一雙色迷迷眼睛,一副猴急相……”


    “哈哈,說的也是,誰叫你生意這麽標致,”蕭臨風得意地大笑:“隻可惜相逢恨晚?”


    他一把摟住賽珍珠,真的做出了猴急相。


    “你……你想怎樣?”賽珍珠在嬌喘。


    “我……我想……”蕭臨風喉嚨裏發幹:“小……小路我等不及。”


    “難道放著正事兒不辦?”


    “你放心,我爹正等著峽口,莫說這十萬兩銀子,就是這幾十條命,也休想逃過一條。”


    “好,我放心。”


    “你肯了?”


    “就在我裏麽?”賽珍珠的聲音又柔又細。


    “這……這裏很好。”蕭臨風結結巴巴的道;“星星為憑白石為證……”


    “但……但是……這些石頭………”賽珍珠顫聲道:“我的骨頭都會碎了的啊……”


    “對,對,這裏不好。”蕭臨風道:“到那邊去。”他一把摟起賽珍珠,重又穿過河床。


    寂寂空山,枯幹的河就要,忽然出現了這種旖旎風光,隻見一條高大佝僂的影子,一路搖搖晃晃,進入了山崖下一片濃蔭。


    婁大釗莫地跳起了來:“咱這就去……”


    “你去做什麽?”丁開輕聲叱聲:“人家相悅相愛,關你屁事?”


    “但這雙狗男女,竟然在咱麵前幹起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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